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顾长新几天之后就走了，白凌为了节约钱，每天早上喝凉水，中午也是一个苹果，一根香蕉就解决了午饭问题，只有晚上回姥姥家可以饱餐一顿。一个月之后，她真的将那笔钱带回了家，白志清看了高兴都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接过钱，看也不看瘦得骨头架子似的白凌。
    妈妈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就像塞了个皮球在里面，行动不方便，她也不能再出去干活了，只有在家里糊糊纸盒子。白凌白天要上学，下午回到家先做饭，然后去水果摊上换白志清回来吃晚饭，自己守摊到九点再回家吃饭，然后做家务，最后再是做作业。
    于晴有一次见了她晚上做的这些事，抱着她感慨了好久，对白志清破口大骂。白凌笑笑，没有说什么，其实，她也不觉得这有多苦，毕竟是自己习惯了的事，长期下来，也觉得顺手了而已。
    顾长新真的像他那次说的那样，和白凌一直没有了书信来往。白凌有时候实在是想得狠了就把他以前写给自己的那些信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出乎白凌预料的是，田小小在学校再也没有找过她，倒是于晴每次看见田小小，都会不屑地冷哼一声，偶尔还要骂上两句。
    白凌不解，问过几次，于晴始终不松口。只在有一次，被她问急了，才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初顾长新知道了这事，就把于晴拎回了家狠狠地瞪了一整天，让她又是端茶，又是洗碗拖地的。可是，于晴一直都是处于莫名其妙的状态中，始终不明白她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了他。当天晚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他的书桌边哭，顾长新见了也只是冷冷地一瞥，不再理会。
    最后，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就吵着要来找白凌问清楚。顾长新这下是装不下去了，黑着一张脸问她田小小的事。于晴先是一愣，还以为他是移情别恋了，愣愣地说不知道，顾长新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下。这下子，气得于晴牙痒痒，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的，说是要让田小小掉一层皮知道厉害。
    顾长新对她的想法不置可否，于晴当晚就拿出了一个计划出来，顾长新也没看，只是在她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跟了去。两人在田小小家附近拦住了她，后者见了怒气冲冲的于晴，先是惊讶，后来再看见了她身后一脸冰冷的顾长新时，又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于晴见了更是火冒三丈，当即就要上前去挠花她的脸。
    顾长新拦住她，站在田小小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白凌是我的女朋友，这是谁也没有资格评论的事，从今往后，如果白凌再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不可能像今天这么轻松地放过她！”
    于晴在一旁听得傻了眼，在顾长新转身离开后，再看了看田小小面无血色，一脸惨白的样子，蓦地一笑，凑近她说：“看吧……我表哥可是专一得很，哪里看得见其他的女孩子，有的人就是这么不知好歹，以后啊，别刚伸出了爪子就被我表哥把整条膀子都砍掉了！”
    田小小机械般地看了看于晴，抿紧唇回了家，一路上步伐都有些踉跄，于晴在身后看得哈哈大笑。
    白凌听了之后，也是抿唇一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有一天，田小小竟然跑来找了她，白凌本不想出教室的，只是对方皱着眉，一脸的恳求，她不好当着全班人的面给她甩脸色，只好出去了。田小小看了一眼周围，神秘兮兮的样子，一把搭上白凌的手臂：“白凌，那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了，你……你能不能帮我在于晴面前说说话，我错了，真的认错了，你让她不要再那样对我了。”
    白凌有些为难地甩开她的手，淡淡地说：“我又没有跟于晴说什么，她怎么对你是她的事，我去干涉做什么？”
    “怎么不是啊？”田小小红了脖子地和她争执，“我又没和她怎么接触过，唯一有关联的就是那次除夕，我……”
    “田小小，那次除夕的事，我本来没打算计较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在纠缠着我不放而已，在学校里，你三番五次地针对我，我有说什么吗？我有去向谁告状哭诉了吗？”白凌在学校一直都比较内向，话不多，给众人的印象也是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这会儿怒目相向的样子，看得田小小有些泄气，颓败地垂下了头。
    “于晴那里还不是你说的。”田小小小声地嘀咕道。
    “我又不是你，哪有时间告小状！”白凌说完就想回教室，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可怜兮兮的田小小，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她身边，“于晴不是什么爱计较的女孩子，你对她好，她看见了也是会记在心上的，你要是真的想让她改变看法的话，就真心实意地待人。”
    自此之后，田小小再也没来找过白凌。
    冬天的时候，白凌多了个弟弟，白志清当时抱着儿子又是亲又是笑的，白凌站在一边笑得凄凉。十八年前，他是不是也像这般高兴过？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白凌记得妈妈说过，那时候，家里穷，白志清全部的希望都在她身上，那个年代，只要家里有个男丁就会是全家所有成员都觉得幸福的事。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白凌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受到了白志清的嫌弃，他没有抱过她一天，没有给她换过一次尿布。坐月子的时候，她妈妈因为生了个女儿很不受婆家的待见，只好由娘家的人来照顾。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去给你弟弟拿点尿布来！”白志清转身见白凌呆站在那里，沉下脸来吩咐。
    白凌张了张嘴想说“让我先看看弟弟吧”，可是白志清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凌厉地飞过来，她只好咽下那句话，默默地回了家。不是没有委屈的，回家的一路上，她几乎都是哭过去的，没有呜咽声，只是狠狠地咬着唇，直到它发白，眼泪簌簌地掉，偶尔压不下那哭音了，就咳嗽两声。
