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6←
景戚戚咬住嘴唇,也不说话,缓缓地低下头,手指在脸上摩挲着,终于摸到那一粒,摊在掌心里。
倒是胡勤,看见景戚戚受伤后赶紧过来,抓过桌上的湿巾,拆开来,一只手挑起戚戚的下颌,就给她擦起脸来。
这女人的眼睛里如云似雾的,含了点儿眼泪,却没落下来,凭添了些娇媚,看得胡勤手上一滞。
“进眼睛里没?”
他吹了一口气,就要看她眼睛,口气里说不出的宠溺,像对着孩子一般。
她摇摇头,刚要说话,余光瞥见胡励的眼神,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她就是心里没来由一顿,不敢再吭声。
这顿饭景戚戚吃得如履薄冰,胡勤频频夹菜,甚至主动要替她挡酒。
“这酒可不能乱挡。”
戚戚端着酒站起来,她的肌肤很薄,刚才那一下子,脸颊立刻红了一道,却不丑,只是显得更媚,更妖。
“哦?有什么不能挡的?”
胡勤步步紧逼,也站了起来,一副非挡不可的神态。
“这有老公给媳妇儿挡的,哥哥给妹妹挡的,你这算哪门子亲戚呢?”
之前他叫她嫂子,是在她耳边嘀咕,周围人离得远,加上又有古筝演奏,包房里很是嘈杂,在场的人大多没注意到,也就没人知道景戚戚和胡家兄弟的关系。
胡勤也不急,笑嘻嘻端着杯子,一歪头,嘴里故意暧昧道:“我和你可有渊源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要不,一会儿咱们翻台单独聊聊?”
说完,他挥挥手,赶紧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你喝你喝,我不拦你。”
景戚戚生怕他后悔似的,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惹来一片叫好声。
这胡二少带来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
第一眼吧,没什么吸引人的,比她长得好看的,在场的见得多了,都是疯玩胡闹的主儿,可几杯酒下了肚儿,这姑娘就不一样了。
面色艳,有风情,眼睛里藏着的水,能把人溺死在里头,有蹊跷!
至始至终,胡励都由着大家闹腾,没多说话,这寿星老儿,今晚当真是沉默。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忽然下了雨,今天为了配合江南菜,喝的都是黄酒,入口绵甜,后劲儿却是极大,景戚戚这会儿已经有些醉了,不由分说地跳进雨帘中,仰着头站着。
脸上的小创口原本已经凝了,血渍也干了,这么被雨一浇,又有丝丝缕缕的血丝从伤口处涌出来。
她站在雨里,摸索着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劲儿,冲着胡励就大喊道:“因为你我都破了相了!你赔我!”
酒店的服务生这时已经取来了伞,刚撑开,举到胡励头顶,就看见他大步一迈,也跨出了门口。
几步,他就来到戚戚面前。
胡励弯起了嘴角,俯近戚戚,就见她脸上也不知道是眼泪鼻涕还是雨水,完全是一副喝多了的模样儿。
眼笑得微微眯细,显出几条不明显的细纹来,他靠近,再靠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
“我陪你。”
*****
景戚戚小时候喜欢看武侠,而每一个武侠故事其实都是蕴含着秘密的,无数剑客侠士都在努力揭示秘密。
真相谁都想知道,但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
这是个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饶是一面之缘,景戚戚也能找到自己想找的这个男人,虽然到底还是仰仗了在部队的父亲的一层关系。
她到了没多时,口中还残留着麦芽威士忌的余香时,约见的男人已经进门而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直呼口渴。
然后,胡勤拿起她的杯子,上来就灌了一口。
“这算间接接吻么?”他咂咂嘴,故意挑衅。
景戚戚有些厌恶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子,坐正,看着胡勤。
“我再换一个就是。”
她招来侍者,说再要一个杯子,丝毫不上他的圈套。
胡勤扁扁嘴,很是失望,接着眼珠儿一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皮子很溜。
“我以为你要再拖延几天才肯找我的,没想到这么心急。哎呀呀,近看之下,嫂嫂真是个大美人儿,这脸蛋这腰条儿,今儿私下找我来,嫂嫂难道也是对我……”
不等他说完,景戚戚立即比了一个“停”的姿势,打断他的话。
“你为什么说我是胡励的老婆,你的嫂子?”
真是稀奇,这世上捡金子捡银子,还有捡老公的?
想她景戚戚也已二十五六,一个常年被家里双亲逼婚的人,竟被人误认作已婚妇女,笑都叫人笑不出来。
“这虽说是在国外办的婚礼,可正规手续一样不少,多少人都看着呢,可不是露水姻缘啊!”
胡勤被她逗得鼻涕泡儿都要冒出来了,一摊手,表示对实情感到无可奈何。
景戚戚也怒了,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户口本,一把摔在胡勤怀里。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未婚,未婚!”
胡勤倒也不生气,慢悠悠地接过来,翻开,随意瞟了几眼。
“嫂子,这中国的事儿,就是一说一过,一听一过,你说这户口本……”
他用手指头捻起来那深红色本本,在指间甩了甩,又还给她,“作个假也太容易了!”
戚戚一时语塞,确实如此,别说什么大官儿,就是个派出所管户籍的,都能动点手脚吧。
“难道我真的结了婚?嫁的还是你大哥?”
胡勤似笑非笑的,见她动摇了犹豫了,反而不说了,打了个响指,上酒。
叫了百龄坛珍藏,淡淡的烟熏味道,混着甜滋滋的大麦香,绵滑醇厚。
“你叫的,记得你付账。”
放下杯,瞧着酒瓶子,景戚戚不忘提醒他,这四位数的酒,她可请不起,虽说兜里还有梁以白给的卡,但做冤大头这种事,她实在没癖好,更没热情。
“啧啧,嫂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醉卧花丛,对酒当歌,怎么现在这么世俗起来?”
