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韩武闲适的走在家具装潢区,走走停停,左右晃荡着,身后跟着两名殷勤的售卖员,每当韩武停下步子时,其中略为年长的售卖员总是适时的上前,为他介绍面前的家具或装饰是什么材质,经由哪位名设计师之手,又采用了什么样的理念。
韩武每每听了,总是笑而不应。
他要买的东西都装在了心里,任凭售卖员如何推销,需要的他都会在心里点头认可,不需要的,多一眼也不会在停留。
就这么一晃荡,一个小时过去了,跟在韩武身后的,两名售卖员里,明显是老资格的那位,已经开始不耐,自韩武一踏进这里,凭着自己的好眼力,一眼看出,这个年纪看着有些模糊的小伙,一身衣服绝对价值不菲,是个有购买力的主。
所以,他才自告奋勇的带着被分给自己的实习员工,主动凑了上来,只是这么一路走下来,卖场里摆放的东西几乎都快看遍了,这个年轻人,连个头都没有点过。
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几乎快说到口干舌燥了,却不见这个年轻人买下哪怕一把椅子。
“你跟着他,我先去招待其他顾客。”他不耐的对着实习员工吩咐着,不等实习员工反应过来,就轻蔑的扫了一眼韩武离开。
而这一眼恰好被转身过来要咨询的韩武给看到,微微一愣之后,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韩武,只对着依旧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实习员工表示可惜的耸耸肩。
他们做销售的,基本都是单子来增加自己的工资提成和业绩,显然,今天他手上的大单子是无法签给那个人了!
“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花架吗?”韩武指着一个异域风情极其浓厚的花架问着。
实习员工一愣,这还是韩武看到现在为止主动发问的一项商品,他很快反应过来,凭着记忆,坑坑巴巴的把货物的基本介绍给背了下来。
说不上热忱和熟练,但能让人看出他很认真的在做这件事。
韩武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行了,我们去柜台签单吧!对了?你们这边是可以送货上门的吧?”
实习员一愣,这个花架拆装了之后,既不重,也不大,还需要送货啊?看来家住的很远,“可以的,只要您留下地址就可以了。”
韩武满意的点头,跟在实习员身后,去了柜台,开始签单划卡。
等到韩武走后,拿着单子和地址的实习员深深的愣住了,连一旁收银划卡的小姑娘都羡慕的看着他,“小林,你今天撞大运啊!这么大的单子全算你签的了!不用跟你师父分成了!真好,这一单比的上我们五个月的了啊!”
被称为小林的实习员只愣愣的点头,看着韩武走出门往楼上超市去的身影。另一边走过来的老资格,一眼扫到他手上的定单以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而出了门的韩武可顾不上这些了,转身就上了楼上的超市,昨晚的食材几乎没剩下什么,今天还得再买一点。
一圈超市逛了下来后,韩武捧着一堆东西慢慢往回走的路上,恰好经过一个药房,蓦而想起左维棠咳了一晚的事情,脚下无意识的就转了弯,进了药房。
药房很大,中西药都有,韩武直奔西药柜台,敲了敲柜台,让店员给拿了一瓶川贝枇杷膏和一些止咳的药物。
付了帐往外走时,又不知不觉的在中药柜台前顿住了脚。
最后等到韩武出来时,抱着的购物袋里,不但多了一份止咳药,还多了几分中药材,嘴里还无奈的咕哝着:“品相还是太差,看来还是要去‘两只小狐狸’那边弄一点东西,剩下的,就去老师的药园子那边拿了。”
一回到套房,韩武就翻出了中西两种药材,西药放在餐桌最显眼的地方,中药材和食材全部拿到了厨房里。
看了看时间,十点钟,刚好还够时间做一道川贝黑鱼汤,韩武拿出从超市刚买的黑鱼再次拿到水下去洗净切块放入沸水中,加了料酒后,过水去腥捞出来。
摆上昨晚用过的砂锅,把川贝母和党参等药材略略挑选了一番,筛除其中品质忒差的一些,最后再按照脑子里记得的分量,掂量了一番,一一放入砂锅中,加了水,煮沸后,转了小火熬浓。
接着翻出昨晚买了,却没来的及吃完的排骨熬了层薄汤,将汤放入汽锅中,煮沸了后,下入黑鱼块。
然后将已经熬好的药汁里的药渣捞出,将汁水倒入了紫砂煲中,同时加入了大红枣和水发香菇。
在第一波水汽冒了起来时,将火候转小,依次放入了料酒、食盐、白糖、葱姜等一些调料和香料,而后再转大火。
等流畅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韩武才后知后觉的看着在紫砂煲里开始翻腾的食材和药汁,猛然意识到,自己这头一次的药膳实践居然做的这么顺溜!
他的天赋一向不算好,很多东西都是死记硬背下来的,论起操作和活用能力,确实比不上魏国手其他几个徒弟。
被魏国手考察了几次后,也一再的强调要韩武活学活用,但不管是开方对症还是熬制特殊药材,几乎没有顺溜的完成过。
却没想到今天,第一道亲自动手的药膳就做的这么顺利,不但药材的种类和分量都把握的丝毫不差,连中间的步骤都没有乱。
而这道川贝黑鱼汤的功效——补肺止咳。
就不知道师父看了会有什么感想了?会不会嘲笑自己美色才是自己的动力?韩武在心中自嘲万分的想着。
说起美色,那个男人还称不上吧!除了一双眼睛是真的叫人容易沉迷外,那张脸可没有什么出彩的!哦,不!其实身材应该也不错,虽没有实实在在的见过,可是即使隔着那么正式严肃的西装也能窥探一二……
就在韩武的意识飘忽的越来越远时,厨房里开始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鱼肉香气,其间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草香味。
黑鱼的鲜美、香料的芬芳以及药草特有的一种凝神的气味,混杂在厨房的蒸汽里,一圈圈漂浮在最上方的空气里,久久难散。
左维棠一开门,走进自己这个多半用来睡觉的房子时,窜入鼻腔,而后顺利滑向胃囊,引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和空虚感的,就是这样一股奇异的香味。
左维棠不由的放轻了步子,徐徐走到厨房门口,不出意料的,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影。
白色的水汽漂浮在厨房内,那个介于男人和男生之间的人,就在这十五坪的空间里来回走动,手时不时的停留在案板上,每当这时,刀刃切过食材击到案板上,铁具和木器的敲击声应然而响。
“刺啦”一声,食材散入锅里,混着热油响起了声音。
“喝!”韩武一个转身间,又被身后无声无息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左维棠说着,上前去接他手里的那盘清炒西兰花,里面混着木耳和火腿,只是看到那一大片的绿色……他照旧厌恶的皱了皱眉。
“走路都不带声儿,跟猫一样。”韩武嘟囔着把菜递过去,同样跳过他端菜时的表情,示意他赶紧端出去。
“我们那会儿,走路带声的都死了。”左维棠说笑般的扯皮了一句,端着菜出去。
韩武听着不由发愣,思维不受限的从这句话要往外发散去,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左维棠放下了菜,转回厨房时,好奇的嗅了嗅鼻子,问:“你煮了什么,味道这么奇怪。”
“川贝黑鱼汤。”韩武一边回答,一边掀开锅盖,拿着筷子和小碗,速度很快的将里面的葱姜红枣等配料给挑了出来后,又盖上了盖子,侧身,示意门边的左维棠来端出去。
“我们家里还有这种锅?”他从来不知道他屋子里的这个厨房,用具居然这么齐全。
韩武一怔,想去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那个“家”字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惜看到的依旧是那双一眼就让他折了腰板的黑眼珠子,实在读不透,那个“我们家”三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转念一想,韩武又觉得自己有些较真,还真是……年纪大了点,太容易为这些边边角角琐碎的东西动容。
想着,他笑着摇头去端剩下的菜,一盘京酿肉丝,肉丝切得细长,入锅抄得火候适宜,外面挂着香甜的酱汁,隆隆的在盘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山。
一盘肉末茄子,茄子是白茄,少子还香甜异常的那种,用的是手撕,一块块撕的均匀,爆了香的油脂也进的透彻,肉末剁得很碎,滚油里抄的异常四散开来,均匀的混在茄子中间,茄子里的不但吸收了调料的香美,更融入了肉末的鲜味。
等二人捧着碗上桌后,左维棠对饭菜表示出来的追捧态度无端的愉悦了韩武心。
这些并不是什么名家大菜。而一个人追捧你的菜,真正为了你所谓的“家的味道”、“爱的味道”、“用心的味道”都是扯淡,不是名家出手的菜,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你多花了几分心思,就真的吃着不一样。
这里面受追捧的大前提是,这个人看重的是你。
否则,任你花了再多心思,投入了再多“心思”也不过是空谈。
韩武深深明了这一点,所以,他被左维棠不加掩饰的表情愉悦了。
吃饭的间隙,韩武不经意瞄了瞄桌角——他早先放在那里的西药全部不见了,他顿了顿扒饭的动作,想不出缘由。
“我放桌子上的药呢?”
