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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初夜流血事件(三)
    第二天早上谭天阳很早就醒了,因为被他抱在怀里的席昭然身上开始发绕,身体热得跟火炉似的。
    还好两人本来就在医院,要找医生也快。
    他起身的时候,席昭然也跟着醒了过来,却死活不同意他去找医生。
    “一会儿他问我怎么回事,你打算要怎么说?”席昭然双颊绯红,双眼也雾气蒙蒙的,似乎是因为发烧,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迷糊,左手却拽着谭天阳不让他走。
    “直说吧。”谭天阳皱着眉,他昨天晚上实在太急躁了一点,席昭然本就带着一身伤,再被他这么弄一回,肯定伤得更重了。
    “说你昨天晚上在医院里把我压了?”席昭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你说怎么办?转院?”实话实话确实不好说,毕竟他们可是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偷偷做那种事也就算了,要真说给别人听还不知道会拿什么眼光看他们,可是席昭然被他伤成这样,不让医生看看他怎么可能放心。
    “转院不错啊,”席昭然点点头,想了一下对谭天阳道:“你帮我把拿手机过来,我让人来接我们。”
    谭天阳把揣在兜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一边问道:“你找谁?”
    “阿义。”席昭然一边对他说,一边用手机给阿义拨号。
    阿义接到他的电话,很快就过来了,带顺带替他办了转院手续,办事效率非常快。
    席昭然本来是想直接出院回家的,奈何办转院手术时谭天阳也跟了过去,最后听了他想直接回家的想法,狠瞪了他一眼。
    席少爷心里偷偷吐舌头,以前只知道天阳是个严肃的人,没想到他还会拿眼睛瞪人,好凶啊。
    新的医院比之前那一家要豪华不少,最主要的是没有人会知道席昭然后面的伤是在医院里弄的,而且这家医院也算是跟胜雄集团挂钩,所以那里的医生对席昭然这个席家大少爷的态度十分殷勤,不会多过问这类私事。
    因为发烧,席昭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又吊了半上午的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谭天阳乘他睡着是给罗婉伊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们转院了,让她把午饭送到这边来。
    本来这家医院的伙食还不错,可以不用罗婉伊再往这边跑,但是谭天阳很担心席昭然的身体,想让他吃点味道好,又补身体的东西,他自己现在得陪着他没时间去做,就只有
    让罗婉伊辛苦一点了。
    罗婉伊给两人送来了午饭,席昭然右手不能用,又没办法好好坐着,吃饭之类的事全得由谭天阳帮忙。谭天阳心细,盛饭盛汤端茶倒水一点不含糊,席昭然需要什么,基本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出来,然后不等他开口就把东西送到他手上。每次要求得到满足席昭然都会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旁罗婉伊看着一直围着席昭然转,恨不得连吃饭都替他吃了的谭天阳,之前心里升起的一点疑惑越来越重,她乘谭天阳送她离开医院时,在医院门口叫住了他。
    “天阳。”她叫住他,想到自己心里的疑惑,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谭天阳疑惑地转身。
    “你和席先生……”罗婉伊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的表情,眉头紧紧地皱着,谭天阳一直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罗婉伊十分艰难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随即又跟着叹了口气。
    谭天阳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没有犹豫地点头,“是。”
    罗婉伊尽管在问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听他直接承认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太好看。
    “对不起。”谭天阳望着她道。
    “呵……”罗婉伊勉强笑了笑,轻摇着头道,“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谭天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说的是宋斌的事。”这是在宋斌去世后,他们之间第一次谈到他,在这之前,这个名字一直如同禁忌一般存在他们中间,一直以来两人都默契地选择避开有关他的话题。
    罗婉伊的脸色果然变了变,即使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每当她想起宋斌的事,心里头还是像被人拿刀扎一样痛苦。
    “你……没事吧?”谭天阳其实是有意想要提起宋斌的,因为他不想让这个人禁锢罗婉伊的一生,她是个好女人,还那么年轻,值得更好的男人好好待他。
    但是他并不想她因为这件事再受到伤害。
    罗婉伊从来都是温婉浅笑着的眼睛里泛起眼泪,却十分坚强地没有哭出来,她勉强笑了笑,说道:“其实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轻轻吸了吸鼻子,又道,“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但是小航不能没爸爸,我才一直强撑着没有和他坦白,没想到最后却害他丢了命……”
    “不,他的死与你无关,”谭天阳皱眉摇头,“他是个男人,你们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罗婉伊扯了个苦笑,摇着头说道:“其实这些事我早就想开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小航离开家乡来这里讨生活,就是怕别人对宋斌的议论会影响到小航。”
    谭天阳抿着嘴没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曾经想过他可以照顾宋家母子一辈子,不找人结婚也没什么,反正他家里也没有其它人会替他担心。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他有了席昭然,再跟宋家母子相处时就得多考虑考虑他的感受,他不想他因此难过不开心。
    “算了不说了,”罗婉伊借着将头发拨开的姿势偷偷把眼泪擦了个干净,重新露出她常有的笑容,只是眼眶有点红,她微笑着对谭天阳说道:“我也不是个死板的不懂变通的人,只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种……过段时间我就能想开了,你们不用顾及我,而且……席先生长得帅,人也很不错,天阳你眼光真不错。”
    席昭然自然是一个很好的人,谭天阳十分认可她这句话,他本来就挺喜欢他的,两人又经过昨夜的一番缠绵,那分喜欢也变得更浓,每次当他想起那个俊美贵公子时心里也变得会更柔软一分,想对他好,或者更好一些。
    不过这些感觉他放在心里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让别人知道。
    现在见罗婉伊确实是想开了不少,他心里也跟着放心了些,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还很年轻,不要对自己要求太严岢了,遇上合适的人记得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呵呵……”罗婉伊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也没有拒绝,只说道:“我先回去了,店里不能没人,晚上我再送晚饭过来。”
    谭天阳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医院骑着车走了后才往医院里走。
    席昭然因为某个部位受到重创,所以他这会儿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而且谭天阳和罗婉伊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说他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即使他知道谭天阳绝对不是个滥情的人,但谁又敢保证罗婉伊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呢?再说了,他们两个才刚把感情确定下来,正处在传说中的热恋期,和谭天阳分开一秒中他都觉得不舍,这会儿这么久还不回来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席昭然心里有点暴躁,在床上翻来翻去地浑身不舒服。
    “你别乱动,”谭天阳刚回来就看见席昭然一反平常的优雅贵公子模样,在床上没有形象地各种折腾,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一会儿再碰到你的手。”
    “天阳,我有点难受。”席昭然躺在床上表情有点可怜地看着他。
    那种势弱的小可怜样,谭天阳不太承受得住,他反手带上门,走过去坐到床边,将人抱起替他换了一个姿势,让他将身体的重量全放到自己的身上,才侧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那里还很痛吗?”
    “嗯,”席昭然可怜兮兮地回头对他点点头,“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直有东西撑着那里。”席公子说这种话一点也不害臊,不但如此心里还觉得和谭天阳说这种私密的事显得两人更亲密。
    “忍着点,”谭天阳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漂亮耳朵,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收紧抱着他的手臂,让他的后背紧紧地贴在胸膛上,低声在他耳边哄道:“到晚上就好了,啊。”
    席少爷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人这么宝贝地将他棒在手掌心里轻声细语地哄过,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就像全身都被温暖的热水包裹住了一样,一直能暖到心里。
    “天阳,”他头往后,半侧着脸贴在谭天阳的脸上,“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他不是想干涉他的过去,只是很想知道是不是也曾有人这样享受过谭天阳的温柔,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十分妒忌的。
    “以前啊……”谭天阳靠在他的脑袋上,侧头思考。
    席昭然心里立刻觉得不是滋味,还真的有啊?想这不久是不是有很多啊……
    谭天阳见他皱眉满脸不爽的样子,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决定不再逗他,低声靠在他耳边说道:“以前没喜欢过别人。”
    席昭然立刻又高兴了起来,俊脸上跟上带上笑意,这种心情忽上忽下的感觉他以前也没有感受过,实在有点刺激。
    谭天阳见他满脸笑容的样子,也跟着扬起嘴角,在他耳朵上碰了一下,问道:“国庆你有假么?”
    “唉?”席昭然眨了眨眼,“国庆啊,有假啊,怎么了?”他在公司里管的事又不多,什么时候想有假都可以。
    “跟我回趟家吧。”谭天阳道。
    “你、你家?”席昭然惊讶地看着他,“你家乡?那里还有你的亲人?”
    “不是很亲。”谭天阳轻轻摇头。
    “那你……”
    “就是想带你回去看看
    ,怎么,”谭天阳侧头看着他,“不想去?”