胡勤摇摇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景戚戚。
景戚戚冷笑,重重放下杯子,将交叠的腿收起,斜倚在沙发上,噙着笑瞪着他。
“你们是打小玩金子的,我们是打小玩泥巴的,自然市侩些,没办法,活着,生存。”
这回答立即换来胡勤大笑着摇头,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直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国内部队高官的女儿,胡氏家族的二儿媳……居然、居然为了一瓶一千多块的酒在这里跟我哭穷,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景戚戚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狠狠抿着嘴瞪着他,胡勤才停下来,肩膀仍是抽疯地一顿一顿,一副偷笑暗爽的样子。
“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滚蛋。”
戚戚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来,忽然发现胡勤的眼神放柔了下来。
“我在想……”
他慢吞吞地开口,一字一思量,“你要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也好,起码,这样一来我也有机会了,不是么?”
戚戚的骂人话噎在嗓子眼儿里,终究没骂出来。
“我和胡励离婚了?”
想了又想,她又把思路拉回到既定的轨道上来。
娘的,自己原来是个母狐狸!真是眼瞎了,她居然嫁了个狐狸!
什么我太太和你身形很相近,放屁!
胡勤摇摇头,握着杯子的手很好看,像是钢琴家才有的手指,细长,有力,干净。
“据我所知,你们到现在为止还是合法的夫妻,没有办理任何分居或是离婚的手续。”
心底一沉,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老公。
戚戚继续咬唇,抛出第二个问题来。
“那为什么我在国内,他在国外刚回来,我们感情破裂还是有第三者插足?”
长出一口气,胡勤忽然露出有些舍生忘死的表情来,也不隐瞒了,索性和盘托出。
“二嫂,不是我不向着你,这件事确实是你理亏,二哥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去勾引我大哥呢,这不是打我二哥的耳光么?”
小叔和大伯,景戚戚你还做过什么!
她一惊,腾地站起来,怒不可遏,脑子里嗡嗡作响,太阳穴生疼,想也不想的,抓起酒桌上的酒瓶就恶狠狠往胡勤脑袋上摔过去!
“你丫的放屁!”
脚下是细高跟的鞋,景戚戚摇摇摆摆地摸索着往外走。
酒吧的长廊,习惯了暧昧不明的灯光,她的逃跑便格外艰难起来。
记得有一位相熟的女性好友,为了走起路来摇曳多姿,身形旖旎,特特在自己的每一双右脚的高跟鞋的鞋底,磨去一点点,这样扭腰摆胯来得更为自然优雅,以期谋杀男人的目光。
可是,景戚戚现在的左右摇摆,完全是因为后悔和恐惧——
酒瓶子砸碎了,胡勤的脑袋出血了!
那么多的血,景戚戚见都没见识过,像是条红色的小河似的,滑过胡勤的太阳穴,汩汩地往外冒。
“噗通、噗通”的心跳,像是整颗心脏都要从xiōng腔里蹦跳出来,她明明咬紧了牙关,可是细小的牙齿还是不停地颤抖着。
在胡勤“啊”的一声低咆后,她跑了。
其实她是有些晕血的,只是这一次,在“失手杀人”后,她居然第一个反应是,逃跑!
再转过一个转角,她就能到楼梯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眼看着她就要绕过那弧形的转角,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胳膊。
“啊!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
戚戚闭上眼,吓得尖叫起来,却被来人一把捂住嘴巴。
“戚戚,景戚戚,是我,以白,梁以白!”
男人用力地摇着女人脆弱的双肩,可她只是死死闭着眼,嘴巴在他的手下无助地翕动着,像是条干渴的鱼。
→解风情7←
一个小时后,戚戚已经穿着梁以白的衬衫,坐在了梁以白的床上,手里捧着杯温热的牛奶。
她的头发还湿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珠儿,她也不擦,眼神发直,也不说话。
梁以白将她带回自己的家,又给她扔在了浴缸里,好叫她清醒,此刻自己也是一身大汗,安顿好她,也去洗澡。
他不过是和朋友去喝一杯,没想到却无意间看见她在等人。
等到看清她等的人,他就知道,一定会出事,果然。
那个人的弟弟,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加上一直对戚戚的复杂情愫,一定会将真相说出来,却又会叫景戚戚更加茫然。
等到梁以白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景戚戚呈现出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当年,他不该赌气,一走了之,留下她一个人,注定酿成了大错。
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么他梁以白要什么该死的骄傲!
爱她就是要放弃自尊,哪怕是卑微地去爱她,也好过离开她,叫她受伤,叫自己后悔。
“以白,我、我杀人了……”
戚戚坐在床沿,曲着腿,将头埋在膝盖上,小声啜泣起来,手里的杯子一阵晃动,白色的液体洒出来一些。
叹了一口气,梁以白取过杯子,放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拉过床上的薄被,盖住两个人。
他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轻声哄道:“你不要乱想。酒吧的老板我认识,刚才我打了电话,问了一下,没什么事情,你跑了之后他就去了医院,不会有事的。”
戚戚愣怔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仰起头,盯着他的下巴,小声道:“真的?”
梁以白低头,正对上她红润的唇,便再也没忍住,啄了一下,确定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可以想想。”
还真的拧着眉想了一下,半晌,景戚戚摇摇头,面色颓丧道:“没有。”
她这才终于放了心,枕着梁以白的胳膊,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戚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红肿酸胀的眼,沉沉睡去。
梁以白随手关了灯,一动不动地半坐在黑暗中,思绪万千。
大三那年,自己违背了两个人之间的约定,一个人出国,扔下景戚戚,不是他的初衷。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个人的出现,以着一股可怕的速度,叫不谙世事的戚戚沦陷其中。
那个人,叫做胡励。她才认识了他不过三个月,就毅然嫁给他,谁都拦不住。
一直等到戚戚睡熟了,发出了细微的均匀呼吸声,梁以白才轻柔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将她摆好姿势,自己翻身下床,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打电话。
按下号码,响了几声,就有人接通。
“是我。”
梁以白缓缓出声,似乎确定那边的人能听出来自己是谁。
“呵,他没事,梁少就是来确定这个的?”
对方果然听出来,轻笑了一声,继而话音一冷。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收紧,夜色中,黑暗里,梁以白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病人,她是颗微弱的星星,她没有办法再承受你的耀眼和光辉了。”
那边忽然沉默,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若不是梁以白知道对方在听,那安静都叫人怀疑,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许久,才听见那边的发问,“她是失忆么?”