“什么药?你生病了?”左维棠夹菜的动作也是一顿,眼神飘忽的只看桌面上的那盆黑鱼汤,汤汁鲜美,不但没有一点土腥味,还带着一股他以前没喝过的味道。
“那是给你买的药,我问过店员了,止咳很有用。”韩武对左维棠的这种表情略略起了点好奇心,那是……心虚吗?
“那能有什么用?药吃多了,抵抗力都下去了。我不吃。”左维棠抬眼看了看韩武,力求能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一茬。
韩武看着他,从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种表情,莫名的在脑子里浮出了一个念头——这男人不是怕吃药吧?
虽然论起侦察,韩武是敌不过对面那个男人的,但是,无端的,韩武就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男人怕吃药!
他为自己的这个侦察结果暗自偷乐,嘴上却并没有绕过的意思,“你没试过吧?怎么知道没用?”
“我说没用就没用!”左维棠的神色开始带上了恼怒,面色沉郁下来。
呵……韩武在心里忽然大乐!
手上却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的川贝黑鱼到左维棠的碗里,“哦,没用、没用!来,吃这个。”
午饭过后,趁着左维棠还逗留的时间里,韩武匆匆交代了一下,他上午去家具市场买的家具和各种家庭用具会在下午送到。
他会在东西送到后,把房子弄得稍稍像人住的一点,问左维棠有没有什么忌讳和喜好,掐了钥匙正准备出门去公司的左维棠,听了韩武的话,顿了顿动作,甩了一句“你高兴就好”,拍拍屁股走人。
午间,韩武回到客房小睡一觉醒来后,家具公司的人也刚好送了货上门,那位签了韩武单子的实习员还特地上门,为韩武讲解了各种组装家具的要领,以及对售后服务的保证。
韩武笑着接待了一番,就婉拒了对方要留下来帮忙的好意。
这么热情周到的服务,说来说去,还是建立在韩武的高消费水准上。
韩武并非瞧不起这样的人,只是他认识的很清楚,如果今天的他,是站在左维棠那样的位置上,也许他还愿意保持自己更好的礼貌。
但实际上,他今天所做的,不过是左维棠的代理人罢了!
人家看重的是钱以及韩武今后的消费能力,可惜,这是现在的韩武所没有的,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左维棠的这间套房,他是绝对没有心思,也没有财力去逛那样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等到送货员和那名实习员走后,韩武将暖气略略调高了一点,脱掉了羊毛衫,挽起衬衫的袖子,开始大刀阔马的工作起来。
先是将大型家具,诸如酒柜、茶几、藤椅、圆桌等物件一一摆到韩武早先就想好了的地方,一番简单的运作下来,韩武就已经周身汗水。
时间也流逝了大半,剩下的组装家具,和边角处的小家具,韩武全部堆到了本应该是书房的空荡房间中,预备这几天,慢慢倒腾它们。
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抬头望望落地窗外的天色,不算太暗,中午也没问左维棠晚上几点到家的事。
韩武摸着下巴嘀咕了一会,最终决定不管对方怎么作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来。这么一想,他就转身进了厨房,翻出食材,开始准备晚饭。
想了想一连两顿饭烧下来,根本没发现左维棠对饮食有什么挑剔的,基本是肉他都是喜欢吃的,不管烧法。
是菜,带青色的,他都是厌恶的,同样,不管烧法。但好歹是部队的出来的,厌恶归厌恶,却还是会吃。
思绪神游之间,韩武已经将米淘好下了锅,手上准备的第一道菜却不是他一早就想吃的双椒水晶虾,而是山药猪肚——“健脾益气,补肺固肾”这么一行功效突然从韩武脑中滑过。
他回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切好成片的山药、猪肚和冬笋,无声的苦笑一下,从流理台下摸出中午用过的砂锅,将冬笋码在最底层,然后一层猪肚一层山药的码好后,放入水发香菇,缓缓注水进去,淹没了食材后,端到灶上。
小火煮开后,再次加水,转大火,慢炖几分钟,再转小火。一溜动作麻利,而毫无停滞和间歇。
做完这些,韩武愣愣的盯着微微摆动的小火苗出了几秒钟的神后,立刻甩了甩脑袋,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去倒腾自己想吃的双椒水晶虾和一应其他菜色去了。
虾仁是超市里买的最精良的品种,个大,肉嫩,还带着新鲜十足的弹性,混着笋片红椒绿椒大火翻炒,料酒去腥,食盐入味,白糖提鲜,而后即可出锅。
韩武满意的看着盛在盘子里的双椒水晶虾,配色鲜明,虾肉饱满而晶莹剔透,盘底的汤汁也是微微的白色——还是喜欢能吃出食物本真滋味的东西!
……
七点。
韩武看了一眼手机,确定了当下的时间。
再看了看已经摆上了桌的食物,摸了摸空了的胃囊,不由撇嘴——老男人不经饿啊!等来野兽,饿死自己,算了,开动吧!
手上的筷子才拿起来的瞬间,大门忽的响起了锁头转动的声音,韩武一听,立刻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再次坐好。
左维棠一进屋,看到的就是原本空荡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了几样家具,不算多,但就是那么几样,就让屋子莫名的多了点人气儿。
再稍稍歪了歪脑袋,从另一个视角里看过去,看到一桌子家常食物以及那个……正端坐在桌前,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男人!