    “没有啊,”席昭然微笑着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嗯。”谭天阳扬起嘴角,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席昭然侧过头,在他还未来得及移开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随后近距离安静地和他对视,互相从对方漆黑的眼珠上看见自己含笑的倒影,慢慢地两张唇越凑越近,直至贴上,双唇交融。
    病房里两人静静地接吻,透明的玻璃窗外秋风萧瑟,寒冷的凉风却无法再渗进两人之间一丝一毫。
    33、国庆去我家吧(一)
    中秋之后国庆节紧随其后,席昭然在床上躺了两天后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说什么也不再医院住下去了,谭天阳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席少爷对自己能让谭天阳感到无奈而满意,有人将就自己的任性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因为已经定好了国庆节两人的去向,席昭然出院后给阿义打电话说过了国庆节后再回去上班,他再怎么说也是席家的大少爷,想什么时候玩什么时候去上班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阿义耸了耸肩把电话放下。
    谭天阳却还得上班到国庆节才有假,于是一个人在家的席昭然开始计划去谭天阳家里要带些什么,衣服要穿低调点的,而且还要多买些礼物——虽然谭天阳说他的亲戚不是很亲,但怎么说都是看着谭天阳长大的,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还是得买点东西去看看,——还有不知道是坐什么交通工具去他家,谭天阳肯定不会乐意开他的车回去,太扎眼了。可他记得谭天阳的家乡十分偏远,飞机到不了,火车貌似也没有,那要怎么去呢?
    问问天阳好了。
    席少爷做了决定,拿出手机给还在上班的某人发骚扰短信。
    谭天阳原本正在监控室里工作,听到手机响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席昭然给他发的短信。他想了想拿着手机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短信给他——这是他第一次用手机发短信,一条短信他编辑了有好几分钟——短信发出后,他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在以前,他看到别人拿着手机一玩一整天他还觉得奇怪,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不是会快很多么?用得着非得用文字一句一句地来回发?现在他仍然不太明白,可是他本能地觉得席昭然给他发短信是希望他也能用短信回,而不是直接打电话过去,他自然是希望他更高兴一点的,所以即使回得慢一点麻烦一点,他也愿意多花点时间来满足他的小愿望。
    席昭然发过短信后,坐在桌边望着手机发呆,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谭天阳不会理他的时候,接到了一条短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客车,需要坐一整晚。
    席昭然看着那几个字笑眯了眼,他几乎能想象谭天阳抱着手机努力打字的场景,认真又仔细,说不定还会因为玩不转手机短信功能而皱眉,席少爷心里十分美地脑补了一会儿,他觉得那样的天阳样子一定十分迷人。
    谭天阳把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再次接到席少爷的信息,问他回家要不要买些什么东西。他想了想,回道:晚上回家再去买,字打完了他没有立刻发出去,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会加这一句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以前,有战友给在家乡的女朋友回短信时给他说经验,绝对不能一句话堵得对方没有再回信的欲、望,而且对待情人嘛就要有情调一点,就算没有情调,那也要从各方面关心对方,不然爱情之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谭天阳到是不太弄得明白那一套,只是觉得别人的情人都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而席昭然更不能因为找个对象是他这样沉默不多话的人,就不能享受爱情的甜蜜。
    席昭然的短信果然回得很快,全是他点的菜,希望他晚上回家做给他吃。谭天阳还想再回,组长却找他有事,他只好简单地回了一句:好,我先工作。
    席少爷虽然对不能继续和他发短信而郁闷,但再怎么说谭天阳这也是在上班时间,他也不好无理取闹,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家等着他下班回来。
    下午的时候,席昭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他这几天一直十分高兴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莫名地降下了不少,其实席母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他这么久都没有回家,公司里也请假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在朋友家里。”席昭然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朋友?你的哪个朋友啊?”席母问完没听到席昭然说话,又补了一句道:“我不是想管你的事,只是你也知道你爸爸,他一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来往,你不要总是和他对着干,我会担心你。”
    “知道了。”席昭然抿着嘴角,随便应了一句。
    席母叹了口气,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席昭然拿着手机在家里发了半下午的呆,直到谭天阳回家。
    “怎么没开灯?”谭天阳推开门走了进来,打开灯才发现席昭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边。
    “天阳。”席昭然慢慢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抱住他的肩膀。
    “怎么了?”谭天阳空出右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问道。
    席昭然把头埋在他的脖子边,轻轻摇头,“没什么。”
    谭天阳侧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只道:“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那我去帮你。”席昭然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再也看不出其它的情绪了,只剩下十分好看的浅笑。
    谭天阳也忍不住扬起嘴角,问道:“帮我?你会做什么?切菜会么?洗菜?”席昭然的右手这次虽然伤到了,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洗洗菜这种小活还是能做的。
    “切菜有难度,”席昭然抿嘴,“我帮你洗菜吧,你教我。”
    “好。”谭天阳点点头,拉着他进了厨房,将买来的菜放到案上,拿出最好洗的手把手教他洗菜,席昭然在他示范了一遍后,就把他赶开了,自己也像模像样地拿着菜到水龙头下面冲洗。
    谭天阳见他洗得还挺像样,就转身去淘米先把饭煮上。
    “啊……”厨房里席少爷惊呼一声,吓得谭天阳丢下手里的电饭锅就跑了回去,“怎么了?”
    “菜被我洗没了。”席少爷十分委屈地看着他,还拿手指去戳只剩下菜梗的菜叶子,似乎是他洗得太用力,水开得又太大,不但把菜叶洗没了,还把他身上溅了一身水,水龙头还哗啦啦地冲刷着,弄得地面都是水。
    谭天阳无奈得想叹气,上前把水关掉,又取过干净的毛巾帮他把身上和脸上的水擦干净,一边把他往厨房外面赶:“你去坐会儿看电视吧,我来弄。”席少爷虽然没亲自下过厨房,但是谭天阳已经可以预见如果继续让他待在厨房里帮忙,“新一代厨房杀手”一定非他莫属了。
    席少爷想抗效,但是被镇压了,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厨房。
    谭天阳看着四处都溅了水的厨房,无奈地摇头,拿来拖把将厨房拖干净才开始做饭。
    被赶出厨房的席昭然在小客厅里转了一圈,无所事事,于是又晃到了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谭天阳忙碌着做饭的高大身影发呆。
    没有了席少爷的捣乱,饭菜很快上桌,仍然是简单却营养丰富的家常菜,席昭然吃得很开心,甚至有种开心到想落泪的冲动,他很多年没哭了,可是这段时间里,心里总是有股想哭的冲动,不过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真要让他哭他也不好意思。
    吃过晚饭,谭天阳带着人去外面买要带回家的东西,席昭然看着他买那么多热水袋和老年人穿的保暖的衣服,好奇地问道:“你的亲戚里面很多老人么?”真的有很多,数一数够十个人穿的了。
    “都是以前照顾过我的人,冬天腿脚会冻得厉害。”谭天阳解释道。
    席昭然没说话,他想谭天阳是个十分善良的人,而自己……
    如果、如果他有一天知道自己曾经想害死宋家母子的话……
    “怎么不走了?”谭天阳见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席昭然摇了摇头,“不如给买几套取暖的东西呗。”
    本以为谭天阳会赞同他的想法,没想到他却会直接摇头,“那些东西都是通电的,不太安全,给老人用太危险了,而且电费也贵他们不会舍得的。”
    席昭然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两人买了一大包的东西回家时,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了,谭天阳让席昭然先去睡,他把要带的东西整理好再去。
    席少爷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点头走了,困得几乎倒床就睡,连谭天阳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就是国庆,等席昭然醒来,谭天阳已经将东西装成两个大包放在客厅中间,餐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早餐,闻起来就很香。
    “快去洗一下吃早餐,一会儿客车要开走了。”谭天阳端着两碗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啊,天阳你起得真早。”席昭然点点头钻进了卫生间。
    谭天阳站在客厅里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大概是两人确定了关系的原因,席少爷在他面前也越来越自然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将每一个动作的尺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说话动作还是习惯都随意了很多,也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不过这样的席昭然比之前的那个让人感觉更舒服,也不会让人觉得和他之间有距离感了。
    两人吃过早饭,谭天阳背上背一个大包,左手提一个,右手再拉上席昭然,下楼打了辆车去了客运站,找到回家乡的那辆车,谭天阳把两个大包塞到车厢下面,才牵着一脸好奇的席昭然上了客车。
    “这车可以装这么多人啊。”席昭然坐在谭天阳给他挑的后排靠窗的坐位,忍不住侧头四处打量。旁边的另一排坐了一个女孩,见两个高个帅哥长得非常养眼,忍不住频频侧头张望,席昭然笑眯地看了她一眼,那女孩立刻红了脸,席少爷的魅力杀伤力太大了。
    “别乱动,一会儿就开车了。”谭天阳眼角看到那女孩一直瞟过来的眼神,伸手把席昭然推到靠背上,自己则微微侧过身体,样子像是在看窗外,其实是拿自己高大的身材阻碍两人继续对视。
    “现在开始坐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之前说的是一整夜,现在白天开车,不会到明天早上才到吧,那时间也太久了点,不说别的,席少爷就是觉得某个部位不是很舒服就是了,虽然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可是那个部位的伤实在好得慢,而且每当坐下时,全身的力量都落到了那一点上,触感更强烈啊。
    “晚上十一二点了,你晕车么?靠着睡一会儿?”谭天阳问,席昭然坐惯了高级轿车,这种长途客车的条件比那轿车差太远了。
    “应该不会吧。”席昭然不太确定地摇摇头,这种长途客车的尾气确实不怎么好闻,所以他也不太确定了。
    “那就先靠在着吧。”谭天阳拍拍他身后的靠背。
    “天阳。”席昭然靠着窗户边看了外面一会儿,突然转头叫了他一声。
    “嗯?”
