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水气氤氲之中的蒋彧南看见她便是一愣。
浴室里的光自蒋彧南身后投射而来,脸上丝毫不见血色的两人,各自站在昏暗与明亮的两端。
炎凉只觉头晕目眩,因背光的缘故,她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但他双眸中闪着的暗光令她本能的想要回避。炎凉强撑起精神,勉强站直来朝里间走去。
以她现在的状态,基本上沾着床就能倒头就睡,可就在炎凉走到床边的那一刻,脚下似乎踩到了些什么,她正要低头看看,却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在靠近,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yīn影自她身后投射到她面前的床铺上,将她原本的背影笼罩于无形。
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存在感却那么分明,以至于逼得炎凉一咬牙,直接就掀开薄被就窝了进去,闭上眼不闻不问。
炎凉翻个身背对他侧卧着,就算他问她缘何脸色这么差,她也已打定主意缄口不语。只要她与他毫无交流,就不会露出破绽,以免他察觉出不对劲。
她这么想着,就这样闭着眼等待,等着他的质问,或他离去的脚步声。然而蒋彧南自始至终都沉默地站在床边,既不离开也不吭声,只是站在那儿,看着面前这个蜷着睡去的纤瘦身影。
伸手,似要将她露在薄被外的胳膊收进被中,却在即将碰触她的那一刻硬生生收了动作,改而蹲下,捡起地毯上那两粒方才被人在无意中踩碎的白色药片
直到关门声响起,炎凉睁开眼睛,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已黑成一片无底洞,直到最后昏昏睡去,炎凉脑中仍是烦绪千千。梁瑞强她该不该把赌注全部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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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窒息。
绵延的睡意将炎凉重新带回大水之中、密闭的车厢里,她胡乱的扳着把手,车门却始终纹丝不动。睁不开眼睛,无法呼吸,死亡的恐惧死死卡住喉咙,绝望之下她最后一次伸手,车门却在那一刻奇迹般地被她拉开了,欣喜万分地游出车厢,眼看就要冲出水面重获空气,突然有股力道死死抓住她的脚踝,将她重新往水中拉,她惊恐地低头看,那个死死拉住她要与她同归于尽的人,顶着张蒋彧南的脸
炎凉被吓得醒过来。
耳朵的阵阵轰鸣声将她从梦境带回现实,口腔、鼻腔里却仍像堵着些什么,炎凉只能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天花板,努力将梦中那张脸驱逐出脑海。
窗外,大雨终于收了强猛的攻势,淅淅沥沥的织成漫无边际的雨帘。
原来她耳边持续不断响着的嗡声并非因为她的耳鸣,而是她手机震动的声音。
盛夏时节又是雨季,卧室潮湿而闷热,不知谁把空调关了,炎凉早已满头大汗,出汗虽热但也令身体舒畅许多,脑子也没那么晕了,对方孜孜不倦地拨打,震动声停了又起,炎凉循着震动声下了床来到浴室门外,收纳篮中放着湿透的衬衫和西裤,她从中翻出手机。
手机也是湿的,但还能使用,炎凉刚接听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已语气急切地抢话道:"蒋总你总算接了"
李秘书此人和他主子一样道貌岸然,炎凉语气里装不出半点热情:"是我。"
手机那端陷入短暂的沉默,但李秘书很快就消化了惊讶,语气一贯的恭敬:"蒋太太,我联系不上蒋总,你们在一块?能让他接个电话么?"
"找他什么事?"
"这"
李秘书欲言又止,炎凉也没打算从他口中套话,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向楼下张望了一轮也不见蒋彧南的身影,她刚要下楼,正碰上佣人迎面走上楼来,炎凉叫住她:"有没有看见先生?"
佣人一脸诧异,这家的男女主人一年都说不上三句话,所有人都习惯了这旷日持久的冷战,这位女主人竟破天荒地关心起自己丈夫的行踪来,怎能叫人不惊讶?
"好像是在客房。"
炎凉闻言当即调头朝客房走去,门反锁,敲门没人应,她只得差使佣人在门外唤:"先生,李秘书来电找您。"
门内依旧空无一声。炎凉想了想,只得对佣人说:"去把备用钥匙拿来。"
佣人很快取来备用钥匙,替炎凉把门打开,炎凉刚走进客房就定住了
她的正对面,蒋彧南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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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凉脑子刹地一嗡,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了过去,跪在地上扳过他的肩:"蒋彧南!"
触手处是他滚烫的额头,即使炎凉这样锐呼他的名字,也换不来这个没了知觉的男人的半点反应。
佣人听见她如此紧绷的声线,当即也冲了过来,炎凉指挥着:"架住他那边的胳膊,帮我扶他起来。"
佣人连连点头,依言绕到蒋彧南的另一侧,两个女人试着搀扶起他,可他的身体沉重如铁,炎凉又病得失了力气,以至于还没成功起他,自己就跌坐了回去。
经过这样一番颠簸,蒋彧南的睫毛微微一颤,又一颤,幽然间就这样皱着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佣人率先察觉,立即欣喜地提醒炎凉:"太太,先生他醒了!"
炎凉条件反射地偏头看去,那一瞬间仿佛跌进了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难测的无底洞。
两两相视间,目光虚弱的蒋彧南瞳仁微微一闪,他仿佛沉湎进了某段回忆之中,就这样看着她,悠悠的抬起手来抚着她的脸颊,微微一笑。
他的动作那样温柔,仿佛稍一用力这个梦境就会破碎,再也拼凑不回;他的笑容包含了太多,不可言说;他的目光过于沉重,只是这样沉默地对视着就已令炎凉不堪重负,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炎凉本能地抽回搀着他的手,站起来退后一步。
这样迅速的逃离,落在这个昏沉的男人眼中,却仿佛被按下了慢进键,蒋彧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退后,直到最后彻底地调头离去——
这无异于将整个折磨他的过程拉成一个世纪那么长
炎凉调头走出客房,回房间拿自己的手机,调出私人医生的电话,请医生立即过来一趟。再回到客房时,蒋彧南早已重新阖上了眼,佣人已将他搀上了床,炎凉看着那张比墙壁还惨白的脸,后知后觉地想,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笑?笑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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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凉请来的是徐家曾经的私人医生,徐晋夫在世时的病情一直是由该医生负责,至今他与徐家各方人士的关系都还不错,炎凉也就不意外蒋彧南生病的消息这么快就会传到周程那里了。
和梁瑞强的第一次会面算不上很有成效,但起码还算愉快,梁瑞强一向不亲自打理投资项目,但只要他对她提出的构想感兴趣,她还是成功在望的,梁瑞强的秘书送炎凉和周程离开,离去的车上,周程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当他第三次透过后视镜瞄向炎凉时,炎凉偏过头去直接目视:“你想说什么?”