突然,嘴角就不受控制的翘了翘,眼里的愉悦神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其中带着的赞赏,着实令韩武在心里庆幸自己刚刚的抉择是对的。
这男人要是一进屋看见自己已经毫无顾忌的吃上了,还吃的满脸乐呵,指不定又得抽上一会。
至于为什么韩武这么认定这个男人一定会抽,而这个男人为什么又会为韩武没有等他吃饭就开始抽抽,韩武没有分神去细想。
所谓直觉,就是动物在对待食物链那头的动物心态的推测。
吃完晚饭,韩武学着男人装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直哼哧,哼哧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沙发上的男人有去洗碗的意思,韩武抬眼看天花板良久,最后决定自救。
“你吃完了?”
左维棠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压根不愿搭理这样的白话。
“你吃饱了?”
“恩。”左维棠这次连眼都没有瞥过来。
“吃好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左维棠不耐。
“……”韩武抿了抿嘴,颇为委屈,“洗碗去。”
左维棠一怔,像是完全没想到过这茬,看了看韩武躺在沙发转角处,摸着腆了起来的小肚子直哼哼的样子,再回忆了一番晚餐时吃的那道鲜美异常的山药猪肚和水晶虾。
洗碗……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等看到左维棠站起身去了厨房后,韩武也顺势起身,跑到阳台上今天新摆上的圆桌和藤椅前,想享受的欣赏一下星光璀璨的夜景时,结果看得眼睛都抽筋,也没瞅着哪怕一颗星子。
随后,便只能带着自己破碎的文艺小心思,转去浴室,准备洗漱好了去睡觉。
在踏进浴室的一刹那,突然想起厨房里还留着一样东西,浴室扭头对厨房里还在奋斗的男人喊道:“厨房蹲着川贝冰糖雪梨汤,饭后甜点,记得喝。”
等到韩武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比
他更快的在主卧室的浴室里洗漱好了,那份甜点似乎也搞定了。
于是也就没话交代,转身便要朝客房走,突然就被这个房子中唯二的那个人拦腰扛到了肩上。
“那边的暖气都没开,你往那边跑什么?”说着,还狠狠的朝着韩武的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本就被左维棠的扛举动作弄得头晕目眩的韩武,在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后,当场石化。
活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被调|戏加调|情了?!
而就在韩武要被扛进主卧室的一刹那,他终于借着门框的阻碍,利落的从左维棠肩膀上翻身下来,顺便不客气的一个肘击上去,直攻对方肋下。
左维棠在韩武翻下来的瞬间,有些微微讶异,而看到韩武的反击,那一点讶异,立刻换成了兴奋,手臂不客气的擒拿出去,三两下就又扭住了韩武的胳膊,反剪在身后,逼得韩武不得不挺着胸膛,僵着脖子跟他对话。
“灵活性不错,力量技巧嘛,就差远了!”左维棠啧啧两声评叹。
韩武扭了扭胳膊,内心悲愤异常,体能差距决定地位差距,他不想妥协,却实在扛不住身后这位强势的男人。
“我要去客房。”韩武扭动两下后,左维棠就放了他,一直被箍着,也确实难受的紧。
“那里暖气没开。”左维棠反驳。
“去开了不就行了。”韩武甩着手腕,嗤他,这能成为理由吗?
“开不了。”左维棠依旧拦在门框处。
“为什么?”韩武不信。
“坏了!”很肯定。
“坏……坏了?”怎么可能,你可以更扯一点,中午还是好的,半天没用就坏了?
“你不信?”左维棠双手抱胸,威胁的眯眼。
“……”我说了不信,你就立刻去给它整坏了是吧?韩武确信自己从他眼里读到了这样的信息。
僵持良久,韩武不由叹气,“左维棠……我来你这里,想的就……不止是玩玩,能不能不要把你曾经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左维棠的身体蓦而一僵,定神在那里看着韩武,唇线抿的越来越紧,脸色也愈发yīn寒。
韩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悄悄嗤叹的同时,脚上已经朝门边动着,要穿过他,往隔壁的客房走。
“没有什么曾经的一套现在的一套!”啪!左维棠伸手扣住韩武的臂弯,阻止他走出去的动作。
韩武顿足,不解的的侧过脸去看他,左维棠没有回视他
,依旧直视着前方,可是困住韩武臂弯的手掌,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一套两套的。”左维棠抓过脸,抓着韩武的手臂,一把拉到近前来,“我不需要做这些事。”
韩武看着这张认真的脸,除去眼中已经慢慢越积越甚的怒意,和手上明显是在压制怒意而施加的力道外,还是能看出他其实是在解释而不是威胁(?)。
良久,韩武在心里默默叹气——年纪大了,不经折腾,你解释就解释吧,不带伤害肉体的啊,虽然肉体还没到骨质疏松,一折就脆的地步,也不经你这么不待见啊。
“那你先放开我……”韩武拿眼睛去瞄左维棠定在自己臂弯上,青筋都跳了起来的手背。
“我不需要做这些事。”左维棠看着韩武微微起蹙的眉心,自觉自己力气大了,微微松了力道后,又接着说,“我一再说过,不是玩玩。”
韩武终于也认真的回看了他一眼,两方莫名的陷入僵持里,韩武垂着眼,心思活跃的旋转着,计量着,而到底在计量什么,一团乱麻中的韩武自己都说不清。
最终,韩武先发制人了一回,迅速抽手出来,又看了看依旧堵在门边的左维棠——暴躁、yīn狠还有执拗和一份固执!
最终的最终,韩武做了自己都要怀疑的决定,转过身走向卧房里头,慢悠悠扔出一句,“行了,我认了。”
而一躺到床上,韩武立刻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绵软的屈服了!想再反悔……看着门边还保持着一种怒火状态的某人,可能更讨不到好吧?
于是只能卷起被子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给裹了起来。
而还愣在门边,细细想着韩武那句“认了”是个什么意思的左维棠,看着韩武上床之后的动作后,心里的恼火稍稍散去。
那句“认了”和今晚韩武所说所做的一切,立刻都被放到了心底,等着有时间了,拿出来好好研究,了解猎物的心里,时刻为扑灭猎物做最完满的筹划。
“你把被子都裹了,要人怎么睡?”左维棠走到床边,要去扯被子。
“你重新去柜子里拿。”韩武露着一个脑袋说。
“床上本来就已经有两床被子了。”左维棠好整以暇的看他。
“……”韩武无言的眨着眼去看他。
“操……”看得左维棠突然低咒了一声,甩了一句话,“我去趟浴室,回来你最好把大的那床被子让出来。那我还能保证我们依旧能像昨晚那样,否则……”
韩武伸手挠了挠头,看着那人匆匆闪入主卧室配置的浴室里,而后起了水花声,其余声音消弭在水声里。
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韩武突然惊愕的张着嘴,那个男人刚刚不是起反应了吧?
这……韩武心里微微有了些焦躁的感觉,他这都还没做什么,就起反应了?那等他回来……
蓦而,韩武想到他走前甩下的话,犹豫的摸着被子良久,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信心去挑战对方话里的否则……乖觉的把被子让了出来后,立刻裹紧了身上那床小一点的被子。紧紧缩在一边,开始数羊,让自己尽快入睡。
“同居”第二夜,一整夜下来,论起整夜熟睡的依旧只有一个人,只是前半夜是韩武睡熟,后半夜是左维棠熟睡。
韩武又一次被身旁那人的咳嗽声给弄醒,看着对方咳得半死不活,一点不复醒着时的杀伐决断,心里调侃的同时,又实在是为这一阵阵的咳嗽声头疼。
于是依旧是半梦半醒间去帮着对方顺气,希望对方好受点的同时,也尽量减少咳嗽的次数,以便恢复自己的睡眠质量。
不知道是白天一连两顿的药膳和饭后的甜点起了点效用,还是韩武的心里作用,总觉得临近黎明时,旁边那人的咳嗽声终于是缓和了点。
而后一连一周多的时间里,韩武几乎为自己的这一次妥协呕出心头血来。
什么叫蚕食,什么叫被习惯,什么叫无底限,韩武是彻底了解个透彻了!