吐出一口憋闷许久的气,梁以白浑身颤抖。
“不是,她是患了妄想症,或者说,她的人格分裂了。而你认识的那个,潜伏在身体和灵魂深处,现在已经不肯再出来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那边传来明显的抽气声,半晌,胡励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不要再刺激她了,不然,她的精神一旦脆弱到无法修复,她就彻彻底底的,疯了……”
梁以白不敢预估那可怕的后果,语含颤抖,猛地挂了电话,捂着xiōng口剧烈喘息起来。
*****
景戚戚手里捧着一束花,从走廊的一头,踱到走廊的另一头。米白色的短款衬衫和黑色一步裙穿在身上,干练十足。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神色是慌张无措的,甚至带着少女的惊恐。
高级病房不异于一间星级酒店的套房,从门外根本无法窥视到里面一丝一毫,不仅有卫生间,还有会客室和娱乐区。
她已经在门口犹豫了半小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被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缝了针,说不定还破了相的胡勤。
啧啧,她心里都暗自佩服自己,那么好看的男孩子,真的伤了脸,她就是真的造孽了,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忽然,门一开,一个不到20岁的小护士,低着头飞跑出去,景戚戚看见,她脸颊上还挂着两团可疑的红晕。
她疑惑着往里面看,看不见,轻手轻脚地往里走,一直走到床边,一掀被子,床上居然没人!
心头一惊,景戚戚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胡勤那小子又设下了圈套。果然,她刚要动,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抱住,两双大手,“不经意”地拢住她xiōng前的柔软!
“啊!”
她想也不想,方才的“忏悔”霎时飞到九霄云外,手里的花用力向后面一砸,无数花粉和跌落的花瓣,甩了胡勤一头一脸。
“疯女人!”
胡勤被那劈头盖脸落下的颗粒迷了眼睛,咒骂一声,只好松开她,指头上似乎还残存着她的软,她的柔。
“老子眼睛迷了!过来给我吹一下!”
他气急败坏的,用手搓了两下,不仅没好,痒得更厉害,一双眼睛已经红如兔子。
景戚戚站稳,见他没了攻击性,这才迟疑上前,问道:“真的?”
“你瞎啊?”
她凑上去,翻开胡勤的眼皮,果然,一些发黄的花粉颗粒黏在他的眼球上,眼珠子已经被磨得痛红。
“你别动啊,别动。”
她踮起脚,抱住他的头,缓缓伸出舌.尖,轻轻触到他的眼珠,不敢施力,淡淡地舔了一下。
胡勤整个人身子一颤,只觉得好似电流击穿身体,麻酥酥的,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几乎站不稳了,他甚至滚动了几下喉结,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见他要动,戚戚赶紧抱紧他的肩,以为自己弄疼了他,赶紧哄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她哪里知道,这小畜生暗爽呢,最好一直不要好,抱着自己,还“舔”着自己,这感觉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这小嘴儿要是舔的不是眼珠子,舔的是他现在浑身上下最硬的地儿,该多美!
景戚戚又重复了一遍,叫胡勤动动眼睛,果然,舔出来就好多了,虽然两只眼睛还是很酸涩,但起码不磨了,他哑声道:“好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冽的男音响起,似乎按捺着隐隐的怒气,惊醒了两个人。
“你在干什么!”
从胡励的角度望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景戚戚甚至踮着脚,搂着胡勤的肩,唇就在他的脸部不远处。
这姿态暧昧异常,叫人不得不想入非非,心生绮色。
不知道为什么,景戚戚从认识胡励以来,就有些怕他,加上现在知道了自己居然是他曾经的妻子,更加无措,赶紧跳开一步,嗫嚅道:“没干什么……”
相比于她的惊慌,胡勤倒是很坦然,一指自己眼睛,嬉皮笑脸道:“我迷眼了,嫂子给我舔呢,嫂子的舌头可真好使,又软又滑,可舒服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刺耳,果然,胡励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把给胡勤带的东西放在床边,有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他一把拉起一边脸色绯红的景戚戚,连句道别的话都没和胡勤说,就往外走。
“哎……那个……我改天再来看你……”
景戚戚被拖着,扭过头冲胡勤抱歉地喊着,就看见胡勤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冲自己来了个飞吻。
手上的力气蓦地加大,戚戚最怕被人当动物园里的猴子看,走廊里都是医生护士,她不敢动怒,只得压低了嗓音道:“胡励!你发什么疯!你给我松手!”
胡励在前面,走得飞快,一直将她拽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掏出钥匙,拉开车门将她硬往里塞。
景戚戚不服气,拼命想要下车,无奈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车里阵阵凉气倒也胜过外面刺眼的光,她索性静观其变。
胡励上了车,却没着急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
静默。令人窒息的静默。车里的空气放佛都凝滞了一般,从男人身上隐隐传来的几不可闻的香水味道鬼魅般的钻入景戚戚的鼻孔,她情不自禁地一吸气,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有些头晕目眩。
就在景戚戚再也受不了这股逼人的安静时,胡励的手开始动了!
→解风情8←
两个人离得不远,胡励的大手一探,已经按住了景戚戚的后脑,她只觉得他的掌心烫得吓人,想要尖叫,喉咙却好像被异物堵住了一样。
惊慌地向后退,她的后背越来越低,几乎都要抵到车窗上了,景戚戚抬手去拍打胡励的脸和脖子,死命地想推开他。
“不是以为我骗你吗,好,那我现在就要你,做过了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
胡励忽然整个身子全都倾压过来,刚才景戚戚抱着胡勤姿态暧昧的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
他早就知道这个弟弟看似风流,但认死理,尤其是对景戚戚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二嫂,从当年第一次见面就早早动了心思,若不是他先下手为强,说不定如今抱得美人归的是胡勤。
景戚戚上车后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这会儿整个人几乎要被胡励揽在怀里了,被他掐捏得好疼,她吞咽了几次口水,连声音都颤抖了,眼睛里充满恐惧,尖利地喊道:“胡励!你这个疯子!你别碰我!”