    白凌打开房门，坐在客厅里哭了一会儿，抹了眼泪，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她用袋子装好东西之后去了医院，白志清接过了东西之后，只低低地责怪了一句“怎么这么慢”之后就匆匆进了病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几个人逗小孩子的声音。
    白凌站在走廊上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走了，一个人走到家做了饭，然后开始坐下给顾长新写信。她知道顾长新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可能不会有时间看她的信，可是她就是想要写，就算是她任性了一次。她急切地需要倾诉，她想要倒在一个人的怀里毫无顾忌地哭，可是遍寻周围，没有找到。于是，她只有靠写，至少期待中还是有一个人会给自己分担的，不是吗？
    此时，顾长新已经两天两夜没有闭眼休息了。先是负重十八公斤跑了三十里的山路，然后是半个小时的负重俯卧撑，最后是冰地匍匐前进五公里，好不容易回到了驻地，等待他们的是足以冲垮人墙的高压水柱。而这两天两夜里，他们没有吃一口食物。
    中途休息的一会儿，同行一组的兵互相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缓解一下高度疲劳的大脑。有人说起自己二十好几了竟然还没有女朋友，顾长新听着听着就笑了，心里暖暖的，此刻前所未有的幸福，自家那朵小茉莉不知道有多么的可爱，每每想起，就挠得他的心激荡得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你小子笑得那么风,骚，有女朋友？”其中一人打趣道。
    “嗯。”顾长新似乎有些羞涩，点了点头。
    “你猜二十岁就有女朋友了？”刚才抱怨自己没女友的那人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蹦得老高，“这什么世道啊？我都二十三了！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好上的？”
    “十八岁吧……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是十六岁的样子。”顾长新笑了笑。
    “什么？！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啊？不行不行，让你女朋友也给我们介绍个呗。咱当兵的，常年在军营，不容易啊！”那人又是急得跳脚又是神情低落地感叹，那样子看着还真像好几个月没有开过荤似的。
    “我们家倒是有一个，性子又急又燥的，跟你挺合适的，下次介绍给你认识。”顾长新想起了于晴又是一笑，“和我们家那位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可是性格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小子净显摆吧……笑得那样！”
    “集合！”集合的命令传来，一群人收敛了笑容撑起了身子，继续走。
    顾长新的两条腿像是刚跑了马拉松下来一样，肌肉酸疼，使不上劲。军帽戴得很低，帽檐投在脸上的yīn影里隐约是他的笑，小茉莉，只要是为了你，一切的苦都觉得是甜蜜的前奏。
    ☆、第十七章
    顾长新在部队呆的时间不长，但是身在军人世家里，多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他自然知道这次选拔有着怎样的重要性。所以，他是尽了全力地去拼，等到宣布集训结束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刻，顾长新瘫软在地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身边的人只有十多个，没有任何人说起其他人的去向，只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算是通过了。顾长新他们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带到了训练场，开始了正规的特种兵训练。
    白凌寄出去的信，顾长新自然没有收到。地址是原来部队的，选去特种部队本来就是一件保密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人会将信转去他现在所在的部队。白凌看着被退回的信心里涩涩的，不由得多想了，是不是顾长新在那边出了问题，还是顾长新和自己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
    白志清的声音传来，白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了笑，最终还是将所有的想法都抛在了脑后，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在一起两年多了，想来想去，除了自己的几次发脾气之外，顾长新是真的没有对自己甩过脸色，一直以来，两人相处的模式都是他无条件地宠着她，她一皱眉，他就像养着一个小孩子一般地哄上好半天。那样的用心，白凌实在是想象不出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人这样对自己。
    “爸……”白凌看了白志清一眼，有些疲倦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坐在房间里干什么？”白志清在外的时候总是一副精明的嘴脸，动作言语间无不透露出他的市侩，这会儿对着自己的女儿却是一脸的凶悍样子。
    “我收拾一下课本就到姥姥家去……”白凌不想抬头看见那个披着“父亲”的华丽光圈，却有着一颗透凉心的人。
    “谁让你回你姥姥家了？”白志清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你要是走了，半夜谁来给你弟弟换尿布？谁要哄着他？你妈一个人顾得过来么？”
    白凌冷笑一声，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垂着头，手指卷了衣角，有些怯怯地说：“我明天还要上学呀。”
    “上学？”白志清竟然笑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还想着去上学？老子前面十多年挣的钱差不多都拿给你去交学费了，现在你弟弟出生了，吃不好穿不好的，你还有脸给老子提想去上学？”
    “你和妈妈说过要让我上大学的……”细弱蚊蚋的声音，带着些颤抖，话一出口，白凌便后退了两步，生怕白志清的拳头巴掌又招呼了下来。