妥协,妥协,一步退让,处处妥协,自第一夜他就没能守住底限,软了一回,想再雄起,对上左维棠可谓是天方夜谈——单从这八九天时间里,韩武没有一夜能睡到所谓的客房去就能探知一二了!
但令韩武心头疑惑更甚的,却是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左维棠除了喜欢揽着他裹出来的茧子睡觉以外,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其他动作。
韩武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他不觉得那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可一连多日的规规矩矩也叫韩武更加提心吊胆——这到底是在一步步蚕食,还是在降低猎物最后的防心?
而除了夜夜纠结这人心中的种种以外,白日时间里,也同样忙的韩武都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事宜,魏国手开出的厚厚的书目还没有去翻上一页,各种假期的实践一条也没有实施,季璃走前留下的来年新单也没有顾上。
几乎全部耗在了家具和装饰市场里,每每看到合心意的东西,韩武总是毫无顾忌的划了卡,带回左维棠的房子。
第三十八章
一直住在里面的左维棠也许没有意识到,但是,在这一周过去后,任何一个左维棠的亲友来,看到屋子的大变样,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屋子里的家具一样样填满了不说,就连边边角角涉及到家纺和装饰的物品,都极其贴合整体风格的,呆在了它该呆的地方。
其中,最让韩武满意与自豪,除了房子的主卧室和书房以外,就是那个阳台了。
主卧室里,韩武将那套一成不变的单色调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成春日里看着会暖和些的蓝色系物品,而尤其是他自己每晚用来捍卫贞操的那床略小的被褥,几乎被韩武当神一样供着,不但换上了最昂贵的被套,还同一款式定了四件,一星期一换,都不带重色。
嵌入式的衣柜两旁摆上了花架,只是没有用来放花,反倒是放了几样颇有现代抽象美的摆件。
床的两端摆上了矮柜,台灯相框等一应俱全,只可惜,相框全是白面儿。
落地窗外的封闭式阳台,被韩武改造成了榻榻米样式的休闲空间,摆着一些抱枕和矮矮的书柜,和两张呈L型的小矮几,散落着几本读物,
阳台最外层,韩武找了工人,把阳台改成了半封闭的空间,另一边开放式阳台则弄了个比原先的墙壁略厚一倍的花坛,里面一部分移植了从花草市场买来的花草,多时绿色植物,鲜花几乎没有,另外一部分,则早早备下了花子,只等来年春天播种上去即可。
而后,又摆上了圆桌和三五把藤椅,靠近落卧室方向的那堵墙壁上还添了新的挂橱,共有三层,上两层韩武摆满了从药园里买来的各种常用药膳的药材。
最后一层则摆满了韩武从网上邮购的各种茶叶和咖啡豆,其实两样韩武喝得都不多,但是这样一个充满小资情调的空中阳台,韩武实在不忍心全部摆上中药材。
光是那么想着,韩武就有一种辜负了这用钱砸出来的情调,和那些迎着寒风也依旧招展身材的绿植的感觉。
而对于韩武摆弄的这一切,屋子的正经主人,一直保持着一种“你高兴即可”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好似,不管房子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差别,颇有一种“只要该呆在这里的人在这里,怎么都一样”的意味在里面。
可惜,韩武忙着跟各种家具角度和数据做斗争,完全没有领会其中内涵,真正纠结矛盾起来的时候,还会狠狠抱怨
屋子正主儿——就是个吃干饭的,自己的房子都不上心,该用到的时候,完全不抵事儿。
一周的时间走过,屋子里该规整的都规整的差不多了,韩武也终于腾出手来规划自己的假期生活了。
第一项重中之重的,还是要数魏国手留下的必背书目,其中好些,韩武根本就还没有弄到手,上网看了几次,都是缺货的状态,左右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就在京都的一个书城里就有卖的。
主要还是魏国手指定的书目大多都不是常年销售的书,一次印刷,可能就会停个两三年才有下一批,所以,即使是号称什么都有的网络世界,也大部分没有存货,真要订购的话,还要等买家调货。
这么一算,还不如自己出门走一躺节省时间。
至此,就不得不说韩武的运气的确是好,这一次的外出,韩武本没有想过能把所有书目买齐,只想着先拿到其中的两三本看着再说,其他的或者预定,或者上网都是可以等得的。
却不想,到了那个书城逛了一圈,立刻搂齐了书单上列出的所有书籍,往回走的道上,一通电话进来。
“小五!”是麒麟那爽朗的声音。
“麒麟啊,怎么了?”韩武单手托着一袋子的书,往上掂了掂。
“你不是说住你师父家吗?可我今儿才听我们家兰姐说,老爷子家的门从半个月前就一直封着的,压根儿没人啊!你老实交代了,你现在在哪儿呢?”麒麟噼里啪啦一通说,语气里带着浓烈的怀疑。
“我在朋友家……”韩武皱了皱眉,要没有今天这通电话,他几乎忘了这茬。
“朋友?哪个朋友啊?你朋友家比我家还好啊?你来我家绝对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啊……”麒麟一边说一边不自然的停顿,最后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哪个工地上呢?”
韩武一怔,再由他说话不自然的语态,立刻猜测到:“阿朗是不是在你那儿呢?他跟你说我在工地上?”
“……”那头静默了一会,再响声时,已经换了人,是元朗。
“小五,是我,我刚刚就是跟麒麟那么推测,你不是真的又跑工地上去了吧?”
“哪儿跟哪儿啊?我现在又不那么缺钱了,我去那里干嘛啊?”韩武笑着说。
“那你在哪个朋友家呢?我们方便去找你吗?”元朗死揪着不放,看来还是担心韩武缺钱或者不想花钱租房,跑去了工地。
要说韩武自从有了电脑,会做设计图以后,说他
不缺钱,他是信的。只是一个半月前,韩武自掏腰包给他们寝室一人买了一样贵重物件的事情,他也一直惦着。
那样东西,他回家后,拿给自家爷爷鉴定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虽非极品,但已是难得一见的好货,只可惜小了点。
要是再大件点,估计就得价值连城了!
这番鉴定听得元朗心里直发虚,心想韩武那小子不会真傻缺到,把自己掏个精干,就为了给他们买这几样东西吧?
所以,一得知他并没有住在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泰山家,立刻跟麒麟去联系他。
“你们要来啊?”韩武一怔,心里莫名的打起鼓。
“怎么?不方便啊?”元朗问着,实则心里则更确定韩武在忽悠他们了,“要真‘特别’不方便,那我们约个地方见一见啊,都一个多星期没见了,怪念叨的啊!”
起码想把人匡到见了面再说,真去了工地,绑也得绑回去家去啊!
