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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第六章
    再次到时家堡,冷清芯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上一次,她迫于现实下嫁时默生,心中毫无新嫁娘的喜悦,只是一心等死,为保清白而拖延圆房时间。
    如今却是心甘情愿跟随夫君返家,心境上的转折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她是真的把时家堡当成自己的家了!
    而时默生将堡中内务大权交给她,更是明白昭告她的地位。
    而她仍然是那个淡漠如水的冷清芯,不太爱管事,一切事务放任堡里的管事决定。
    安静的待在鸣凤轩,除了等待夫君,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天她把注意力全放在段大娘身上,一心想把她改造成令男人眼睛一亮的女人;夜晚自是他们夫妻恩爱缠绵的时间,谁都不许打扰他们。
    「段大娘,跑完鸣凤轩三圈,你才能吃饭,吃完饭后还必须喝下我吩咐婢女熬煮的药汁。」
    三圈?!段大娘吓得惊声尖叫。「夫人,你饶了我吧!」鸣凤轩多大呀!跑一圈都不可能,还叫她跑三圈!?杀了她还比较快。
    「没志气!」冷清芯骂道。「再过两个半月就到段管事休妻另娶的日子了,你真的要把你的丈夫拱手让给外面的狐狸精吗?」她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现在真要加紧训练段大娘了。
    「不!我不要!」段大娘咬牙切齿的说。想到丈夫的负心薄幸,她就一肚子火。
    「很好!」冷清芯满意的笑道。「就是这个气势。你只要保持这个气势,再配合我的训练,我保证给段管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她要给时家堡的男人一个天大的惊讶,也是给负心薄幸的男人一个教训。
    为了挣回自己的面子,段大娘决定相信夫人的话,迈着粗肥的短腿努力地跑着。
    她绝不输给外面的狐狸精!
    「你到底想做什么?」
    熟悉温润的声音让冷清芯惊喜的转过身。
    「默生!」她飞扑到他怀里。「你今天提早回来?」才刚刚过午,平常他这时候都还在书房里忙着。
    「想你,所以就提早回来了。」他轻啄她的唇角,抱着她坐在凉亭里。「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段大娘?」叫她跑鸣凤轩三圈,根本是在为难「猪」。
    「人家是为她好,想帮她抢回她的相公。」冷清芯噘着红唇娇嗔。她是好心帮忙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倒不如把时间和心思都用到我身上。」兔得他老是有被她冷落的感觉。
    「我晚上的时间都给了你。」她可是很公平的。
    「可是我觉得不够呀!」他坏坏地笑着,想勾引她回房恩爱。
    回到堡里那么多天,他特地推掉繁忙的工作想多陪陪她,她却为了段大娘的事而把他赶回去工作?
    女人心真难懂!竟为别人的闲事冷落自己的夫君。
    「你这个大色狼!」她轻刮他的脸,含嗔取笑。「我把你给宠坏了。」但——她喜欢!
    「你哪有宠我?」他抗议道:「晚上你只是在尽妻子的义务。真正宠我,就该把白天的时间也给我。」两者他可是分得很清楚。
    他含住她纤纤玉指,大掌探进她的肚兜里,诱惑着她软弱的心志。
    「别——有人在……」她羞窘的抓住他的手。
    「那就跟我回房。」他要求道。其实丫环们早识趣离开,哪有胆子留下来看堡主和夫人恩爱。
    「可是段大娘——」她要照看着她。
    「你再提起她,我就把她丢出鸣凤轩!」不等她说完,他就气得咆哮。
    为了一个不相于的外人,她竟然冷落自己的夫君?该罚!
    看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冷清芯当然先安抚她的亲亲夫君。
    「好!都依你,行了吧。」她纤手轻抚他的胸腔,好笑的瞅着他。
    「这还差不多。」时默生高兴的抱着妻子回房,决定把那些不相于的人全赶出她的脑海。
    这个男人连女人的醋也吃……真是丢人!