    也许是没有听见，白志清只是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白凌站在原地，眼眶热热的，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她回到房间，将整理好的东西又取了出来，去到厨房盛了一碗**汤端进卧室。
    白志清将**汤递到妻子手上，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你喝的时候悠着点，别一口就闷下去了，贵着呢，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杀价才买回来的……你喝了把身体养好，咱们儿子有充足的奶水喝。”
    白凌望了一眼躺在母亲身边的弟弟，默默地走了出去。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白志清哄弟弟的声音。抿紧唇，她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回到房间，被子一掀，躲到了床上去。
    直至眼前完全黑下来了，她才敢留下来泪，明明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从母亲怀上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了，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才知道那有多难受。她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女孩子，父亲从来没有给过爱也就算了，她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说那是天性使然，现在看到他对弟弟的那份呵护宠爱，她才知道身为一个女儿，她受到的待遇是怎样的不公平。
    都是一样的血液在身体里流淌，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哭过之后的身体感觉特别累，白凌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梦中好像来到了什么地方，四周漆黑一片，她害怕，想要张口大喊，却发现完全喊不出“爸爸妈妈”四个字。身后似乎有头野兽在粗喘着盯着她看，危险的气息从身后蔓延开来，逐渐将她整个地包围。她僵直了身体回头一看，那怪兽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样子，只有一双眸子亮得吓人，她再细细一看，那双眼睛分明和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一模一样。她回过头来，拼命地跑，不知怎么地就朝着前面大喊顾长新的名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嗓子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白凌才看见前方穿着军装的顾长新。
    她不停地留着眼泪想要躲在他身后，顾长新一转头像是看到了她，向她伸出了手，她刚搭上他的掌心，就看见有血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心里一惊抬头一看，顾长新的五官早已血肉模糊，嘴里还不停地冒着血泡。他的一张嘴一翕一合的，隐约间她听见他是在叫自己：“小茉莉，小茉莉……”
    白凌心里怕得不得了，顾长新却突然消失了，身后的怪兽传来了一阵阵怪叫……
    “白凌！”一声大喊将她从梦里惊醒，她满头是汗地立起身子来，刚喘了口气就听得隔壁房间传来的婴儿哭声以及白志清的怒吼声。
    她揉了揉还有些睡意的眼，爬起来，去了隔壁房间抱起了弟弟。刚吃过奶的孩子，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窝在大人怀里一个劲儿地哭。白志清白天要出去做生意，晚上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见白凌过来了，便不耐烦地将人赶出了房间：“出去哭出去哭，大半夜折腾死个人了！抱出去！”
    白凌没有说话，抱着孩子出了父母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地哄着。小孩子在她温言细软的哼唱中慢慢睡着了，白凌松了口气，将孩子放在床上。谁知道孩子刚接触到床板，又扁了扁嘴巴，一副要哭的样子，她只好将孩子抱在怀里，自己靠在床头眯眼睡了一会儿。
    顾长新此时正趴在草丛里注视着前方那个绿色的草堆，虽然对方做过伪装，但是他一早就发现了。他本来早就可以得手，一枪解决掉那人的，可是经过训练后养成的高度警觉性也让他几乎在同一时刻就察觉到了，自己身后同样有个人端着枪对着自己的方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方迟迟不动手，顾长新的大脑转了一会儿，也明白了，后面的人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知道了身后的危险，而且那人很有可能没有发现他的前方也有个人隐藏在那里。所以，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率先有了动作，暴露了身体，那么要害部位也是毫无保留地现在了对方眼前！
    就这么静静地趴了快两个小时了，顾长新的枪对着的人似乎发现了新目标，开始慢慢地活动撑在地上的手肘，似乎想要起身离开。他嘴角牵起一抹笑，依然没有动作，对面那人起身的动作很快，只是刚冒出了一个头，就被一枪打在了头上。红色烟雾冒起来的同时，顾长新一个翻身，仰躺着面朝上，一枪打在了身后那人的胸口处。
    被击中的那两人，有些郁闷地撕下了臂章，聚在一起躺下。顾长新躺在那里，握枪的手垂下来，一只手覆在眼睛上笑了起来。
    “不就毙了我们两个嘛，用得着这么开心？”先挨了一枪的那人嘴里叨了一根草，有些痞里痞气地说。
    “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还是挺厉害的，至少比以前强大了一点。”顾长新还是笑，一脸的满足感。
    “嘿，我说你小子是成心的吧？干掉了我俩不算，还想着法子拐弯抹角地夸耀一番呢？”被顾长新毙掉那人听了不停地用手肘撞他泄愤。
    顾长新不理会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小茉莉，我好像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远处山头上，有两人拿了望远镜看着这边的一幕，均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唐啊，我就说顾长新这小子不错，你先前还不同意。”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周宇笑着放下了望远镜，神采飞扬。
    “这小子看着倒还是不错，就是没个正经，不像是个会守规矩的人，做事不太沉稳。”唐鹏程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沉稳劲儿又不是天生的，多练几次，自然就出来了……要不，你就先收下看看？就当多了个练手的。”