    “那个……宋航他母亲和你是什么关系?”席昭然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同时内心也有些煎熬,之前的事,他实在很怕谭天阳某一天会知道,而且还有越来越害怕的趋势,——在尝过了谭天阳给的温暖和幸福之后,他一点也不想尝到再失去的滋味,这件事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谭天阳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窗外,抿着嘴长时间沉默着。
    席昭然紧紧地盯着他英俊的侧脸,这样沉默着的谭天阳让他觉得不安,虽然他平日里话也不多,但与这次却有着微妙的不同。
    谭天阳一直沉默着,似乎是看着窗外发呆,直到客车发动离开车站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道:“宋航的爸爸,宋斌,是我的战友。”
    这一点席昭然早就知道了——之前阿义给他的那份资料上写得很清楚。
    “我们曾经是最默契的搭档,”谭天阳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似乎隐入了远久的回忆,“那时我们完美地配合完成过很多次任务,直到他在一次任务中死亡……”
    “他是个很好的人,很细心也很用心,每次出任务前,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替我们检查装备,生怕我们在关键时刻被装备拖了后腿……我进部队的时候他才二十三岁,比我大五岁,我们一起配合了五年……他一直到二十五岁都没有找女朋友,那时候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毕竟长年都处在完全封闭的环境里,连女人都看不到,何况是找合心意的女朋友,直到他二十五岁被家里人催婚才知道,原来这几年他家里一直在给他找结婚对象,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管对方条件有多好,他都直接拒绝,他的家乡挺落后挺封建的,一般的年轻人二十岁不到就结婚了,像他这样的少之又少,他父母也希望他能早日结婚生子,可是他却以各种理由拒绝没有如他们的愿,最后他父亲气极了说要再不找人结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回家一趟……”
    他说到这里看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席昭然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他离开前请我们喝了一顿酒,喝醉后一反平常冷静的样子,在宿舍里大哭了一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哭,第二天他就回家去了,过完假回来也只告诉我们,他结婚了,对象是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他说这些的时候实在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他回家乡是办了一出喜事,我觉得他的脸色更像是奔丧……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而且从那以后开始和我疏远,在任务中也频频失误,最后教官把他留了下来,将他送去做心理治疗,可是他却拒绝配合,后来被教官骂了一顿,他也保证以后不会再出错,而那以后他也确实没再出什么差错,却避我避得越来越明显,我好几次想找机会和他说清楚,都被他躲开了……”谭天阳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席昭然用膝盖碰了碰他,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膝盖上拍了拍,继续说下去。
    “他结婚后的几年都没有回去,甚至连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去,避我避得也越来越严重,甚至不愿意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我当时觉得有点无法接受,找机会堵了他一次,没想到他却十分生气地骂了我一通,他骂的内容很混乱,我觉得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我就更没办法将他想表达的意思听出来了……那之后没多久,上面下来两个任务,教官觉得我和他一同完成其中一个比较合适,另外一组任务他们是第一次配合,根本没有默契,我本来也想借这次机会同他讲和,可是他却直接拒绝了,十分强硬的态度,弄得教官又生气地骂了他一顿,当时我也有点生气,就没在理他,可是没想到……”
    谭天阳说起这些时声音一直很平静,就像在说和他无关的陌生人的事,席昭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替他说道:“然后他在另一个任务里死了,是么?”
    谭天阳侧头看他。
    席昭然继续道:“他喜欢你吧?可是因为自己已经结婚了,所以想和你拉开距离,想忘记你。”他说的十分的确定,仿佛是他的亲身经历一样。
    谭天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同我表示过什么,不过他的心理辅导师是这样说的,他看过他的日记,他说他因为这些感情,把自己折磨得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早就有求死的心态存在了。”
    “他的死是你离开部队的原因?你觉得你该为他的死负责?”席昭然的脸色微微变冷,他不喜欢这个宋斌,不但因为他曾觊觎过谭天阳,更多的是对他那种不敢面对一切的懦弱,席昭然不讨自己的父亲喜欢,所以他不知道父亲的期望,是身为人子的男人无论经历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完成的事,他席昭然的信条是,既然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地得到,所以他私心里十分瞧不起宋斌,总是为了别人而压抑自己的感情,到最后却落到懦弱地自杀的地步。不过他很理智地没将这种瞧不起表现出来,毕竟他是谭天阳曾经最亲密的战友,他要是随便发表评论会被天阳讨吧?
    谭天阳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我欠宋家母子的。”
    席昭然很想反驳他这句话说他并不欠任何人,但是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反驳,宋斌只是迫于现实的压力不敢追求,他却是利用了谭天阳的善良和对他的在乎,现在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宋斌这个前车之鉴,谭天阳不一定会那么轻易地接受他,他会接受肯定也是怕自己会走上宋斌和他的老路,重蹈覆辙吧?
    席昭然觉得自己虽然不会自杀,但是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谭天阳。
    “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们的。”席昭然握住谭天阳的手,他这话说的是真心话,不为别的,只为如果真有哪一天天阳知道了,那救了宋家母子的事背后的真相,可以为卑劣的自己多少加点分。
    谭天阳没有说话,两人相握的手却捏来捏去,互相表达着亲昵。
    中秋之后国庆节紧随其后,席昭然在床上躺了两天后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说什么也不再医院住下去了,谭天阳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席少爷对自己能让谭天阳感到无奈而满意,有人将就自己的任性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因为已经定好了国庆节两人的去向,席昭然出院后给阿义打电话说过了国庆节后再回去上班,他再怎么说也是席家的大少爷,想什么时候玩什么时候去上班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阿义耸了耸肩把电话放下。
    谭天阳却还得上班到国庆节才有假,于是一个人在家的席昭然开始计划去谭天阳家里要带些什么,衣服要穿低调点的,而且还要多买些礼物——虽然谭天阳说他的亲戚不是很亲,但怎么说都是看着谭天阳长大的,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还是得买点东西去看看,——还有不知道是坐什么交通工具去他家,谭天阳肯定不会乐意开他的车回去,太扎眼了。可他记得谭天阳的家乡十分偏远,飞机到不了,火车貌似也没有,那要怎么去呢?