身上的男人置若罔闻,双手捧着她的脸,固定着她来回摇摆的头,重重地咬上她的嘴唇,粗重地喘息怒吼道:“对,我早就疯了!从我看见你躺在胡勉的床上那天起我就疯了!景戚戚,我恨不得挖出你的心来看看它还是不是红的!不对,你根本没有心,你没有!”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疯了一样啃咬着她的嘴唇和下颌。男人修长的身体里蕴含着无数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纤细的女人困守在自己的怀里。
景戚戚的嘴被他咬住,无法说话,只能“呜呜”地低吼着,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
她不是小女生了,遇到这种事,尤其对方还是她的上司,她只能将可能的伤害降到最低。想通这一点,她便不再用力挣扎,尽可能地放松全身,甚至停止对胡励的推拒。
她突如其来的温顺,终于引起了胡励的警觉,他猛地松开手,也将唇离开她娇嫩的唇,伸手摩挲上那两片红肿不堪的唇瓣,嘴角慢慢绽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你还想像当年那样,趁我不注意,踢我一脚是不是?”
景戚戚见他停下来,紧张地吸了几口气,身体向后紧贴着座椅,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疑惑道:“什、什么踢你一脚?”
她当然是不记得了,但胡励却记得清清楚楚,五年前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上画着浓重的妆,两扇睫毛刷子一样,唇上鲜红得像是涂了血,并不丑陋,却有种可怕而凛冽的美艳。
那时候胡励就暗暗地想,年轻真好,这样年轻的女孩儿真好,他一定要拥有她。
下一秒,她尖尖的高跟鞋就踹上了他两腿间,虽然没有踹中他的要害,却也叫他生不如死了好几分钟。
“赞助你爱给不给,我也不稀罕了,但是你少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想来泡姑奶奶我!”
景戚戚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弯下腰一脸痛苦的胡励,洋洋得意地转身离开。
但她没想到的是,三个月后,她就做了他的新娘,做了胡家的二少奶奶。
可是这些事情,现在听在景戚戚耳朵里,就好比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新奇,但却陌生。故事里的女主角,她完全无法自我带入,更别提感同身受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恶劣的男人。
要是图钱,景家虽不经商,可三代功臣,压根不缺钱;要是图势,景父是部队高官,完全不需要在这把年纪通过嫁女儿巴结别人;要是逼婚,那就更不可能,景父景母宠溺戚戚,那可是整个军区有名的;要是奉子成婚,更不可能,戚戚敢拍着xiōng脯说自己是“短婚未育”型选手。
所以,一番细思量后,景戚戚认命地叹气,胡励没有撒谎,当年一定是自己自愿的。
她一定是瞎眼了,或者被这个胡励喂了迷魂药,才甘心情愿地早早结婚。
“胡励,不管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结婚,我现在,只想离婚。”
平静之后,景戚戚如是说道,掀起眼皮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明明是陌生的,可是,看见他,心口总是酸酸的,说不上来的憋闷。
“不可能。”
他掏出一根烟,也不点上,在手指间把玩着,来回转动。
“你!”
景戚戚气结,刚要发火,又忍住了,微扬起下颌骄傲道:“你说不可能也没有用,我们分居时间足够法院判决离婚的了!”
分居两年,就可以以“感情破裂”为由向法院起诉离婚,她景戚戚也不完全是法盲。
她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人证物证,证明自己这两年是和父母一起生活的,这个婚,她离定了!
“戚戚,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了?你说实话,不要为了避开我,才说自己不认识我……”
忽然,胡励伸出手,握住了身边女人冰凉的右手,她的无名指上,早已没有任何佩戴戒指的痕迹,看得他心底隐隐在抽痛。
景戚戚一愣,从未想到,胡励,这个眼前的男人也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虽然有片刻的心软,却仍是坚定地摇头,对上他的眼,坦诚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胡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收回手,将头转向车窗外。
像是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角,飞快的,一闪就没了。
景戚戚疑惑,是自己看错了么,他,他在哭?!
“如果时间倒流,我一定选择相信你……”
*****
在停车场的车上,险些被强,尽管对方是名义上的丈夫,可景戚戚确实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说不出来。
她一直觉得,性|爱是一件异常美好的事情,套用那句被用烂了的歌词,就叫与有情人,做快乐事。
如今,她对狐狸先生暂时还是满心的无产阶级对资本主义的敌对仇视,哪里能品尝到丝毫的快乐呢?
所以,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景戚戚去了常去的酒吧。
半打龙舌兰,她压根不要那扯淡又矫情的海盐,一杯饮尽,再用力咬一口鲜柠檬片儿,酸得简直要从耳朵里冒出酒气来。
狐狸的脸,开始从模糊到清晰,渐渐地出现在迷蒙的视线里,像是一根针似的,刺得心口发疼。
景戚戚很快喝完面前的酒,唤来酒保,再要半打。
她略显苍白的面色,被那蒸腾的酒气一熏染,便灿若樱花起来,头顶是流转的各色灯光,照射在酒吧四面的彩色玻璃上,叫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要叹一句云锦潋滟。
周五的晚上,牛鬼蛇神混杂,景戚戚这样的豪饮,自然吸引了很多寂寞的男人。
尤其,她姿容上乘,喝的酒又不便宜,身上虽不是件件名牌,但一看就是有着体面的职业,在男女关系上绝对不会纠缠不休,简直是夜店猎|艳男人们的首选对象。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男人凑过来,“请问这里有人么?”
听见声音的景戚戚转过头来,已经有些坐不稳了,她一手撑着吧台,另一手的手指流连在自己的唇上,笑了笑,每次都是摇头。
连这样的拒绝都没办法叫人移开眼去,男人们只能依次讪讪离开,百般的不舍。
打发了这些无聊的艳遇,景戚戚喝得便愈发豪放起来,有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喝,简直是现实版的千杯不醉了。
即使是无底洞,也有快注满的一刻,喝光了面前的酒,她抓起包,去上洗手间。
虽然不醉,可是总是有些晕,这种“飘”,也就是微醺感,总是叫人欲罢不能。
走到卫生间门口,景戚戚顿了一下,记忆里觉得应该往右拐,但是那门上的穿裙子小人的标志显示,她应该往左拐。
那就是记错了,进左边的,她进去后直奔第一间隔间。
脱下内裤,一声“Cāo”脱口而出,不期而至的大姨妈!