    “那行，等会儿结束了先叫过来问问。”唐鹏程点头应了下来。
    演练结束之后，顾长新作为最先毙掉“敌人”，完成任务的兵受到了特种大队大队长和中队长的亲自接见。面对着整个大队最有实力的两个人，顾长新有些犯怵，对上中队长唐鹏程那双yīn沉的眼睛，更是心里发慌。
    “顾长新……”对视了须臾之后，唐鹏程叫了他的名字。
    “是！”顾长新站得笔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地回答。
    “你为什么想要留在这里？”
    “为了我老婆！”顾长新干脆地回答道，嘴角甚至隐隐地有了笑意。
    ☆、第十八章
    唐鹏程一愣，周宇也是动作一滞，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唐鹏程面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顾长新：“为了谁？”
    “为了我老婆！”顾长新更加响亮地回答，没有丝毫的惧意，也没有丝毫的腼腆。
    “你别想要糊弄我！”唐鹏程神色一凛，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样的家世，我们能不知道？你今年才二十一岁，怎么的，顾少将准许你结婚了？给我们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来部队的？”
    “就是为了我老婆，中队长要是不相信可以问我爸，我女朋友还小，等到她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顾长新有些诧异对方竟然知道顾栋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一想想这是特种部队，便又了然了。
    “哈哈哈哈哈……”周宇放下茶杯笑了起来，“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老唐，还是就按之前的想法办吧，要说到时候他还留在这的话，想办法弄个随军的名额，他的小女朋友要是答应就来，反正部队的津贴也还是有的。要是人家小姑娘不想来也随她的意了。”
    顾长新听了之后，咧嘴一笑，满是自信地说：“我的小茉莉最听我的话，怎么可能不愿意随军？！”
    唐鹏程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朝着顾长新踢了一脚，实打实的，这下子，顾长新才痛得收敛起了笑容。周宇见了也没有阻止，喝了一口茶之后才说：“明天开始，你就调去他的中队里，出任务之类的就后续跟上吧。”
    “是！”顾长新又回了个军礼，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报告队长，我有一件事要问！”
    “就你屁话多！”唐鹏程翻了个白眼之后，没好气地回答，“说！”
    “这边的地址能够透露么？我想写封信回去。”顾长新说完仿佛又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像个孩子似的。周宇毕竟历经了不少人事，自然看得出来他想要给谁写信，当即就答应了，只要不把部队的代号和具体的地址写上就行。
    顾长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欢天喜地地出去了，留下唐鹏程和周宇在办公室里皱眉抽烟。
    “我看他的可塑性是比较强的，只是过程可能比较困难。”唐鹏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
    “我看好他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顾少将的儿子。虎门无犬子这个道理，自然是占了一部分，但是，你不觉得顾长新身上的那股冲劲儿和耐心很有可能会超越我们任何一个人么？他很有可能是这批新兵中间最优秀的，无论是从技能还是品行上，他都可以成为最优秀的特种兵！”周宇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顾长新远去的背影说。
    “老周，我知道你惜才，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顾长新随时想要离开？”唐鹏程掐灭了手中的烟，叹了口气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他女朋友，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男人过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要是他女朋友不同意怎么办？我看他很有可能直接卷铺盖走人！”
    “特种部队哪里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周宇竟然笑了起来，“老唐，现在特种部队很缺人才，在我国，这算是军事上的一个薄弱环节了……”
    “我最担心的不是他要走，而是我们控着压着不准他走，要是惹急了他做出了什么事，后果怎么样，那是谁都不敢想象的！”唐鹏程似乎极其疲倦，靠在椅子上，闭上眼。
    “咱先试着培养看看，磨砺一下性子……”周宇敛了笑，也叹了口气，“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人走了，舍不得啊……”
    “那行，我尽力。”唐鹏程睁开眼想了一会儿，最终表明了态度。
    白凌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抱回父母的房间，见母亲睡得也沉，想着昨天半夜弟弟折腾到了那么晚，想必她也睡得不好，也就没有叫醒她。
    回到房间，白凌收拾了一下课本，刚刚将书装进书包里，白志清就回来了。白凌愣了一下，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出了房间。白志清正坐在餐桌边喝豆浆，手里还拿着一根油条，看见白凌背着书包，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桌子上。
    “你背书包去哪里？”
    “今天是周三，我还要上学……”白凌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白志清，出乎意料的，后者并没有将拳头挥过来。
    “我昨天已经去给你们老师说了，退学，以后不用读书了。”白志清喝了一口豆浆，想了一会儿又说，“你也十八岁了，在家里呆两年，把你弟弟照顾好了，他上了幼儿园之后，我给你找一户好点的人家嫁过去。”
    白凌听了这番话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难以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爸，我才十八岁……”