    问问天阳好了。
    席少爷做了决定,拿出手机给还在上班的某人发骚扰短信。
    谭天阳原本正在监控室里工作,听到手机响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席昭然给他发的短信。他想了想拿着手机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短信给他——这是他第一次用手机发短信,一条短信他编辑了有好几分钟——短信发出后,他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在以前,他看到别人拿着手机一玩一整天他还觉得奇怪,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不是会快很多么?用得着非得用文字一句一句地来回发?现在他仍然不太明白,可是他本能地觉得席昭然给他发短信是希望他也能用短信回,而不是直接打电话过去,他自然是希望他更高兴一点的,所以即使回得慢一点麻烦一点,他也愿意多花点时间来满足他的小愿望。
    席昭然发过短信后,坐在桌边望着手机发呆,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谭天阳不会理他的时候,接到了一条短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客车,需要坐一整晚。
    席昭然看着那几个字笑眯了眼,他几乎能想象谭天阳抱着手机努力打字的场景,认真又仔细,说不定还会因为玩不转手机短信功能而皱眉,席少爷心里十分美地脑补了一会儿,他觉得那样的天阳样子一定十分迷人。
    谭天阳把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再次接到席少爷的信息,问他回家要不要买些什么东西。他想了想,回道:晚上回家再去买,字打完了他没有立刻发出去,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会加这一句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以前,有战友给在家乡的女朋友回短信时给他说经验,绝对不能一句话堵得对方没有再回信的欲、望,而且对待情人嘛就要有情调一点,就算没有情调,那也要从各方面关心对方,不然爱情之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谭天阳到是不太弄得明白那一套,只是觉得别人的情人都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而席昭然更不能因为找个对象是他这样沉默不多话的人,就不能享受爱情的甜蜜。
    席昭然的短信果然回得很快,全是他点的菜,希望他晚上回家做给他吃。谭天阳还想再回,组长却找他有事,他只好简单地回了一句:好,我先工作。
    席少爷虽然对不能继续和他发短信而郁闷,但再怎么说谭天阳这也是在上班时间,他也不好无理取闹,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家等着他下班回来。
    下午的时候,席昭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他这几天一直十分高兴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莫名地降下了不少,其实席母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他这么久都没有回家,公司里也请假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在朋友家里。”席昭然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朋友?你的哪个朋友啊?”席母问完没听到席昭然说话,又补了一句道:“我不是想管你的事,只是你也知道你爸爸,他一向不喜欢你和那些人来往,你不要总是和他对着干,我会担心你。”
    “知道了。”席昭然抿着嘴角,随便应了一句。
    席母叹了口气,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席昭然拿着手机在家里发了半下午的呆,直到谭天阳回家。
    “怎么没开灯?”谭天阳推开门走了进来,打开灯才发现席昭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边。
    “天阳。”席昭然慢慢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抱住他的肩膀。
    “怎么了?”谭天阳空出右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问道。
    席昭然把头埋在他的脖子边,轻轻摇头,“没什么。”
    谭天阳侧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只道:“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
    “那我去帮你。”席昭然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再也看不出其它的情绪了,只剩下十分好看的浅笑。
    谭天阳也忍不住扬起嘴角,问道:“帮我?你会做什么?切菜会么?洗菜?”席昭然的右手这次虽然伤到了,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洗洗菜这种小活还是能做的。
    “切菜有难度,”席昭然抿嘴,“我帮你洗菜吧,你教我。”
    “好。”谭天阳点点头,拉着他进了厨房,将买来的菜放到案上,拿出最好洗的手把手教他洗菜,席昭然在他示范了一遍后,就把他赶开了,自己也像模像样地拿着菜到水龙头下面冲洗。
    谭天阳见他洗得还挺像样,就转身去淘米先把饭煮上。
    “啊……”厨房里席少爷惊呼一声,吓得谭天阳丢下手里的电饭锅就跑了回去,“怎么了?”
    “菜被我洗没了。”席少爷十分委屈地看着他,还拿手指去戳只剩下菜梗的菜叶子,似乎是他洗得太用力,水开得又太大,不但把菜叶洗没了,还把他身上溅了一身水,水龙头还哗啦啦地冲刷着,弄得地面都是水。
    谭天阳无奈得想叹气,上前把水关掉,又取过干净的毛巾帮他把身上和脸上的水擦干净,一边把他往厨房外面赶:“你去坐会儿看电视吧,我来弄。”席少爷虽然没亲自下过厨房,但是谭天阳已经可以预见如果继续让他待在厨房里帮忙,“新一代厨房杀手”一定非他莫属了。
    席少爷想抗效,但是被镇压了,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厨房。
    谭天阳看着四处都溅了水的厨房,无奈地摇头,拿来拖把将厨房拖干净才开始做饭。
    被赶出厨房的席昭然在小客厅里转了一圈,无所事事,于是又晃到了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谭天阳忙碌着做饭的高大身影发呆。
    没有了席少爷的捣乱,饭菜很快上桌,仍然是简单却营养丰富的家常菜,席昭然吃得很开心,甚至有种开心到想落泪的冲动,他很多年没哭了,可是这段时间里,心里总是有股想哭的冲动,不过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真要让他哭他也不好意思。
    吃过晚饭,谭天阳带着人去外面买要带回家的东西,席昭然看着他买那么多热水袋和老年人穿的保暖的衣服,好奇地问道:“你的亲戚里面很多老人么?”真的有很多,数一数够十个人穿的了。
    “都是以前照顾过我的人,冬天腿脚会冻得厉害。”谭天阳解释道。
    席昭然没说话,他想谭天阳是个十分善良的人,而自己……
    如果、如果他有一天知道自己曾经想害死宋家母子的话……
    “怎么不走了?”谭天阳见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席昭然摇了摇头,“不如给买几套取暖的东西呗。”
    本以为谭天阳会赞同他的想法,没想到他却会直接摇头,“那些东西都是通电的,不太安全,给老人用太危险了,而且电费也贵他们不会舍得的。”
    席昭然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两人买了一大包的东西回家时,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了,谭天阳让席昭然先去睡,他把要带的东西整理好再去。
    席少爷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点头走了,困得几乎倒床就睡,连谭天阳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就是国庆,等席昭然醒来,谭天阳已经将东西装成两个大包放在客厅中间,餐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早餐,闻起来就很香。
    “快去洗一下吃早餐,一会儿客车要开走了。”谭天阳端着两碗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啊,天阳你起得真早。”席昭然点点头钻进了卫生间。
    谭天阳站在客厅里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大概是两人确定了关系的原因,席少爷在他面前也越来越自然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将每一个动作的尺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说话动作还是习惯都随意了很多,也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不过这样的席昭然比之前的那个让人感觉更舒服,也不会让人觉得和他之间有距离感了。
    两人吃过早饭,谭天阳背上背一个大包,左上手提一个,右手再拉上席昭然,下楼打了辆车去了客运站,找到回家乡的那辆车,谭天阳把两个大包塞到车厢下面,才牵着一脸好奇的席昭然上了客车。
    “这车可以装这么多人啊。”席昭然坐在谭天阳给他挑的后排靠窗的坐位,忍不住侧头四处打量。旁边的另一排坐了一个女孩,见两个高个帅哥长得非常养眼,忍不住频频侧头张望,席昭然笑眯地看了她一眼,那女孩立刻红了脸,席少爷的魅力杀伤力太大了。
    “别乱动,一会儿就开车了。”谭天阳眼角看到那女孩一直瞟过来的眼神,伸手把席昭然推到靠背上,自己则微微侧过身体,样子像是在看窗外,其实是拿自己高大的身材阻碍两人继续对视。
    “现在开始坐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之前说的是一整夜,现在白天开车,不会到明天早上才到吧,那时间也太久了点,不说别的,席少爷就是觉得某个部位不是很舒服就是了,虽然已经过去两三天了,可是那个部位的伤实在好得慢,而且每当坐下时,全身的力量都落到了那一点上,触感更强烈啊。
    “晚上十一二点了,你晕车么?靠着睡一会儿?”谭天阳问,席昭然坐惯了高级轿车,这种长途客车的条件比那轿车差太远了。
    “应该不会吧。”席昭然不太确定地摇摇头,这种长途客车的尾气确实不怎么好闻,所以他也不太确定了。
    “那就先靠在着吧。”谭天阳拍拍他身后的靠背。
    “天阳。”席昭然靠着窗户边看了外面一会儿,突然转头叫了他一声。
    “嗯?”
    “那个……宋航他母亲和你是什么关系?”席昭然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同时内心也有些煎熬,之前的事,他实在很怕谭天阳某一天会知道,而且还有越来越害怕的趋势,——在尝过了谭天阳给的温暖和幸福之后,他一点也不想尝到再失去的滋味,这件事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谭天阳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窗外,抿着嘴长时间沉默着。
    席昭然紧紧地盯着他英俊的侧脸,这样沉默着的谭天阳让他觉得不安,虽然他平日里话也不多,但与这次却有着微妙的不同。
    谭天阳一直沉默着,似乎是看着窗外发呆,直到客车发动离开车站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道:“宋航的爸爸,宋斌,是我的战友。”
    这一点席昭然早就知道了——之前阿义给他的那份资料上写得很清楚。
    “我们曾经是最默契的搭档,”谭天阳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似乎隐入了远久的回忆,“那时我们完美地配合完成过很多次任务,直到他在一次任务中死亡……”
    “他是个很好的人,很细心也很用心,每次出任务前,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替我们检查装备,生怕我们在关键时刻被装备拖了后腿……我进部队的时候他才二十三岁,比我大五岁,我们一起配合了五年……他一直到二十五岁都没有找女朋友,那时候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毕竟长年都处在完全封闭的环境里,连女人都看不到,何况是找合心意的女朋友,直到他二十五岁被家里人催婚才知道,原来这几年他家里一直在给他找结婚对象,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管对方条件有多好,他都直接拒绝,他的家乡挺落后挺封建的,一般的年轻人二十岁不到就结婚了,像他这样的少之又少,他父母也希望他能早日结婚生子,可是他却以各种理由拒绝没有如他们的愿,最后他父亲气极了说要再不找人结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回家一趟……”
    他说到这里看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席昭然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他离开前请我们喝了一顿酒,喝醉后一反平常冷静的样子,在宿舍里大哭了一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哭,第二天他就回家去了,过完假回来也只告诉我们,他结婚了,对象是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他说这些的时候实在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他回家乡是办了一出喜事,我觉得他的脸色更像是奔丧……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而且从那以后开始和我疏远,在任务中也频频失误,最后教官把他留了下来,将他送去做心理治疗,可是他却拒绝配合,后来被教官骂了一顿,他也保证以后不会再出错,而那以后他也确实没再出什么差错,却避我避得越来越明显,我好几次想找机会和他说清楚,都被他躲开了……”谭天阳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席昭然用膝盖碰了碰他,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膝盖上拍了拍,继续说下去。
    “他结婚后的几年都没有回去,甚至连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也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去,避我避得也越来越严重,甚至不愿意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我当时觉得有点无法接受,找机会堵了他一次,没想到他却十分生气地骂了我一通,他骂的内容很混乱,我觉得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我就更没办法将他想表达的意思听出来了……那之后没多久,上面下来两个任务,教官觉得我和他一同完成其中一个比较合适,另外一组任务他们是第一次配合,根本没有默契,我本来也想借这次机会同他讲和,可是他却直接拒绝了,十分强硬的态度,弄得教官又生气地骂了他一顿,当时我也有点生气,就没在理他,可是没想到……”
    谭天阳说起这些时声音一直很平静,就像在说和他无关的陌生人的事,席昭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替他说道:“然后他在另一个任务里死了,是么?”
