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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谣言四起
    我将手中的纸伞打开,听着雨水不停的敲打着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吓人声,我穿着莲花盆鞋子踏入了水中,快速而有力,溅出各式各样大小水花,雨水迎面打在了脸颊上,手臂上,裤裙上,我不管不顾,只是急忙地向御花园奔跑着。
    雨水迷蒙了我的双眸,我驻足在竹林中,四下寻找着,放眼一望,皆是密密丛丛的竹子,似是要将我淹没。
    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我向深处迈去,用手扒开一棵棵竹子,依旧是没有。
    我该是想得到,他又是在戏弄于我,从起初我们相见时,他根本就未对我真诚过。我果真是傻,竟是信了他的话语。眼角下流下了透明的液体,顺滑到了嘴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样是咸咸的。
    就在我转身折回之际,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了一股力道,身子一闪,彻底跌入了后方。未如我料到的这般惨烈,脊背并未感到疼痛,相反还有一丝丝的柔软。
    “朕已等了你整整半个时辰!”
    耳畔处响起了赫连琰的怒喊,我惊吓得忙直起了身子,退避三尺,用双手搂抱住自己的手臂,纸伞早已滚落到了一边,被雨水和竹林深深的埋没。
    “你……你怎还在这里?”
    赫连琰瞪了我一眼,瘦削的下巴处稍长了些生硬的胡须,白皙的皮肤在冷雨的捶打下,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却是越发的红艳,一瞬间,让我恍神,竟是以为三爷的缩版。毕竟,帝王之家,还是有些相似的地方,“朕说过会在这里等,不见你人影,绝对不会离开!”
    我的心莫名地的震了下,“可,可今日下雨啊。”
    “那又如何?”他扬起了下巴,傲气不减,“下雨是老天爷之事,诺言是我之事,事与事之间,并无瓜葛!”
    “这是何理解?”我噘起了嘴巴,眉头一蘧,“天气不好,就不该出门,不仅害了自己,还要害了他人。”
    “可朕并没有说一定要你来!”他嘴角微勾。
    “你……”我气急地一跺脚,然,再一想,“是啊,皇上又没有一定要我来,既是这般,皇上就当萱绫没有来好了。”
    才欲迈步离开,赫连琰急忙拉扯住我的手臂,“来亦是来了,如何让朕当作没有来?”看我才要继续驳斥,他刹那收敛了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萱绫,对不起!”
    我身子一颤,怎地亦是没有想到,他堂堂九五之尊,竟会与我一个宫女说出这三个字来。
    “你能来,朕就很欢喜。”
    我不敢置信的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他,看向他眼中的那抹真挚的笑容,此时此刻,已是没有了嘲讽,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驯,余下的仅是那满满的真诚。
    雨,依旧的下着,垂落在两人的脚边,溅射出坑坑洼洼的小水潭,就像是时辰的烙印,一点一滴的流过。
    他拉着我到了一个亭子的房檐下,两人促膝而坐,“朕真的已是疲惫不堪了,”赫连琰苦笑了下,“那日你说,朕是皇上,遂,可以左右任何人的人生。其实不然,若真的是这般,那便好了。”
    我诧异的扭头望向他,“莫非不是吗?古代帝王,哪一个不是这般?”
    他摇了摇头,“朕是个失败的帝王。从朕继位,一直到现下,根本从未真正地亲政过。那些个朝臣们亦是未真正将朕视为皇帝,就好似仅是一个摆设,一件物品。一个月前,朝廷上发生了暴乱,一些大臣们集体抱病在家,朕知,他们无非是想要让朕自动退位。若是四年前,朕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位子让给他们,可现下,朕肩负着重任,朕的母后,朕的父皇,甚至还有最疼爱朕的太皇太后,朕绝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他回望了我一眼,稍缓和了下语气,再次说道,“朕想,你肯定不解为何会偏偏让你来这边?还要与你讲这些个?”
    我眉头紧皱,点了下头。
    他笑了下,“因为你是三皇叔的义女!”
    “遂……”我试图猜测道,“你要拿我相要挟?”
    他笑着摇了下头,“三皇叔现下已是掌握了大部分兵权,朕又有何能耐与他相抗衡呢?朕深知我们之间的悬殊。且……朕想,他是朕的亲皇叔,定是再怎样,亦不会置我死地。”
    “那,皇上叫奴婢能干什么?”我更加地疑惑不解。
    “萱绫!”他猛地转向我,双手搭向我的双肩,漆黑的眸子散发着异彩,“我不会要求你怎样,亦是不会强迫于你。”不知不觉中,赫连琰的称呼已是慢慢的改变,不知他是忘记了,还是在故意,我眉头深锁。“你可知,打从第一天见到你时,我就知晓你定是不同于其他人,纵然你生长在皇室之中已有六载之多,然,你的一言一行,却依旧没有改变。我晓得你的心是善良的,懂得辨别是非对错,懂得看清真伪,你在上书房内与侍郎大人几次争执得面红耳赤,在他人看来,你是不守礼仪,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你的纯真与坦率。因那就是错,遂你坚定!纵然现下的朝廷势力日益凸显,三皇叔和大司马早已凌驾于我,然,我从未怕过。曾经,三皇叔与我说过‘君子,从来是坦荡荡的,只有小人,才会在背后搞yīn谋!’遂,我相信三皇叔,他若是要夺这个天下,亦是会光明磊落地来个较量。可现下,周围根本无一个人与我同阵线,哪怕就一个说话谈心的,亦是没有。”
    他耷拉下了脑袋,肩上传来的手掌多了一股的力道,不由得让我感到丝丝生痛,“你……”
    未待我说完,赫连琰再次说道,“萱绫,我晓得你的为难,毕竟三皇叔养育了你,在你最艰苦的时候,他向你伸出了援助之手,是恩人,亦是亲人。可……我不祈求你完全的站在我这面,但凡只要偶尔能替我解解忧,排排烦即好。让我晓得自己不是这般的孤单。”
    “可,可为何定要找我啊?”皇宫大院之内,哪一个人不好,偏偏要找上我呢?
    “我说了,因为你的率真!”他眼眸中写满了坚定,“且……我看得出来,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这团污泥所浸染的,三皇叔将你护得很好。”
    “污泥?”我重复道。
    “恩,”赫连琰将身子坐正,目视前方,“用它来形容皇宫一点不为过,只要你在这里生活个三五载,必定会有所偏颇,会失去自己的方向,亦是变得不再是自己。”
    “遂,”我咬了下唇,“你的意思是说……”
    “与我为友!”他再次望向了我。
    我与他相对视了一眼,眉头紧皱,表情犯难,双手亦是不由自主地搅在一起,不停地揪着衣角。
    “我不求你即刻给予回复,我给你三日考虑!”
    我目光四处乱飘,不敢再与他相正视,殊不知,现下自己的内心有多烦乱,一个时辰以前,我还对他怀恨在心,脑海中仅是现出三爷的音容相貌,可现下……皆是他满满地哀声细语,仿佛自己即是他,可以深深地体会到他的无奈,他的彷徨,他的寂寞。在这种时候,我理当该是站与他一侧,给予他支持。然,我怕!