“听说前几天蒋彧南病了?”
“发烧而已,小病死不了。”
她语调微冷,周程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他重新目视前方路况,就这样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没忍住,带点不明意味地提点她:“看得出来你还是很紧张他。”
“那是当然,他如果现在就死了,我整个计划都要泡汤。不仅徐氏夺不回来,江世军更不会放过我。”
“你真是这么想的,还是嘴硬而已?”
“你觉得呢?”炎凉扯了扯嘴角,像是微笑,可目光中的凌厉等于已经回答了周程的问题。
周程细细地观察她,想要剥除这个女人目光中的凌厉,去透析她真正的想法,但最终不得不放弃,他已全然猜不透她。
如今他能做的只剩下提醒:“如果我们和梁瑞强合作成功,你和蒋彧南那就是一辈子的势不两立。你得考虑清楚。”
“你以为我坚持不跟他离婚是为了什么?”炎凉已经有些生气了,语气却只是更沉更冷了而已,“我不是你,别把你感情用事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
“……”
“放心,我考虑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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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料到,蒋彧南的一场小病会令原本陷入旷日之久的冷战中的夫妻关系产生质的改变——并非往好的方向改变,相反,变得越来越糟。
时隔两年,炎凉又一次成为上流圈子的谈资,夜不归宿,被小报拍到与陌生男人把酒言欢——有人揣测这蒋太太突然的反常,是为了报复蒋彧南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花边新闻。
蒋先生对此的态度也被人津津乐道,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夫妻关系真的已经走到尽头,竟对自己太太的放纵行径毫无管束,几乎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这已经是炎凉这周以来的第三次,在外通宵后回到家里时已近傍晚。蒋彧南似乎并不在家,但家中佣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衣装华丽、醉醺醺地上楼去,令炎凉完全相信她又一次夜不归宿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这个男人对她包容的底线在哪里?她现在就要划破他的底线。
炎凉卸了妆之后进浴室冲凉,酒气与艳丽随着流水旋进下水道,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的脑子和疲惫的躯壳。
她仰着头,任冷水倾洒,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炎凉一惊,豁然偏过头去。只见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后一直晃悠悠地停不下来,此刻炎凉心下已是一片了然,湿漉漉的目光继而投向门外,果然看见蒋彧南直立在那儿。
硬挺的身影,愠怒的脸。
炎凉做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收回目光,仰起下巴闭上眼,将头发全部向后撸,他连鞋都没换,炎凉听着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靠近,迅疾中透露着些什么——炎凉静候着。
干湿分离间的玻璃门被拉开,她连浴巾都来不及从毛巾架上扯下,就被蒋彧南拽了出来。
“你发什么疯??”她明知故问。
他沉默不语。
炎凉浑身赤`裸,头发还是湿的,走了一路就滴了一路的水,炎凉脚步跌跌撞撞地被拽进衣帽间,蒋彧南劈手一甩,炎凉整个人跌坐在沙发凳上。暗红色的沙发凳上滴了水,红得发黑,她对面的那双目光,却是墨黑中压着暴怒的红。炎凉胡乱地扯下衣柜中的一件衬衣挡在胸前,仰起头,对着面前这个表情yīn冷的男人怒目而视。
蒋彧南什么也没说,动作不耐地在柜中翻找,衣架被他拨弄地乒乓直响,很快蒋彧南就将一身内衣外衣一齐丢到沙发凳上:“换上。”
“去哪儿?”
蒋彧南咬牙,话自齿缝间磨出:“换上!”
今天,这个时间点,这件被他丢在她手边的裸色礼服……炎凉知道这些组合起来意味着什么,故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极不情愿起身。
对于她的不配合,蒋彧南神情越发yīn沉,刚开始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欺身过来,俯低了身体捏起她的脸,整个手的虎口掐在她下颚处——
炎凉终于等到了她期待已久的一句话:“别忘了我们之前的协议。你乖乖听话,而我压下周程的犯罪证据,不拆卖徐氏旗下的品牌。”
蒋彧南说完,劈手松开她,炎凉被他的力道带得不得不侧过脸去。她没有再接腔,似乎已沉默的就范,蒋彧南转身离开衣帽间,炎凉听见他在外头吩咐佣人:“拿浴巾和吹风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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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彧南还记得她的尺码,为她挑的这件裸色礼服极其合身,膝上半寸的长度,无半分的□,但将身体紧紧包裹,衬得整个人曲线盈盈。
两个人分别坐在汽车后座的两端,蒋彧南闭着眼,炎凉则是看着窗外,又是一个雨天,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路边行人撑着伞匆匆而过,没有人告诉她这车正开往何方,但当车最终停在明庭酒店一号店的旋转门外时,炎凉一点也不意外——
明庭明庭集团的公子在今天,在此,举办订婚宴。
男方家境显赫,女方又是高官之女,她们订婚的消息炎凉早有耳闻,路明庭更是豪置千金,要为未来儿媳创立基金,消息早已传遍街头巷尾,炎凉想不知道都难。
门童小跑上前为炎凉拉开车门,蒋彧南下车随后也绕到她面前,朝她的方向微微弯起胳膊,炎凉看着他这番示意动作,并不打算配合,率先朝大门走去,可转眼就被他扯了回来。蒋彧南抓起她的手就搭在自己臂弯中,她要抽手,但被他强势地按住,彼此就这样暗中较量着踏入明庭酒店,外人看来,却是一双璧人相携着走进。
区区一场订婚宴,就已是过百桌的规模,路征在自家酒店设宴,炎凉一路行去,随处可见喜气洋洋的服务生,仿佛脸上就写着“东主有喜”四字。
进了电梯,只剩下彼此,蒋彧南不再施力压制,电梯门合上的那个瞬间炎凉就嚯地抽手,抱着双臂退到角落,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蒋彧南笔挺的站在那儿,目视前方并为回头看她,声音都是倨傲的:"老情人结婚,你的滋味如何?"