这几年,她的例假一直不是很准,去医院看过,医生也说是内分泌有些失调,这种病就得靠调养,调来调去,也没调出个什么变化。
烦躁归烦躁,好在包里一直随身带着内置棉条,景戚戚骂完,就低下头翻找起来。
门上的锁,是那种塑料的,一旋转卡上的那种锁,就在这时居然“自行”从外面开始转起来,然后一把就被人拉开了!
“Surprise!”
门大开,然后那种彩条喷漆什么的就兜头下来,正拿着一支棉条,一条腿翘起来踩在马桶盖上,低头往腿间细缝里塞的景戚戚立即就懵了,一时间愣在原地。
眼前,几乎都是外国人,有男有女,年纪相仿,脸上的表情在看清眼前的景戚戚时,全都僵硬定型。
就在这时,一声冲水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儿,一身清爽地从隔壁间出来,看见一厕所都是人,也呆了,酒顿时醒了大半!
“到底怎么回事儿?”
景戚戚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眼睛恶狠狠地扫过去,因为她在这一群人中,赫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梁以白!
梁以白也傻了,今天是他留学时的大学同学的聚会,二十几个人感情好,每年都要换一个国家齐聚。今年刚好他是东道主,把能来的同学都叫到中国来,在这间酒吧里正玩得高兴呢,有人临时决定来个恶作剧。
他们中有人偷偷准备了那种可粘贴的男女人形标志,趁无人注意时把男女卫生间给对调了,然后选一个倒霉蛋,等他进去后,从外面把门锁撬开,打算录下来他误进女厕所,又被人发现的一系列反应,然后上传到脸书或者YouTube上,大玩一场。
结果,负责跟踪倒霉蛋儿的那个荷兰男孩儿,在“蹲点儿”的时候有了艳遇,跟一个姑娘搭讪了几句,结果就那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硬是没注意到景戚戚晃晃悠悠进去了。
一群老外,瞠目结舌,有反应快的,甚至双眼放光,看着面前这个中国娃娃。
嘿嘿,皮肤好白好嫩,虽然衣着并不暴露,可那手指正在两腿之间的诱人姿势,着实叫人兴奋。
“先出去!”
梁以白忽然喊了一嗓子,然后飞快地挤入狭小的卫生间,将门重重关上。
众人呆了几秒,然后便出去了,不时有人懊恼地抱怨着,那负责盯梢儿的荷兰小伙更是自责的要命。
“你干什么!”
景戚戚很是愠怒,这一天下来,她的神经够紧张了,来买个醉都遇上变态,还叫人活不活!
“同学在一起闹着玩,你倒霉,撞上了。”
梁以白漫不经心地解释着,眼一低,看见了她手里拿的东西。
景戚戚也发现他在看自己手上,有点儿难为情,自己塞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晕乎,试了几次都没塞对地方。
这两个人在一起厮混二十年了,说难听点儿,景戚戚一撅屁股,梁以白都知道她要拉几个驴粪蛋儿。
“腿分开点儿。”
他从她包里,重新拿出来一个指套,又重新拿了一枚棉条,蹲下,轻轻握住她的大腿根,稍微一用力,“嗖”一声放了进去。
景戚戚真想一头撞死。
梁以白,你说为什么我鲜衣怒马长发飘飘的时候总是遇不到你,而我一身狼狈全无风情的时候,你总是天仙下凡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呢?
→解风情9←
如果男人也有大姨妈每个月的按时或者不按时的到访,想必他们对待女人会更加温柔体贴一些,最起码,不会再摆出一副态度恶劣的嘴脸来。
“景戚戚,你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来例假了,还要喝酒,知不知道这样多伤身体……”
梁以白一边开车,一边训斥着歪斜在副驾驶上的景戚戚,因为愤怒,他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还不解恨,用力地扯了扯衬衫领子,似乎极其地憋闷。
景戚戚知道他是生气了,否则不能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自己。
懒洋洋地半躺在座位上,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她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这个时候装死,是绝对会把这位大少爷惹急的,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她景戚戚身无长物,别的能耐没有,唯有这一点,能把梁少爷制得死死的,也算是人间一奇葩。
没办法,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景戚戚的干妈,梁以白的亲妈,佟颜娟女士有一句话说得好,景戚戚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替她这个当妈的,收拾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想起干妈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景戚戚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斜睨了她一眼,最是受不得她这副又傻又痴的憨样儿,梁以白一皱浓眉,略带不悦地问道:“喝多了是不?傻笑什么?”
景戚戚翘着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又晃,啧啧有声道:“我说梁少爷,那棉条你塞得好生熟练,这是为多少个小姑娘儿亲自服务过,才练出这么一手儿哇?”
说完,还故意将手指凑到他挺直的鼻梁上,用力刮了一下,就像小时候那样。
车子顿时歪了一下,险些冲到外道上去,幸好这个时间道上车不多,就看梁以白脸色极难看,挥开她的手,吼了一声:“给我坐好!”
景戚戚讨了个没趣儿,撇撇嘴,打了个哈欠,见车子是开往梁以白自己的住处,放下心,索性合上眼小睡。
看着她疲惫的神情,梁以白难受得无以复加,他该如何告诉她,她脆弱的子宫,没办法再受一点点的伤害?
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她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进了电梯,很快,进了他的家。
将她扔在床上,梁以白连衣服都没脱,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点起炉灶,不多会儿,空气里就蔓延起淡淡的红糖的甜味儿,和姜的丝丝辣味儿。
睡梦中的戚戚,闻到味道,抽抽鼻子,悠悠醒过来,靠在床边,看着他端着碗走过来。
“梁少爷最好了……”
她像小狗儿似的,在他袖口边上轻蹭了几下,接过碗,小心地吹了几口,趁着热劲儿喝下去。
梁以白接过空碗,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皱皱眉头,轻声道:“还疼么?”
景戚戚上大学时,痛经厉害到甚至会昏厥,每个月那几天,完全是梁以白的噩梦——
她疼起来就哭,哭了还疼,于是开始掐人咬人,梁以白就成了最好的受虐对象,以至于宿舍的哥们儿指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齿痕,都笑称他的女友实在有暴力倾向。
梁以白苦笑,什么女友,他这些年身边只有个长不大的小傻子!