    “又没叫你现在就嫁人，叫你等两年！”白志清见白凌一张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更加气愤，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
    “其实，我有……”白凌知道白志清绝对不可能在大清早的时候说出什么醉话或者胡话，既然他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那么这件事算是完全地定下来了。她没有反抗的能力，那么顾长新呢？
    在她的眼里，顾长新也算是一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人了。从前那么多次，他都帮她度过了难关，那么这一次呢？此刻的她只有选择说出自己和顾长新的关系来阻止白志清那样龌蹉的想法打算。
    “小凌，进来一下吧。”房间里的母亲打断了白凌的话，她站在原地朝着屋子看了看，也没有动作。白志清见此又骂了两句，她才像个离了魂的人一般脚步虚浮地进了房间。
    “妈……”白凌看着抱着弟弟的母亲，有些委屈涌上心头。
    “你爸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女孩子不读书哪里来的前途？钱的事情，妈来想办法，等会儿你爸出去了，你就去学校吧，家里面的事，妈帮你瞒着。”母亲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辫子，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弟弟，也不再说什么了。
    白凌将书包放回房间，去了厨房将**汤放在火上温着，等着白志清出门。谁知道他吃了早饭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而是折身进了厨房，说：“你给你妈盛一碗**汤过去，快一点，我等着你一起出去！”
    “去哪里？”白凌听了又是一阵心焦。
    “你还想呆在家里白吃白喝了？”白志清的声音蓦地拔高，近乎怒吼，“不读书了就跟着我出去做事，有手有脚的还要我来养你么？”
    白凌鼻子一酸，眼泪就要下来了，又怕白志清见了更加厌烦，只好忍了下去。她端了大半碗**汤进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母亲显然已经听到了白志清的话，脸上也有些泪痕，看着白凌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这就是命，又能怎么办呢？
    白凌除了中午回家做了饭，整整一天都呆在水果摊上。兴许是怕她跑去学校，白志清一整天都没有离开，眼睛也时不时地瞟向她。她看了一眼街角，却总是失望地收回目光，顾长新现在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来解救她？他也是人，不是神仙……
    傍晚的时候，于晴找来了，她一看白凌红肿的眼睛就明白了是什么事，只是作为一个外人，她也不好开口说，虽然心里对白志清恨得牙痒痒，面上也只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笑眯眯地打招呼：“白叔叔好，我来买点水果。”
    “于晴啊……”白志清也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想买什么呢，叔叔让白凌帮你拎回去。”
    于晴笑得灿烂，故意挑了很多水果，然后白凌顺理成章地借着帮忙拎水果和于晴离开了白志清的视线。
    “你怎么了，我今天去你们班上等了你好久，结果你们班上的人告诉我你不会来上学了。”于晴见白凌一路上都低着头，有些担忧地问。
    于晴听了白凌说的前因后果之后火冒三丈，将手里的东西往路边一扔就要往回走。白凌见她这个样子赶紧拉住，急得隐忍了一天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你干什么去啊？他那个样子，你怎么劝啊？我们这么回去说了，以他的性格，我回去了又是一顿毒打。”
    “他经常打你？”于晴听她这么说更加气愤，卷起她的袖子仔细地看了看，白生生的小臂上布着些青紫痕迹，心疼之余又骂了起来，“呸！他哪里是你爸啊，他就是把家里的下人看呢，现在有了儿子了就不管你了，你傻啊，还站在他面前让他打啊，不知道跑啊？”
    “我能跑到哪里去啊？”白凌无奈地笑了笑，“我就这么一个家，不管跑到哪里总也要回来的。”
    “唉，现在你这个样子，我哥又不在这边。”于晴有些焦急地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真的不去读书了？”
    “没有钱我能怎么办？”白凌擦了把眼泪又说，“我打算先按他的意思来，私底下再慢慢存钱，等到存够了再回去上学。”
    “你笨啊？！”于晴听了她的想法连连摇头，“按照他吝啬爱钱的性子，估计你存个十年八年都不够交一个学期的学费……要是我哥在就好了，他的私房钱还是有点的，而且啊，他办法多，说不定也能给你弄点钱。”
    “上次他走的时候说了，他最近很忙，我写的信也被退回来了，联系不上他。”
    “嗯，家里也联系不上，”于晴点了点头，看她有点担心，又安慰道，“二姨父给二姨说了，我哥现在很安全，好像是做什么机密的事情去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白凌正点头，就听得于晴大叫了一声，她惊异地看她，只见她眉宇间满是喜悦：“我有办法啦，走，我带你弄学费去！”
    ☆、第十九章
    白凌心里虽然有些怵怵的，但是一想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办法要来得多，也就跟着于晴走了。本以为她会带自己去白志清那里，却没料想，于晴直接带她去了部队。站在部队大门外，白凌紧张地看了看门口的警卫，于晴倒是一点也不怯场，上前和警卫说了几句。
    白凌只见那警卫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转身进了房间里，拿起了电话，看来是给什么人打电话了。于晴走回到她的身边，安慰地说道：“等会儿进去了，你就不要像现在这么紧张了，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吧。”
    “我们这是去找谁啊？”白凌伸着脖子朝院子里面看了看，“跟谁实话实说啊？”
    “我们家有三个人在部队，除了大表哥和二表哥，还有就是二姨父……”于晴笑了笑，生怕白凌掉头走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现在呢，我大表哥在部队里，一年到头也不见回家，二表哥——也就是你男朋友，正在外市的部队，所以，在这里面的也就只有一个我认识的了。”