韩武听着对方yīn阳怪气的强调“特别”两字儿时,脸上都挂上了哭笑不得的神情了,半晌,才无力的答应,“行了,我在二环上的一家书城,你们过来吧!”
半个小时候,两人开着麒麟那辆小车就驶到了书城门口,韩武抱着一摞子书从书城里的咖吧出来,一眼就看到靠在车门上,时不时搔首弄姿吸引过往路人眼光的两个青年。
“出来啦?”元朗远远看到了韩武,挥着手打招呼。
韩武抱着书,三两步上前,把书扔到后座以后,自己也爬了进去。
车子行驶起来时,元朗与驾驶座上的麒麟,自认隐蔽的对视一眼后,才对着后座撑着下巴看他们的韩武说道:“吃饭了没?”
“没呢。”韩武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回答,而心里,却十分纠结接下来的事情走向。
“那我们先去吃晚饭?”元朗又接着问。
韩武可有可无的看了他一眼,不吱声。
元朗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不反对的意思,立刻再接再厉,“把你那朋友也叫上?大家伙儿认识认识,我倒要看看什么朋友能让咱们家小五这么掏心掏肺。”
“我对你们不掏心掏肺啊?”别说平常寝室里几人平常马大哈的事情,都是他给善得后,就是时不时的食物投喂政策,他也执行的比他们家里的正牌饲主(父母)好啊!
“哪呢啊?这不是,我们让你去我们家,你就怕遭嫌怕欠人情债,怎么这个朋友就不怕啊?”元朗打了个哈哈。
“恩,他一个人住。”韩武托着下巴点头。
“一人儿住啊?”元朗拖着音,眼神里有些不确定的意思,要韩武说的是真的,倒也说得过去,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毕竟韩武也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总不能指望韩武就他们哥几个做死党啊。
可怕就怕,他匡他们啊?
要是,这一切都是他瞎掰的,他现在指不定就在哪个工地上呢,倒不是他们瞧不起这份职业,只是,这寒假过到一半是要过年的,真让韩武在工地上过年啊?
韩武一眼看透前座两人眼里的计量,想了想自己的各种顾虑。
除了最开始的三天,左维棠是天天中午跑了回来,陪着韩武吃中饭后,越接近年关,就不再有时间来回跑动。
只有晚上能回来吃饭,想到自己一连十来天为那个人做的药膳好不容易开始起效,如果今晚不回去做饭,先不说药膳要停个一顿,就是那人刨根问底的性子,自己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可是,若带着这两只回去的话,有些事情就……
“行了,你们也别侦察了,绕路去趟菜市场,买了菜,跟我上我朋友那儿吧!”韩武最终纠结完毕,拍掌说道,有些事,该来的也终究躲不掉。
正副驾驶上的两人一听,相视一笑。
麒麟也立刻机敏的打了方向盘,从小道里拐过去,去了附近的一个超市。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抱着买来的一大堆食材,跟在韩武身后从地下停车场上楼时,嘴里还不停赞叹着:“行啊,小五,你这朋友混的还真不赖啊!这地儿,不说寸土寸金的换,怎么也不是便宜的啊!对了,这房子是你朋友的吧?”
“应该是吧,我没问过。”韩武心虚的笑着,他虽没问过,可看他任他折腾房子的底气,显然是他的房子了。
“那真够可以的了啊!这朋友不错,你怎么认识的啊?”元朗在进门后,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各处的家具和饰物都不是便宜货啊!
他本以为韩武的这个朋友是他以前的同学或者孤儿院里的朋友,但看着现在的样子,又不大像,要真这么有钱,又早就认识了,都亲近到让韩武不怕欠人情,显然在更早的时候,就可以资助他的经济,也不需要韩武在寒假里去工地上了!
听着元朗的问句,韩武扯了扯嘴角,露了个笑,没吭声,转身进了厨房:“你们有没有喜好的口味?我去做晚饭。”
韩武转身进了厨房,切了水果,
泡了茶,把两人送到了沙发上自便后,才又回到了厨房。
翻了翻超市买到的食材,心里有了底后,照例先把今天的药膳给规整出来,翻出了牛蹄筋,然后穿过客厅,到阳台上去取了药材后,又回到了厨房。
牛蹄筋仔细清洗干净后,切成块,扔到高压锅里先煮了一回,让蹄筋稍稍变得软一些后,又配了牛骨料酒葱姜等,放入了砂锅里炖上。
然后把拿过来的药材一一分类,取出要用到的分量,而对于其中的一样药材——灵芝,则格外尽心。
这些灵芝是他刚从两只小狐狸那边拿到的,还真别说,他手里出品的,确实要比一般的品质好多了。
在这样药材到手之前,韩武一连顿了有三四天药膳给左维棠改善体质,也不见怎么大好,晚上一睡熟,依旧咳得厉害,只是比起第一晚吓到他来说,只稍稍好了一点,而这一点,韩武还强烈怀疑是他慢慢习惯到麻痹的原因。
但这样药一到手,韩武也一连几天都挑了可以拿灵芝入膳的药膳来做,这才五六天,晚上的效用明显多了!不但咳嗽次数少多了,连咳的程度也不像以前,几乎要咳出内脏才罢休似的。
所以,韩武用起来更加不心疼,每次不管其他什么药才,灵芝总归给他放够。
韩武将今日需要的灵芝分好,其余的继续放入木盒里,用盖子盖好,然后将灵芝与等量的**血藤黄精一起放入另一个砂锅里,加水,熬制出汁。
第三十九章
等到蹄筋炖的差不多入了味时,韩武先将蹄筋汤里的各种香料和配料捞出,然后才将熬好的药汁一点点搅拌着倒入了正咕噜噜翻滚的蹄筋里,再用沙袋将药渣装了,一起扔进锅里,继续盖上了盖子炖着。
转手继续去做其他的饭菜。
先是酸菜鱼,韩武直接拿早前高压锅煮蹄筋时没有倒掉的汤做烫头,翻出了自己从网上购置的四川正宗酸菜,拿水冲干净了,然后切成块,放到了一个大的铁锅子里码好,再将汤头拌了食盐等调味料煮开,浇上去。
随后又取了草鱼出来,一刀刀片成片,鱼头配着豆腐和其他相应的药材,又是一次药膳,韩武顺手就捯饬干净了鱼头,放入了冷冻箱里,留待下次使用。
鱼片片好后,韩武用**蛋清和淀粉挂了浆,撒了盐和料酒与生抽,拌匀称之后,用汤头烫了八分熟,捞上来后,码在酸菜上头,又捏了十三香散上去。
最后热油锅,辣子和葱姜蒜末混在一起,爆了香,连着热辣辣的滚油,一起浇到鱼片上。
最后将帖锅子端到灶台上用大火烧开,就要唤人进来帮忙把菜给端出去,只是这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就突然伸出了一双手,要去接他的锅子。
韩武看到那双手,立刻一震,惊得差点泼掉手里滚烫的酸菜鱼。还是那双手从身后帮着他稍稍固定了一下,才让韩武冷静下来。
“今天这么早?”韩武转过身,努力表现的想过去十来天里的每一天一样,自然而不躁动。
“嗯,法国那边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所以本来预计的会晤就只能顺延了。”左维棠解释着。
韩武听着只是点点头,说起来,两人住在一起十来天的时间里,即使晚上也是同榻而眠,但互相依旧只是停留在努力的试探阶段里。
或者说,韩武还停留在努力的试探阶段里,对于左维棠的公司到底是做什么,他依旧一无所知。
“你……”看着左维棠像往常一样,端了菜就准备出去的样子,韩武不禁开口,“你看到我朋友了?”