所有人,包括两家大人,都摸不清这两个孩子究竟是什么心思:要说不喜欢,何必天天这么黏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要说喜欢,俩人要是不损上对方一句两句,这一天就浑身不舒服,哪里有半分热恋中的小情侣的样子?!
景戚戚摇头,手从小腹上松开,转而去握梁以白的手,两只大眼睛里都是诚实。
“我喝酒的时候还没有来,我没有故意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说完,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将他往床上拉。
脱了鞋,梁以白上了床,两个人依旧是亲昵地拥在一起,许久,谁也不先开口。
最后,还是景戚戚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今天去医院看胡勤去了,结果,遇上了胡励……”
她哽咽了一下,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抬起手来擦擦眼窝,果然已经湿漉漉的了,心里不由得更怨恨起胡励来了。
乍一听见“胡励”的名字,梁以白抱着戚戚的手臂顿时收紧了一下,只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些,淡淡道:“嗯?然后呢,他怎么了?”
景戚戚顿了一下,想说,终于还是忍住了。
“没,他只是,把之前的那些疯话,又跟我说了一遍……以白,如果真的和他结过婚,为什么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我们之间,不是没有秘密,无话不谈的么?你说啊,你告诉我,那些都是他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手拉扯着梁以白的手,用力地摇着,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滚着,终于落下一滴又一滴。
世间谁都能骗她,可是以白不会,他是她最挚爱的好友,陪伴自己走过童年少年青年,不是么。
可是,他的沉默,验证了一切。
景戚戚的手,无力地慢慢松开,垂了下去,她眼睛里仅有的光亮,也终于暗了。
“我要和他离婚。”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再抬起眼时,看见梁以白忧伤的神情,她呼吸一窒。
梁以白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猛地将她抱在怀里。
“景戚戚,当年我那么逼你,你都不肯离婚。现在,你为什么还要在招惹我之后,再去招惹他呢?”
她在他怀中,瑟瑟一缩,不知为何,脑子疼痛异常,心口发闷,好像有人正在用刀子,在狠狠剜着自己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脏。
*****
景戚戚是被枕头旁的手机震醒的,她睡得正香,半梦半醒之间接通,她略显沙哑的声音倒是比平素多了一份女性的妩媚和娇糯。
“景助理,别忘了我们有约,现在已经是九点钟了,你最好在十点之前到商场,我在一楼的咖啡厅等你。”
听见这般冷静淡然的声音,景戚戚的睡意消退了大半,“腾”的一声半坐起来,抓了抓一头滚得毛糙的长发。
“我、我……”
那边却不给她多做辩解和拒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景戚戚握着手机,这才反应过来,她答应赔胡励一件男装,两个人约定今天上午去买。
这真是她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周,居然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再一次毫无形象地跳下床,却忘了巨响将旁边的人给惊醒了,景戚戚转过头,对上梁以白因为明显缺乏睡眠而红彤彤如兔子的两只眼,讪讪道:“我加班!你继续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景戚戚在对人心生愧疚的时候,就会格外好心肠,比如现在,就玩了用吃的来诱惑人的把戏。
梁以白支着头,看着她旋风一样地跑进浴室洗漱,眼神愈发露|骨起来:他不吃不睡地守了她大半夜,不能吃,看看总行吧。
景戚戚洗漱完毕,一只手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另一只手在洗衣篮里翻出一双干净的丝袜,歪着脖子拼命往腿上套,姿态虽然不雅,却将优美的背部线条露给了床上的梁以白。
听见他的嗤笑声,景戚戚忍不住回过头去,床上的梁以白五官俊秀,一身细腻的肌肤再配上精瘦结实的肌肉分明的线条,实在是秀色可餐。
“喂,再这么看我我可扑过去推倒你了啊!”
她咬牙切齿,拉扯着腿上的丝袜,恶狠狠地看向床上卖弄风骚的男人,后者挑挑眉,眨眼道:“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啊!”
景戚戚顿时乐出声来,扭头继续跟衣服奋战。
穿好了衣服,她抓过散落在门口地板的手包,掏出粉饼扑了淡淡的一层粉,透过小镜子看向梁以白。
“喂,梁大少爷,你那是什么眼神?虽说大清早的男人都饥渴,但是你别跟狗看见骨头似的!我这就走了,你要是忍不了就赶紧给你的那群姐儿啊妹儿啊打电话,救急如救火啊!”
抛了个媚眼儿,在梁以白生气之前,景戚戚飞快地溜出了门。
一踏进门,景戚戚就看见一身休闲装的胡励用一只手在撑着额头发呆,手边是一杯渗出水珠的……
酸梅汤!
撇撇嘴,景戚戚顿在原地,抬头看看那咖啡厅的标志,这家连锁店都把分店开到故宫里去了,可是没听说过还供应酸梅汤,真是个骚包透顶的男人!
似乎心有灵犀似的,胡励抬起头,往门口望过来,正对上气喘吁吁的景戚戚。
天知道,周末的这个时段路上有多堵,迫于他一贯的yín威,景戚戚愣是不敢迟到。
胡励动作利落,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就将景戚戚带出来,两个人一起进了商场一楼的电梯。
“我猜你要么是过糊涂了,要么就是不敢面对我。”
他平静地开口,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来,景戚戚其实最恨这种冰山脸,面瘫男,因为无法从他的细微表情里窥测到他的内心,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不安定。
“呃,我其实是忘了,忘了……”
尽量让双眼直直看向前方,她有一点恐高,眼看着电梯在升高,赶紧叫自己想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
这男人在床上,不会也是冷着一张脸吧,来来回回地动作间,说不定也是保持着五官的定位呢。
想到这里,景戚戚有些猥琐地看向他的腿间,暗自揣测着白毛狐狸在床上的表现。
看着她紧张地目视前方,脸颊微红,胡励有点儿奇怪,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心里想着,手掌就自然而然地贴向她的额头,想要试试温度,给正在神游的景戚戚吓得“啊”一声尖叫!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门口等观光电梯的几个人,有些惊讶地看向两个人——
就看男人的手摸着女人的脸,女人尖叫着,大家脸上露出既暧昧又同情的笑容,猜测着这小姑娘八成是遇上了电梯色狼。
胡励的脸色很是难看,一把抓起景戚戚的右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景戚戚自觉理亏,他的好心被自己当成了驴肝肺,还惹来人家的误会,于是只好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进一家店。
从店长到店员全都恭恭敬敬地问好,弄得景戚戚有些疑惑,这狐狸不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么。
“胡先生您好,这边都是新款,刚从国外送来的。”
店员殷勤地推荐着这个季节的新品,一边有些羞怯地偷偷看着胡励的侧脸,语气愈发轻柔有礼。
胡励疏远有礼地谢过了,一眼扫过去,看着架上的衣服,不时伸手拽出来看看。
景戚戚凑过去,她其实不是看款式和颜色,而是想把晃荡着的价签看清楚。
虽然包里有梁以白友情赞助的一张卡,可是,她作为一个公司的普通职员,还是很心疼钱啊!