炎凉想都没想冲口而出:"痛不欲生。"
从炎凉的角度看,她话音一落蒋彧南的背脊便是一紧。此情此状看得炎凉当即幽幽一笑,电梯门也在这时"叮"的一声抵达。
她这时倒十分配合,亲昵地上前挽住蒋彧南的臂弯,妖娆地走出电梯。
在宾客簿上签字后,服务生引领他们进场。
蒋彧南站在门边微一扫视,场内有哪些重要人士就已一目了然。
见到正与亲家笑谈的路明庭,蒋彧南附耳过来对炎凉说:"去打个招呼。"
炎凉闻言不由看向不远处那个身型硬朗的长者,体态、着装无不是老派资本家的派头。原来这就是路征的父亲?也是协助江世军毁掉徐氏的人之一
蒋彧南一路朝那一隅走去,途中不少宾客热情的上前打招呼,蒋彧南也一一颔首以做回应。然而待蒋彧南与他们错身而过,所谓的朋友们又无一不与同伴窃窃私语,最大的疑问莫过于:"那个蒋太太她不是路大少的前女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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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得这么光彩夺目来这儿,真不知道她存了什么心。"
这些年的起起伏伏早令炎凉练就瞬间就能将一切流言蜚语抛诸脑后的本事,纤然地随蒋彧南来到路明庭身旁。
路明庭见到蒋彧南,十分亲和地微笑:"彧南来了?"
"路先生。"
"怎么气色看起来这么不好?"
"生了场小病而已,没大碍。"蒋彧南转而向路明庭介绍起炎凉来,"这是我太太。"
"蒋太太?"路明庭当即看向炎凉,微笑之中有一丝冷意深藏:"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会场另一隅,正与朋友交耳低语的路征经小跑上前的助理提醒,神情一紧的同时猛地抬头望向自己父亲那边。
时间忽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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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似有警醒,炎凉带点迟疑地抬头,她在这端,那人在那端,彼此相隔一整个会场,却一眼寻到对方。
沉默一时。
悠扬的会场音乐循环往复着,恍如当年初见,路征朝她微微颔首一笑。此去经年,此时此刻炎凉唯一能做的,只有狼狈地低下头去。
这个男人给过她自小就无比渴望的爱,可惜命中注定只能是过客。
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借爱之名令她遍体鳞伤的男人,是她自己的选择,终其一切都要后果自负。
蒋彧南和路明庭相谈甚欢,炎凉微笑的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片刻后的,炎凉独自一人坐在吸烟区中吞云吐雾。烟不知不觉间已燃了半支,低着头的她听见开门声。
有脚步声靠近,继而停在了她身旁的凳前。
那人沉默地落座,炎凉依旧不打算抬头,直到耳边响起:"能不能借个火?"
她夹烟的手指一时之间狠狠僵住。
他又说:"好久不见。"
炎凉隔了片刻才抬头看向路征:"好久不见。"
强装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看着这样的她,路征也笑了起来:"衣服很漂亮。"
"我丈夫帮我选的。"
路征笑容僵住半秒。
这才是炎凉乐意看到的,这个男人她不配拥有,又何必霸占他的恋恋不忘?这些都该属于他未来的妻子。
路征从内兜中摸出火机,兀自点烟。炎凉见状不由笑:"你不是有
火机么,怎么还要借火?"
她只想让这场对话显得更自然些,但似乎只起了反效果。"要不然怎么有勇气进来找你?"
炎凉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如沉静的湖水,却有将人卷进的力量。
烟头即将燃尽,热度灼痛炎凉的手指,逼得炎凉抽回神来,她下意识地松开。
烟蒂落在地上,火星最后一闪,终熄灭于无声。
炎凉仓促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
路征并未挽留。知道挽留不了,更知道没有资格。只能默默看着,目送。
炎凉忽略掉她身后的视线,猛地拉开门快步走出。
还未走出拐角,炎凉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蒋彧南斜倚在不远处的墙边。
她定了定脚步,同样也定了定神,这才收起凌乱的脚步,冷冷的与蒋彧南擦身而过。
炎凉深知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手腕被他攥住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只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你最初的爱给了周程,最后的爱给了路征。我呢?我得到了什么?"
蒋彧南许久不曾见她像方才那样无措为了另一个男人。
即便早已心中有数,有时也强迫自己乐见其成,可是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力,这是炎凉似曾相识的伪装,免不了要失笑,抬眸看看蒋彧南,抬手轻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脸颊,慢条斯理地说:"你得到了我所有的恨。"
炎凉伸手要拨开他的钳制,反被他连另一只手腕也攥住。
他稍一用力炎凉就趔趄着跌撞在墙边,"既然这么恨我,恨不得我这就去死,我生场小病而已你至于那么紧张?"
炎凉嗤之以鼻:"蒋先生,怎么你也学会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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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奇怪,你不是巴不得我恨死你么?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快死的人似的,开始渴望别人的原谅了?"
蒋彧南像是突然彻底了参透这个事实,沉寂了好半晌才忽的失笑,"是啊,是我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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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底双眸,望进她的眼睛里:"我确实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你的恨。"
话音落下,蒋彧南幽幽偏头看了一眼,炎凉皱着眉头差点也要扭头看过去,蒋彧南却突然回过身来,牢牢捧起她的脸,衔去她的唇。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这个对她来说早已陌生的气息
炎凉来不及收紧牙关,他的唇齿已长驱直入。
一时之间炎凉的全部神经都在感受他强加的辗转厮磨。他两年不曾碰她,如今的侵略猛如洪水野兽,舌尖被吮得火辣地疼,炎凉全部的抵抗都被他一一瓦解,就连呼吸都被掠夺。
直到他满意,愿意松开她,炎凉才最终挣脱开,怒不可遏地扬起巴掌,却被他轻易地架住。
炎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攫取空气,唇色嫣嫣,隐隐有些红肿,蒋彧南却只是架着她的手腕,平静地看着这样的她。
路过的服务生频频朝这边张望,炎凉猛一咬牙,抽回手调头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蒋彧南双手□裤袋,回头看去——
方才站在吸烟区门外的路征,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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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征缓步走向休息间。准新娘还在里头梳化,路征正要叩门,脑中忽然闪现一幕:缠吻中的男女,百般不愿的她
这一幕,硬生生逼他收回了手。
还未转身离开,就有人急吼吼地来寻他:"路少,董事长在找您。"
路征似有不愿,想了想说:"就说没找到我。"
说着这就离开,可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休息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路明庭拄着手杖从休息间里出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路征叹口气,再不情愿也只能转回头来:"爸。"
"子楠今天特别漂亮,你不进去看看?"
"哦?是吗?"路征扬了扬眉,却丝毫没有进休息间一探究竟的意思。
路明庭看自己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眉目一凛:"我替你邀请他们来,就是为了让你彻底死了这条心。"
路征一愣。
路明庭失望得直摇头:"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我看那炎凉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就算在你眼里她再特别,那也是别人的妻子,有什么值得你心心念念到现在的?"
