淳哥哥回来了,他就站在落着浮雪的苍柳树下,眉若远山,目光清透,暖暖的笑意,缓缓绽开在嘴角,叫人不动容都难。
“锦云!回去!”,推了一把锦云的后背,把她轰进府,省的看见没良心的男人,又心软动了情意。
我呸,多少年了,这个时候知道来见我们,平白蹉跎多少岁月,当是杂货铺呢,想来就来,想不理便不理。
“二少爷!”,身后人叫了一声,惹来府中侍卫警觉,佩刀都抽出来,估计再上前一步,就给正法了。
回头望望,四目相对,两两无言,一时间,真有种冲动,吩咐侍卫把他砍了喂狗算了!
“进来吧!”,板起脸故作端庄扔下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暗恨自己最是懦弱心软,人家锦云连眼眉都没动半下,可自己就先雄他站在寒天冻地的别着凉。
“姑娘,有句话,当奴才的本不该多言。淳少爷虽是您娘家远方堂哥,可毕竟是外房男人,您明晃晃就让他进了内院,等爷回家,若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锦云将茶撂在桌上,自始至终就没扫完颜淳半眼,一来二去的,连我都给数落进去了……
“我这不是,不是,念及……,算了,锦姑,您去看看小阿哥这会子做什么呢?”,一番教训,弄得我尴尬异常,想来完颜淳是有事情商量,让锦云回避,反倒比较妥当。
“您这是支我走呢?罢了,我也不想在这儿裹乱,您二位好好叙旧便是。爷回来若发脾气,别怪奴婢没提醒!”,锦云看见完颜淳,心里别扭不痛快,我都明白,可她总拿十四当幌子吓唬我,这是什么道理!
“锦姑娘,我……”,完颜淳看锦云给他脸子看,半点情面不留,手足无措,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追上就要解释。
“哎哎哎,淳哥哥,你别往心里去,踏实坐着吧……”,赶紧把完颜淳喊回来,锦云根本不搭理他,厚实的棉帘子都快拍他脸上了。
“姑娘,我……”,完颜淳话说到一半,又给咽了回去,看他身着官服,绣豹补子,好歹是正三品参将,我心忽然就凉了,这年纪、这品貌、这官职,没娶个三妻五妾都算新鲜了。
我的锦云姑娘,掐指算算,都过了二十五了,大好青春岁月,全耗在我身边,还如何能匹配这参将大人!就算参将大人肯屈尊将就,锦姑娘又是什么名分?本想把亲姐姐一样的人给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可眼下看来,前路多艰啊……
“你什么?你这次前来,别说是给我请安的!客套虚礼,我也懒得听,淳哥哥,你是堂堂男子汉,光yīn逝水,好歹给句痛快话!我们这边,还和当初一样……”,话里的意思明白不过,告诉他,锦云不是十四的侍妾丫鬟,她仍是我娘家人,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不用顾忌十四爷放不放人。
“姑娘,我之前打仗去了!我知道你怪我,也瞧不上我温温吞吞,可脑袋别在腰带上,我如何开口许人家一个承诺?在余杭的时候,克兹国虽称臣纳贡,可南海不太平,多少年,我都回不来……”,完颜淳是闷葫芦性子,不给挤兑急了,他鲜少开口。
“打仗?打仗,打仗你就打仗呗,说句话能怎么的?气死我了!快说,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一时弄得我也语无伦次,真讨厌,一句打仗就能冠冕堂皇的把人家姑娘青春年华付诸东流水,好像还挺占理似的。
“我回来了,皇上念我战功在身,经年在外,特开恩封参将一职,暂且驻守京师。我一定下,头一个,就来见姑娘……”,完颜淳神情有些激动,眉毛也蹙起来,生怕我误会他一样,忙着解释辩白。
“完颜淳?你回京师,头一个来见我福晋?谁准你进后院内室的!”,十四小爷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家,站在门口,望着完颜淳满脸质问审视。锦云跟在小爷身后,拿着他刚脱下的外披、帽子,冷冷无言,可我总觉得她有幸灾乐祸、瞧好戏的意思,嘲笑我方才没听劝告,把完颜淳带进内室说话。
“他是我哥哥……”,使劲揉着额角,他偏偏这时候回府,还不够裹乱的,正说到要紧地方,麻烦人就来凑热闹了。