左维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那么大两人儿。”
言下之意,瞎子才看不到。
“那你……认识他们吗?”韩武小心翼翼的问,就在左维棠悄声进来的一刹那,韩武突然想到一个事,虽然麒麟他们都听过左维棠的事迹,都知道有左维棠这么一个人,但左维棠毕竟比他们都大上十来岁,压根不是一个辈儿的,真论起来,不一定见面能相识啊!
虽然魏国手和麒麟家住在一个地儿,虽然左维棠似乎会偶尔去魏国手那里拜访…
…
一切的“虽然”前提,都阻挡不了韩武的这番猜测,同一个社区楼上楼下还有不认识的呢,保不齐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左维棠身上啊?
果然……左维棠摇头,“不认识。”
韩武松了一口气,正要摆手让他出去的时候,左维棠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石化在当场——“刚刚认识了。”
“什么……意思?”韩武僵住了表情,徐徐地、徐徐地侧过脸去看左维棠。
“一进门就看他们迎上来自我介绍了,然后双方一介绍,不就认识了?”左维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端菜走了出去。
“啊!”韩武颓唐的低叫了一声,挫败的拿手覆面,不愿再去细想后续的种种事宜发展,恨不得此刻自己能从人间蒸发了。
韩武看了看剩下的菜色,十分怀疑外面那一桌上,除了那个一向只看重自己心情走向的男人外,还有谁有心情去吃饭,所以,也就化繁为简,利落的收拾了一排五花肉,扔进水里煮的五分熟后,捞起来,切片,快速的做了一盆不油腻的红烧肉。
然后翻出几样时蔬,混着肉片和猪肚抄了些半荤半素的小炒,就在里面轻声叫人进来端菜吃饭。
进来的依旧是左维棠,韩武在交付菜色给他时,看了又看,十分想从他那张总是端着的脸上看出点门道来,可惜,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无果。
韩武也只得摆正心态,整了整表情,力求显得自然平淡,端起了琉璃台上剩下的炒菜,往外走。
一踏出厨房门,就看到局促的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半低着脑袋,只敢时不时的朝餐厅这边瞄一眼,而看到左维棠时,都是一副被惊着的小兽样子。
待到终于看到韩武出来的刹那,第一反应是笑,而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又快速的低下了脑袋。
韩武被这两人的一系列表情弄得心里发笑又发虚,拿不准这两人的这番表现,代表着什么意思,是个什么想法。
“厨房里还有一锅灵芝炖蹄筋,你去端一下。”韩武对着左维棠努嘴。
等左维棠进了厨房以后,韩武摆好了炒菜,布好了饭菜,让沙发上的两人过来吃饭。
左维棠一进厨房后,两人像是立刻脱离了一种威压一样,精神气立刻回来了几分。看得韩武不禁猜测,那个男人到底给他室友说了什么?
听到韩武叫吃饭,元朗倒是爽快,拍拍裤子就站了起来,倒是麒麟犹犹豫豫良久,也磨蹭着站起来,两人走到韩武身边时,厨房里的左维棠还没有出来。
三人相视一眼,有点明白里面
那位的意思。
“小五……那啥,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例外’吗?”犹疑再犹疑,还是由元朗咬咬牙开问。
一听元朗这个话问得,韩武立刻知道两人心里还推测着什么,怕是以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左维棠底细,真的只把人家当朋友,但是人家把自己当猎物。
“我知道。”韩武想了想,再次看了看依旧掩着门的厨房,点头。
“那……”元朗手足无措的指了指里面的那个人,又指了指韩武,嘴巴开开合合,实在找不到好的语言来表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韩武看了看元朗,没有在他眼中看到鄙夷或者厌恶,只有等待确认的疑惑和怀疑。再去看麒麟,却不由一惊,麒麟眼中虽没有偏激的情绪,但眼中突然覆上的陌生感却让韩武心里发凉。
元朗显然也感受了这一点,伸手去拽麒麟的衣摆。
韩武看着元朗自认隐蔽的动作,扯着嘴角笑了笑,“啊……大概就是你们想的那回事吧!”
元朗惊讶的眨了眨了眼,上上下下看了韩武好一会儿,有几分不解,又有几分释然,似乎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一样,岳双斌的莫名纠缠,以及那次学校汇演时,韩武那被自己当二缺的行为。现在想来,那其实叫本性流露吧?
韩武就像是等着被判刑的罪人,忐忑的看着元朗和麒麟的神情,这其中到底有多难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他对着几个小年轻一直在心里摆了几分长者的姿态,但对于这一世的韩武来说,能获得他们这些人的接受和认可,并不亚于获得他上辈子父母的认可。
不知不觉里,这几个小年轻,已然是现在的韩武生活里重要的人之一了。
只是,这几个小年轻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的,好像十分前卫,对于同性恋也接受良好的样子,但保不齐,真落到自己亲近的朋友身上时,依旧难以接受啊!
韩武虽然没有勇气去宣告和争夺所谓的同性权益,但也不想真的因为自己些许不同于其他人的取向,就再一次被孤立,上辈子,是他自己孤立了自己。
而这辈子……也许就是被别人孤立了!想着,韩武苦笑了一声。
“喝!小五,你什么表情啊?”元朗看着韩武变得越来越显消沉的神色,立刻开口,“你瞒着哥哥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还不带哥哥惊讶一下啊!你至于露这么个表情嘛?”
韩武讶异的去看元朗,发现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玩笑轻松的神情。
“你……”韩武正想要说什么时,厨房门适时的打开,左维棠端着药膳出来,面上不带
什么表情的看了看几人。
“吃饭。”左维棠开口。
“你跑厨房里抽烟了?”左维棠这才一靠近,韩武就灵敏的闻到他身上又带上了一股烟草味,想也没想,带着指责的话就冲口而出了。
“嗯。”左维棠瞥了他一眼,可有可无的应和着,兀自坐下,端起了碗去看着众人。
韩武眉角狠狠抽了抽,有拍死这个男人的冲动,明明一再叮嘱他,少抽点烟,近来几天刚刚有点收敛,,很少看到他抽了,深夜的巨咳也稍稍好转一点,居然又抽上了,早晚肺结核死掉。
韩武脸色十分不好的扫了左维棠一眼又一眼,只换来对方无动于衷的干坐着,似乎是在等人坐下吃饭的样子。
看了看依旧杵在一旁,显然在左维棠视线下十分局促的两人,不由在心里叹了叹,要不是自己的缘故,这几人估计也没有碰面的机会!就算碰面了,他身边这两只怎么着,见到精神偶像也不该是这幅表情吧?