连他都看出自己的心心念念了?自己的伪装和这两年来持续不断的自我暗示是有多失败
路征惨淡一笑。
路明庭一愣,沉默稍许,语气不得不和缓下来:"儿子,你从小到大都明确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要怎么去达成你自己的目标,你应该明白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别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几十年练就的理智。"
父亲的话句句在理,路征终是无奈地一耸肩:"或许我只是想尝尝为什么人彻底失控一次的滋味,又或许"
又或许,只是想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而非那些强加于他的责任与喜好,奋不顾身一次
路明庭的秘书正从另一边寻来,看看面无表情站在那儿的自家公子,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打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提醒路明庭:"董事长,李部长到了。"
路明庭点点头,对路征说:"我去招呼客人,你进去看看子楠吧。"语毕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目光示意秘书把休息间的门打开,目送着路征走进休息间,路明庭随后才离开。
偌大的休息间,化妆师在收拾妆品,准新娘的密友们围在梳妆台前嬉闹着,其中一人偶一抬头,当即笑吟吟地提醒坐在化妆凳上的年轻女人:"庄子楠,你男人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望向门边,化妆师微一鞠躬:"路先生。"
路征朝他笑笑,随后径直走向梳妆台。
这个被唤做庄子楠的年轻女人即便在此刻朝他微笑,神色也带着点冷冽。某种角度看,像极了一个人。
他终于可以将这种可笑的自欺欺人抛诸脑后了
"我能不能和她单独谈谈?"
听路征这么说,所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再目光询问下庄子楠,这之后才鱼贯离开。留这对恋人单独相处。
应该算恋人吧?每周六看电影,周末陪她去敬老院或孤儿院做义工,每周共进晚餐两次,若有事耽搁,会电话通知彼此交往的这一年里,两人的独处时间总是井井有条到没有半丝人情味。
他欣赏她想要从商的野心,而她,渴望拥有明庭这个绝佳的平台发展自己的事业。这种政商联姻,本就意味着各取所需。
沉默半晌,路征突然说:"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收藏了那么多双高跟鞋。"
"怎么突然说这个?"
""路征笑笑,"那些都是纽约一个独立设计师的作品。每一双鞋上都刻有设计师的花体签名,,中文名,炎凉。"
庄子楠的脸色微怔。
炎凉
这个从来独善其身的男人的唯一一个绯闻对象。
"纽约"多么遥远的回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那时被家人送出国研读金融,却不务正业,改学了设计。"
""
"你应该也知道我母亲这些年一直定居纽约。"
庄子楠点点头,表情已不怎么好看了。
"由于这个缘故我经常两边飞。那时她应该是改学设计的一年吧,和朋友合开的店铺濒临倒闭。我发现她,因为当时她正与店铺外和房东谈条件,以免被赶出去。一边用英语求,一边用中文偷偷骂,很有趣。可惜当时我没能停下来好好欣赏,回国后才偶然想起,抱着一试的心态请我母亲的佣人替我去那儿买一双鞋。那双鞋,我送给了我母亲。"
""
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回忆,竟令他嘴角含笑?
庄子楠微微垂下了目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正视这个男人前所未有的沉湎的、和煦的样子。
"可惜那双鞋我母亲一次都没穿过。可想而知她当年的水平并不高。"
"自此之后的每一个月我都会请我母亲的佣人替我去那儿。每一双鞋都附赠了她的亲笔信,除了一如既往的感谢,她偶尔还会写一些现状,谈一谈梦想。我只见过她那么一次,可其实,我对她早已深知。"
""
"连我都看得出来她的设计越来越好,可一年之后,她在感谢卡里告诉我,她和朋友已打算收掉店铺。"
""
"直到她为了雅颜能入驻明庭广场来求我,我才知道她重蹈了我的覆辙,为了家业,放弃了自我。"
""
"怜悯与怜爱之间,有时候只是一线之差。"
庄子楠试图笑笑,嘴角却僵得不像话。
路征却笑了,如释重负:"庄子楠,我觉得你必须考虑清楚,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让你托付终身么?"
……
……
订婚仪式开始,西装革履的路征在司仪的引领下走向主桌。
司仪声音又响:"下面有请庄小姐入场。"
无人响应。
司仪不由得一扬声:“欢迎庄小姐!”
司仪第三遍重复的话语在会场上空响起时,全场顿时陷入服务生面面相觑、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场面,路明庭当即站了起来。
准新娘逃婚了
消息一出,全场骚动。
蒋彧南安坐于原位,场内再混乱,也丝毫不影响他清冷的眸光。他旁边的座椅一直空着,直到路明庭与亲家一同焦急地离场,于此同时,蒋彧南的目光才从身旁这个空置的座椅游弋向台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台上的准新郎似乎对准新娘的无故离场毫不讶异,视线反而一直定格在蒋彧南身旁这个空着的座位上。
清清冷冷凄凄。
****
提前离开明庭酒店的炎凉,又一次的通宵不归。
凌晨时分,炎凉泡了个澡,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
她在里头呆的时间太长,男人已经睡着。
炎凉坐到床边,不客气地伸手在男人脸上拍了两下,他仍未转醒。这个男人拥有古铜色的皮肤,是她近来常去的那家地下酒吧的DJ,手指漂亮,笑容销魂。如今这样仔细观察他的睡颜,炎凉只觉得这张面孔,陌生的很。
突然间升起一丝恐惧。
总统套房,圆形大床,一地凌乱。炎凉起身,在一地凌乱中找回自己的衣服换上,从包里翻出皮夹,抽出小叠钞票放在床头柜上。
银货两讫,一夜之后,陌路人。
走到套房门口,正欲拉开门,炎凉看到对面穿衣镜中的自己,不由停下脚步。
镜子里的女人,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一双眼睛空洞的很。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
她开车回去,半截车身刚驶进车库,佣人已快步奔到她车前,告诉她:“太太,先生在客厅等你。”
“知道了。”
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是阳奉yīn违,炎凉停好车,直接从车库那里的外接楼梯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开始震动,炎凉摸索着拿过手机,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一个大男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要女人的钱,更何况我们什么都没做成。”