等她看清价格,不免倒抽一口凉气,看来自己是太久没有逛男装品牌了,要么就是物价涨得太恐怖了,景戚戚的脑子现在有点混沌。
在她哀悼自己的钱包时,胡励已经选了一件看起来没有任何特色的衬衫,起码在景戚戚眼中是没有什么特色,白色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往试衣间走去。
“怎么老走神?跟我过来啊,今儿你可是金主啊!”
胡励冲戚戚狡黠一笑,令戚戚再次有股错觉,他此刻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抖着蓬松大尾巴,嘴巴尖尖,眼睛发亮的白毛骚狐狸!
→解风情10←
为什么男人愿意给女人买衣服?因为他们想亲手给她们脱光;为什么女人愿意给男人做饭?因为吃饱了的男人才能硬得起来。
“这件怎么样?大小合适么?”
候在试衣间外面的景戚戚抱着双臂,不安地来回踱着,在这种人少空间也狭窄的地方,她总是陷入莫名的不安之中,又不好催促正在试衣服的胡励。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像是胡励这种衣服架子,只要拿对了号,衣服穿在身上总是合适的,更何况,那可是该死的名家设计的欧洲新款!
她咬牙切齿,暗暗诅咒着这些吸金如吸血的万恶资本家,一件衣服就要抵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
推开门出来的胡励,就对上景戚戚这样狰狞的面孔,他一撇嘴,伸平了双臂,叫她帮着看看新衬衫上身的效果。
即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面对着这样好脸蛋好身材的男人,景戚戚还是不会放过欣赏的机会的,她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妖孽。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还不错……呃,我是说很好……”
其实,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件衣服虽然贵,但是凭她的经验,肯定不是最贵的,要是自己说不好,这狐狸再去换一件更贵的,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似乎看出她的算计,胡励哼了一声,转身关上了门。
再出来时,他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对着那之前的店员还微笑了一下,看得那小姑娘双颊立即染上了春意。
“这件,还有这件,以及那条裤子,都要,还是一贯的尺寸,店里有记录的吧?”
他一只手随意搭在那一排衣架上,手指点了几下,小店员立即点头,为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而兴奋不已,转身去取了。
“你!”
景戚戚气结,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便发作,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声音卡在嗓子眼里。
一口气忍不下,她不由得迈步,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道:“胡总,我记得我只欠您一件衬衫!”
她故意在“一件”上重重咬字,结果就是险些咬了舌头,然后就看见胡励笑嘻嘻毫不在意的神情。
“戚戚,你以前最喜欢给我置办衣服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景戚戚抽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若他说的是实话,那么这个“以前的自己”还真是贱到了极致。
咬咬牙,她继续低声嘲讽道:“叫女人给你买东西,还真不害臊!”
她想着,这可是男人们最重视的面子问题吧,看他怎么说,怎么能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叫自己掏钱,给他买衣服。
“害臊?老婆大人,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有什么,我的钱都归你了,当然由你来结账。”
胡励故意提高了一些音量,乍一听见“老婆大人”四个字,景戚戚险些跳起来去捂他的嘴!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景戚戚沉默了,她怕给他脸了,一会儿他不一定会说出什么更加叫人难堪的话来。
胡励提着那标有注明LOGO的纸袋儿,不时看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她脸上那鲜活的表情一如当年吸引着他,她笑,她怒,他都百看不厌似的,一直盯着那好看的眉眼。
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火热注视,景戚戚转过头来,正对上胡励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她有些难以承受,有一种要溺死在他眼里的错觉,不由得用力一甩头,站在原地不走了。
“胡总,衣服买完了,现在又是员工的周末休息时间,我可以走了吧?”
她换了一种斗争方式,既然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钱也花了,功夫也搭了,你总不能不通情理吧,景戚戚如是这般地算计着。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好意思说,那就是,她的卫生棉全都落在梁以白家里的洗手池边上了,这会儿急着去买,底下难受得要命,小肚子也开始一抽一抽的在疼呢。
可这话,她实在说不出来,胡励毕竟不是梁以白。
胡励不说话,景戚戚更加着急了,她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哪知道腿刚一动,有一种潮涌的感觉,小腹处似乎有一根细细的线,被无形的手那么用力一拽,疼得她“哎呀”一声,抱着肚子就弯下了腰。
最后,景戚戚只能再一次来到公狐狸的家中,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还丢人。
她在玄关处挣扎着要换鞋,不料身子一空,已经被人抱了起来,然后耳边就有温温热热的气息拂过来,带着点儿愠怒,也带了点儿疼惜。
“都疼成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她一愣,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体内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而她无助地被踩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顿时漾满心头,霎时眼眶就有些湿润了。
“我就是想换鞋而已……”
她抽噎起来,抬手抹抹眼睛,将脸转过去,梗着脖子就是不想看他。
额头上忽然传来极其轻柔的触感,等他的唇离开,戚戚才意识到,他又吻了她!