    可我又怕的是什么呢?
    我抱着头使劲地摇着,头脑内就好似那错综复杂、纠结繁乱的绳索,一根根缠绕,一团团乱麻。
    “皇上,皇上您在哪儿啊?”
    “皇上?”
    “啊,看到了!”突然正前方处传来一道尖叫声,语气中含着一抹惊喜,“刘公公,皇上在这面啊!”
    “哪儿?在哪儿?”
    就在我还恍神之际,蓦地眼前一下子站出了七八人之多,他们将我和赫连琰围住,脸上写满了吃惊。
    “皇上,您,她……”
    “别您她的了,”刘公公一甩手,狠狠的揍了下边上的小太监脊背,“还不快扶皇上回鑫宁宫换衣裳!”
    “是,是!”小太监赶紧地躬身上前迈来,将坐在地上的赫连琰搀扶起,“皇上,还请您随奴才回宫吧!”
    赫连琰走了两步,顿住脚,背对着我说道,“朕会等你的答复。但……希望,不要太久。”语毕,向远处迈去。
    在场的刘公公和旁侧的一些个宫女们听后,脸上更是现出了一抹错愕不已的表情,微张着嘴,望了望我,又是瞥向皇上远去的背影。
    “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去伺候皇上啊,若是有个好歹,拿你们是问!”刘公公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率先走去,宫女们耷拉着脑袋紧随其后。
    雨不知何时已是停了,远远望去,天空一片蔚蓝,在远方的天与地交汇之间,好似有七条彩带横穿而过,那般的美丽炫彩。空气中依旧漂流着湿意,碧绿的竹林在雨水的洗刷下愈发的透亮,深呼吸一口气,处处充满了新鲜的气味,泥土与小草的清香,树木与花朵的芬芳,皆是那般地让人沉醉其中。
    “回去了。”
    有些晕沉的身子慢慢地靠向一个温暖的怀抱,待我扭头向上望去,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失望。
    上官梦轻笑了下,“我当是还以为你与皇上合不来,原来并非如此。”
    或许是感到头太重,我将身子的全部力量倚靠向上官梦,耳畔处清晰的传来她的话语,但我却懒得解释一声。
    “不过现下这般亦好,省得你成日里愁眉不展了。按我所猜测,你与皇上本就年纪相当,理当就该是友人。”似是感觉我的身子微颤,她赶忙又是揽紧了些,“小心个些啊,哎,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若是你知晓皇上来这里了,你与我讲一声,我来即可,何苦让你再被雨淋了呢?”好看的眉宇不由得轻蘧了下,“瞧这身子凉的,回去赶紧地净身,喝点姜汤……”一路上,她在我耳畔处不停的婆娑着,就好似自己真正的亲人般,听来那般的温暖而感人,让我又是禁不住想到了三爷……
    皇宫,就好似一个偌大的迷宫,四周堆彻了满满的青砖,将内外分隔,俨然成为了两个世界,一个纪律严明,一个自由逍遥。朱红的大门,巍峨的銮殿,雄伟的石狮,还有那栩栩如生的金龙雕刻,一切皆是那般的庄严而肃穆,让人不由得起敬。然,熟料,就在这看似遥远的殿与殿之间,看似陌生的人与人之间,却依旧谣言四起。
    “就是她,就是她!”
    “当真看不出来啊。”
    “……”
    我手上拿着一个空空荷包,本想是去领饷银,谁曾想,一路上竟是这番的情景。我耷拉着脑袋,左看眼,右望下,眉头不禁隆起,越发的感到了不自在。无奈下,赶忙掉头折身回到了女贞殿。
    “萱绫小祖已是领回来了?”芙儿有些诧异的望着我,将新沏好的茶盏为我奉上,“怎地,难道给得不多?”
    我摇了下头。
    “不是?那……莫非是饷银被他人给扣了?”芙儿试图猜测着,“那些人难道不晓得您有多得宠吗?哼,不识好歹。”
    “不是!”我急忙打住道,抬起手臂,晃了下那个依然空空如也的荷包,“不是这般,是我根本未去领。”
    “啊?”她一把将荷包抢了过来,用手一捏,空空如也,眼睛瞪大,“您怎么没去呢?一早儿,梦姐姐还嘱咐过您呢,让您早些,过了晌午,只怕是要排队了。”
    “我晓得,可……”
    未待我说完,她继续抱怨道,“既是晓得,为何会是空手而回?这个时辰去正合适。”说着,她径自拉起我的手臂,“走,奴婢陪您再去一趟,看他们狗眼到底长到哪里去了?这般不识人!”
    “不,不是你想象的这般样子!”我甩开了她的手。
    她顿住脚,眉头蘧起,只怕现下一头雾水,“那……到底是为何?”
    我咬着下唇,脑海中再次回想着那些奴才们所讨论话语,终究鼓起了勇气问道,“芙儿姐姐可知晓,为何众人会对我议论纷纷?”
    “议论纷纷?”芙儿不解的重复道。
    “恩,每一个人一见到我,就好似遇见了新鲜事物一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的,还说什么‘就是她,就是她’。到底我做了何事,让大家这般的对待?”
    芙儿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呵呵……原来就是这件事啊。”
    “你晓得?”
    她点了点头,看到我的不悦,慢慢收敛了笑意,双手扶着腰,试图憋忍住,“小姐啊,这还不是您自己惹的。”
    我更加疑惑不解。
    “莫非您忘记了,前日您和皇上独处于御花园内?”她看到我一脸的恍然大悟,笑了两下,“其实,奴婢倒是不觉得怎样,甚至还羡慕不已呢,奴婢想,其他人亦是这般想法。毕竟能得到皇上如此信赖的,仅有你一人!只是……碰巧您又是名女子,与皇上年纪相当,遂才谣言四起。”
    “那……如此说来,皇宫大院之中,无一人不知晓了?”
    “可不是!”芙儿点了下头,“现下,所有人皆是传言道,自从皇上继位以来,还从未这般地与人亲近呢。可这些皆从你一人身上打破了数言,先不说钦点您为御前伴读,再来就是三番五次地宽恕于您的无理取闹,现下又独自召见您于御花园,咯咯,您不知,这御花园可不是随便让人进入的。”
    “那……岂不是连王公大臣们亦是知晓了。”
    “那是当然的啦。”芙儿得意地笑了下,“这般才好呢,看往后谁还敢对你随意吆喝,只怕皆是要恭敬三分,奴婢亦好沾沾光啊!”
    三爷也知道了吗?可,事实并非这般啊!怎么办?我恨不得马上奔到他面前,对他解释一番,我多么地不希望他会误解于我。我与赫连琰……顶多是朋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不知不觉中,我连三爷待我的看法亦是在乎了,且在乎得这般的深,而我却毫无意识到……
    三日时限很快就到了,尽管我想要躲避,尽管我希望能够拖延,可时辰依旧不停留地走动着。
    我站在御书房中央处,赫连琰端坐在桌案的后面,一脸的期待,“萱绫可想好没?”