炎凉仔细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联络方式留给对方的,还没有头绪,突然间听到转动门把的声音,她条件反射把手机丢回床头柜,闭上眼。
有脚步声靠近。
感觉到身上薄毯被掀开,床的一侧微陷下去,炎凉烦得很,闷声翻个身,到床的另一侧去睡。坐在床沿的蒋彧南看着被单上她刚睡出来的那一处凹陷,掌心覆上去,还能感觉到她留下的余温。
他扭头看一眼角落的古董座钟——凌晨两点。
距订婚宴上的那场闹剧已经过去将近十个小时……
蒋彧南俯身靠近,为她重新盖上薄毯。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女人白皙侧颈上的那几枚清晰吻痕……
炎凉被愤怒的男人揪着头发拽起了身。
她痛呼一声拉住男人的手腕,却被他反手一甩,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向后跌撞,台灯被碰倒,屋里的光线顿时凌乱起来。
斑驳错落的光影下,炎凉依稀看见他那一巴掌正要朝她落下,却在中途停了动作,仿佛就在那一瞬间他已恢复理智,停顿片刻之后,几乎是和缓地勾起炎凉的下巴:“今晚又在哪儿嗨?也不知道洗干净了再回来。”
他对订婚宴上她的提前离去只字不提,此时此刻,动作亲昵且声线克制,此番转变太快,看得炎凉一愣,随后才挑衅地笑起来:“我很累了,请你出去。”
“出去?”他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的同时,双手意有所指地移到她的胸前——
“呲啦”一声,炎凉的衣领被扯开。
炎凉拼尽全力捉住他的手,徒劳,这个男人轻易便提起她的上半身,将她压回床上。
他像是要掐死她,却控制着力道,只逼她侧过脸去,露出侧颈,而他,毫不犹豫的俯身,张口就咬。
用野蛮的方式覆盖那儿的吻痕。
炎凉想扇他的,但被扣着手腕和下巴,只能歇斯底里的尖叫:“蒋彧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蒋彧南松开牙齿,火一般的气息哼在她凉薄的侧颈,声音明明低沉的可怕,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蚀骨的优雅,一字一句,慢条斯理:“我是守法公民,哪有胆子要你的命?顶多把周程的商业罪证交出去,送他坐牢而已。”
女人的眼眸因为周程这两个字,猛地一滞。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撕毁协议、答应江世军、把徐氏的产业链拆壳兜售——那才是他该说的话,蒋彧南却已是话音一落就猛地扯下了她的底裙……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多吧……我自豪~
☆、第 65 章
身体的颠簸之中,炎凉一直把脸侧向一边。折磨却始终不曾停止,床头的金属架一下一下地撞在墙上,一如覆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力道极深却慢条斯理,每一下都缓慢,每一下都深入至底。
碾磨,刺探,深捣……汗水和体`液源源不断的流淌,心下除了麻木,却再没有其他。沉默的进攻之中,蒋彧南突然捏过她的下巴,要她正视。
炎凉这时才像活过来的人,突然用力抓住他的腕子,可不仅没能扯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扭过胳膊。
因为这个动作,原本就曲在他胸前的双腿被压得更低,危险的器官狠狠闯入深处,仿佛瞬间被开启了感知的开关,炎凉眼前几乎一黑,那里阵阵紧缩,蒋彧南停下动作,末梢神经提醒他,这个女人已经被搡弄到了极致。
蒋彧南就这样被困在这个女人紧致的不断痉挛的肌理之中,进退不得间,他低头凝视她潮红的脸。可她,却还要徒劳地想要偏过脸去,无奈下巴被他紧紧捏着,只能充满怨恨地看着他。
“有什么不敢看的?我们可是夫妻。”
他的声线,丝毫不被这肌肤之亲的热度所感染,一贯的冰冷。
夫妻……
是的,夫妻。只要一天没让这个男人在她手中一败涂地,他们就还是夫妻……炎凉额头的汗滑进眼里,一眨,仿佛就有眼泪滴落下来。
蒋彧南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一幕,眼中波涛汹涌,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快要冲破那道理智的防线了,可终究,一切都迅速恢复了平静,蒋彧南放下她的双腿,身体还紧密的连着,她已被他翻过身去,跪在那里,任由他跪在身后,托着她的臀大起打落。
她的手机还在床头柜上,突然又震动了起来,炎凉咬着牙齿跪着,浑身都麻了,却被他反拽着胳膊撑在那里,连瘫软的权力都没有。
膝盖磨在床上早已麻木,而她的仇人,紧紧贴在她的身后,手机的震动声伴随着他以下势上的捣入,令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阵阵热流自结合处泌出,被他胀满的密处早已是水润滑腻如绸。
手机的震动声不知不觉间停了,阵阵温汩湿滑地桎梏着这个眉目清冷的男人,他情不自禁地越发疾抽狠顶,雨点般鞭策着她颤巍巍的腰臀。
这个时候,手机再度震动起来。
当炎凉余光瞥见重新亮起的手机屏幕时,身后的他已伸手将手机拿了过去。
身体碰撞时发出的靡靡之音中,似乎传来了手机那端轻微的男声——蒋彧南替她接听了电话。
“稍等。”蒋彧南说完,径直把电话丢到她面前。
蒋彧南已收回反拽着她双臂的手,失了他的力量,炎凉上半身软软地趴倒在床上,下半身却仍被他牢牢地托着,翘在那儿,手机就近在眼前,莫不是那DJ没等到她的回讯,直接打电话过来?炎凉刚凝眉看过去,神情就僵在了那里。
是……
路征。
这个已经两年不曾联络过她的人……
这个在她最不堪的时候出现的人……
炎凉慌乱地想要挂断电话,却在手指碰到屏幕的前一刻,全身的感官被身后这个残忍的男人推涌到极致,漫天的情潮席卷之下,炎凉不能自已地颤抖着,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模糊起来……
……
……
蒋彧南自床沿站起,穿上西裤,“哗”地拉上裤链,这细微的声音迅速的响起又迅速的堙没,没能打破屋里这片早已亘古不变的平静。
房间里只有床位两边的地灯亮着,昏暗如橘,他回头瞥一眼被柔和的光线包裹着的女人,她蜷在那儿不着片缕,垂着双眸,膝盖通红,曲在胸前的双手死死握着手机。仿佛一幅油画,她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能洗涤一切肮脏和罪恶的……信仰……
“刚退完婚就迫不及待地找有夫之妇啃上了,还有脸打电话来,这样的男人,我是该佩服他?还是该取笑他?”
蒋彧南的声音响彻卧室,很快又片片散落于无形,最终被沉重的关门声一锤定音,尘埃落定。徒留炎凉一人,充耳未闻一般,一直蜷在床上,许久,才回过神来似的,楠楠地重复着:“退……婚?”
路家准儿媳退婚的消息,炎凉是在隔日的报纸上看到的。
之前路、庄二人的婚事就已轰动全城,退婚的新闻一出,注定要遭到全城热议,媒体们诸多揣测,恨不得将路、庄二人交往这一年间的所有大小事宜、八卦传闻都挖出来,以期摸出点门道:庄子楠为何临时悔婚?