    谭天阳侧头看他。
    席昭然继续道:“他喜欢你吧?可是因为自己已经结婚了,所以想和你拉开距离,想忘记你。”他说的十分的确定,仿佛是他的亲身经历一样。
    谭天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同我表示过什么,不过他的心理辅导师是这样说的,他看过他的日记,他说他因为这些感情,把自己折磨得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早就有求死的心态存在了。”
    “他的死是你离开部队的原因?你觉得你该为他的死负责?”席昭然的脸色微微变冷,他不喜欢这个宋斌,不但因为他曾觊觎过谭天阳,更多的是对他那种不敢面对一切的懦弱,席昭然不讨自己的父亲喜欢,所以他不知道父亲的期望,是身为人子的男人无论经历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完成的事,他席昭然的信条是,既然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地得到,所以他私心里十分瞧不起宋斌,总是为了别人而压抑自己的感情,到最后却落到懦弱地自杀的地步。不过他很理智地没将这种瞧不起表现出来,毕竟他是谭天阳曾经最亲密的战友,他要是随便发表评论会被天阳讨吧?
    谭天阳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我欠宋家母子的。”
    席昭然很想反驳他这句话说他并不欠任何人,但是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反驳,宋斌只是迫于现实的压力不敢追求,他却是利用了谭天阳的善良和对他的在乎,现在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宋斌这个前车之鉴,谭天阳不一定会那么轻易地接受他,他会接受肯定也是怕自己会走上宋斌和他的老路,重蹈覆辙吧?
    席昭然觉得自己虽然不会自杀,但是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谭天阳。
    “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们的。”席昭然握住谭天阳的手,他这话说的是真心话,不为别的,只为如果真有哪一天天阳知道了,那救了宋家母子的事背后的真相,可以为卑劣的自己多少加点分。
    谭天阳没有说话,两人相握的手却捏来捏去,互相表达着亲昵。
    34、国庆去我家吧(二)
    客车到达终点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夜里十二点,谭天阳拍了拍斜靠在他肩头睡觉的席昭然,被拍醒的人很快睁开眼,但是那双漆黑的双眼里却全是茫然。
    谭天阳伸手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下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道:“该起了,到地方了。”
    “啊。”席昭然应了一声,闭上眼甩了甩头,试图让神智更清醒一点。
    “别甩了,一会儿你更晕。”谭天阳见车上的人都挤到了车前门等着下车,后面只剩下他们两人,便抬起手帮助他捏后颈,替他醒神。
    好一会儿席昭然才动了动脖子说:“好了。”
    谭天阳的手停止了在他后脖子处的捏弄,却没有立刻拿开,指腹一下一地抚摸着他脖子处的皮肤,像是在安抚。
    “你家离这里远不远?”席昭然侧头看着漆黑的窗外,因为是在大山之中,他只能看到丛丛浓墨般的黑影。
    “今天晚上回不去,先在县城里住一晚。”谭天阳抬头见车上的人几乎都下车了,才起身拉着席昭然往外走。
    席昭然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点头。
    下车后谭天阳领着他在小县城里找了家小旅馆,将东西都先放回房间后,又带着席昭然找了个小饭馆吃饭——两人已经在车上坐了一整天了,就中午的时候下车吃过一点东西,奈何路边的野摊做出来的食物味道总是让人无法恭维,所以席少爷很不客气地将自己没吃完的食物都推给了谭天阳,谭天阳同样没跟他客气,将他剩下的大半食物全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弄得席昭然十分怀疑他的胃会不会撑坏,要真是如此那他可真是罪过啊。而想当然的,晚饭时席少爷连车都不愿意下了,还是谭天阳硬把他拉下车,让他活动一下身体,又逼着他多少吃了一点东西才作罢。
    现在到了县城里,总算是找到了一些能吃的地方特产了。
    谭天阳领他去的那家似乎还和他挺熟的,两人进了店没多久,谭天阳点的东西就端上了桌,那老板大概是很少见到像席昭然这么……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人,还特意跟谭天阳打听道:“他是你的同事?过节来这边玩吗?”
    “朋友。”谭天阳朝他点点头,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那老板大概也习惯了他这种沉默的性格,自顾自地问道:“你在A市工作得咋样啊?那里的工作好找不?上次我还让阿建给我们家晓辉在那边找个工作呢,阿建答应说让晓辉过了年再去,诶……我听说你的工作也是阿建给你介绍的啊,应该不错吧?”
    “还可以,阿建找的工作都挺好。”谭天阳淡淡地说道。
    那老板点点头,像是放心了一些,接着又问,“听说这城里头的人可不好伺候,是不是真的啊,你们老板对员工的态度怎么样?”
    席昭然听了他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到没说什么,收回视线时,见谭天阳正看着他,却答着老板的问题,“不难伺候,他对我们挺好的。”席昭然莫名地就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揶揄,虽然谭天阳看他的眼神仍然十分的正常,脸还是那张面瘫脸。
    “那就好,”老板听了他的回答似乎是舒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说呢,人家城里头的人也是人,人好好地给他工作,他没事随便就找人的麻烦干什么呢?净听那些人瞎吹。”
    谭天阳点点头,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席昭然和小老板不熟,而且两人可算得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阶层的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小老板说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搭腔,也觉得没意思,招呼了两句就走了。
    席昭然等小老板走了,才笑眯眯地对谭天阳说道:“你们这里还有专门帮人在城里介绍工作的啊,你当初会去胜雄也是请人介绍的?”他问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好奇,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帮谭天阳介绍工作的人也算是他们两人的媒人了。
    席少爷对“媒人”两个字挺满意的,这可跟“婚姻、婚恋介绍所”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媒人两个字给人一种隐性的浪漫的感觉——换两个字来说就是“闷骚”——是单为一个人选择另一个或许正在等待他的人,而不是向人批量兜售适龄青年。
    “啊,是啊,乡下人想离开大山去外面工作,都是他帮着找工作的,他再从中收取介绍费。”谭天阳替席昭然盛了一碗冒着白烟的热汤,让他先喝了汤再吃饭。
    席昭然端起汤吹了吹喝了一口,没再继续这个问题,他大概知道,像谭天阳这么好的条件,正常离开部队肯定会给他另外安排工作,而谭天阳会去在A市的胜雄,恐怕还是为的宋家母子,当初宋斌执意去完成另一个任务,并且在这个任务中失去生命,谭天阳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是心里一定是在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阻拦他,他一定在想,如果宋斌当初和他在一起执行任务,那么在他的保护下,宋斌说不定就不会死了……也许这种想法颇有些自以为是,但是当一个人陷入了自责中后,是很难再走出自己画出来的圈的,所以他才会说他欠宋家母子,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但抢走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感情,还因此让他们失去了丈夫和父亲。
    “怎么不说话?”席昭然突然不说话了,谭天阳到是觉得有些奇怪,一边伸筷子夹菜,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你们家是什么样子的?”席昭然把白瓷碗里的汤喝完,端过白米饭配菜吃。
    “啊,很普通,”谭天阳难得地调侃道,“如果你是女孩儿,你肯定不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
    席昭然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眯了眼,“我是男孩儿,那你嫁给我好了。”
    谭天阳偏头想了一下才说道:“那不行,你得跟我姓谭。”
    席昭然听了这话,脸色却有点变了,虽然变得不多,但是谭天阳还是感觉到了,他收起自己的表情,问席昭然道:“怎么了?”