    我原地动了下,试图让自己紧绷的情绪得到一丝缓解,咬了下唇,“奴婢已经过深思熟虑,觉得皇上还是太过大胆了。”
    “此话怎讲?”赫连琰笑意已收。
    我慢慢扬起了头,“奴婢再怎变,亦还是宫女,没有学富五车,没有才高八斗,不过是凡人一个。以奴婢现下的条件,绝非能与皇上为友,实是高攀不起。只怕让皇上会有所失望,寄予重任,却无能无力。奴婢怕担当不起,若皇上当真意与萱绫言好,不如放过奴婢吧。”一番话语,将‘言好’与‘为友’彻底撇清开。
    话才一说完,刹那整个御书房内便没有了动静,气氛变得静谧。赫连琰一动不动,仅是呆坐在原位上,搁放在桌案上的双手不由得攥起了拳头,耷拉着脑袋,看不清表情。然,就是在这种不说话的气氛中,才越发得让人感到了畏惧。
    “皇上,太皇太后要召见萱绫姑娘!”门外传来了刘公公yīn阳怪气的声音。
    我身子一颤,猛然抬起了头,正与赫连琰复杂的眼神相对视。
    “皇上?太皇……”
    “朕知晓了!”赫连琰冷声的回道,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半刻,他对我说道,“太皇太后甚是宠我,不必这般紧张,只是……规矩定要守,该说的说,不该说则断不要说一丁点儿。”
    “……是!”自知推却不了,只得硬着头皮上阵了。
    在一个小宫女带领下,我独自一人来到了长春园中的一个亭子内,此时,太阳初升,重重殿阁,层层楼台,皆是在它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桔红的颜色,好似处处充满了喜悦与温馨。待我到了那里,才得知,今儿个是太皇太后举办的小型家宴,只有一些个亲信们才有此荣幸,当朝之中,自是三品以上大臣,而皇室之内,只有叔字辈可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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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得见三爷(一)
    “呵呵,罢了罢了,今儿个就免了吧,只怕让你拜到擦黑儿亦是拜不完。”正前方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语调中含着一股威严,此人即是太皇太后。“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我双腿有些微颤,小手儿紧张得攥成了实拳,手心不禁泛出了汗液,就连额头处亦是有了丝丝水珠,我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神四处飘着,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哟呵,这模样儿长得还是挺清秀的,甭说,似还真有点福气相!”说话的是一名打扮华丽的少妇,她长得鹅蛋脸,弯弯如同月牙儿一般的眉毛,粉颊上还有两个酒窝,丰盈的身材,随着她轻笑,还隐有发颤,“今年多大了?”
    我怔了下,赶紧恍过了神,“回娘娘,奴婢开春儿刚过了十二!”
    “看上去要比实年纪小个两岁。”又一名妇人插话说道,“也难怪那般得宠了,一看就弱小,有股让人保护的欲望。”
    “呵呵,怎地,莫非玉淑妃娘娘是嫉妒了。”刚刚那名艳丽的女子回道,眉头一挑,甚是调皮,“看人家年纪小,又长得这般讨人。”
    “老祖宗,您看看,我不过是随意说个两句,她就这般地与我作对。”妇人故意撅嘴抱怨,还不忘做出一副苦相。
    那正襟危坐在前端的老妇人,此际被一群女子们团团围在中央,她身着着黄色锦衣,披着上好的貂毛斗篷,手拄着龙形拐杖,花白的头发向后拢起,绾了个发髻,别上金玉凤钗,脖间还挂着一个长有快三尺左右的白玉珠子,手腕处戴着翡翠玉镯,腰间别有各种翠绿玉饰,果真是浑身珠光宝气,让人艳羡不已。
    她听后扬声大笑,“哈哈,就你们两个小蹄子会斗嘴儿,成日里不学无术,还搬弄是非。”语气中虽有责备,然表情却依旧笑意连连,太皇太后看似随意地甩了下袖子,又是将目光对准了我,“就这般地进了宫,其家父可还好?”
    “老祖宗,莫非您是忘记了?”刚刚那名年轻的女子插话说道,“她可不是一般寻常百姓家的人。”
    “哦?”此话一讲,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年轻女子掩嘴笑道,“她可是鼎鼎大名摄政王的养女!”
    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般,瞪大了眼眸,再次将我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了一番。
    “莫怪呢,我说怎地看地就这般贵气呢,呵呵,原来是轩儿曾与哀家说过的那个丫头啊!”太皇太后慈祥地笑道,伸手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刮着浮头茶叶,眼眸微抬,透过杯壁瞥望着我,让本就紧张的我现下变得更是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太皇太后再次扬声笑起,“哀家听说你学识不浅,遂深得皇上赞赏,这才将你召来,封为了御前伴读。”
    我颔首,“奴婢才疏学浅,太皇太后谬赞了。”
    “呵呵,这般年纪就能说出这番话来,哀家认定你就是学识渊博之人。”太皇太后将茶盏放到了桌面上,双手交握,不停地搓弄着手腕处的玉镯,“皇上登基亦是有个年头儿了,然,却是年纪过小,有些事儿还不能全权交付。这江山社稷,绝非是一两日即可掌握的,若没有知识,没有能力,断然撑起不了。有些事儿,他还需要去学。既是皇上这般地看重于你,往后你就多担待着点儿,倘若皇上有做错了什么地方,你亦可提醒提醒。哀家倒亦不偏向,只管看重对错之分。”
    如此一番话,听来,果真是授予了重权。可,再一方面,却亦是负上了千斤重任。让我抽身不得。
    我蘧起了眉头,不停的咬唇,左右犯难,昨日本还想好要与皇上相解释的那番话,如今在此处却是不敢派上用场。
    “哎!”太皇太后哀叹了口气,扭头向旁边穿着朝服的大臣望去,“什么时辰了?”
    只见那有些微胖的大臣赶忙站起身子,双手作揖,“回老祖宗,已入巳时了!”
    “恩!”她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不再似刚刚地那般活力,“嘉仪王,恭亲王他们怎地还不过来。”
    “老祖宗莫急,王爷们或许是路上耽搁了。”正待此时,只听后方传来了一阵子的喧闹之声。
    “呵呵,长沙王果真是有韧劲儿啊,这等任务竟是给坚持下来了,佩服佩服。”
    “不敢,要说韧劲儿,怎敢堪比恭亲王啊?”
    “哈哈……”笑声越发地靠近,在我还未晃过神,紧接着。
    “儿臣赫连翰仪。”
    “儿臣赫连翰轩——”此话一出,登时我的身子僵住了般。
    “儿臣……”
    后面的话语根本听闻不到,仿佛自己的耳朵早已封闭掉,满脑子仅是念着‘赫连翰轩,赫连斡轩’,那是三爷的名字,是我在三皇府上第一个接触的名字,是我六年间记忆最深的名字,甚至比我的名儿亦是深刻不已。
    “呵呵,来来来,看座!”太皇太后热情的招手道。
    “哎?这不是……”嘉仪王从我身侧走过,像是发现了什么,赶紧地顿住脚,转身望向我,伸出手指,张大了嘴,他又是扭头看向早已坐在西北角的摄政王,笑得诡异,“呵呵,三哥,还不快过来看看?这可是你宝贝的……”
    “老三,休得无理!”恭亲王皱眉喊道。
    嘉仪王收回了手指,耷拉下手臂,“不过说说而已,又有何妨?”