“你到底有多少个哥哥?”,小爷挑起眉质问我,没等回话,转头又指向一旁俯身请安的完颜淳,“你是我福晋的哥哥?如何也不言语一声!”,看来他们认识,可完颜淳估计也没提他是我的亲戚,所以小爷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
“微臣是十四福晋的远方宗族,幼年蒙完颜家老夫人收留,才得以容身之处,身份低微,不敢私自以姑娘的哥哥妄尊。还望十四爷见谅……”,完颜淳提及往事,总自谦退让,他从来分寸有礼,不招摇出头;可这般见外,又让人失落心酸。
“淳哥哥,你这样说,别说是我,就算是老太太听见,都怪你没良心。什么妄尊、低微、收留,如此见外,是嫌弃我们怠慢了?叫人怪难过的……”,忍不住教训完颜淳几句,男人微微带些洒脱不羁才好,太过谦和,未免气度不足。
“姑娘此话折煞我了,老夫人和完颜家的恩情,一辈子铭刻在心,何谈怠慢……”,完颜淳近前一步,眉头微蹙,目光忧愁,可见他当真没把自己当我哥哥。
“你自己不是完颜家人啊?”,我还没开口,十四小爷先听不过去了,也没人请他,这位爷就自顾自坐在我身后,毫无顾及的决定参与到我们的对话之中。
“这……,微臣……”,完颜淳大概没太和十四打过交道,不太习惯这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一时语塞,怔怔望着十四,不知所措。
他这一犯傻,倒把站着一片瞧好戏的锦云给逗乐了,抿着嘴又不敢笑出声来。“到底是我们家爷,天下男人都比不过!爷,红枣参茶,您从外头回来寒凉,喝口先暖暖……”,锦云把参茶递到十四身旁,也不知哪儿给她哄高兴了,莫名其妙的把十四捧上了天,让这小爷颇为沾沾自喜。
“我觉得冷,打冷颤……”,这毫不掩饰的直白奉承,实在太恶心,不挤兑两句,实在难平心头之愤懑!
“为什么冷?寒凉症犯了?那,那这红枣参茶你喝吧……”,也不知十四小爷是不是装听不懂,傻愣愣,目光纯良的把手中参茶递给我,弄得人哭笑不得。
结果锦云看这情形,笑的更欢实,背过头去,都看见她肩膀在哆嗦,怪我给她惯的没样,淳哥哥,这女人,你当真觉得好吗?
“完颜淳,你来我府上做什么?别告诉我,就为看你们家姑娘一眼……”,小爷被锦云笑的莫名茫然,碍于面子,又不好发问,只能把矛头对准完颜淳,省的自己犯傻难堪。
“他是来看锦姑娘一眼的……”,也甭让淳少爷为难,也省的金少爷误会乱猜,一句话,解开所有疑惑算了,在这小爷面前,完颜淳断然不敢再踌躇推脱。
“看锦姑娘?锦姑娘?完颜淳!你好大胆子,都惦记到我府上了!”,谁知小爷突然翻脸了,将桌子一拍,把大家都吓一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四爷恕罪!”,完颜淳倒是老实,先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开口给十四赔不是,也不知他恕哪门子罪,锦云又不是十四的侍妾?
“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人,想从我府里娶走?”,十四小爷品了口茶,连眉毛也不再抬,现下众人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察言观色,揣摩行事。
“微臣不知十四意下如何?不敢妄自……”,完颜淳大概以为十四看上锦云了,不肯放人,且怪罪于他,所以在这小爷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惶恐不安了,唉,叫我如何是好?淳哥哥,您到底怎么想的?若是我有心上人,千军万马挡在前头,眼都不眨一下,踏平绝尘,何况是小小威吓。
“我意下如何?你又不是来看我一眼的?可锦姑娘是我府上人,你此行所为何事,给我讲!”,十四小爷冷落冰霜,眼神凌厉,气势逼人,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屋中鸦雀无声。
“这……”,完颜淳怔怔不知所措,半晌长出口气,目光坚毅起来,“微臣年少心仪锦姑娘,多年随军在外,未敢造次。现今蒙圣恩,在京城为官,想迎娶锦姑娘为妻,还望十四爷和福晋成全!”,不容易啊,完颜淳可算利落痛快的把心思吐露,为妻,为妻,这两个字肯说,还算他有良心。
其实我也弄不清十四小爷的心意,他不动声色,沉吟无语,谁知在打什么主意,突然间忐忑惶恐起来,他不会真不放人,想收房纳妾吧?