    “没。”席昭然朝他笑了笑,俊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看起来很像真的没事一样。
    “赶紧吃菜吧,吃晚早点回去睡觉,有点困了。”席昭然又补充了一句。
    谭天阳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接下来餐桌上的声音很少,两人也只偶尔交谈两声。
    两人吃过饭,谭天阳付过钱就带他回旅馆了,大半夜的,又是小县城,真没什么地方好逛的。
    席昭然一直到在小族馆里洗好澡躺在床上,心情也没有好起来。谭天阳躺在他身边,从后面将人搂住,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昭然……”
    “别叫我昭然。”席少爷尽管心情很不明朗,但对某些事上的奇怪偏执总是让他强制性地想纠正。
    “然然。”谭天阳从善如流地改口。
    席少爷对他的叫法还挺满意,心情也好了一点,虽然“然然”两个字听起来很像在喊小孩儿,可有的时候他宁愿自己是个小孩儿。
    “心里不舒服可以和我说。”谭天阳搂紧他,亲昵地一下一下地碰着他的耳垂。
    席昭然的耳朵很快红了起来,有点痒,那痒似乎一直痒到了心里,他翻身抱住他谭天阳的肩膀,脸和脸贴在一起,进距离地对视,即使这样近地看着一个人很吃力,他们也没有分开的打算。
    “天阳……”席昭然在谭天阳唇上啄了一下。
    “嗯?”谭天阳低低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手臂绕到他的后背,将他侧睡的姿势调好,让他睡得更舒服又不至于伤到右手。
    “我父亲……不承认我是他的儿子。”两人这样紧贴着身体,谭天阳温热的体温让他觉得很舒服,让他有种想述说的欲望。
    谭天阳没有插话,只是在他在的脸颊上碰了碰,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谭天阳并不是想打听他的事,只是从心里不想他难过,希望他能活得更轻松,从一开始遇见这个外表优雅的贵公子,他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压着重重的东西——即使席昭然脸上一直挂着迷人的浅笑,一米八几的身材修长如竹,不带任何负重的弧度,——那种只偶尔出现在他脸上却彻骨的悲凉让他觉得心惊,让他很想保护他,很想照顾他。
    “很小的时候,优秀的父亲一直是我的偶像,为了能得到他的表扬,我总是按照母亲说的,努力地学好一切能为我这个人本身加分的东西,学习好,性格好,拥有完美的礼仪风度和教养,但即使如此,父亲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那时候我总是盼啊,盼他偶尔能侧头看我一眼,对我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可是没有,从来没有……”席昭然说着靠向谭天阳,把脸埋向他的脖颈处,谭天阳将人紧紧地搂住,他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无助和失落,这让他很心疼。
    “那时候我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从来不正眼看我?也从来不过问我的学习?”席昭然趴在天阳的胸口慢慢地述说着,仿佛是陷入了回忆里。
    那时候同班的同学总是报怨,如果考不好,回家老爸一定又要罚这罚那了,什么一个月不准玩游戏看电视之类的,表情总是一脸哀怨。他们却不知道,总是静静听着他们抱怨的席昭然心里对他们羡慕得要死,如果父亲哪一天也能罚罚他该多好。
    “母亲那个时候告诉我,父亲不理我,是因为我还没有达到他的标准,于是我就更加努力地学习,每一样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尺度,把自己变得像他一样优雅,处事妥当,进退得体……可是……他仍然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彻底放弃了自己,因为母亲替我和父亲做了亲子鉴定,报告上说我99.9%是他的亲生儿子,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从来不正眼看我,就是因为不相信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我拿着那份医疗报告却觉得心冷,不但因为父亲说那份报告是母亲让人伪造的,也因为我对父亲这个词感到失望,我开始劝自己不要再在意他的事了……”
    谭天阳觉得胸口有点湿湿的感觉,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席昭然趴在他的胸口,黑暗中他睁着眼面无表情,眼角却不断有眼睛流出,他对那个“父亲”已经不再报任何的希望,可是执著了十多年的愿望,早已经变成某种远离原本轨道的偏执,在十多年的岁月沉淀中,深深地刻进了席昭然的骨髓里,这时候他对这样偏执的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谭天阳大手轻揉抚摸的感觉很温柔,有种父亲慈爱的感觉。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席昭然这种偏执可以解说为严重的恋父情节,长时间地期望得到父亲的关注却得不到,慢慢地将他的情感变得扭曲。而谭天阳沉默内敛的形象很像一个父亲,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更是很好地弥补了他渴望父爱的感情缺失,所以当谭天阳否定了他的爱情,对他说“昭然,你并不爱我时,”他会觉得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那时候他想从谭天阳身上得到的更像是他相像中的父爱而不是爱情。
    父爱就是——父亲一方深爱宠溺着自己的孩子,而做儿子女儿的一方则可以随意撒娇任性,因为一个疼儿子的父亲他总是站在儿子的身后,随时注意着他的安全和需求,尽管儿子有时候还会觉得他的存在很碍眼。
    “我从那时起跟学校的坏学生一起逃学,喝酒,打架,成为老师和学校十分头疼的问题学生……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邵冬洋,染上了毒瘾……其实我这样做的时候,还是保持着期待,也许父亲会因为这些原因而生我的气,开始注意我管教我……可我还是错了,父亲根本不关心我的事,他只在乎我这个席家的大少爷有没有做出什么毁坏他名誉的事,如果有,他就让秦叔找人把我抓起来关在家里,从来不会亲自出面……他不管我,我也就没有心思再回到原来不断学习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完美的生活了,就这样混了两年多,大概是已经成年,我对那种糜烂的生活也感到了厌倦,母亲对我说,既然你父亲不再意你,那你就拿走他再意的东西吧……于是我开始戒毒瘾,回学校将落下的和还未学习完的课程在短时间里学完,进入了胜雄……然后遇上了你……”席昭然说的时候在谭天阳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是因为今晚倾述了多年来的压抑,他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你母亲……”谭天阳皱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席昭然说的这些话里面,他感觉到席昭然的母亲明明是最关键的人物,可她为什么却总是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一步步地将席昭然导进更让人绝望的绝路呢?谭天阳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说毫无证据的话,挑拨席昭然和他母亲的感情。
    “不说了。”席昭然在他胸口摇摇头,嘴唇一下一下地轻点他的脖颈处。
    谭天阳被他弄得有点身体发热,搂住他的手臂也跟着紧了紧,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分析那些乱七八糟事了。
    席昭然火上浇油地抬脸在他的喉节上咬了一口,谭天阳圈住他身体的手臂猛然收紧,呼吸也跟着加重,他低声警告道:“别乱动,很晚了该睡了。”
    “天阳,”席少爷无声地笑了笑,抬手伸进谭天阳的衣服底下,顺着他精壮有力的腰身往上摸去,嘴唇还不忘一直在他胸口亲点,眼神却往上勾着他,“你不想要么?”
    谭天阳的呼吸明显粗了几分,紧紧地盯着席昭然的双眼,纯黑色的目光渐渐加深,“你不难受么?”他虽然很克制地问着,但身体却渐渐热了起来,尝过一次香肉绝美滋味的和尚头也跟着不安分起来,硬硬地撑着裤头。
    “没事,”席少爷一边帮他解扣子脱掉睡衣,一边顺着他精壮有力的胸膛往下亲吻,“我买了东西。”
    “什么东西?”谭天阳低头看着俯在胸前的头颅,仍然没有动,尽管他已经忍到感觉血管都要爆炸了。席少爷的主动他见识过,他觉得这方面不需要多做管教,可以保留。
    “好东西……”席昭然起身抱住他的肩头,一边和他亲吻,一边将某样他顺手从超市里买来的管装物塞到了天阳手里。
    天阳一边回应着他的亲吻,一边抽空瞟了一眼被递到自己手上的物品,翻身将席少爷压到身下。
    其实……谭天阳一边脱着席少爷的衣服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这种东西他之前也买过了……不过他以为暂时用不到,所以放在家里了……
    真是忙碌的KY君啊,即使是有一管放在了家里,总还是有其它管被人惦记着随时带在身上的……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十分好,正可谓睛空万里天气清爽,席昭然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躺在被窝里笑眯了眼。
    “笑什么?快起来吧。”谭天阳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清爽的水汽,手上还拿着他自带的干净毛巾,只不过此刻是湿的。
    “就是想笑一下。”席昭然笑眯眯地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光身裸体、大摇大摆地从谭天阳面前晃进了浴室,谭天阳站在原地,望着他雪白身体上的各种痕迹,目光黯了黯,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在意自己的少爷形象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席昭然一边十分高兴地洗着身体,一边在水流中摸着身上的痕迹笑眯了眼,心里突然有种想唱歌的欲望,于是他忍不住轻轻地哼了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反正就是觉得高兴,好心情像是要飘起来了一样……
    两人在旅馆结了账,又在县城里随便买了早餐吃掉,谭天阳才拉着人坐上一辆面包车往自家的镇上赶。车子在路上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席少爷受不了车上各种混杂的味道想要求下车慢慢走过去的时候,终于真正地到了谭天阳的家乡。
    谭天阳家所在的镇叫做青莲镇,是个很美丽也很贫穷的地方。
    席少爷自然是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的,所以他对那些古旧的建筑很是好奇,甚至有些后悔没带个照像机来。
    今天似乎是赶集,镇上人很多,谭天阳怕席少爷被人挤散了,只好一手提着包,一边紧紧地拽着人。
    “你们家在哪个方向啊?”席昭然一边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边十分感兴趣地四处张望。
    “在山上,路会有点难走。”谭天阳拖着他从一条巷子里走了过去,离开吵闹的市集。
    “山上?那晚上不会有狼之类的动物出来么?”在席少爷的想象中,住在山上的人,一定就跟原始人差不多吧,与狼群为伍?