    “嘉仪王实是不该啊,”又一名妇人说道,看打扮样貌,只怕是与那些女子们同等身份,皆是王爷们的妃子,“现下谁人不知,赫连萱绫已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前两日之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果真是一鸣惊人。呵呵。只怕再过个三载,亦不止这等身份了。”
    “莫非林贵人是说……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徐淑妃此言差矣,殊不知赫连萱绫早已是凤凰了。”临川王笑着回道。
    话才一说完,众人皆是看向摄政王赫连翰轩。今日的他穿着一袭黄色绣龙锦袍,脚踩长鞭,将颀长的身材显得愈加挺拔、威武,外貌出众的他,从一踏入亭内,便引来了王妃们的偷偷侧目,就连喝茶之际,亦是不忘偷瞄,满足自己的眼瘾。
    赫连翰轩听后轻轻淡笑,嘴角微勾,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摩擦着瓷杯,食指上的翠绿指环好似在放着光环,与拥有它的主人遥相呼应,相得益彰,那般的惹眼出众。
    “轩儿与那丫头相处了几载春秋,只怕情谊甚深了吧!”太皇太后抿了口茶,随意的问道。
    赫连翰轩优雅地点了下头。
    “如此这般,那皇上硬叫地来作御前伴读,岂不是有些刁难于人了?”
    我赶忙抬头看向三爷,此时心‘砰砰’跳,就像是即刻呼之欲出,根本不受我控制。我眼眸中映像着三爷一贯柔美的笑容,心中期盼着他能说出‘要我回府’的话语,就像是往日般,无需我说什么,只要看一眼我的眼神,他就晓得我的想法,势必会为我达到。
    然。
    赫连翰轩笑了笑,将茶盏放回了一旁的四方矮桌上,动作优美得让人眼神一刻亦离不开,“儿臣不敢。萱绫已是十二,有了自主决定的能力,且甚受皇上重视,理当是好事。假以时日,能得以重任,儿臣欢喜还来不及,如何会觉得为难,只期盼她能越发进步,将来能伴皇上左右,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呵呵,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 ”太皇太后赞叹道,不时地还向旁边的一些大臣们看去,那些朝臣赶紧地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
    “王兄果真是xiōng襟宽广,眼光长远啊!”其他王爷亦是称赞不已。
    所有人皆是在欢笑、喜悦之中,唯有我被隔离了出来,本充满了期待的表情此时消失已尽,眼神变得涣散,曾经那般的美好片段更是被撕得支离破碎。
    三爷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萱绫?”
    “萱绫?”
    “啊?”我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再一醒神,众妃子们皆是向我投来热切的目光。
    “咯咯,”玉淑妃不禁掩嘴笑道,“真是可爱得紧啊,看得我皆想上前捏她脸蛋儿两把。”她甩着绢子,向我招呼,“过来这里坐,别老站着啊。”
    我望了一眼玉淑妃娘娘身侧的空位子,又是回瞥三爷身侧的莲花墩子,脚步有些迟疑。
    “哎?快瞧瞧,这是谁来了?”说话间,众人皆是扭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名粉衣女子,手上拿着粉色绢子,头别凤钗,脚踩着莲花盆鞋,脸蛋儿粉扑扑的,娥眉凤眼,嫣红小嘴儿,模样甚是俏丽。
    “哎唷,粉蝶丫头亦是来了?”太皇太后脸颊上现出了一抹惊喜,可见对这名女孩儿疼爱得紧。
    “奴才拜见公主!”
    “起来吧!”只见粉蝶公主活泼乱跳地上了台阶,直冲正中央的太皇太后扑去。“母后……”
    “呵呵,瞧你这丫头,一点没个正经,跟男孩儿似的,做事这般鲁莽,这眼看着就该是出嫁的年龄了,癖性一点不收敛收敛!”太皇太后和蔼地笑着说道。
    粉蝶公主撅嘴撒娇道,“还不是儿臣想念母后得紧啊。”
    “呵呵,就你这小嘴儿会说道。”接着太里太后畅怀大笑。
    粉蝶站直了身子,左右巡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定在赫连翰轩旁边,笑着迈了过去,“三皇兄。”一扭身,坐在空位子上。
    “呵呵,瞧瞧,一来就认准了摄政王,连我们正眼皆不瞧个一眼。”恭亲王故意揶揄道,“这么刁,我看往后摄政王纳了妃,你还怎么着。”
    粉蝶听后亦是不觉懊恼,反而笑得更是灿烂,“那又如何?反正我三皇兄永远是我三皇兄,我想见就得见,碍着谁了?”她将手圈抱住赫连翰轩的手臂,不停的摇晃着,“是不是,三皇兄?”
    赫连翰轩微勾嘴角,抿嘴而笑,不吱语。而在众人看来,算是默认了。
    我的脚步好似变成了千斤重一般,心亦是被扎得千疮百孔,双肩无力地垂耸了下来,听着那粉蝶公主对三爷一句‘三皇兄,三皇兄’,是那般的亲密。就像走他们之间的血缘,永远撇不开干系。而我,仅是他的养女,随时亦可抛弃。
    “来,萱绫坐这儿!”玉淑妃娘娘稍向旁挪了个身,拉了我一把,又是多瞧了我两眼,径自笑道,“让我瞧啊,萱绫这小丫头将来定是福气非浅啊!”
    “淑妃娘娘果真是慧眼识人。”嘉仪王拍了两下手掌,“殊不知,萱绫在众人口中可是个主子了,在摄政王府上简直快要成为府上之首,被三皇兄宠上了天。如今进了宫,又得皇上的重用与信任,不仅宫女伺候着,还赐予特权。”
    “哦?”太皇大后做出了吃惊之状,“如此说来,这小丫头果真是福气之人了。”
    “可不是?”林贵人插话道,“听前儿个太监们说,皇上冒雨与萱绫在御花园谈心。”
    “哈哈,琰儿哪里是这般地人。”太皇太后侧头着向赫连翰轩,“可见,这萱绫小丫头果真是奇人了。”
    “萱绫惠质兰心,性格乖巧,能得皇上喜爱,该是她的荣幸。”赫连翰轩眼眸扫视了一眼众人,唯独跳过我,仿佛刻意忽略我眼中的那抹快要绝望的眼神。
    “这般说来,还是三皇兄教育得好。”粉蝶公主瞥了一眼我,又望向面前的摄政王,笑得艳丽,“本是一个野娃儿,若是放任于民间,恐早已成为祸害,若不是三皇兄心善,收养了她,哪里有这般富贵!”