炎凉想起凌晨的那通电话,默默地合上报纸,将它放到一边,拿起瓷杯喝咖啡。满桌的早点,依着她的喜好,不见半点绿葱,可她依旧一点胃口都没有。而手中的这杯咖啡,她也只呷了一口,杯子就被人接了过去。
炎凉抬头一看,衣着发型样貌神情都已一丝不苟的蒋彧南正端着属于她的咖啡细品,对于她的目光,蒋彧南只淡淡回视了一秒便调转开视线,他一手拿着咖啡,另一手翻开报纸,精准地找到自己的夫人刚才浏览的那篇报道。
蒋彧南看完之后就笑了。手从报纸上移开,当下就捏起了她的下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刚从大门外跑进来的一名佣人脚下一滞。佣人停在那儿再不敢靠近,使得蒋彧南可以不被打搅地、好好地审视自己妻子的眼睛:“姘头都已经在清理你们之间的障碍了,为什么我在你眼里还是看不到半点开心?”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炎凉反而开心了,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的当口竟悠悠地笑了起来:“看来你昨晚睡得不好,脸色够差的。”
甚至抬手摸了摸他脸颊。
如此明显的口是心非的关心竟使得蒋彧南当即愣了一下,可下一秒他就挥开了她的手,放下她的咖啡杯之后径直坐到了桌子另一端用早餐。
炎凉敛去笑,抬头看看停在不远处的佣人,扬声问:“朱姐,我让你去买的东西呢?”
佣人这才警醒过来,小跑着靠近,为难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先生还在犹豫着该不该把手里的塑料袋交给炎凉时,炎凉已伸手将袋子拿了过来。
蒋彧南只抬头瞥了一眼,便重新低头切着培根,似乎并未察觉一样,炎凉拆了袋子和药盒,刻意将动静弄得特别大,对面那个男人却始终低着头。最终炎凉只能收回目光,就着咖啡服下避孕药后起身:“我上班了,你慢慢吃。”
她转头离开。高跟鞋的声音越行越远,直至消失。蒋彧南这才抬起头来。
佣人还站在那里,她万分清楚蒋彧南的目光望向了何处,因而越发举足无措地唤了声:“先生……”
蒋彧南却恍若未闻,只静静地看着放在对面桌上那个已拆开的药盒。他的目光中含着些什么,悲恸到佣人已不忍直视,她唯一能做的,或许只剩下迅速地将药盒收走,小跑着躲进厨房。
*****
半小时后,炎凉的车驶进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之后向电梯走去,却在中途路过一辆静静地停在那儿的迈巴赫时被人叫住。
“炎小姐!”
炎凉驻足看去,只见司机模样的人自驾驶室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打招呼。炎凉脑中迅速搜寻了一遍之后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炎凉仍站在原地审视这个陌生人,对方见她没有想要上前去的意思,补充道:“我是路先生的司机。”
炎凉当即眉目一凛。
偌大的停车场,回荡着谁突然而起的心跳?她迟疑着走近,后座的车窗在她眼前匀速下降。
全部降下的那一刹那,炎凉暗暗一惊——
坐在车内的男人,两鬓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斑白。
是路明庭。
炎凉坐上了路明庭的车,不知能说什么,也不知这车要带她去哪儿,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长辈对她没有半点好感——那样沉着一张脸,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
既然如此,何必要来找她?
炎凉想不出所以然。
路明庭始终沉默着,似乎也无意与她交谈。昨晚在路征订婚礼上见到的路明庭还是意气风发的中年人,一夜过后的此时此刻竟已经初现老态。炎凉心中思量几番,但始终理不出头绪。
路明庭的车最终驶进一家医院。
从看见医院大门外的招牌开始,直到最后车子停在医院的露天停车场,炎凉的拳头就一直紧紧握着,一如她那被紧紧揪着的心脏。
车子停了,司机率先下车为炎凉开门。
炎凉回头看看坐在另一旁、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的路明庭,疑问还未出口,路明庭已吩咐司机道:“你带炎小姐上去。”
炎凉只能微微颔首以示道别,在司机的引领下下了车,一路疾步来到病房。
豪华病房,为保政要巨贾隐私,独占一层,病房外也不贴姓名卡,司机替她推开房门,似乎并无意于走进,只对炎凉说:“炎小姐,进去吧。”
虽然已暗暗有了揣测,可当独自走进病房的炎凉看见正坐在病床上、单手翻着报纸的这个男人,还是大吃了一惊。
路征见到她,脸上的诧异丝毫不亚于她。
脸上、脖子、左手、右腿……无一不是伤,有些包了纱布,有些抹了药水,多少有些触目惊心,昨天还是风流倜傥的准新郎,今天怎变得如此狼狈?炎凉的眉头紧蹙,和她心头的疑问一样解不开:“你……怎么会……”
路征只浅浅笑了一下,但只是这么微微一咧嘴就已牵扯到了脸上数个伤口,直疼得路征倒抽一口凉气。
炎凉有些无法直视,低头时撞进眼帘的是摊在他膝上的报纸——不正是她今早看的那份?
“是不是很可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被自己爸爸揍成这个样子。”
炎凉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这样的她,路征又笑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能这么微笑地看着她?无论她有多狼狈,多不堪,多……无地自容。
尤其是想到凌晨那通电话,他是什么时候挂断的?是否听到了从她紧紧捂在口上的手指缝中溢出的喘息……
炎凉想要忽略掉这些——她没资格、也没能力拥有的这些。想了想,于是说:“是你未婚妻退婚的,是她的错,难不成还要你绑着她结婚?这个责任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他看出来她说这话是为了逃避些什么?否则为什么又要那样无奈地笑?
可他一贯的,不忍心点破,只说:“我爸告诉了我一些事,但我知道的并不全面。既然你来了,能不能解答下我的疑问?”
她未置可否。
“把你们徐家害成如今这样的,除了江世军,是不是还有蒋彧南?”
这个女人似乎被戳中般呆了一呆,但那只是似乎,路征猜不透她此刻的表情,一如他猜不透自己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这个对他几乎可以说是不屑一顾的女人,如此执迷不悔……
炎凉不给答案,他只能这样继续试探了:“你迟迟不和蒋彧南离婚,是为了通过这层关系,有朝一日能夺回徐氏?”
“……”
他灼灼地看着她,语速渐渐放缓,试探着中又透着某种坚定似的,“如果,我说,我能帮你呢?”
