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黑,我看不清到底踩着了什么东西,只听到“哐啷”一声响,好像是东西倒下了,而且响声很大。
“谁!”陈老二在里面大喝。
我一惊,往外面跑已经很不现实了,他们两个都有功夫,没跑出几步准会被他们抓到。想躲也不行,虽然外屋杂物多,但不管我躲到哪里都会被他们翻出来的。
这里是他们的杀人工厂,他们干的是遭天谴的勾当,如果一旦发现让我这个局外人知道了,还不顺便一刀把我也宰了?
门一下被打开,里面明亮的灯光照出来,让我有点难以睁开眼睛。我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境,醒来的时候还躺在号子里那张安全的木板通铺上。
想到梦境,我忽然有了自保的灵感。我让眼睛保持微闭状态,然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间半黑的屋子里慢慢转悠。
宁老虎提着一盏油灯和陈老二出现在我面前,可我不理他们,继续着我的瞎转悠,还故意踢倒靠墙放着的扫把。
“他这是在干什么?”宁老虎问陈老二。
“梦游。”陈老二道。
“到这里来梦游?”
“难道梦游还要选地方吗?”
“我怀疑他是在作假。”
“你出来后,没关号子门?”
“近几个晚上我都让禁子将门一直开着,好方便我回去,不成想今晚还有人跟着我出来了。”
“这是严重失职,告诉禁子,下不为例!”
“好吧。”宁老虎应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接着道:“凭你的经验来判断,哈拉是真的梦游吗?”
“我们可以试探他一下,”陈老二弯腰在地上拾起一只木盆,然后将木盆反过来,道:“我只要在这盆底用力拍一下,哈拉听到响声会立刻清醒过来,如果没有,那就是他在忽悠我们了。”
他的话音一落,我就听到了嗵的一声响,然后安静了。
可是,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清醒”过来,脚下继续保持磕磕绊绊,虽说转悠的速度不快,但要让他们看到我是个没有灵魂的人,仿佛这个房间永远也转不完。
“倒有点像真的。”陈老二说。
“你不是说他听到响声立即醒过来才是真的吗?”
“那才是假的了。”
“哦,我明白了!”宁老虎恍然大悟,道:“你这老狐狸,故意瞎编一个,想让哈拉听到后钻进来。”
我暗自好笑,他陈老二想用这种小伎俩来糊弄我?门都没有!我是高科技时代的人,不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明代傻瓜。
“我们要不要把他给做了?”宁老虎道:“这是他自己走到阎罗殿来的,怪不得我们!”
“再等等吧。”
陈老二接过宁老虎手中的油灯,走到我面前将我挡住,我故意碰了他一下,他不让开,把油灯举高放到我的眼前。
“啊切!”我假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
“这是哪里?”我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窑子里。”宁老虎戏弄我说:“难道你刚才没有看到有美女出现?”
“我好像是躺在号子里的。”
“我们已经不在牢里,逃出来了。”
陈老二也索性吓唬我,道:“哈拉,你几次逃狱,罪不可恕,今晚是你的死期!”
“我没有逃狱!”我争辩道:“我在号子里睡得好好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这里好像是放东西的屋子。”
“那你就是越狱了,越狱的犯人可以斩立决!”
“大人,我是冤枉的,您不能杀我。况且,我和徐大人是亲戚,如果您把我杀了,徐大人是不会放过您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点徐大人自然知道。如果徐大人真把你当亲戚,还不早把你给放了?”
“谁说徐大人没把我当亲戚?您想想,我是僰人,如果徐大人不念亲戚之情,早把我斩了。”
“我现在杀了你,徐大人未必会看得到,就算他知道是我杀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冠一个越狱潜逃负隅顽抗的罪名。”
这个老混蛋的确有想要弄死我的念头,他吓唬我,我也可以反过去吓一吓他,道:“大人,我是在帮您。实话跟您说吧,您的家眷早就在徐大人的监控之中了,只要您有对不住他的苗头出现,那后果”
我有意不把话说完,看着陈老二不断变化的眼神,我那起伏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了。
陈老二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到杀机,满脸被愁云笼罩,片刻,他对我和宁老虎说:“你们两个都回到号子里去,以后不许再梦游了!”
宁老虎有些犹豫,不甘心把我放回去,道:“这样不妥吧?万一”
“没什么不妥,也不会有万一。”陈老二不悦道:“这里由我说了算!”
回到号子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宁老虎倒在铺上就酣然入睡了。他的身子直直的,看上去和纸箱里躺着的尸体差不多。他能拿出钱来放高利贷,还养着三个打手,原来银子都是别人打赏的。他每天晚上出去给总兵夫人制药引,用残忍的方法领取黑心钱,我盼着他早遭报应。
我又将目光投向躺在地板上的小豆子,多可怜的一个男孩,面黄肌瘦,正蜷缩着身子侧睡着,或许他正做着通往自由之路的美梦,却永远也想不到会有人随时拿他去做药引。
天一亮,小豆子起**,洗刷马桶,然后去接宁老虎的漱口水,接着就是给宁老虎揉肩和捶背。
老于头起**后,按部就班地帮宁老虎以及他的三个打手折叠被褥,给他们洗碗,洗衣服。
胡图暂时没有被老大安排做事。起**后他就自己折腾,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段铁丝,专心致志地制作掏别人腰包和褡裢的工具。
今天我无论如何要跟他一起出去,这个想法我昨天就有了。《七叶真经》在外面漂流,掀起了江湖中的血雨腥风,我是罪魁祸首,必须尽快将它找回来,就算我不用它,也要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去。
但我在出去之前,得想办法去一趟女监区,看看郑雯白天到底在不在号子里。
等了很久,我都没有看到禁婆珠珠在走廊上出现。
早饭后,毛鳖来开号子门,胡图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下冲了过去。
“为什么要把我调到这个号子里来?”胡图问他。准确地说,是质问他。
毛鳖没有计较胡图的无礼,毕竟胡图是他的摇钱树。他压低声音道:“出来再说。”
我知道他这是要把胡图放出去,让胡图帮他到外面去弄银子,于是在胡图即将跨出门的时候,我先挤了出去。
毛鳖楞了一下,没料到有犯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冲号子,怒气冲冲的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和您谈笔买卖。”我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他听到。
他极不相信地看着我,顿了一下,道:“你拿什么和我做买卖?”
“银子。”
“银子?你的银子在哪里?”
“放我出去就会有的。”
“要偷到手了才有是吧?原来你也是个毛贼!”
“你看我像个毛贼吗?”
“人不可貌相,老板头丑成那样曾经还做过我们老大呢!”
“您只要放我出去,回来的时候我保证送您纹银五十两。”
“你拿什么保证?”
“我妻子不是在你们手里吗?”
“阿冬妹呀!用她做担保也行,如果申时过后你还没赶回来,或者你赶回来时两手空空,那你就连累她了!”
“您现在可以带我去女监看一下她吗?”
“不可以!”
“再加纹银十两。”
“好吧!你和她见一面就离开,不许说话。否则,我将取消我们的合作,狠狠的体罚你!”
没过多久,毛鳖带着我进了女监区,我远远地望见了郑雯所在的号子。每回来到这个地方我的心跳就会加速,总是希望郑雯安然无恙地呆在号子里。
渐渐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号子里走动,她的病似乎全好了,在和其他姐妹们用棍子挑墙上的蜘蛛网。
阿弥陀佛,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的病是如何好起来的?
晚上她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我一直在梦游吗?
一连串的疑问纠结在我的大脑里,又不能直接去问郑雯。我没有惊动号子里的人,转身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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