    “要我说,‘野’这个字,安在你身上才不为过!”嘉仪王故意戏弄道。
    粉蝶嘴一噘,“三皇兄,你看嘛,瞧四皇兄总是欺负于我。我哪里能与她相提并论,她出身贫寒,该是低贱身子,而我,是货真价实的华贵之身。”
    只见她头一歪,即刻要将自己半个身子向赫连翰轩靠拢去,孰料,赫连翰轩猛地起身,不巧让粉蝶险些跌了个跟头,幸好一旁的宫女及时扶住。
    赫连翰轩假意没有看到般,眼眸直视着前方,轻笑道,“今日,母后何不和儿臣们去逛逛御花园,听闻那边的花儿皆是开了,煞是美丽。”
    “轩儿一袭话倒是提醒了哀家。”太皇太后拍了两下衣裳,“若是这般,今儿个咱们集体来个游览。”
    众王妃、王爷们听后笑着赞同道,“好啊!”
    太皇太后在宫女们地搀扶下,走在了最前头,“今儿大家不必拘礼。”
    “太皇太后,奴才去知会人将舆赶来。”一旁的公公弯腰说道。
    “万万不可,既是游览,徐步即可,乘了舆,反倒是失去了乐趣儿!”太皇太后摆手,“哀家虽是年老体衰,但还不至于这几步皆是不能迈。”
    “老祖宗还年轻力壮呢,如何会年老体衰!”玉淑妃笑着讨好道。
    “呵呵,你过丫头……”语气中多了几分的宠溺,“来来来,粉蝶?过来让哀家领着?”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刚刚本还笑得最欢的粉蝶,现下看起来倒是有些个哀怨,虽是她不语,然,这一切早已被太皇太后看得一清二楚。粉蝶一听到太皇太后叫自己,像是飞倦了的鸟儿,即刻扑了过去,笑容再次扬起,“还是老祖宗好,粉蝶一辈子不离开您了。”
    “这还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太皇太后拍了下她的手面。
    “那三皇兄还不是一样。”粉蝶噘了下嘴。
    “哈哈,老祖宗啊,依儿臣看,若是想让粉蝶学乖,还是早早让摄政王纳了妃吧。”长沙王半是玩笑的提议道。
    太皇太后向后瞥了一眼,笑而不语。“罢了,今儿个还是游览为重。”
    说完,众人急忙跟了上去,而我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脑海更是烦乱不已,哪里还有心情去游览,再者,本还因见到三爷而激动雀跃的心现下满满地冷却了,根本提不起劲儿。
    “不去吗?”
    猛然间从头顶处传来一道柔声,刹那让我惊了个神,蓦地抬起了头。
    两人四日相视,一双狭长的凤眼,一双圆亮的漆黑眸子,瞳孔中互映着彼此,他嘴角的笑意和往常一般,让我一瞬间以为又是回到了从前。
    “他们已是走远了。”
    只此一句,让我所有幻想皆是打破,我眼神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光,耷拉下了脑袋,“萱绫身子不适,想要回去歇息了,还请摄政王替萱绫告个假。”
    站起了身子,才欲打算要侧身穿过他而行,谁想,他竟是再次说道,“将头抬起来!”
    我身子一颤,双手不由得攥起了拳头。
    “小六儿!”
    这一声,险些让我放声大哭。
    我垂首,双肩忍不住地颤缩了起来,终究忍不住地低声哭泣着。
    “哎!”耳畔处清晰的传来一道叹息,身子被一拉拢,脊背直靠向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傻瓜!”
    “我……我以为,三爷再亦……亦不理小六儿了。”我抽泣着,试图将自己的恐惧全部告之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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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得见三爷(二)
    他将我身子扳正,用纤细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看到我泪水斑驳的小脸儿,不禁蘧起了眉头,用手攥起袖子,为我轻轻擦拭着脸颊,“三爷如何会不理小六儿呢,你是三爷的唯一,失了你,三爷一切全无。”
    一席话说得我眼泪更是‘哗哗’直流,控制不住地咧着嘴。
    “小六儿这般,让三爷瞧得心疼。”似是难以忍受,他将我身子圈抱得更是紧了几分。
    半晌,待我抽噎声渐渐弱小,他拉开我的身子,轻声问道,“可还用了早膳?”
    我吸着鼻子,红着眼晕,摇了下头。
    他抬起了手臂,用纤细而柔滑的手指轻触着我的脸颊,眉头轻锁,“莫让大家久等了,还是先去随太皇太后逛逛园子!”
    “恩!”我点了下头。仅是一想道三爷还是三爷,他会陪伴在我身侧,这亦是很知足。现下的我,仿佛回到了最初时的我,给予一个微笑,给予一声问候,已很是满足,其他不再奢求。
    御花园内,现下幽静异常,如茵的绿草儿,碧绿的竹林,还有远处那姹紫嫣红的花儿,一片鹅黄,一片粉绿。两边的湖水如刚擦过的镜子般,在阳光的照射下明亮耀眼,湖面上不时地划过嬉戏的雁儿,荡起阵阵涟漪。
    “前面有个亭子,太皇太后歇息会儿吧!”老太监在一旁躬身建议道。
    太皇太后瞥了一眼他,“哀家身子骨儿没这么脆弱。”语气中自是带着一丝无奈,“若是果真关心哀家,就好好地陪哀家走这一圈儿。”
    “是!”老太监识趣地退下。
    “老祖宗,快看快看,是鱼儿!”粉蝶公主像是兴奋的孩子,跳个不停,脸上笑容灿烂不已。
    “这孩子……呵呵,”太皇太后甩了下绢子,扭头向一旁的儿媳妇们说道,“实是未长大啊。”
    “这该说是老祖宗的福气,粉蝶公主长相俏丽,性格又活泼,前几日还听皇上提起呢,似是那藩国王子看上了粉蝶公主的画像,正有意向与咱琰立国相联合。”一旁的节度使史大人说道。
    “哦?”太皇太后扬起了眉宇,眼神向后一瞥,“轩儿,当真有此事?”
    站在与我有一臂之远的三爷听后轻笑,“儿臣今儿个才知晓,此事一直交予大司马办置。”
    “如此说来,是皇上与大司马李照彬私定之事?”太皇太后语气中多了一抹威严。
    “老祖宗,儿臣不依了嘛。”粉蝶嘟着嘴,奔了过来,搂抱着太皇太后的身子,“儿臣不依!”
    “好了好了,”太皇太后看到粉蝶红了的眼圈,心下一软,“哀家会替你做主。”
    粉蝶急色稍有缓和,不顾众人故意嘲笑表情,她眼眸抬起,“倘若三皇兄不纳妃,儿臣就不嫁人。”
    “这……”太皇太后吃惊地瞪大了眼。
    “呵呵,这般一闹个儿,好似整个事情缘由皆是在摄政王身上了。”玉淑妃故意打趣道。
    “可不是?”嘉仪王借题发挥,“素来粉蝶就喜三皇兄,甚少与我们亲近,只怕现下一切举动皆是以三皇兄为例,你的一言一行,皆是影响着她。”
    “听了这般话,哀家倒是要认真考虑个一番了。”太皇太后笑道,“轩儿已是快二十有三了吧?眼下看你四弟,亦是纳了侧室,就连老七,不过十四,明年儿亦是要纳妃,再看你大皇兄,虽是不务正业,然,却忘不了传宗接代,妻妾成群,皇上亦早已过了十二。古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是其一!若是你父皇在天之灵,必是会期望于你能纳妃,走上正路。”
    赫连翰轩抿嘴而笑,一如往常,看不出情绪的丝毫变化,“儿臣谨遵教诲。然……”他凤眸微眯,“此时还不是时候。”
    “这话当怎讲?”太皇太后皱起了眉宇。
    “皇上还年幼,难以撑起全局,若是儿臣现下就袖手不管,只顾自己儿女私情,只怕会造成难以想象之后果!”