“是爷们儿就给句痛快话!既然心里有人家,又耽误这些年,还不上赶着争一争,叫女人往后跟着你过日子也踏实!磨磨唧唧的,哪里是大丈夫所为,看着都憋屈!锦姑娘是完颜家的人,你们二少爷肯开口放人,我管不着!方才,我不过是探探你胆量如何?若畏缩懦弱,屈于威吓,连喜欢的女人也不敢开口求,索性也别添乱,趁早回去算了!”,小爷话说的不客气,但字字在理,这完颜淳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太谨慎寡断,人虽温和诚恳,可男子汉大丈夫,姻缘之事,你不主动,难不成还叫姑娘舍脸求你不成?何况锦云又是外冷内热的倔强脾气,白白蹉跎好时光。
夜深过半,辗转难眠,想锦云跟我这些年形影不离,如今一朝要出嫁,还真让人舍不得。可再想想,她这样的好姑娘,我一直盼着给她找个归宿,寻个知情达意,敬重疼爱她的人,也不枉姊妹主仆情深。
完颜淳在十四小爷咄咄逼人的震慑之下,情急吐露真心,他这些年在外打仗,漂泊不定,性命无依,又没父母高堂,娶了妻子也无非是独守空房;怪不得他犹豫迟疑,往好了想,也是怕耽误人家锦云的后半辈子。可眼下他身为三品参将,难为还执着于往昔情意,肯来娶心中所念之人,不枉锦云耽误的大好年华。
背地里细打听过,完颜淳府里还有个收房丫头,早给了妾室名分;听得我心里不痛快,可这又能如何?公子哥哪个不是如此,年纪不大,先给三五个妾室预备着;再说人家参将大人,肯娶个二十几岁的丫鬟为正妻就不错了,幸好完颜淳没爹娘,不然以他的家世出身,光父母门第这关就难过。
锦云不放心府里,婚期定在半年后,依她的意思,恨不得再等两年才好,说是不安排个得力的丫鬟服侍伺候,就算嫁人,也寝食难安。
“我替你了了一桩心事,你还没谢我呢?”,小爷从身后凑过来,气息扫在耳根痒痒的,阵阵梅花香,快沁到人心里去。
这香气配制极复杂,需特等沉香、栈香、**舌香、檀香、麝香、藿香、甲香、零陵香、龙脑香做底,分量配比又讲究,再掺上梅花、山茶等十几种花蕊,捣成极细沫,炼蜜和匀,丸如豆大。用蔷薇水调和,熏在衣服、手帕、荷包上,衣裳穿过后,身上就若有若无带着香气,轻柔撩人。十四小爷喜欢梅花香,到了入冬,就从桂香换成这个,所以,一闻到这香气,就知他走近了。
“你真香,还敢教训淳哥哥不够爷们,自己掀领抬手全是梅香,比姑娘还讲究!”,推了推他额角,促狭挤兑几句,成日里显摆自己英雄气,背地里爱的全是娇贵玩意。
“淳哥哥?连状元郎你都直呼完颜润晖,小亮更惨,大傻子大傻子,叫的欢实。凭什么来个远方宗族,你到叫的亲热!”,谁知他刻意无视自己的毛病,把香气什么的置之不理,反口数落我对完颜淳的称呼。
“哟?完颜亮何德何能,也让十四皇子替他鸣不平了?真是烧高香了!淳哥哥比我年长许多,小时候叫惯了,改不了口而已,这也值得怪罪?”,弄不清小爷有何不满,好端端,就知道找茬挑刺,估计在掩饰自己喜欢梅花香的事儿,故意打岔。
“你叫声祯哥哥我听听……”,他脸凑到耳根,低声细语的,惹得人心都快跳出来,祯哥哥,想起一出是一出,也好意思开口。
“祯哥哥……,你好不知羞!”,转身把他肩膀一推,人家却也不恼,歪在枕头上,笑的眼睛都弯起来……
其实,完颜淳被从驻守边疆调回京城,也预示着皇上加强了京师的防守,信不过京城护军,特意从外省召回可靠武将,以防朝野突发叛乱动荡。
太子被废而复立之后,朝中一直动荡不安,诸位阿哥各自为政,瓜分朝野,大面上看去,谁也不落下风,势均力敌。原先属于太子的门客党羽,被皇上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所剩无几,就算有死忠之臣,也碍于情势,不肯轻易露头。
皇子间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暗中对峙,野心愈发毕露,夺嫡之心如边疆狼烟,纷纷四起,暗藏波涌。
润晖说,在朝为官的臣工们,根本是左右是难,小心游走其间;巴结一个,就意味得罪许多个,一步错,满盘皆输。润晖和四爷私交甚密,我无话可讲,润晖是倔强性子,四爷也是;他们的亲密默契、彼此欣赏,是在多少年的余杭城,就早已注定好的,谁也没法掐着脖子左右别人想法,何况还是聪明绝顶的状元郎。
皇上将朝野内宫的形式都看在眼里,痛苦难言,多次下谕言及此事,可现下人人都让利欲蒙了心,谁还把暮年君王的劝诫放在眼里,半点作用不起。十月底的时候,随着都统鄂缮、尚书耿额、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人,一一被锁拿治罪,太子势力日薄西山。
