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沟壑中挖出的土壤,被郡兵们堆成一道五尺高的矮墙。可是,典韦只是一脚踹出,在漫天的棕黄色“战炁”飞舞间,那道刚修好的土墙,便就此崩塌。不等满天的新土全都落下,两道恐怖的戟影,已经将三名处在前排的郡兵卷入杀戮场,变成了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救命啊!”
“怪物!”
“败了!败了!”
典韦一举击杀三人,正要继续冲锋,却见前方的敌人纷纷溃逃,连头都不回一下。再听他们一边奔逃时,口中所叫嚷的话语,典韦当时就有些发呆。
——这样就胜利了?
——也太不禁打了吧?
不光是典韦被敌人的溃败给弄糊涂了,郡兵们溃退之快,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中军大旄下督战的张狂,刚刚命人擂了一通鼓,就听到攻上去的重铠队,纷纷大声欢呼起来。当张狂还在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的时候,前方的回报就到了。报信者表示,敌军不堪一击,自行溃退;我军已经攻克敌方的北边小寨,正在撞击水北里的外墙。
听到这个利好消息,围绕在张狂周围的太行军诸将,这才算是反应过来,纷纷对着张狂行军礼恭贺道:
“大帅威武!敌寇望风而降!”
有了将校的带头,周边的士卒也纷纷加入。一时间,“大帅威武!”“天师万胜!”的欢呼口号,响彻数里地。如此热烈的庆贺,让依然躲在水北里的围墙中,进行着垂死挣扎的太原郡兵们,心中越发的惶恐。
听着敌军的欢呼声,李拀面色苍白。问着眼前依然保持平静的郡兵军侯:
“此地已不可守。我为世家子,不可被黄巾余孽所辱。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突围。”
那军侯年纪在四十上下,两鬓斑白,满面风霜。听了李拀的话,他微微点头。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李拀见军侯没有反应,有些惶恐,赶紧问道:
“军侯怎么还不动作?”
被责问的军侯,依然表情平淡。他对着李拀拱了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额便送兵曹掾一程。东边、北边都有敌人重兵把守,只有西边敌人不多。兵曹掾可以先向西突围,再折转向北,进入山中。差不多就能逃脱了。”
李拀听到这个安排,心中一喜,但立刻又皱起了眉头,问道:
“那你呢?”
听到李拀的问话,军侯面色严肃的沉声说道:
“君是世家子,身份贵重。额只是寒门出身,却没有这许多顾忌。若这里没人主持,岂不一刻也支撑不下去了?额为兵曹掾断后。只要兵曹掾回到晋阳之后,多照料额的妻儿老小便是!”
军侯的话语。听在李拀的耳朵里,让他心中极为感动。李拀在平日里,并不太看得起这个出身卑微的军侯,觉得此人本领平平,也算是命好,跟对了人。居然能混到如今的位置。没想到在当前的关键时刻,此人居然能够毅然挺身而出,主动为自己断后。
李拀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将军侯的恩德放在心里,大声对军侯应诺道:
“君请放心。我若回到晋阳,必然好生照料君之妻、子!”
说完这话,李拀立刻提着三十余斤的钢枪,招呼自己的心腹卫士,果断的打开一处里门,瞄准了太行军包围网的一处疏漏,带着亲信二百余人,疯狂的向西逃窜而去。
目送李拀离开以后,军侯身边的一名亲信小声的问道:
“大兄,额们还真的给那个兔崽子断后不成?那厮鸟在营中,可没给过额们什么好处。给他断后,额心里不舒服……”
军侯转头,抬手就给了那说话的亲信一巴掌。
“傻!不这么说,那兔崽子回了郡城,会照顾你家嫂子跟你家侄子么?再说了,说归说,做归做,额还没活腻呢,会去自寻死路?”
听到军侯的这番话,他身边那些本来脸色都很不好看的亲信们,齐刷刷面露喜色。另一名亲信不顾挨打的危险,急忙问道:
“大兄,你是甚打算?快说给兄弟们听听啊?省的额们心里不踏实!”
看着周围一圈面露渴望神色的熟悉脸庞,又听到里墙上不断传出的巨木撞击声,军侯也不废话,直接公布了自家的打算:
“这仗打是打不赢了。逃回去,额们也是群败军,不被下狱就是好的。到如今,也就只有一条路好走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将耳朵竖的老高,生怕听错了一个字,误了自家性命。但见军侯短短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
“额们降了便是。”
“降了?”