    “对对对,”一旁的粉蝶不停地点着头赞同道,“母后,儿臣以为该是以大局为重,现下还不是时侯。”
    “那你这婚事……”
    未待太皇太后说完,站在她旁侧的刘大人笑道,“臣以为,粉蝶公主的婚事可以再拖延拖延,毕竟她年纪亦是不大,而那藩国王子亦是未亲自来访,待他们来之后,有再提过此事,再说无妨!”
    “恩!”太皇太后慎重的点了点头,“还是刘大人想得周到。”甩了下帕子,“罢了,哀家竟是瞎Cāo心,皆说了,今儿个不提政事,只管逛园子。”
    “呵呵,太皇太后若是不嫌,让老奴来领路!”老太监谄媚的说道。
    “好!”太皇太后提着嗓门儿大喊道,紧接着放声大笑,“还是小李子懂哀家心。”
    说着,众人又是提脚向前迈去,太皇太后身侧跟着李公公、粉蝶公主,后面则是众王爷们,中间扯着各个王妃,她们皆是打扮艳丽,煞是惹眼。最后面的则是我,小莲步跟随着。到一处亭子歇会儿,直近了日中,太皇太后方才尽兴回宫,其他人亦是纷纷招呼散去。
    我慢吞吞地挪动着脚步,不时地还回瞥向后方。不知三爷去了哪里,待我们众人要散去之时,三爷早已没有了踪影。后听那太监说道,似是摄政王有事,不得不抽身先行离去,太皇太后念他现下劳务繁重,亦不好怪罪。
    可,可我还未与三爷说够呢?这几个月来的思念之苦,以及所有的委屈,对皇上的不满,一切的一切皆是埋藏在心头。掐指一算,我们在亭间竟只是说了不到五句。我心中不禁有些懊恼,为何自己要将时辰浪费在哭泣中,为何不多多与三爷相谈间。
    我噘嘴轻声嘟哝着,“果真是笨蛋!笨蛋……”不时地还伸出手来捶打着自己的脑门儿。
    “再这般的打下去,只怕不是笨蛋亦是会变成笨蛋!”
    亲切、熟悉得几乎不敢让自己置信,我身子变得僵硬,慢慢地转了过来,抬起眼眸,看到赫连翰轩正扬着一抹淡笑俯视着我的脸颊,“三……三爷?”
    他依然穿着一袭黄色锦衣,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碰巧此时从远处奔来了一辆车辇,黄色的盖顶,四角挂着穗子,上面系着玉佩,每一个玉佩上皆是刻有‘赫连’字样。仅是一眼,我便是即知,那是三爷的专属车辇。多少年来,我每日皆是在门口处盼望着能见到它,看着三爷优雅的身子从上面迈下,然后将我拥抱在怀中,是那般的幸福,那般的美丽。然……这些皆已是成为了‘曾经’!
    似是从我有些湿润的眼眸中看出了端倪,三爷未再多置言语,从后面将我身子一搂,掀起了帘子,进入了车辇内,顿时一股暖气袭来,熟悉的香气扑鼻。
    我双腿蜷起,脊背紧靠着三爷的xiōng前,鼻尖不断地飘来他身子专有的馨香,就像是曾经的每日每夜般,此时此际,我的脑海中皆是从前的画面,就好像是人生到了尽头,只剩下一些个回忆。
    “往后不许再这般虐待自己的身子!”他话语中带着一抹严厉,好看的凤眸微眯。
    “哦。”我点了下头,用手摸了下已经微红的脑门儿。
    似是看到我的动作,即刻明了我未能理解他的话语,三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顺手从身后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油纸包,“先点补点儿。”
    顿时,一股熟悉的香气扑来,我惊喜的打开了纸包,“核桃酥!”肚子一下子‘咕咕’叫了起来,还未待我再深嗅,拿起一块儿,即是塞入了嘴中,转眼,半口即是下了肚。
    “慢着点儿吃!”三爷蘧眉望着我的狼吞虎咽吃相,不禁有些好笑,拿出了绢子,替我擦拭着不时掉在xiōng前衣裳上的渣滓,“没有人和你抢,慢着点儿。”
    外面的小德子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适时的掀起了帘子,“爷,水!”
    赫连翰轩瞥了一眼,将水壶接了过来,望着我的吃相,再次发笑不已,“来,喝点水。”
    我扭头傻傻的笑了笑,“好……”整个食物将嘴的空间塞得满满地,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哎?这不是摄政王的车辇吗?”
    车外突然传来的问侯,不由得让我身子一颤。
    糟糕,这样会不会给三爷带来麻烦?毕竟现下我已是皇上身边的人,纵然是与三爷有过亲戚关系,但,现下一旦涉及朝政方面,总是会招惹来闲言碎语,就像是我与皇上。一想到此,我赶紧地瞥看向后方的三爷。
    他不动声色,仅是淡淡的回以一笑,以示我镇静。
    “奴才叩见丘翼王!”小德子下了车辇,跪倒在地拜道。
    丘翼王,即是赫连琰的生父,亦是三爷的大皇兄,曾有过短暂的皇帝享受,然,却荒yín不务正业,成日里不学无术,以至让众朝臣弹劫罢黜。皇上念及亲情,将他封为了丘翼王,虽名儿是好听,但却无实权。
    三爷将我身子扶正,自己绕身走上前端,未下马车,将头探出,故意掀起了一半帘子,正好将我身子挡住,“丘翼王怎地这般晚才去?”
    “呵呵,还不是那孩子昨夜哭来哭去的,吵得我不得安宁,根本难以歇息,一早儿天亮才入睡。”
    “丘翼王一袭话倒是提醒了本王,恭喜丘翼王喜得第三女,回去后,本王会叫人送去厚礼。”
    “不敢不敢。抓阄时,我定会好好款待各位亲王们一番的,让你们亦是乐活乐活。”
    “咳赅咳!”突然,赫连翰轩大声咳嗽了几下。
    “哟,摄政王这是怎地了?”
    “可能是今儿个天凉,身子抵不住,恐是要闹个风寒了。”
    “若是这般,那还是早早离去吧,赶紧地宣太医,断不要耽搁了。”
    “恩!丘翼王亦是。”说着,三爷将手耷拉下,抽回了身子,“小德子,向西门行驶。”
    “是!”