    “啊？”白凌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不行呀，要是……他本来就从顾长新那里知道了我，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是他知道了我家里的事情会更加不喜欢我的，毕竟……”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你怕什么呀？”于晴拉着白凌的手又紧了几分，“我二姨父不是那种看重外在的人，我哥走之前也说了，有事可以给二姨父说的。既然我哥都这么说了，那么你肯定是过了二姨父那关了呀。”
    “于晴，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其实白凌也明白，也许顾栋插手进来，这件事会很容易就得到解决的。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个贪财蛮横的父亲，她就觉得好羞耻，“我们自己想办法吧，这件事也不是到了非要顾叔叔出面的地步了。”
    “哎，我们就是两个学生，这种关于钱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解决？”于晴一向都是做事风风火火的，本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帮白凌的，又加上了顾长新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她笃信这件事让顾栋帮忙的效果绝对会好过她们两人自己去瞎捣鼓。
    恰巧此时有通讯员过来，说是顾栋让他来接两人进去。白凌还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于晴见她怯怯懦懦的样子，心里不太舒服，上前拉了人怒气冲冲地就进了大门。
    顾栋本来正在办公室开着会，突然听到有警卫的报告说是有两个小姑娘来找他，他一听就知道可能是于晴她们出什么事了。他稍微思忖了一下，还是让通讯员去将人接了进来，顾长新走之前，父子俩交谈了整整一晚。顾长新在最后也保证了今后会在部队好好发展，但是前提条件是白凌在这边好好的，当然一切还是需要顾栋的照顾。
    “二姨父，二姨父！”于晴人还没有进办公室就嚎了起来。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因为还有人在办公室里，顾栋听了不免皱起了眉头呵斥道。于晴听了，吐吐舌头，缩了缩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顾长新又朝着她身后看了一眼，白凌笑着叫了一声“顾叔叔”便局促地低下头了。但是，精明如顾栋，怎么可能错过她红肿的眼睛。
    “你们先在那边等会儿，我说点正事。”顾栋点了点头，吩咐了两人，又转身和人交谈起来。
    对方见顾栋的家人找来了，估摸着也有什么事，和他匆匆聊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顾栋这才起身叫通讯员接了两杯白开水递给了于晴两人：“说吧，什么事惊慌成这个样子了？”
    “嘿嘿……”于晴笑了两下才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姨父，你能不能支助给我们一些钱？”
    “你们要钱干什么？”顾栋倒是没有想到于晴一开口就直白地要了钱。
    “就是要给……”于晴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凌推了一下，于晴似乎还是觉得不平，跃跃欲试地想要继续说，奈何白凌一直掐她。
    “顾叔叔，今天打扰了，其实没什么事，我们自己能解决的，现在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白凌说完，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快要暗下去的天色，站起身准备离开。
    于晴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拖过白凌，撸起了袖子，青紫痕迹就暴露在了空气中：“你看吧，她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还想着自己去解决了，她能怎么解决啊，回去了还不是挨一顿毒打！”
    终归是女孩子，顾栋也不好怎么仔细看，目光只是快速地扫了过去，但是那些明显的於痕分明是存在的，不是作假。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孩子，身上这么多的伤，饶是强悍如顾栋，看了也不免心惊。
    “怎么回事？”顾栋见白凌咬着唇红着眼睛的模样就料想到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光凭两个单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是完全无法解决的，“白凌，你也不要急，坐下来慢慢说，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白凌刚开始一直低着头不言语，但是又怕于晴在一边添油加醋地说，那样子的话，顾栋听了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她自知不是顾家的什么人，除了和顾长新那层至今没有见光的亲密关系外，顾家于她来说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家族，顾家不可能为了她做出什么动作来。只是无论是顾长新还是于晴都说过，顾栋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要是听了于晴夸大的叙述，也许真的会果断地着手在这件事情上了。
    有顾栋帮忙的确很好，可是于清澄会怎么看自己？白凌明白，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自己，如果知道了自己在那个不堪的家里有着这样一个父亲，那么，那份不喜欢可能也会随之升级为讨厌或者厌恶了。
    一想到这些，白凌还是宁愿自己将所有的事情说出口。所以，她尽全力止住了于晴，自己将整件事说了出来。顾栋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皱眉的表情，白凌说完之后，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也只好闭了嘴不说话。
    “白凌……你和顾长新的关系，他向我坦白了”顾栋思索了片刻，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话，白凌登时就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我们家两个儿子，老大因为小时候跟着我在部队生活过一段时间，亲手教养着长大，做事也比较沉稳，从不让**心。顾长新出生那一年，我北上，他还太小，就留在了他母亲和爷爷奶奶身边，从小被宠到大，做了不少让我焦心的事。可是因为你，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儿子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无论是何种境况下，我都希望顾长新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有作为，你懂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这番感受么？”顾长新见白凌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她是否理解自己的话，便停下来问了一下。