鄂缮等人被革职拘禁后,牵连无数,先后有重臣被引出舞弊案,全让皇上给判了秋后绞。可万岁爷心里清清楚楚,这些人身为重臣,不思报效国家,一味贪赃枉法。其背后主使就是太子胤礽,所以皇上失望之极,经常言及‘心死’。甚至说,诸事皆因胤礽所起,骂他无耻之甚。
皇上心中,最重永远是江山社稷,因为太子牵连太多朝臣,以至于国策民生元气大伤,对于太子,皇上已经是渐渐放弃之态。
九月随驾畅春园,皇上终于痛下决心再废太子,这场面我是自然无缘得见,十四小爷和他的诸位皇兄弟被叫去训诫了整整一个下午,太阳西沉方归。这回不用再住畅春园内了,因为小爷年纪渐长,皇上在园子附近赐了别院。可这会子,包括三哥、四哥、五哥在内,成年的、被分封别院的皇子,谁也不愿住自家宅子,全凑热闹跑畅春园里挤着住,说是伺候皇上和母妃之类的,各种各样借口,无非是讨老爷子欢喜而已。
“皇上下旨了,说太子复立以来,枉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宏业不可托付此人,连皇太后都知会了。现在,太子被拘谨看守,等明儿个,皇上就要再颁谕旨,告诉诸王和臣工,我看,太子气数是尽了。”,小爷倚在榻上,懒懒的叙说皇上对太子命运的决断,口气淡漠的,仿佛在讲陈年往事。
“下一个,打算立谁?皇上有主意了没?”,估计皇上不会再公然立储了,只不过内心必是有打算了,不然不会如此决断废了太子。
“那谁知道,君心难测,说实在的,三哥、四哥、八哥,还是朝臣意属的人选,只是皇上不露声色而已。”,眼瞅着小爷开始犯迷糊,就知道他听了一下午训诫,必然心不在焉,早就疲惫不堪。
才要劝他去内室帐中歇着,太监就来传话,说皇上传十四爷觐见,有要事吩咐。皇上召见,谁还敢怠慢,小爷又翻身起来,匆匆理了理服色,虽太监去面圣,留我一人空落落,不知做什么才好。
傍晚听戏照旧,若说万岁爷上次废了太子,还痛心疾首,苦不堪言。这次却从从容容,平平静静,可见太子把皇上伤但深,已近绝望,所以诸事就麻木了许多。
去听戏的路上,远远看见前头走着个人,肩膀微微有些驼,懒懒散散的架势,平日里绝不常见。
“雍亲王喜得贵子,给您道喜……”,这人一听有人喊他,立刻挺直腰板,傲气十足,差点没把我逗的笑出声来,何苦来呢,累就跨着走呗,又不会因为走路散漫被治罪。
“少废话!”,四哥回过头,不着痕迹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看无旁人跟随,又回复之前懒散的摸样,说话也随意的不客气起来。
“我这不是给您道喜吗?也错了?不然说什么?恭喜雍亲王喜得贵妾?”,让人起火冒烟,非别别扭扭的装样子,其实喜得两个儿子,他肯定很高兴。
“你!算了,你给我儿子脚上带金铃铛干嘛?叮叮当当的,回家吵人。”,他说话的时候,下颌还冲你抬一抬,眉毛也挑起了,明明孩子都是看妈给带着,如何就能吵到他,合着送孩子东西,也成了过错?
“我怕他啊……”,忽然想起个好笑的话茬,忍不住就想乐,“我怕他再大几岁,知道淘气了,绕着树乱跑,回头四嫂管不了,还生气。所以就给编了红络子,挂上鸳鸯金铃,栓栓性子!”,这话说完,眨眼就看四哥黑了脸色,惹得我心里跺足捶墙的乐,实在是太好笑了,他听不出来画外音才怪。
“找死啊你!”,果然动怒,大发雷霆,向前了几步,若不是碍于身份地位,看他恨不能此刻就把我鞭打一顿。
“四哥,你好吗?想开了吗?”,之前他为十三爷烦忧,愁眉不展,现在虽十三弟处境依然艰难,可最苦的日子也熬过去了,往后就事在人为,也算有个盼头。
“滺澜,我一直想问,你肩膀上的箭伤,好利落没有……”,他才说几句好听话,转眼又迟疑起来,偏头望着湖水粼粼,不把意思说全。
“留个疤……”,我要怎样说,yīn雨天气,半个肩膀疼痛难忍,又要如何告诉他,自己眼下的心情。
他将脸转回来,四目相对,两两无言,半晌,四哥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再不肯多问半句。
那个,还是QQ群欢迎大家来领哈,建好号码:125420568。第一次弄,好多地方不太好,多多包含……-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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