    马车‘噶哟噶哟’,待确保已是安全之后,我赶紧地将手中剩下的半个酥点一口塞入了嘴中 ,“三……三爷,小六儿就在这儿下吧。”呜呜嚷嚷地,我连比划带含糊的话语,身子一点点地向车口爬去。虽是有不舍,可比起三爷的安全,还有朝廷的那些势力来,我必须要做出正确的抉择,不能害了三爷,千万不能。
    眼见着我的手就要碰上了帘子。
    “回来!”一声厉喝,登时让我身子一抖。简直不敢置信,三爷从未待我有过这般命令语气。
    似是看我未有动静,他轻微的嘘叹了口气,语调稍有和缓,“回来这里!”这次不等我反应,他直接搂住我身子,拉了回来,重新再次闻到属于他身子上的馨香,“吃完了再下去。”
    我一听此话,快速地将食物吞咽了下去,“这……这样可以了。”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三爷,身子才欲动,孰料,腰间的手臂随着一紧。
    我眼眸忽大,扭头向后看去,“三爷……”
    未待我看清他的表情,即刻间,感到自己身子一沉,谁曾想,三爷竟是将自己的头耷向了我的细弱肩膀,在我赤裸脖颈处吹嘘着湿热的气息,“再呆一会儿!”
    语气中没有了威严,亦是少了温和,倒似是多了一丝疲惫和乞求。
    我的心一震,刹那有些个不知所措,毕竟在自己心目中,三爷总是那般的威武和高大,就好似永远摧不倒的百年树木,坚毅而无所不能。然,今日的他,似是有些个反常……
    “三爷?”
    “嘘,不要吱声,你再吃个一些,”他轻声地在我耳畔说道,“让我亦这般清静地呆会儿。”
    “……哦!”我有些迟疑地接过了他再次递过来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摆了六块儿葵花籽酥饼。
    “这是我叫厨子新做的饼,你尝尝看,可喜否?”
    我欣喜地点了下头,赶紧地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大口,“恩,味道好香!”简直赞不绝口。
    三爷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的侧脸吃相,不时地还用袖子为我擦拭着嘴角渣滓,他无奈地笑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只认吃的。”
    我咀嚼葵花籽酥饼的动作稍稍变慢,扭过头,和三爷四目相对,他透亮的漆黑双眸像是一面镜子,将我毫不雅观的吃相映照了出来,他高挺的鼻梁,玉面上没有一丝的瑕疵,或许是天冷之故,让他往日红艳的嘴唇变得粉白,然,却是愈发突出他的冷艳之美。当真让人感慨,上天之不公,竟是造出如此感人之脸颊。
    哎,怎会呢?萱绫如何肯会只认吃的。殊不知,萱绫宁愿撑破肚皮,拖延和三爷相处的时辰。最好就这般的相望下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更长,最好是一辈子!可,终究是个奢望!就像是夕阳,虽是美,然,终是短暂。
    本还想将自己坐牢之事与他细讲一番,可着他这般地疲惫,恐是根本未有心情再去听。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站在西宫门门口处,手上抱着三个油纸包,不舍的望着那快要消失在尽头、不见踪影的车辇,眼圈不禁有些个湿润。这一去,不知又是多久才能相见了。不过,比起前几个月来,这一日算是最美的,心情禁不住大好。
    “萱绫小姐?”待我才一踏入女贞殿,宫女芙儿即是冲了过来,她面色焦急,“萱绫小姐可是回来了?”
    我搂抱着油纸包,身子一闪,生怕她会将我的酥饼碰撞到地上,我宝贝似地放到了桌面上,这才面向她,“怎地了?”
    “皇,皇上找了您一下午,因见不到你人,几次派人来寻,说刚还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呢。”芙儿解释道。
    我身子一震,像是被人狠敲了下,猛然间想到了临走时,我和皇上正相谈的话题。只是……我不是给了明确的答复了吗?他还这般急迫的找我,不知又是为何?
    “小姐不去着看吗?”
    我拿起了一包酥点,摇了下头,“天色太晚了,明儿个再说吧,我想皇上大概此时也是歇息了。”
    芙儿望了一眼外边,又是看向我,不由得点了点头,“亦好,这般去,只怕还会遭来闲话。”
    “对了,”我看她欲转身出去,赶紧地叫住她,“芙儿姐姐,麻烦你将这包酥饼给梦姐姐送去,另外,”我又是打开了一包,抽出两块儿,递到她手上,“这点儿是给你尝的。”
    芙儿登时喜上眉梢,“萱绫小姐哪里来的?”
    “呃……是,是太皇太后赏的。”我随意敷衍道。
    “莫怪呢,”她咬了一口,“恩,简直美味啊。呵呵,真好,小姐简直不虚此行,玩了半日,现下还受了赏。”边向门口走去,边是笑着说道。
    待人一离开,我赶紧地抱起了剩下的油纸包,冲到了床榻之上,我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充满了馨香气味的酥饼之中,闭上眼眸,脑海中回忆着整个下午在车辇上与三爷相伴时的情景,是那般甜蜜而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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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大司马死因
    琰立年,此时正值三月初四,丘翼王府的大院内。
    放眼一望,即是吓人场面。
    四周站满了一些个小厮和丫鬟,将偌大的院内,围个未泄不通,只得通过略微的缝隙,窥探到其内场景。
    赫连翰琪,即当今丘翼王,五年前,被罢黜的皇帝,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历史上最短暂的拥位时日之人,他端坐在正中央的宽木椅上,手上端着茶盏,面目凶恶,眼神瞪视着跪趴在地上的小厮,“贱奴才,你可知罪?”
    小厮身子一抖,连忙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您断是给奴才几个脑袋,亦是不敢与王妃偷情。”
    “还敢嘴硬?莫非是要尝尝被鞭笞的滋味?”赫连翰琪将杯盏向地上狠狠地一摔,当即变成粉碎,茶水流了一地。
    “奴……奴才当真不敢啊!”小厮颤音说道,脑袋早已磕得血印连连。
    “来人,将他衣服剥下!”赫连翰琪摆手怒喊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倘若本王查出证据来,定是不要你好过。”
    说话间,一名侍卫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地用手搜了遍小厮的身子,连带着裤子一齐扒下,使得周围站着的丫鬟赶忙将头向后瞥去,只觉害羞。
    “王爷,检查出一枚玉佩。”侍卫严肃着面孔。
    “拿来与本王瞧瞧!”这一看,就不了得了,登时赫连翰琪站起了身子,面容变得狰狞,双手狠狠地敲打了下椅子扶手,“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说的?”几乎是咬牙切齿。
    小厮抬头一看,脸色忽地苍白不已,“王爷还请饶命,奴才不敢有虚言,句句属真。”
    “还敢狡辩,这玉佩之上,刻印了本王的字,分明是本王赐予王妃的,若不是你与她偷情,如何会从她手上拿来这枚玉佩?”赫连翰琪手一挥,吩咐了三四名侍卫,“杖刑,狠狠地打,看他往后还有胆这般做人!”