“吃饭啊,愣着干什么?”韩武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吃饭。
一顿饭,除了屋主外,不管是“借住”的人还是来看借住者的朋友,都食不知味的夹着菜配着饭,嚼吧嚼吧的往下吞。
而对于另外三人人的没胃口,屋主显然就更显得好胃口,虽然晚上桌上的荤菜并不多,但毕竟是四人份的,在其中三人没有正常发挥的情况下,本应剩下的,居然全部都进了左维棠的胃。
饭后,韩武犹疑着要不要再让二人留下小叙一会时,两人就都起了身,瞄了一眼又一眼被韩武使唤进厨房洗碗的某人,说要走。
韩武怔了怔,只能将二人送到门前,愣愣的看着自吃饭起,就一直没有正眼与韩武对视过的麒麟,此刻的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一样,与其说他不能接受韩武与左维棠的事,倒不如说他是在迁怒。
大门一开,在左维棠看不到的地方,麒麟依旧压制着自己不算好的情绪,还算礼貌的匆匆和韩武道了别就走,连电梯都等不了,转到安全门那边,爬楼梯下楼。
“小五,你别管他,他这样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元朗看了这一幕,显得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苍白的说两句场面话。
韩武点头,不可否认的有些低落的情绪在里面,但他也确实能感受到麒麟身上的情绪,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性取向原因,麒麟一向是爽朗乐观的,要真说有什么能影响他至此的,只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你们……我也不是故意瞒着的……我其实不喜欢女人……”韩武站在门口,看着元朗,坑坑巴巴的想就自己的性取向
说明一番,但真正开口才知道,还真是一个为难老人家的差事,这么多年,他除了遇到大家心知肚明的同类以外,还真没有对着外人解释自己性取向的经验。
元朗理解的笑了笑,“明天约个地儿再说吧,我们今天来这儿的事……那位,起先不知道吧?”
“我本来准备晚饭煮好后打电话跟他打个招呼的,谁知道他今天这么早回来……”韩武悄悄撇嘴。
元朗看着韩武的神情,了悟而又顿然的笑了笑,摆摆手,乘着电梯去追麒麟去了。
韩武关上了门,反身靠在门板上,微微叹了口气。
结果气还没出匀,一个黑影就压了下来,狠狠堵住韩武叹气的嘴。
韩武惊愕的睁大眼,只看到对方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在看,眼里可没有什么温存和溺爱的神色,唯一一抹被韩武捕获的,是……焦躁。
“你叹什么气?他们的想法很重要?”良久,左维棠终于把韩武眼里的失落给打散后,才放开了气喘吁吁的韩武。
韩武呼呼大喘了几口气,才看向左维棠,他两手上还都是洗碗水的泡沫,看样子,连碗都没洗完,就跑过来了。
他略带些探究的去看左维棠,却只看到他再次走向厨房准备继续洗碗的身影。
“这下还真如你愿了,没退路啦!”韩武把自己重重抛到沙发上,将今日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蓦而觉得,左维棠今天的早退实在是太巧了!
自己前脚带了阿朗他们过来,他后脚就来个有事早退了!
这也就罢了,可这个男人明明应该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才对,对自己这样毫无预告就带了朋友回来的行径居然没有一丝怒气的表现。
而对于自己最后那点小秘密,自己还在说与不说之间犹疑时,这个男人就以一种意外的,毫不知情的无辜态度将他多余的选择全部斩断了!
韩武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这一点点的推演下去,如果他还理不出什么名堂的话,就只能说,他不但是个绵羊,更是装了猪脑子的羊!
而想明白其中的各种情况之后,心里虽有被人打乱步调的懊恼,却没有什么愤怒难平的情绪在里面。
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武一直很清楚,即使赌了一把,跑到这里和这个男人过着半同居式的生活,也依旧时时刻刻在盘算自己的退路。
不依靠,不涉入,不攀扯,是他最基本的底线,而这底线,显然给左维棠的感觉是只迎合,不投入,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姿态。
有今天这么一出,也好!省得自己拖得越久,对那些小崽子们就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目前看来,说出来的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好太多太多了。
韩武想着,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的再次说了一声:“可真是如了你的愿了,退不回去了!”
而进了厨房依旧依靠敏锐的听力,听到了韩武那句话的某人,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手上洗碗的动作更为轻快起来。
退路?那种东西自他的贪婪开始泛滥后,就没想过要留给谁。
第四十章
“下雪了……”韩武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突然说道。
“恩,今年的第一场雪啊!”元朗伸了伸懒腰,和韩武猫在咖啡馆里耗了好一会了,腰都隆掉了。
“那你现在和那位算是好上了?”元朗扭了扭腰后,继续靠在沙发上,问道。
韩武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今天本来是韩武约了麒麟和元朗两人的,但最后来的只有元朗一人,对于麒麟的不到场,韩武并没有什么惊讶和不谅解,反倒是多多少少有点预料的感觉。
而对于元朗,不管他在面对自己的这个性向以及自己和左维棠之间的事情,所表现出来的接受良好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都值得他赞叹。
韩武一直知道,寝室里,老大经常比较直愣,冲动而更具备少年人的脾性;麒麟则是家境最为优渥,再加上岳双斌在一群公子哥里有意无意的照拂,过得是最为舒心,基本没有为什么事情发过愁。
而元朗,才是他们中最为成熟的,韩武本身的特殊性,让他不具备和这些小年轻比较的资格。现在,元朗的表现算是又一次证实了韩武给他们定位。
只是……瞧这个问题问的……
也接受太好了点吧?他才稍稍提了一些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啊,怎么就直接跳跃到这个问题了?
韩武蹙眉摸了摸下巴,看着元朗笑意满满的样子,确信对方是真的在关心他现在和那人的关系,而不是其他意思。
“不知道啊……”韩武撇撇嘴,“也不知道现在算是个什么事。”
“别啊,你们都住一起了,还叫不知道怎么回事?”元朗敲了敲桌子,“你们以后的事情,就没个章程什么的?”
韩武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摩挲了几下,“能有什么章程,这种事情……”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章程。
就是现在,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了?
说完全无心吧?他又不是那种人,住了人家的房,吃了人家的饭,甚至睡了人家的床,还真能全身而退?
不说那位能答应,就是他自己的本性也不会过得去,不能有欠债,这是他觉得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了!
可他就是心安理得的做了这些白吃白喝白拿的事了,还毫无愧疚与补偿的意思,更没有欠着债的感觉。
可是说真的对那人上心了吧?
又从哪来呢?那个男人一出现就是一副掠夺者的姿态,强取豪夺算是他最基本的本事了,现在
看来,几乎都是对方要,他被压着给,这算是上心了吗?
韩武自己也在犹疑,犹疑的看不到自己身在局中,实际上早算不清了。
元朗看着韩武出神的表情,不由笑了笑,也学着他端杯子看窗外的飘雪。
小五性格比他自己了解的,其实倔多了,他要是没意思的事情,虽然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却也不会留着希望给别人遐想。
就像要韩武去他和麒麟家住一样,这么多次下来,即使是最难的时候,小五也没有答应过。可是他去了那位家里,不但去了,看他昨天那副下厨做饭的娴熟的态度,以及饭前质问对方吸烟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像他自己现在说的那样茫然和犹疑。
再看看昨天那位的态度,一进门看到自己和麒麟,连个讶异的眼神都没装一下,只拿雷达式的眼神,突突扫了他与麒麟好几眼,就说开了。
一得知站在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个“例外”里的左维棠时,元朗心里还带着几分惊讶,同时更敲起了没底的鼓,不解韩武怎么跟这个人成了朋友,而惊讶完了之后,还并没有往更深处去想,他相信麒麟也是如此。
可是这个男人在接下来的几句话里,明里暗里,都是极具诱导性的,深深的引导着他们去猜测,去怀疑,而在这么做的同时,又流露出十分压人的气势,大有“你们敢瞎倒腾,就横着出去”的意思。
直到晚餐时,看到他不吭声的吃光了韩武做的所有的菜。元朗才模模糊糊意识到,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这两个人之间育发,虽然他自己也拿不准那到底会是什么。
但是,光看男人一晚上的表现,就能读出一二。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能有什么理由值得这个男人花费心思做这么多。
毕竟,即使他从没正和这个比他们辈分都高的人相交过,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里,可没有一项是说这个男人是善茬儿的,或者是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主儿;更没有听过他能为哪个不上心的人,花费那么多心思去摆弄一个局。
局!这是元朗对昨晚那场不伦不类的“会晤”的定义,他相信凭借韩武的敏感劲儿,十有八|九也是猜到了的。
只是昨晚自己、麒麟以及韩武都是局中人,而今天……
却是这两人与自己的位置颠倒,无非就是那些个局里局外的差别罢了!