    白凌听得他问自己，赶紧点头。
    “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对于顾长新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我觉得他的眼光不错。”顾栋破天荒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严肃了，又继续说道，“可是，作为顾家的人，一味的软弱不是好事。我知道你还小，还需要多锻炼一下，胆子才能大起来。顾长新回部队的时候，也拜托过我要好好地照顾你，所以，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妥当的。只是我希望今后，你可以坚强起来，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不只是躲在一边舔着伤口流泪，知道么？”
    白凌的父亲不是个称职的，对她多是打骂怒吼，何曾这样教育开导过她？这时，顾栋低沉的声音说起这些道理，语重心长，她的眼眶就热了起来：“谢谢顾叔叔，我知道了。”
    “小姑娘，刚刚才说了要坚强起来，怎么又哭鼻子了？”顾栋笑了笑，随即对于晴说，“你们俩先回家，我先去白凌的家里一趟，如果你二姨问起就不要说起这些事。”
    “恩，我明白的。”于晴见顾栋真的插手解决这事儿了，舒了口气，拉着白凌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顾长新正兴奋地趴在桌子上写着信，一想到白凌那张白净的小脸，他就抑制不住地展开了笑容。今年她就是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下次回去了也许可以去她家里说说以后的事情了呢。想起那一次，她的一张脸红扑扑的，向他说起嫁人的打算，他就觉得心窝子都是暖的。
    顾长新提起笔，写着自己的近况，虽然训练很苦，可是对她，他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更何况，他有信心在唐鹏程的中队里一展身手，他坚信自己的肩膀能够遮挡住所有的风雨，让自己最心爱的小茉莉静静地绽放，开心快乐，幸福，永远……
    “顾长新，给你媳妇儿写信呢？”有人看他一脸的笑容打趣道。
    他也不反驳，只是埋着头低声笑，然后又奋笔疾书。
    他满心欢喜地想象着未来，却不知她正在家里遭受着一场煎熬，最后还惊动了自己的父亲。
    ☆、第二十章
    顾长新写好信之后仔细地看了几遍，才去床上躺下。同宿舍的薛岩却悄悄地凑了过来，猛地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顾长新一惊，睁开眼来，做好了防备的姿势。
    “我就是有个事问问你。”赵岩见他警惕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说。”顾长新见到他的笑容，心里多少有些排斥。虽然两人是一个宿舍的，可也并不是太熟悉，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叫于晴的女孩子？”薛岩问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支支吾吾的。
    顾长新想了一会儿，偏头看了一眼在演习战场上被自己一枪放倒的赵博，沉思了一会儿，再对上薛岩那双黑沉的眸子，老实地回答：“嗯，我表妹。”
    “怪不得。”薛岩嘀咕了一句就离开了，再折回身来的时候，有些羞涩地说，“我等会儿写封信，你能把于晴的地址给我么？”
    “你怎么认识她的？”顾长新沉吟了半晌才问。
    “一直都认识，在美国的时候。”薛岩苦笑了一下，却也不多说什么。
    顾长新自然不敢把自家的地址给他，只让他把信给自己，和着自己的一起寄回去，再让白凌帮忙递给于晴。
    白凌在顾长新家里住下的当晚，还是有些拘束的。于清澄见她进了门，虽然没有说什么，举止也比较和蔼亲切，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淡了下去，白凌也只能假装看不见。顾栋直到九点左右才回来，一进门，于清澄就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顾栋放下公文包，饭也没吃，只对于晴说了句“你和白凌到我的书房来一下”后，就上楼去了书房。于晴和白凌对视了一眼连忙跟着上去。于清澄拿着碗筷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朝楼上看了看。
    “整件事不要告诉你二姨！”于晴和白凌刚进书房，顾栋就嘱咐道，语气似是叹息一般，转眼看了看一边站着的有些不安的白凌，说，“白凌，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们家住下吧，等会儿我让你于阿姨帮忙把房间收拾出来。”
    “我爸爸他……”他不要我了吗？
    “好呀，以后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回家，多好啊！”于晴听了，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不过二姨那边要怎么说？”
    “你成绩不怎么好，我给你找了家庭教师，你们两个同龄，白凌成绩又比较好，请她做家教，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等会儿你们也不要说什么话，我亲自给你二姨说。从今往后，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顾栋捏了下眉心，又冲两人挥了挥手，“去把你二姨叫上来吧。”
    两人点点头，退到门边时，顾栋又叫住了白凌：“白凌……你和顾长新的事情……不要向其他人说起，包括他妈妈。”
    “我明白。”白凌点头应下了，虽然不知道顾栋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隐约间也是可以想象的，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然白志清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现在，听顾栋的意思，她需要住下来，那么白志清是彻底地将她赶出白家了么？
    于晴将于清澄叫上了楼，又将白凌拉进了房间，将门锁上之后说：“我们家的房间本来挺多的，可是我不是来了嘛，然后呀，现在就没有剩余的房间了，等会儿我在二姨面前说一下，帮你把二表哥的房间争过来。”