    “是!”只见这四名侍卫走上前去,摆好了一个长凳,夹持着那跪趴在地上、已是快要吓得无言的小厮到了凳子上,其中一名侍卫拿起了棍杖,只听‘啪’的一声,接着扬起一阵长长凄厉的惨叫。
    “王爷饶命啊……啊……奴才没有与娘娘偷情,那……那枚玉佩亦不是奴才的。”
    赫连翰琪手一扬,让正挥起棍子的侍卫暂时停下。
    那小厮赶紧地继续说道,“前儿个,奴……奴才本是欲按照您的吩咐到炊事房吩咐厨子们烧几个好菜,孰料,经过王妃娘娘屋子时,隐约听到有所动静,奴才本还想呢,王爷不是在书房吗?可现下却是听到了一个男人声音。奴才就留了个心,在门口处多待了会儿。谁曾想,这门‘吱呀’一声,奴才才欲向房后边躲,偏还是被人看到。无奈下,奴才这才转过身,可这一看,却是怔吓住了……”
    “谁?”赫连翰琪炯瞪着眼眸,“谁胆敢欺压到本王头上了?”
    “是……是大司马李大人!”
    忽地,整个院落静谧了下来,每一个人的表情皆是充满了惊奇,不敢置信,毕竟大司马现下是朝廷之上,唯一能与摄政王赫连翰轩相抗衡之人。以他之权势,势必能将赫连翰琪拿下,更何况现下的赫连翰琪,根本未拥有任何实权,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摆设品罢了。
    只听‘啪’的一声,赫连翰琪将桌面上的盘子摔到了地上,好似在发泄着心中那无言的羞耻。
    “还望王爷饶命啊,那玉佩正是那日大司马给奴才的,奴才知晓,这定是封口物,但又不好推拒,遂,这才收了。”
    “给我捆起来,着实地打!”赫连翰琪脸色铁青,切齿喝道。
    转眼间,那小厮早已被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嘴上越是求饶,棍杖打得越是狠戾。
    “王爷……”两名侍卫瞥了一眼已是昏厥过去的小厮,停下手,走上前来示意。
    “把这个奴才给我扔出去,若是没有命令,不许得进!”提起了脚步,直向王妃院落内走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深呼吸了口气,皆是知晓暴风雨即将来临。毕竟这次惹的麻烦实在是大了。朝廷上,大司马是不可匹敌之人,尤其是以他家王爷势力,简直以卵击石,注定是失败,届时,他们这群奴才丫鬟们只怕是要东奔西逃,现下还是着手开始准备吧……
    就在大家散去之后,蓦地,一个人从不远处的花丛中走了出来,他身着着一袭粗布麻衣,看似是小厮打扮,然,再向上而望,白皙而细嫩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原是乔装打扮的皇上!
    “皇,皇上……”他身侧的小太监紧着眉头,身子乱颤不已,深知今日是来错了时辰,让皇上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娘亲,一个是平日里让皇上厌恶的大臣,现下……竟是搅和在了一起?天,何等骇人啊!是耻辱,亦是气愤!
    赫连琰站立着身子,面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头。
    “皇上,依奴才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小太监试图让赫连琰压住心情。
    然。
    “哎?皇上这是去哪儿啊?”小太监快步的追随了上去。
    只见他向左转,直向一个院落,此院落正好挨着炊事房,往日,较清净,除了那些厨子们炒菜之声,便无其他。院落的中央处,曾经是鸟语花香,有过繁盛之时,却如今,成为了一片荒芜,让人心凉。
    “呜呜呜……”北屋门正开着,里面传来了一声声呜咽。
    “娘娘——”丫鬟的劝慰声,“娘娘莫哭了,奴婢相信,只要您向王爷说清,他一定会信任您的。”
    “怎么说,还能让我怎么说?他已是不爱我了,将我置于此地,平日里,连个人影亦是不得见,自己左拥右抱,看看那西院落里,到底他养了多少小姬,他早已当我是半老徐娘,现下只不过觉得我碍了他的情面,遂才这般地愤怒。”
    那丫鬟一听,不再出声,自知这一切皆是真的。再一转身,眼眸忽地变大,“皇,皇上?”
    “出去!”赫连琰喝道,平淡的语调中不带一丝的感情。
    “是……是!”
    赫连琰瞥了一眼身侧小太监,“你亦是!”
    “奴,奴才这就走!”
    待屋内仅剩下皇上和大王妃之时,即刻,大王妃像是火山爆发,哭泣声不断,根本抑制不住,她转过了身子,扑进了赫连琰的怀中,“我的儿啊,娘亲想你想得紧啊,呜呜呜……”
    赫连琰眉头紧蘧着,双手任由它松懈地垂落,面无表情,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妇人哭成一个泪人儿。
    “如今这可怎么好?我与你父亲本就这般的冷淡,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让娘亲还有何脸目见世人?”说着说着,哭得气喘喘,发不出声音。
    “你……”赫连琰俯视找妇人的头顶,双手越攥越紧,“到底有没有和大司马通奸?”
    妇人身子一颤,猛地抬起了头,眼角处还挂着泪珠,“莫非连你亦是不信我?”
    赫连琰未吱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妇人的脸颊,像是在等待着答案。
    “若是这般,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话间,只见妇人冲出了赫连琰的怀抱,直向左侧的墙壁撞去,幸好赫连琰反应够快,一把将妇人搂了回来。
    “琰儿并非责备于娘亲,只是……琰儿怕这一切皆是真的。”赫连琰将心里话不由得说了出来,“现下看到娘亲如此决绝,琰儿相信娘亲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事情来。”
    “呜呜呜……”妇人一听,登时更是泪如泉涌,扑入了赫连琰的怀中,“我的儿啊,娘亲到底该如何是好?这整个事件,娘亲根本什么都未知,那小厮亦是栽赃嫁祸。玉佩只怕是从娘亲这里偷来的。”
    “可……您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栽赃陷害于您?”赫连琰眉头再次锁起。
    妇人直起了身子,用绢子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抽噎了两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儿啊,你现下当了皇帝,自是不与往日一般。纵然与你有所关联之人,亦是会遭受嫉妒。那大司马现下正是你夺权之敌,娘亲想,他定是试图要造起这个谣言,使得咱们家分裂,让你不再与娘亲亲近,就连你父亲亦是要受到迫害。如此一来,你定是无心再管理朝政,亦是无心去学习,正好召集朝廷大臣,集体弹劾,像你父亲这般,如法炮制,将你罢黜下去。再利用他自己的势力,在众人拥护下登上皇位!”
    赫连琰气得双眸红红,像是即刻要喷出火焰般地吓人。
    “哎,娘亲只怕你父亲总是这样不务正业,恰巧成为了你的绊脚石。”妇人又是拾起了绢子擦拭了下脸颊。“儿啊,娘亲相信你,定会能撑起一片江山,你与你父亲不同,你有雄心壮志,不像你父亲,贪恋酒色,成为了贻害。娘亲倒是不要紧,然,你却才刚刚起步,正是需要才人之时,断要记住,不要鲁莽行事,这事儿只要你相信娘亲即可,纵然你父亲恨我,千干万万的人看不起娘亲,娘亲皆是不怨。怪只怪现下咱们势单力薄。娘亲盼望你将来一日成为琰立国真正的君王!”
    听着妇人的低声哭泣,赫连琰渐渐地将拳头打开,双手不由得攀附上了眼前妇人的脊背,将自己身子靠拢了过去,眼圈变得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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