    可是,她的心偏偏为他吃醋的模样而暗自欢喜……
    暗夜无星,窒闷无风,窗外雷声隆隆,暗示一场雷雨即将来临。
    时默生在睡梦中翻身,怀中的空虚让他惊醒。
    「清儿!」人怎么不见了?
    他翻身下床,随手拿起罩衫套在身上,准备去寻找那不安分留在他怀中的逃妻。
    找遍整个鸣凤轩,却不见爱妻的影子。时默生心中有股噬血的欲望,烦躁的想杀人。
    清儿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她又逃离了他身边?这些日子的恩爱缠绵都是假的?只为了松懈他的戒心,好逃离他?
    时默生奔出房门欲唤人搜寻,一道银亮闪电划过夜空,照亮黑暗的天地间,也照亮了站在凉亭里的纤细身影。
    是清儿!时默生轻功一展,立于她身后,紧紧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项磨蹭。
    「三更半夜不睡觉,一个人站这里想什么?」吁!幸好她没有逃离他。
    「暴风雨快来了。」轻抚他锁紧的手臂,她放心的依人他温暖的胸膛。「以前在玉龙山很少下雨,所以我和师妹们都很喜欢下雨的日子,在雨里练功打坐、嬉戏玩闹。」
    「你很想你的师妹们?」
    「是呀!不知道她们是否安好?」
    「这就是你半夜溜出我怀里的原因?」为了一群女人,让她的夫君孤枕难眠?真是气死他了!「你既然还有力气下床,就表示我还不够努力罗!」
    察觉他言语中的怒气,冷清芯转过身陪着笑脸,「当然不是这样。」她主动偎进他怀里,玉手探进他的外袍,在他伟岸的胸膛画着圈圈。「人家被雷声吵醒,才想出来欣赏丽景嘛!」
    时默生在她的安抚下,怒气渐消,但是另一种欲望却苏醒了,遂学她把手探进她的外袍。
    他双眼一亮,喉头滚动,魔魅邪肆的笑意瞬起——她的罩衫底下同他一般,空无一物,
    「下次想欣赏雨景记得把叫醒,我会陪着你一起欣赏每一次雨景。」她休想把他赶出她的生活中。「你喜欢在雨中练功打坐、嬉戏笑闹,那有没有试过在雨中欢爱的滋味呢?」
    将她放倒在石桌上,他撩开她的罩衫,剑眉微挑,狂肆的瞳眸直瞅着她晶莹剔透的雪肤娇嗣。
    在他蛊惑的视线下,冷清芯微微摇头,心头燃起一把熊熊欲焰。
    「那我们一起试试!」他含笑勾引。
    退下自己的罩衫,他将她压在身下。「以后的每一场雨都有我陪着伽……陪着你欣赏雨景,陪着你在雨中欢爱!」邪肆的灵舌探进蕊瓣,寻找那敏感的珠核,撩拨逗弄。
    他吸吮、轻啮、舔舐、含弄,高超的舌技将她置于欲焰的焚烧中,理智尽失地只求他的慰借和占有。
    「默生——快给我——」倾盆大雨在她放荡要求时由天洒下。
    「再等等!」长指探进幽径中抽插捣弄,他誓要让她成为欲望的奴隶,再也离不开他。「你已经湿透了!」他邪魁笑道。
    「默生,别折磨我……我求你——」渴求的身子迎向他的长指。「要我……」
    「全给你!」分开她修长玉腿,握住她的柳腰,擎天炽柱对准她蜜液大量流淌的花穴,欲龙势如破竹完全埋入她湿热的肉径,享受里头的温暖和紧致弹性的柔软。
    「啊——」满足又带点难以承受的吟叫,从冷清芯的口中逸出。