    谭天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会有狼。”
    “哪有什么?可以去打猎吗?”席昭然兴奋地问道。
    “不能,”谭天阳皱眉,右手扶了他一把,“好好走路!”
    席少爷直接无视他的话,继续拉着他问着各种极没常识的问题,只要看到他没见过的东西,就一定拉着谭天阳问清楚,好在谭天阳向来好脾气,他想知道什么,一律会回答到他满意为止。
    35、野地里来一发(一)
    谭天阳家住在半山腰上,那山却并不是林木苍郁,而是被一块块土地像梯田一般地往上聚拢,其间偶有些小树林或是丛丛竹影覆盖的小山。
    两人顺着上山的小路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谭家,谭家的环境比席少爷想象中的要好不少,在席少爷的想象中,谭家应该是家徒四壁,瓦不遮天的。
    但是事实恰好相反,谭家有一栋漂亮的全木头做的房子,艳阳高照下,高檐青瓦,青石铺就的平整台阶,即使从外表看去有点古旧,却并不脏乱。
    “这就是你家啊?”席少爷站在谭家面前平展的平整的院子里,抬着头惊讶地看着这栋做工可算简洁大气的房子,然后有点吃惊地问谭天阳。
    “啊。”谭天阳点点头,自已家的房子他看了十多年,早没什么看头了,就伸手拉着席昭然往家里走。这房子是他父母还在世时做的,后来他们去世了,就只剩他和奶奶住了。现在村里头的年轻人都搬到了马路边上,重新建造水泥小洋楼住,就只剩下一些不愿意搬走的老年人舍不得自己年轻时辛苦建造的房子,还住在山上。
    “这种房子住起来舒服吗?”席昭然知道现在有些渡假村也会搞这种纯木头房子,美其名曰体验生活,而且似乎还挺火的,其它的他则完全没有概念。
    “冬暖夏凉。”谭天阳把手里的包放到地上,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诶……是小阳回来了吗?”有一个略带些苍老的老年人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席昭然惊讶地转头。
    “陈伯。”谭天阳将门打开,转身叫了那人一声,对他点点头。
    “呵呵,真的是小阳啊……好久没见了还是这么精神啊……”那叫陈伯的老人见他搭话,迈着步子慢悠悠地向两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又看向站在谭天阳旁边的席昭然,有点惊讶地问,“这是你的朋友啊?长得可真俊啊。”
    “嗯,”谭天阳应了一声,将包提进屋里,对还站在门前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道,“先进来吧,陈伯也进来坐坐。”
    “呵呵……我就不进去了,小阳啊,你这房子你没在的时候都是你家大伯给你照看打扫着的,你安顿好了可得去看看他啊。”陈伯站在门口,笑呵呵地对两人道。
    “我知道了,”谭天阳点头,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两套保暖用的热水袋和衣物递给陈伯,说道,“这是给你和陈伯母用的,你一起拿回去吧。”
    “诶?”陈伯接过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好笑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每次回来都给我们买这么多东西,我听说在城里头赚钱可不容易啊,你拿到工资自己存着娶媳妇呗,唉……”
    陈伯说着叹了口气,话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谭天阳早过了村里年青人结婚的年龄,就道:“要说你都快二十六了,条件又这么好,怎么也没见你领姑娘回来过啊,你看秦家的小子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人家才二十三呢,过了年就能抱上一个大胖儿子了……你大伯都跟我念叨好几次了,这要是你爹妈还在,你肯定也早娶了,唉……”陈伯边说着话边摇头唏嘘不已,这没爹妈的孩子啊,就是可怜,要有爹妈的,肯定早早替他操心这些事了,估计儿子还不到二十,娶媳妇的房子都已经替他建好了,大马路边上,小三层洋房,钱多一点的,还能弄辆车做些小买卖。
    谭天阳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说的那些,只沉默着把带回来的包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两罐蜂蜜,递给陈伯道:“这个早上冲热水喝一点,对嗓子好。”
    “你这孩子!”陈伯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忍不住抬手拍了他一下。
    谭天阳也不恼,继续回去翻捡自己的大包。
    陈伯见说不动他,又去看站在一旁的席昭然,席昭然笑眯眯地回视他,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放到他面前,还从谭天阳的包里扯了一条毛巾擦了擦,对他说道:“您说累了吧,先坐一会儿。”
    陈伯又被两人的样子逗笑了,也不推辞就接过了谭天阳给的东西,对两人说道:“坐我就不坐了,你们刚过来,肯定也没东西做饭,有需要去我们家拿,晚上再上你大伯家去。”
    “知道了。”谭天阳点头,陈伯这才满意地转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就住在隔壁,奶奶生病的时候,帮我照顾过她。”谭天阳对席昭然解释道。
    席昭然想了一下,说道:“那他也算是你的长辈了。”
    “嗯。”
    “他刚才还说我长得俊。”席昭然乐呵呵地重复道。谭天阳想不出这两句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不过然然不为陈伯说要让他找对象的事觉得不开心就好。
    “听说你们农村人如果对晚辈的对象满意就会说‘他’长得俊。”席昭然见他没反应,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谭天阳奇怪地看他一眼,席少爷自然是长得俊的,不过这偷换概念也换得太不靠谱了一点。
    席昭然见他还是没其它反应,忍不住心里头有点失落,不管他再怎么没有常识也知道,他和谭天阳这种感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如果谭天阳的父母还在,那么他们势必会走上他和宋斌的那条路,要么天各一方,要么生离死别……
    谭天阳似乎是感觉到他突然低落下来的心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你确实很俊。”
    “……”席少爷无语。
    家里长久没人住,就会少了那份人气,谭天阳将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好,才挽起袖子准备再将屋子打扫一遍。
    “天阳,要不要我帮忙啊。”席昭然见状立刻自告奋勇地想上前帮忙。
    谭天阳望着他抿唇,他想起那天席少爷同样兴奋地要帮他洗菜,却把菜洗得只剩下了菜梗,还弄了自己一身水……这真要帮他打扫房间,还不知道会不会把本来很整齐的家越弄越乱。
    可是看着他的期待和跃跃欲试,他又舍不得拒绝他,最后只好折中从屋后找了一把用竹条扎成的大扫帚递给他道:“你帮我打扫院子吧。”他指了指阶檐下的平地。
    “好!”席少爷拿过大扫帚,还特意将外套脱了下来,气势十足地去了。
    谭天阳特意将家里的大门打开,方便自己在屋里面打扫时能随时注意到他,免得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出什么事。
    这种全用木头建造的房子,其实说要打扫也没有多少可打扫的,不过是扫扫屋角的蜘蛛网,用东西把木头墙壁上的灰掸干净,再用扫帚把地面扫干净就行,也不会像城里人家里铺的木地板,各种拖擦最后还得打蜡什么的。
    谭天阳在屋里打扫了一半,终于听到外面席少爷有动静了。
    “……天阳!”席少爷在院子里喊。
    “怎么了?”谭天阳赶紧从屋里探出头。
    “这个扫帚不好用啊。”席昭然扬了扬手中的竹扫帚,竹条上挂满了枯黄的树叶。高贵优雅总是纤尘不染的席少爷几时和扫帚这等凡物打过交道,他能知道扫帚叫扫帚就不错了。
    谭天阳又看了一眼地面,就见原本还算均匀铺在地面上的落叶没有被扫拢到一推,反而被席昭然弄得乱七八糟跟画花似的,他看着站在落叶中间,身上还挂着不少落叶的人,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转身走了出去,伸手将挂在他头发上的叶子摘掉,才手把手地帮他摆好姿势,解说道:“你顺着一个方向扫,边扫边后退,慢一点,把落叶扫到中间,一会儿堆在一起烧掉。”
    席少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着他帮他摆好的姿势扫了几下,果然发现之前一直不听话乱飞的树叶都听话了,而且成效颇大,他忍不住乐了起来。
    谭天阳见他虽然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却笑得很开心,心里放心了不少,转身进屋继续忙自己的。
    到中午时,两人的打扫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席昭然成功将院子里的落叶扫到了一堆,看着那小山一般的叶子,他笑眯了眼,扫个院子花了一上午,现在想来席少爷还觉得挺有成就感啊。
    “吃饭了。”谭天阳在厨房里喊。
    “来啦。”席少爷把扫帚一丢,拍拍手大步走了进去,干了一上午活的席少爷还真是觉得有点饿了。