炎凉豁然抬眸。
眼睛中的一切已然出卖了她。
路征的目光已是一派了然,回想昨天订婚宴上的种种,心中只剩一句“难怪”……
难怪她强颜欢笑;难怪看着那样的她,他会那么心疼,疼到失了理智;疼到不惜与自己父亲决裂……
炎凉的眸光几度闪烁,最终只是问他:“你觉得在被蒋彧南出卖之后,我还会相信这种毫无企图的帮忙?”
“……”
炎凉连连摇头:“我已经许诺不起徐氏的股份,更赔不起另一个十亿了。”说到这里,炎凉又开始摇头,连忙否定道,“应该说,就算我赔得起另一个十亿,你父亲也绝不会允许你这么胡来。”
路征嘴边没有笑容,眼底却藏着笑意,那潜藏的笑意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自嘲:“我父亲已经去了我半条命,他再反对,我只能拿剩下的半条命抵扣了。”
两年前的他,轻易就答应了父亲的条件:免除她十亿债务,以换取他的袖手旁观。如今的他,
虽仍然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但平静的目光之下藏了些什么,这回,炎凉是再也琢磨不清了。
“如果你真要拿什么和我交换的话……”路征顿了顿,“我要你。”
“……”
“……”
明明是安静到不能再安静的病房,炎凉耳边却顷刻间响起了某座围城开始瓦解的声音。
*****
炎凉从医院赶回公司时,一周一次的例会已接近尾声。
她这两年来对公司事宜的消极心态,大家都有目共睹。对于她的迟到,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炎凉没料到,蒋彧南竟也缺席。直到会议结束,她也没瞧见蒋彧南的身影。倒是碰上一向不太插手公司具体运作事宜的江世军偶尔来视察公司情况。
自炎凉推门进入起,会议室中的气氛就略显尴尬,江世军坐主位,炎凉坐他右侧,在场其他人不用抬头都能猜到这两人之间有多不对盘。
幸而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人收拾好东西鱼贯离开,炎凉将今天开会涉及到的文件交给秘书后也起身打算离开,江世军仍坐在那儿,听着自己的秘书汇报接下来的行程:“10:30,视察新品研发中心,11:30,与钟行长吃午餐,下午2点,和梁瑞强先生打球……”
炎凉临到会议室门口的脚步生生一滞。
跟在她身后的秘书见她突然打住,不由疑惑地唤她一声:“炎总?”
炎凉回头朝秘书摆摆手示意没事,目光越过秘书的肩,很快扫了眼还坐在那儿听人汇报行程的江世军,收回目光,走出议室大门。
炎凉随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的下一个行程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她有足够的时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以了解她所错过的那些会议内容。可不知不觉间,炎凉那正翻着页的手指就这么停了下来。
下午2点,和梁瑞强先生打球……
江世军秘书的声音犹然在耳,炎凉默默地合上文件。
明庭集团,梁氏财团……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却仿佛能看见一线生机。
*****
炎凉照旧是那个彻夜不归家的人,但已无需再去夜店消磨掉夜晚的时光。路征的伤势之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炎凉每晚去医院探望。
她最常碰见的是路家的厨师来送药膳,只有一次是碰见路明庭来看望儿子。炎凉就坐在病房外头,不打搅父子的谈话,待路明庭离开她再进病房。
在她的搀扶下,路征艰难地挪到窗边,不久看见路明庭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他就指着那抹身影对炎凉说:“我头上的伤就是那根手杖揍的,稀有木种,硬度堪比石头,敲一下就足以脑震荡。”
炎凉被他逗笑了,抬眸看他时才发现彼此距离如此之近。
她的笑容都映在他的眼里了——
炎凉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脖子,路征见状,自然是放开了搁在她肩上的手。炎凉四下里看看,瞅见病床边那篮水果,当即就走了过去:“我去帮你洗个苹果。”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路征移不开视线。
她对他,即便是单纯的利用,他也甘之如饴了……
在医院呆了一晚之后,炎凉打算回家换身衣服之后就去上班,路征的病房里特设有为看护人员准备的房间和床位,在医院过夜的日子,算是她这两年间睡眠质量最好的几天……
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可还未进家门,炎凉就习惯性地竖起了全部的戒备。
今天有些不寻常,蒋彧南的车就侯在主楼的台阶外,后车门还是敞着的……蒋彧南是刚回来?还是正打算出门?
炎凉只看了眼车子,没和司机打招呼就进了门。
刚上到二楼,炎凉就听见了衣帽间里的乒乓作响。炎凉循声走近,还未进衣帽间,就看见李秘书站在里头,正把蒋彧南的衣物扯下来塞进行李箱,神情和动作都透着十足的焦急。
见到炎凉的突然出现,李秘书似乎愣了愣,暂时放下手边的事,朝炎凉点了点头。
“这是干什么?”炎凉站在门边问。
李秘书勉强笑笑,答道:“蒋总要出差十天左右,我来替他拿点行李。”
看得出蒋彧南这次出差出的急,炎凉皱着眉目送李秘书很快收拾好行李离开。
李秘书一路雷厉风行地拎着行李下楼、出门,很快就坐进侯在台阶下的车中,关上车门后立即吩咐司机道:“回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有人在文章评论里冒充我发言引发了误会,狂晕。
声明一下,本文构架已经全部搭好,行文也已进行到后段,不存在进行不下去的情况。
客户号为11976427的同学,你不仅以我“蓝白色”的名义乱发评论,还以“天道酬勤”的名义连给负分,做自己不好么?非要冒充他人?