“对,降了。”
周围的亲信都是一脸的凝重。投降简单,可投降后的待遇,就由不得人不深思了。
“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太行军对咱们这些小兵寒门,向来颇为照顾。这两年里,也有好些当年边军里的老伙计,加入了太行军。以你们的武技,别的不说,就算升不了官,在太行军里混口饭,应当没甚问题。”
听到军侯的话,大家伙都颇为意动。这些年太行军发展的很快,可谓威名赫赫。反正,不管是太行军,还是太原郡兵,都是大汉的军队,在哪一支里呆着不是一样的?
而且大伙儿都听说过,太行军首领张狂,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又精通道法。这等英杰人物,将来的前途,怕是不可估量呢!
“大兄,要是……投降,你这个军侯怕是没了呢?”
一个亲信担心的问道。军侯脸上淡淡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
“没了便是!额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二十年,也杀够了。听说太行军把五原给抢回来了,正在招人屯田。额到那儿去占上一块地,说不得将来也是个地主呢!”
这壁厢一群人正说着,忽然就听到整个里墙猛的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无数个嗓门凑成一个声音,疯狂的响起来:
“墙破了!墙破了!”
面对如此动静,军侯对着周围人厉声疾呼道:
“快!招呼大家伙投降!别在这里丢了小命,不值得!”
有了人领头,这时候还没有跟着李拀逃出去的郡兵,也都没了战斗的想法,不得不乖乖的投降。如此情形,让带人冲入水北里的典韦一见,满腹郁闷之气油然而生。直到张狂特地以典韦破军第一功为理由,专门赐下一坛子美酒给他,典韦的气才顺过来了。
此战,张狂以水军断敌补给和退路,一举将敌军士气打击至极低。接着,他又以优势兵力对敌人进行围攻,更以猛将典韦披坚执锐,果断对敌人未曾修好的营垒发起猛攻,从而成功迫降太原郡兵,共计军侯以下近八百人。
而兵曹掾李拀带领亲信二百人向西突围,结果被太行军事先安排的骑兵追杀,斩首六十,俘虏一百余人。李拀身被数创,只带着二、三十人成功的遁入山林。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太行军总共只有十六人受伤,两人阵亡,可谓是大获全胜!
但是,这场胜利,并不是战斗的结束。恰恰相反,对太行军来说,这是下一场战事的开端。
李拀逃走时极为狼狈,以至于将自家兵曹掾的印信,都落在水北里中,来不及带走。得到了郡中兵曹掾的印信,张狂对下一步将要展开的行动,心中的成功把握,由六成一举提升到八成。
若要用计,则事不宜迟。
张狂在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中,早已经被锻炼的做事雷厉风行。他就端坐在水北里的大堂中,将李拀的印信举起来,点将道:
“子仪!”
“在!”
侍立在一旁的郭威,大声应诺而出。
自从郭太受了重伤,将并州太平道和白波谷的势力,都主动的交付给张狂之后,郭威就一直跟随在张狂身边做事。不过,一直以来,郭威在张狂手下,还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战事。如今他被点到将,心中立刻一振,明白马上有战功可以捞了!
“子仪,你可率本部兵马,乘坐文向所缴获的兵船,绕过平陶,凭借敌人的印信,诈取大陵县。有没有问题?”
“没有!”
郭威恭谨的上前一步,接过李拀的印信,向着张狂大声的保证,他一定完满的完成这次的诈取敌城任务。
大陵县位于平陶县的东边,目前还属于敌人的后方。若是能够出其不意的突袭大陵县,便能一举截断平陶城的后援和退路。
大陵县若被太行军攻占,这样一来,平陶县中的守军,就成了瓮中之鳖,绝对难以逃脱覆灭的结果。说不定大陵县陷落的消息一传到平陶,平陶的守军就坚持不住了。
见郭威得了这个容易得到大功的任务,其余诸将心中,自然难免有嫉妒的。
不过,郭威本身武力非凡,也是“千人破”一级的强者。而且他的叔父郭太,可是张狂的便宜丈人之一,在太平道中威望仅次于张狂,足以堵住别人的嘴巴。张狂如此分配任务,即使暗中略有偏袒,别人也只能认为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