    紧嫩湿润的窄径包围他坚硬的男欲,一阵一阵往内吸吮。「老天!清儿,你的身体真棒……」让他疯狂迷恋,舍不得离开。
    他缓和抽出再强劲插人,让尖端镶人她最稚嫩的蕊心,来回都引发女子婉转莺啼。
    「唔……」冷清芯将双手往后撑住摇晃的身子,挺起赤裸丰乳,应承每回冲撞,双乳顺势晃荡,招引男人前来爱抚。
    炙热大掌一手复盖波动的软绵,一手伸至她腰后按住腰椎,让娇眮不至于摇晃过剧,得以接承他热力迸射的次次冲击。
    洪流似的快感,阵阵刷过玉人儿每一寸肌肤,将她白皙肌肤漂染成水嫩的粉红,看来可比熟透的蜜桃,让人欲一口吞下庐声诱人的yín荡吟喘,更为这暗夜狂乱的风雨添加无边春色。
    随着越来越威猛有劲的抽送,她艳绽的情欲肉瓣好似人秋的红枫,渲染媚人光彩,反应体内深处的滚滚情潮澎湃逼近,激起她更深的渴望,将她淹灭……
    「快点……默生,再快点——」
    在她幽穴内狂獗戳刺的炽欲,也能从肉壁的紧束感觉到她的渴望。
    时默生薄唇满意的拐紧,邪肆狂眸贪看她沉醉欲海的媚人风情,身子加速抽动尽力满足爱妻的要求。
    稍顷,他将她娇软的身子抱离石桌坐至石椅,让她变成在他腿间跨坐的姿势,移动间,占有她的炽欲始终不曾抽出,在她体肉呼应脉搏的震动。
    丰盈的乳房,清灵的媚颜和光彩缭乱的妍眸在他身前,一目了然。他吮舐泛着薄汗的雪乳,大手把持住爱妻纤细的腰身,催动她上下摆动娇眮,以不同的姿势继续同样的欢愉。
    「啊——」冷清芯随着腰间的手掌力量而动,即使她在上,快慢深浅仍不由自主。
    他把她重重压下,自己亦挺身相迎,让炙铁进到湿径最深暗处,更用力碰撞她的嫩蕊。
    很快地,他们接续方才的狂烈,再次攀上欲仙欲死的狂喜境界。
    在冷清芯yín荡的娇啼中,高氵朝轰然侵袭她全身的神经,激烈的收缩颤抖,让她贪婪的身体要求更多……
    「默生!爱我——别停……爱我!永远——」她要他永远都这么占有她。
    时默生低声问吼,压下急于激射的渴望,不放松地的猛烈抽送,尽一切力量满足她。
    倾盆大雨仿似雨幕遮掩他们,银色闪电一次次照耀亭中激烈交缠的忘情人儿。
    直到天际微亮,雨势渐歇,时默生才停止攻势。
    「我还要——」冷清芯噘着红滟眼的唇瓣娇嗅,贪欢的娇胭不停扭动,犹不满足的需索。
    「天快亮了!」轻啄她的红唇,他解释道:「咱们回房再继续。」她的美艳和妩媚只能入他眼中。
    「嗯!」她听话的要起身。
    大掌阻止她的离去。「不!用脚圈紧我的腰,我抱你回房。」
    「咦?可是……」她瞠目结舌。他们还结合在一起呀
    「你不喜我离开,我又何尝愿意离开你暖和的幽径!」他在她粉嫩的耳边低语,见她一张脸羞赧的泛起红晕。
    两人互望的眼眸,里面同样燃烧着两簇欲焰,并不因一晚的欢情而稍减,反更加炽烈。
    回房后,将有更狂烈的欢爱等着她……想到此,冷清芯口干舌燥,娇眮因欲望而微颤。
    「随君所愿。」红透的脸蛋躲入他的颈项。冷清芯心知,夫君今天是不会放她下床了。
    娇眮因为即将到来的激情而兴奋,本能地缩紧花穴内的肉壁,紧紧地吸吮那炽热的阳刚。时默生痛苦闷吼,只想赶快回房继续他们之间的欢爱。
    「抱紧了!」他抱起爱妻浑圆的臀瓣,快步走回卧房。
    好奇妙的感觉哦!