☆、第 66 章
“回医院。”
李秘书话音落下的同时,司机启动了车子。
车身后的徐宅,二楼的那扇反光的窗户后,炎凉就站在那里,撩着窗帘一角,悄然地目送。直到蒋彧南的车子沿着下行道驶出徐家大宅的大门,她才放下窗帘,转头看看身后这冷清的卧室,突然之间失却了某种胜利在望的喜悦,心中只剩一片空茫。
至此,蒋彧南音讯全无。
一场未完成的订婚宴令路征成为媒体的焦点,他入院的消息也在不久后不胫而走,但不少媒体都拍到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频频出入医院照料路征,这又为这位路大少的感情归属问题添了不少悬疑色彩。
这些消息实则都是由炎凉命助理爆料给媒体的,虽然她提供给媒体的照片打了马赛克,但熟识炎凉的人,应该都能认出她——
炎凉以这样的方式,挑战音讯全无的某人的底线。
路征痊愈出院已是半个月后的事,有了明庭的帮助,梁瑞强终于接受炎凉之前的提议,炎凉在周程的陪同下特意去了趟纽约,与路征在那儿碰头之后,一同前往会见梁瑞强。
秘密签约之后,挂着梁瑞强名义的公司J-appelle正式成立。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敌人掉入陷阱。
终于在这一天,炎凉接到了蒋彧南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炎凉心里“咯噔”一声。
“是我。”他说。
不知是手机的音质问题或是其他,这个男人简简短短的两个字,仿佛透着无尽的疲惫。这令炎凉愣了足有三秒才回过神来反问道:“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呵……”蒋彧南冷冷的一声笑。
直到这时炎凉才醒过身来,方才只不过是她的错觉,他的语气中哪有半点疲惫?有的只是冷酷。而他接下来所说的,更是不留半点情面:“我打电话来只是为了知会你一声,我们之前的约定从今天起,宣布无效。”
宣布……
无效……
“你……”炎凉刚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他已“啪”地撂了电话。
蒋彧南的下一步会是允许江世军拆卖徐氏?还是会举报周程?很快蒋彧南就用实际行动解答了她的疑问——
翌日,江世军宣布召开临时董事会。
董事会上,江世军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已经令炎凉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炎凉终于从江世军口中听到了她已期盼数月之久的一句话:“这次临时把大伙儿叫来,就是为了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梁氏财团的梁瑞强梁总,有意接手原徐氏旗下包括雅颜、secret、肌肤钥匙在内的十余个子品牌。”
话音一落,董事们无一不是愣怔在当场,充满同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炎凉。
“当然……”随即,江世军意有所指的目光也投向了一言不发的炎凉,“……我料到有人会反对,到时候大可以在股东大会上投票表决。”
众目睽睽之下,炎凉努力的保持着面无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
会议结束后,炎凉第一个从座椅中站起来,疾步离开的背影落在其余众人的眼里,有人同情,有人担忧,有人无动于衷。
炎凉则是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了门之后立即打电话给周程,欲告知这个好消息。
等候音响了短短一声之后电话就通了,炎凉也没料到周程能这么快接听,心情难以平复的她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刻意轻声道,以免隔墙有耳:“老狐狸终于上钩了!”
听筒那端的反应却不是炎凉预想中的那样,周程似乎一点儿也不兴奋,反而,他这段短暂的沉默显得那样的落寞,终于——
“炎凉。”周程及其严肃叫她的名字,仿佛是希望她能平静下来,接受他说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正在被押去警局的路上。”周程补充道。
……
……
手执听筒的炎凉愣坐在座椅之中,久久不能回神。耳边持续响着的是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单调而刺耳。
不知何时,炎凉的秘书敲门进来,神色惊慌地对她说:“炎总!”
炎凉这才惊醒,抬眸看去。
“刚才警局打电话来,说找您,我想把电话切进来,可您这儿……”秘书的目光示意了一下炎凉手中的电话听筒,“……却一直在通话中。”
“什么事?”
炎凉此刻的声音已经不像她自己的了。喜悦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的恐慌。
秘书似乎被炎凉这副样子吓着了,干咽了一下才继续道:“说是经济犯罪侦查科接到了匿名举报,疑为曾经的徐氏内部人员举报周总监两年前挪用公司款项一事。您作为徐氏的原高层,他们希望能得到您的协助。”
“……”
“……”
“跟他们说我正在出差,不在公司联系不上。”炎凉思忖良久,却只是如是说。
在秘书左右为难之际,炎凉已经断言道:“就这样吧,你先出去。”
秘书就算为难,也只得依言行事,退出半步关上门。
安静的空间本该利于思考,可炎凉如今脑子只剩一片空白,更别提要想出什么对策,她下意识地扯过电话机,想也不想地拨出一串号码。
可就在即将按下最后一个号码时,炎凉却猛地一顿,突然醒悟过来:现在打电话给蒋彧南能得到他的手下留情么?
不,顶多得到他的嘲讽与更进一步的加害。
炎凉耳边就这样不期然地回响起周程挂断电话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炎凉,我父母现在还不知道这事,我现在没别的请求,只希望你帮我想想法子,一定要瞒住他们……
一定要瞒住他们……
思及此,炎凉用力按下插簧,挂了电话之后改拨徐家位于新西兰的房子的座机。
电话是梁姨接的。
许久不曾接到炎凉电话的梁姨的声音别提多欢乐:“炎凉,你可算想起你梁姨了,太太和我都很想念……”
满心烦思的炎凉只能打断她了:“梁姨,帮我个忙。”
“……”
“……”
她是梁姨带大的,她的语气里有着何种深意,梁姨不出一会儿就会意了,声线也不知不觉严肃起来:“没问题的。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周程出事了,这一定不能让他父母知道,以我妈的名义请周叔叔和周伯母去新西兰玩段时间吧,尽快。”
“行,我这就给周家打电话。”
炎凉幽幽地挂断电话。
要救徐氏,就必须得毁了周程?——蒋彧南,你给我出了个多么残忍的选择题。
****
借着梁瑞强的名义,J-appelle与丽铂集团进行着有条不紊的接洽。江世军开价二十五亿六千万美金,一旦她聘请的职业经理人为她压价到二十亿,她就将一口将原有的徐氏子品牌全部拿下。
另一方面,经侦部门忙于搜集更多线索,但由于炎凉的不配合,警方未能联系上原徐氏的相关人员,周程一案也迟迟不能定案。
如今的她学习当年的蒋彧南那样,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幕后操控者。那么如今的蒋彧南呢?又躲在世界的哪一端?是在想着如何惩治她这个不听话的老婆,还是在想着如何结束这段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失败婚姻?
夜,无声。
炎凉沉沉睡着,噩梦重重,而梦中的最后一幕,生生定格在审判周程的法庭上,周伯母哭着咒骂她,“是你害我儿子坐牢的!是你!”……
她猛地惊醒过来。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额头上一层层的冷汗。
直到全部神智都从梦境中回到现实,炎凉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而她,仿佛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某种……要漫过人眼眸的、庞大的心疼。而就在这一刻,就在二人彼此对视的这一刻,他的目光迅速回冷,炎凉同样,迅速地竖起了全部防备。她拥着薄被从床上坐起,冷笑道:“蒋彧南,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蒋彧南始终沉默着,这时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径直躺倒在床的另一侧,一言不发地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北京出差ing,今天好不容易boss大发慈悲放了半天假,更完这章后我就要飞奔去《无爱承欢》的拍摄现场了……
我能说我是看着某人的戏长大的么?现在已经紧张到打字的手都在抖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