    “不行呀，”白凌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小心谨慎地说，“这样子，阿姨会怀疑的……小晴，我想回家看一下。”
    “你还回去干什么呀？”于晴一听她要回去，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回去继续挨打？现在呆在这里不好么？以后你和我哥见面也是光明正大的了，你还怕什么啊？”
    “我真的想回去看看，我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手了。况且……我总不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吧，哪里是我的家，我还是分得清楚的。”白凌的手攥着衣角，脸色苍白。
    “住一辈子又怎么了？以后你嫁给了我哥，这就是你的家！”于晴走到柜子边，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出来，塞进了白凌的手里，“去洗澡，然后睡觉！”
    两人虽然好奇顾栋会怎么样向于清澄说这件事，可是最终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去问。洗过澡后，白凌自然而然地就回了于晴的房间，没想到的是，于清澄也在那里。她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进来吧，站在那里怪冷的。”于清澄笑着将她拉了进来，用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微微责备说，“怎么不擦擦头发，这么湿，容易感冒。”
    “没关系的，这样凉快一点。”白凌腼腆地一笑，也不敢多说什么。
    于清澄找来毛巾，盖在她头上，帮忙擦着，然后才说：“以后住在我们家就安安心心地住下来，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你现在年龄还小，不要为一些不人道的事情气坏了，好好地教教小晴，她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不人道的事情？白凌直觉顾栋对于清澄隐瞒了一些事，可是先前顾栋发了话，她也不敢直接问出口，只有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她的问题。于清澄先前是不太喜欢自己的，这一点，白凌很明白。现在她又在顾家住下了，于清澄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变了，其中的理由她想不透，只有一步一步谨慎地走过，生怕犯错。
    “既然是长期地住下了，那也就不好和小晴住一个房间了，我去看看把她两个哥哥的房间收拾一个出来吧。”于清澄见她的头发不再滴水了，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毛巾。
    “阿姨不用那么麻烦的，随便收拾一个能够睡人的地方就好了。”白凌一想到可能要在顾长新的房间住下就脸红。
    “二姨，还是把二表哥的房间弄出来给白凌住吧……”刚才在一边，于晴还是蔫蔫的，这会儿一听要安排房间了，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就差上蹿下跳了，“你看啊，大表哥本来就不常回来，现在和家里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要是你把他的房间给了其他人住，他会怎么想？”
    于清澄起初的意思是想把大儿子的房间腾出来给白凌住的，只是听于晴这么讲，似乎也有些道理：“那长新回来了怎么办？”
    “他长期在部队能回来几次啊？”于晴笑了笑，又背着于清澄向白凌挤眉弄眼的，“他每次回来估计也就只住那么两三天，他一个当兵的，难道还比白凌一个女孩子还要娇贵了？他随便凑合一晚总行吧？”
    于清澄想了一会儿，觉得于晴说的也合理，便点了点头，出去腾房间了。
    房间里，于晴拉着白凌笑了好久，还压低了声音开玩笑：“哎，现在这算什么呀？提前进了门？还是躺在未来老公的床上呢……”
    白凌被臊得不行，小脸红红的，作势就要扑上去捂于晴的嘴，后者翻身躲在被子里，将自己兜头盖得严严实实的，白凌连忙上前去扯。两个小姑娘在房间里闹着，嘻嘻哈哈的声音传进了隔壁房间，传到了于清澄耳朵里，既而，一声叹息飘了出来。
    小小年纪的，就被家里遗弃了，还真是可怜。于清澄想起了顾栋刚才的话——白凌家里也算是一个有钱人家了，可是从小就因为是个女孩子而被家里人遗弃在了这里，父母去了外地，只留了一笔钱勉强支撑她的日常生活。正因为这样，顾长新才想要资助她念书上学，顾及着这孩子的自尊心才打着给于晴做家教的幌子。
    于清澄正在顾长新的房间里感叹，顾栋却是在书房里暗自沉思，如果于清澄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会是怎样？他骗妻子也只是权宜之计，将来顾长新要娶白凌进门，这件事就不可能会瞒下去了。他刚才只是想着现在瞒着于清澄，让她对白凌不那么反感，将人留下了，感情还可以慢慢地培养起来。可是，现在细想下来，却又觉得不妥，要是于清澄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在骗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愤怒加在白凌身上？
    说出去的谎话再改口也是不太可能的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顾栋这样想着，呼出一口气，回了卧室。
    顾长新的床上满是他的味道，白凌抱着新被子在床上滚了几转，又哀愁了起来。自己从此就要住下来了，那么也就是说再也不能回自己家了。顾栋到底给白志清说了什么？不过，白志清那么爱钱，顾栋肯定是给了不少钱的，刚才听于晴说，好像顾栋还要支付她所有的学费，那么，这笔钱她要怎么样才能还得清？
    白凌想来想去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明天回家一趟，问清楚了心里也好有底。
    第二天去了学校，班上的同学虽然诧异为什么在老师宣布了白凌退学之后她又来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众人只在一个女生yīn阳怪调地说，看见她和于晴一起从一辆车上下来时，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心里存着事，也没有多想那意味着什么，放学后，她让于晴先回去，自己回家取点东西。于晴怕她吃亏，硬要跟着，她无法，只得答应。
    她让于晴在楼下等着，上了筒子楼，白志清正好在家，见她开门进来，先是吃惊，而后是皱眉吼道：“回去！回去！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己回自己的家，他竟然对她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