    谭天阳看着笑眯了眼走进屋的人,有些惊异地说道:“……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站在他面前的人,俊脸上各种灰印子,看起来很像一只刚在地上打过滚的花猫……
    “好啊,浴室在哪里?”席昭然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见他一直看着他的脸,抬上在脸上抹了一下,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他不摸那一下还好,这一下那花脸上又多了两道杠。
    谭天阳忍不住摇头,拿盆打了盆水,又递给他一条干净毛巾,说道:“先擦擦脸吧,要洗澡得等会儿烧热水。”山里头可不像城里,随时都能洗上热水澡,在这儿得找柴禾在灶上烧才有热水。
    乘着席昭然去洗脸,谭天阳拿了火机将外面的落叶点着火苗,等火苗稍大了一点,就将树叶都往火苗上盖,不让它烧大,留一缕青烟直上,随后被风带往远处。
    今天的午饭做得很简单,清水煮挂面加**蛋,都是之前在镇上的时候谭天阳顺手买的,做的时候有点担心席昭然吃不惯,还特意去隔壁陈伯家拿了点辣椒和葱放了进去,闻上去味道很香。
    席少爷这会儿是真觉得饿了,端着大海碗学谭天阳的样子呼噜噜地吃了起来,足足吃了两大碗才笑眯着眼抱着肚子打嗝,浑身暖融融的,感觉十分幸福。
    两人吃过午饭,谭天阳带上他去了他大伯家。
    说是大伯,却是隔了一代的,是谭天阳爷爷那一辈的堂兄弟下来的孩子,虽然算不上特别亲,但因为对于谭天阳这一家只剩下一个人的他来说,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了,更何况当年这个大伯对没爹妈的他还算不错,总是接济他读书,还帮助照顾他奶奶。
    到了谭大伯家,谭天阳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谭大伯的里屋,也没人和他说客套话,就跟自己家里人一样,让他们自己随便坐,大概因为席昭然是客人,谭大妈特意从屋里端了一盘橘子出来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让他尝一个,还说是自家种的,可甜。
    席昭然本来看着和谭天阳沉默的气质有几份像的谭大伯,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紧张,就伸手拿了个橘子转意自己的注意力。
    他心里紧张大概是因为,这也算是头一回见家长吧?虽然谭大伯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谭大伯话不多,问了问谭天阳现在的情况和工作,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谭天阳的婚姻上。
    一旁的席昭然本来就竖着耳朵认真听着,这会儿心里就更紧张了,他并不担心谭天阳会迫于压力和他分手——谭天阳是个负责任的人,他不会那么做——但是席昭然心里此刻担心的却是谭天阳会不会因为夹在他和亲人之间为难。
    席昭然向来自私,他从来不会替别人担心什么,可也许谭天阳是不同的,能让他不由自住地信任他、并且会为他担心,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有些东西的改变,真的不是人能够轻易控制得了的。
    谭天阳听了谭大伯的话,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语气淡然地说道:“我有朋友了。”
    “已经有朋友了啊,”谭大伯脸上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他点点头,说道,“这样是最好的,找对象不比别的,要找就找一个自己乐意的,能一起过一辈子的。”
    “嗯。”谭天阳点点头。
    这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于是话题说到这里,算是打住了。
    席昭然听到两人不再谈这个问题,心里也轻轻松了口气,心头一松他就有点为谭天阳觉得高兴,顺手就把手里的两瓣橘子全塞进了嘴里,这橘子味道真不错,甜中带了点微酸,真好吃。
    两人没坐多久,谭天阳就起身要带席昭然回家,谭大伯也没有多留他们俩,只说住在家里缺什么直接拿回去就好,谭天阳直接点头答应了,跟谭大妈进厨房取了点米和自家里腌的腊肉和生菜,提着东西,和席昭然慢慢走回家。
    下午没什么事,谭天阳就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全部装到带子里,提着带子一家一家地将东西送了出去,那些得了东西的老人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天阳孝顺,有了这些东西冬天也不再难熬了,说着又取了自家做的一些腌家让谭天阳提回家。
    于是等两人晚上做饭的时候,数了数今天从谭大伯家拿来的和老人们送的菜,足够他们留下来的几天吃的了。
    谭天阳知道席少爷讲究,所以晚上吃过晚饭后,特意去烧了一大锅热水用水桶装好,让他到屋后边去洗澡,但由于晚上后边没灯,摸黑洗澡这种事席少爷又真心做不来,谭天阳只好手拿着一盏大灯在旁边举着,照着他洗澡。
    席少爷洗着洗着就注意到——如同标杆一般笔直地站在旁边跟侍卫似的谭天阳,心里忍不住有点痒,就想去勾他。
    不过席少爷的勾引被谭侍卫拒绝了,还皱眉瞪他,“快点洗,一会儿感冒了。”
    席少爷心里很无奈,这黑灯瞎火的,对方还是个木头,这媚眼算是白抛了。
    谭天阳等他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把人送回屋里,才提了一桶水自个儿去洗,淋了一身水在凉风中吹掉一身燥热才慢慢走回屋。他现在越来越没办法抵抗席昭然身体的诱惑了,特别是他光着身体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浑身湿漉,还不要命地拿那双桃花眼来回往他身上扫……他心里就觉得很痒,很想就地压上去……
    可是他们头天晚上才刚做过一次,而且做的时间还有点长,他怕今天又做的话,然然后面会受伤……谭天阳走到窗户外面时,望着窗户里的灯光忍不住叹了口气,两人第一次做的时候,席昭然的样子让他有点吓到了,所以之后每当他对他的身体有冲动的时候,他都尽力压抑着,很害怕再次伤害他。
    席少爷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人还不进来,翻来翻去好几遍后,竟然躺在木头床上睡着了。
    谭天阳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席少爷全裸着身体,洁白的被子半搭在他的身上……
    谭天阳深深地觉得,刚才在外面吹那半天冷风算是白吹了。
    ※
    第二天早上谭天阳很早就起床了,等席昭然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早餐。
    “多吃点,一会儿带你上山。”谭天阳见他起床,给他准备了热水让他洗濑,一边说道。
    “上山?”席昭然惊讶地看着他,“上山做什么?”
    “砍柴。”谭天阳回答了他一句就没再理他了,转身去外面收拾东西。他今天穿了一件那种很结实并且看起来还有点土的青布衣服,很有点乡下人的味道。
    席少爷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砍柴干什么?拿来烧?拿去卖?
    吃过早饭,谭天阳还特别也让他换一身好活动又耐脏的衣服以及好走山路的鞋,他自己则将一把镰刀挂到腰上,还在背上后了一个大竹背篓,里面放着一个铁夹子和一些干粮之类的东西,一边对席昭然说道:“走吧,再晚晚上就回不来了。”
    “那回不来怎么办?山上有地方住?”席昭然跟他出门,对他的一身装备挺好奇的。
    “回不来就只能住岩洼里了。”谭天阳把他从门前拉开,伸手把门锁上,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红橘色的大橘子递给他。
    “岩洼子是什么?”席昭然接过橘子,又问,“你哪儿来的橘子?”
    “岩洼子就是岩洼子,橘子你不是挺喜欢吃么?”锁好门,领着人往对面的大山绕去。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橘子了?”席昭然拿着橘子觉得有点莫名,他以前还真没注意过橘子这种东西。
    “昨天你在大伯家不是挺喜欢吃么?”
    “啊?”席少爷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昨天下午在谭家大伯家里,他确实因为心情好多吃了一个橘子,没想到谭天阳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他心里觉得挺美,就道:“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管用啊,什么都能注意到,还有啊,这橘子你特意给我‘讨’回来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只要用心就能发现自己想看到的一切东西,橘子不是‘讨’来的,今天早上顺手在他家橘子林里摘回来的。”谭天阳面瘫着脸说道。
    席昭然:“……”这样“顺手”地不问自取真的好么……
    虽然这是他特意给自己摘回来的,可这种事发生在谭天阳身上……他心里莫名觉得微妙,有种形象破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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