    他每踏出一步,两人结合的深处便有一次震荡,她的秘花蕊心无意地挤压他根部的子孙袋,每一次震荡都令她忍不住呻吟,暂时息鼓的欲焰再度复燃。
    走进房里,还来不及到床上,两人就已经倒在地板上欢爱了。
    欲焰焚天,久久难息……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和段管事约定的期限也到了。
    这一天,时默生夫妻和当事人,还有一群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仆役全聚集在大厅里。
    「段管事,三个月过去了,你的决定还是不变?」时默生问道。
    「是!」
    询问的眼神投向爱妻: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放心交给我吧!冷清芯回他一个安心的笑靥。
    「你要休妻另娶,这事怎么说都和段大娘有切身关系,她也有权利说说她的想法,这对她才公平。」
    「夫人说的极是。」虽不想再见那婆娘,可是……唉!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只有认了。
    冷清芯转过头吩咐身边的婢女,「小红,去请段大娘来。」
    婢女快步走出去,随即又领着一位身段婀娜、脸若芙蓉的妇人进来。
    奇怪,婢女不是去领段大娘进来吗?怎么换成别人了?众人一头雾水,都不知夫人弄何玄虚。
    看见来人,冷清芯对自己努力的成果满意极了,含笑问道:「段大娘,关于段管事休妻另娶的事,你有何看法?」
    段大娘?!听到夫人称呼这位风姿绰约的妇人为段大娘,众人的嘴巴全吓得合不起来。
    她……真是他的发妻?怎么差那么多!甚至……比他要纳的小妾还漂亮!
    段管事不敢置信又痴迷的目光片刻不离元配。她比当年进段家门时还美……
    既然如此,他又何须休妻另娶?反正他贪的只是对方的美色。
    「回夫人,小妇人已经没有任何看法了,随便他想做什么,都与小妇人无关。」整个人瘦下来,也让她找回自信,不希罕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既然段大娘如此说,那段管事休妻及另娶新妇就同一天处理好吧。」冷清芯做下决定。
    「夫人,属下有话说。」段管事忙出声。
    「段管事请说。」
    「属下决定不休妻,也不另娶了。」这么漂亮的娘子,他可舍不得不要。
    「这……」好个善变的男人!她清冷的眸中多了几分怒意。
    时默生注意到娘子心头不快,握着她的手安抚。
    「夫人!」不待冷清芯回话,段大娘主动道:「他不休妻,那就换小妇人休夫吧!」她要争取自己的权益。
    休夫?!众人闻言莫不瞠目结舌。
    段管事一脸不敢置信的怒瞪着她,段大娘也毫不客气地瞪口去。
    「你要以何因由休夫?」冷清芯压抑笑意问。总要师出有名吧!
    段大娘指着段管事数落道:「他负心薄幸、贪恋美色,像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没资格做我的丈夫!」她不再为不珍惜她的男人垂泪!
    「好!」段大娘的果断令人激赏!冷清芯为段大娘的勇敢喝采,银铃般欢畅的笑声充斥厅中,「本夫人准你休夫!」时默生宠溺的笑眼始终睇睨着她不放。
    段大娘谢过主子,丢下事先写好的休夫状便离去。
    段管事整个人傻住了。他……竟然被自己的妻子休了?教他以后怎么见人哪?!
    扶起笑得畅快的爱妻,时默生在离去之前下达命令,「段管事,你身为管事,操守却不足以为众人表率。从现在开始,你被调到马房打扫。」说完,便偕爱妻离去。
    众人同情的看着已经吓傻的段管事,却爱莫能助。
    谁教他贪恋美色!一切都是他自己招来的……
    「是你教段大娘休夫的吧?」时默生含笑问。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也教,真是该打!