“每次我说你,你总有理由……”
淡淡的一声叹息后,他抱着她,走进了卧室。
景戚戚哼了一声,不等胡励说话,就翻了个身,用后背无声地对着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反正就是很不爽。
景嫣嫣要回来的这件事,叫她难受莫名,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胡励和她是怎么“勾搭”上的,想必一个是狼一个是狈,刚好可以为奸。
她迷迷糊糊地犯了困,早上起得太急了,又在商场逛了一圈,此时便格外渴睡。
朦胧中她隐隐听见了胡励的喘息声音,他的大手也不知道何时抚上了她的脸颊,指头擦过她的眉心,眼睛,鼻梁,最后落在了唇上,定住不动了。
她呜咽几声,不习惯他手上的灼热温度,想要挥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将她的手心吻了又吻,那柔软而湿漉的感觉霎时传遍她的全身。
见她难过地皱起了眉,胡励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去冲凉。
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将自己撩拨得全身火烫!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景戚戚费了好大劲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一抬头才发现不远处的胡励。
他斜躺在一张躺椅上,垂着眼睛在看书,样子很是安静闲适,不时翻过一页,他手边是一盏灯光柔和的灯,灯罩上缀着流苏,暖黄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深刻的轮廓勾勒得带上浅浅的晕圈。
景戚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眼眶都泛起了酸,就听见对面的男人闷笑着开口道:“我就这么好看,叫你看傻眼了?”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起,双眼还看着书页,语气里都是亲昵。
她扁扁嘴,掀开被子,径直往洗手间里走,关上门,她才看见,洗手台边上放着一包没开封的卫生巾。
脸色蓦地红透,景戚戚用力抓着那包东西,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害羞。
等她收拾好自己再出来,看见胡励已经换好了衣服,看见她,他换上了之前的那种面无表情的姿态,漫不经心道:“你妈妈刚才来电话,叫你回家一趟,我送你。”
方才的感激顿时九霄云散,景戚戚气得跳脚道:“胡励!你、你凭什么接我的电话!这是侵犯人**好不好?!”
胡励轻轻将她的手指挥到一边,淡然道:“是给我的电话。”
景戚戚噎住,大眼睛转了转,感觉自己一拳砸到了棉花上,浑身有气却没法发作,只得灰溜溜地跟着他出了门。
只是,一想到景嫣嫣的归来,她更加垂头丧气起来。
*****
景戚戚这边刚开门,就看见自己妈妈谭月从屋里冲出来,一边给她拿拖鞋一边数落道:“家也不回,一天天的在外面瞎晃悠!”
作为军区高官的夫人,在人前,她是端庄温柔的夫人,在家里,却跟一般爱唠叨的母亲没什么两样。
景戚戚脱了鞋,一鼓腮帮道:“妈!别说了,这还有外人呢……”
身后,是胡励,他像是牛皮糖一般甩不掉,景戚戚只好将他也带上来了。
“小胡啊,下午戚戚的电话死活打不通,我只好打给你了……”
谭月笑得花枝乱颤的,乐不得地上下打量着胡励,给他也找出来一双拖鞋,这才又一阵风似的往书房里走。
“老景!老景!你看看谁来了!”
无奈地摇摇头,将手包和钥匙放在一边,景戚戚趿拉着拖鞋往厨房里走,她渴死了。
“咱妈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胡励跟上来,从她身后绕过一只手,稳稳地夺下她手里的杯子,硬是接了一半热水,才把杯子还给戚戚。
“肚子疼就喝点热的,你这身子,一半原因是自己不爱惜……”
他皱眉的时候,有点儿吓人,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景戚戚挑衅一般地对上他的眼,接口道:“那另一半呢?”
他顿时语塞,眼睛里流转出深深的懊恼和痛苦来,景戚戚看了一怔,心头却有些变态的快感来。
很快,家里的保姆上齐了一桌子菜,景立人和谭月落座后,景戚戚和胡励也跟着坐下。
景戚戚的妈妈是打心眼里高兴,戚戚基本上很少回家里住,要么在酒店开个长期的套房,要么和谭月眼中的狐朋狗友玩到深夜后不敢回家,跑到梁以白那里眯着。所以一到周末,景妈妈就疯了一样抓她回家。
不停地将菜往戚戚碗里夹,谭月口中不住地唠叨着:“不回家在外面瞎闹腾什么!我看你这瘦的,小脸儿都尖了!”
景戚戚原本一直在低头吃着饭,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将筷子按在桌上,闷闷道:“妈,如果我没记错,上个月有二十多天你跟着我爸去基层,我爸这个月也有十几天去山里演习吧?我回来干什么,家里就我自己,还不如出去玩……”
景立人咳了一声,也放下了碗,军人出身的他,话一直不多。
“戚戚,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岁数也不小了,就这么一直不上不下的,一个人这么瞎糊弄,爸爸妈妈心里也着急啊!”
说完,他抽出根烟,刚要点上,看见谭月在苦大仇深地瞪着自己,又讪讪地把烟放回去了。
这边,胡励坐立不安了,他望了一眼岳父大人,惴惴不安地开口道:“爸爸,戚戚,戚戚现在在公司上班,挺好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她……您……”
开玩笑,老爷子这话表面上是嫌弃景戚戚不学无术,可那骨子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是把景戚戚当成“孤家寡人”呢!
景立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没吱声,倒是谭月这边赶紧给胡励夹了一块排骨,笑道:“是啊,小胡在国外呆了这么久,也得多吃点。”
餐桌上的气氛其实一点儿都不和谐,多亏了景妈妈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四个人才不至于尴尬透顶。
“小胡,你们的房间我一直叫人收拾着,这天也晚了,今晚上就别走了!”
刚吃完饭,外面就响起了轰隆的雷声,今年夏天雨水忒多,好几个城市连降暴雨,下三四个小时的雨,城市交通就几乎陷入瘫痪,事故频发,谭月担心胡励开车危险,看了看窗外,嘴里念叨着。
“妈!大不了叫他打车回去,怎、怎么能留下呢?”
戚戚大惊,刚吃下的东西都要吓得呕出来了,一侧过脸,正对上胡励要笑不笑的神情,她就知道!
“还是妈好,‘我们的’房间还一直留着呐!”
胡励说着,故意在“我们的”三个字上加重语气,一脸谄媚地跟着谭月往楼上走,只留下景戚戚和她爸爸在客厅里。
“戚戚,爸爸跟你说个事情……”
景立人忽然出声,只是,一直很是慈爱的眼神有些闪躲。
能叫天不怕地不怕的爸爸这样子,只有一个原因。景戚戚点点头,抽抽鼻子,将脸转向窗外,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色,冷静道:“我知道,她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