两人静默无语了半天,元朗才突然想起了麒麟来之前叫自己带的话,可是那句话……元朗在心上盘旋半天
,还是咽了回去,说道:“麒麟今天……有点事儿。”
“啊?”韩武被元朗突然出声给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立刻笑了,“是不能接受吧?”
“啊……”元朗尴尬的张张嘴,“小五,你想多了,麒麟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其实是他自己那关没过去吧,我这件事……算是诱因?”韩武最后一句问的有些犹豫。
不过元朗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我现在才知道,那段时间岳哥老约你的原因了,你也是从他那边看出来的吧?”
韩武微微扯了扯嘴角,点头。
两人就像打哑谜一样,互相看了一眼,都被对方眼中的了然给弄笑了。
“岳哥那样很多年了,其实……”元朗含糊的说了个词,“麒麟也是没办法,捅破了,麒麟不见得好,岳哥也不见得好啊!”
韩武悠悠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小年轻比他想的可远得多,也复杂得多了。
“对了,老大那边……”现在看来,要真论傻缺,他们寝室老大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而小五的事……元朗在心里斟酌着。
“老大啊……”韩武脑子里浮现了安旭阳那个傻大个的形象,不由笑了笑,他大概是最不用担心的了,估计接受能力比元朗还好!
“老大那边我自己去说吧,等他回来再说。”韩武下了决定,说一个也是说了,两个三个也无所谓了,毕竟,这三个人自他重生以来,所给予他的东西太多了!
元朗看着韩武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再次唾弃自己当了回急太监,人家韩武皇帝一项是有主意的啊!
两人再次续了咖啡,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会,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于是也就散了,各自回家。
一推开咖啡厅的门,一阵白茫茫的雪花就打在二人脸上,元朗呼了呼热气,问了韩武要不要一起走,得了否定的答案后,就转身拦了车回家。
韩武一步步踩在被雪微微打湿的地面上,雪下得不算小,但是在这样一个人流密集的城市里,除了个别无人经过的角落和屋檐,几乎是存不住雪花的。
即使是这样,这一场雪也依旧让韩武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在他上辈子生活的南方,几乎是见不到雪的,除了那年雪灾,韩武几乎就没有机会再见这样洋洋洒洒的飘雪场景了!
走了没一会,韩武突然像有所感应似的,停下步子去看对面街口,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穿着一身笔
挺的大衣,围着今早他特地从柜子里翻出的那条黑色围巾。
韩武顿足,有些傻气的盯着对面的那人看,好半晌,脑子里才冒出一个念头——这男人今天又早退?!
对面的人在韩武顿足回头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步子,对着韩武的凝视,也没有一点局促感和被发现的窘迫感,反倒是像十分享受被一个人这么专心看着的感觉。
而在韩武发愣的时间里,对方已经穿过了马路,一步步走近了韩武身边,直至,在韩武身前一臂距离处停住。
“早晚有一天,你公司得倒!”韩武无端觉得嗓子有些被哽住的感觉。
“不可能。”男人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韩武还没有跟上来,便停住,半侧着身子,回头望着他,“还不走?”
韩武被他这命令的口吻堵的心里一阵好笑——这个男人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昨天是斩断自己退路,那今天呢?今天又设了什么局,亦或者,担心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左维棠。”韩武一边走,一边叫道,“你是不是怕我跑啊?”
怕自己被朋友两句话忽悠了,或者太在乎朋友的眼光,最后选择一跑了之。
“啧。”左维棠不屑的哼咂了咂嘴,“你跑的了吗?”
“有腿呢,怎么跑不了?”韩武笑着反驳,一边跟着男人的步子,一边去看那张坚硬的侧脸,脑子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个想法……“左维棠,你是真的看上我了,是吧?”
“啰啰嗦嗦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左维棠突然停下,脸色不怎么好的看韩武,“我不是早说过了,我看上你了吗?”
“……”韩武依旧笑,“啊,本来不太信,现在当真了!”
左维棠立刻停了下来,不吭声的猛盯着韩武看,像是去探究他话里更深层的意思。
而韩武也认真的回视着面前的这个人,越看越觉得对方愈发顺眼起来,虽然出彩的依旧只有那双眼,但是看在眼里,就是突然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看多了!
半天,左维棠突然勾住对方的腰际,往自己面前一带,一直到了对方的鼻尖快与自己的鼻尖贴到一起了,才停下,“你想好了?”
韩武一怔,这……又跳跃了吧?想好了?想好什么了?
而韩武一瞬间的怔住,却被左维棠当做了默认,当场就心情颇为愉悦的把嘴印了上去,微微撬开了韩武的唇之后,就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两人浓厚的气息浑浊的交缠在一起,直到一辆车的喇叭声响起,才让韩武惊愕的回神——他们还在大街上。
“你……”韩武猛的喘息着挣开,有些担心的四处望去,却发现,原来二人早不知什么时候,恰好走到一处巷口,刚刚左维棠那一番揪着衣领带着他的动作,将将好让他们俩半依靠在巷子的一面墙上。
附近又清冷的很,几乎没有人看到。
“想好了,可就再没有后悔余地了!”左维棠看着韩武惊慌四望而后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突然强调。
“?”韩武不明所以。
“行了!回家!饿死了!”左维棠不耐的抱怨了一句,转身就走。
当夜,依旧裹着自己小棉被的韩武,缩在离左维棠更近一点的地方,再共同享有一床大被褥。
在最深的静夜里,韩武又一次被左维棠压抑的咳嗽声吵醒——做不到少抽烟,咳嗽总也断不了根,可是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化到,熟睡的状态下也能压抑着自己咳嗽的本能和欲|望了!
窗外传来一阵扑簌簌的落雪声——雪下得还真是很大!韩武模模糊糊的想到,巴拉开了自己裹得死紧的被子,伸手去安抚身旁咳嗽都咳得不尽心的男人。
一阵阵顺着呼吸的方向,抚慰着男人的胸膛。
心里则突然冒出了一茬事儿——他昨晚吸烟的事情,还没有批驳呢……
意识又慢慢迷糊了过去,月光折射在窗外的积雪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光亮亮的照进来时,地上苏拉一下,掉下了一床略小的被子。
而床的正中央,两具温暖的躯体,相互依靠着,形成了一个最为取暖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