    「我才没有。」冷清芯否认的叫嚷。「是她自己有慧根,懂得争取她想要的。」
    「那也是因为你的潜移默化。」他好笑的摇头。
    关于这点,她不否认。冷清芯骄傲地抬起头。
    「你啊!」时默生轻捏她的鼻头,「是不是有一天也打算休了我?」
    冷清芯捉下他的手,黯然垂眸。连跟他相处的时间她都嫌短了,怎么舍得休了他!
    「怎么了?」察觉娘子心情不好,他关心的问。
    冷清芯摇摇头,一迳沉默不语,转过身避开他探询的目光。
    时默生苦恼的瞅着娘子忧愁的背影。到底有什事让她烦恼?
    虽然他们的感情水乳交融,可是他的亲亲娘子眼中时常有yīn影浮现——她为何从不对他提起?
    难道他不值得她相信吗?
    时默生扳过她的身子,望着她认真的说道:「清儿,不管你有何烦恼,都可以放心的告诉我。」他不希望他们夫妻之间有任何秘密。
    她不想让他为她烦恼,更不想他为了她和冷啸天对上。冷啸天对她再坏也是她的父亲呀!
    冷清芯望着他,玉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描绘他的五官,滑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她要将他的一切细细刻印在心田,就算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绝不相忘。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望着他的眼中有深深眷恋的爱意。他是世上最爱她的人,她要他好好活着,连她的份一起活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他轻声斥责,将她搂进怀里。「我们要长相厮守、共度自首,所以要一起活下去。」
    她也想呀!可是她的生命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凄艳苦涩的笑容浮上清灵娇艳的玉容,冷清芯无言的偎进他怀里。她不想去想那些烦恼的事,只想平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清儿……」她的话令他心慌,好似在交代遗言一般。
    她不愿明说,他亦不愿相逼。只希望她能敞开心胸,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在这一刻,他只能用力的拥抱她,向她传达他从不轻易说出口的爱意。
    「堡主,不好了!」一名守卫急急奔来。
    「发生什么事?」时默生着恼的瞪着那冒失的守卫。
    「回堡主,冷庄主带了一大批武林人士来时家堡找碴!」守卫害怕的瞄瞄依在堡主怀里的夫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家堡和擎天山庄是姻亲,为何擎天山庄要来找麻烦?
    冷清芯一听,娇颜泛白,凄苦的笑容让时默生的心为之揪紧。
    爹是知道她不打算动手了,所以才亲自领人前来吧!她黯然想道。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时默生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她的苦,他明白。
    他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她的机会。包括她的父亲!
    一大群武林人士围在时家堡大门外,见时默生偕冷清芯走出来,鼓噪的众人才在冷啸天的示意下安静下来。
    「不知冷庄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时默生语气淡漠。
    他从清儿的口中得知,冷啸天并未善待她们母女,所以他也不需要把冷啸天当成老丈人。
    「贤婿,老夫特来探望女儿、佳婿,难道时家堡不欢迎吗?」抚着灰白的胡子,冷啸天狭长的双目闪着算计的光芒。
    「你若真是出自关心,时家堡当然欢迎。但是——」时默生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早已通知时yīn和左进暗中戒备。「探访亲人,有必要惊动那么多武林名士吗?」他岂是三岁孩童,可以任人欺侮!「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老夫今日来此,是为武林除害!」
    「冷庄主,若说为武林除害,也该是先除掉冷庄主自己吧!」冷啸天做的恶事,只怕比他时默生还多上许多。
    「时家堡危害武林多年、恶贯满盈,今日便是你们伏诛之时!」
    「冷庄主,时家堡屹立武林多年,想要除掉我们,你所付出的代价——不小呀!」只怕输的是他自己。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他就是要时默生出手。「为免伤及无辜,就由咱们两人比一场,谁若是输了,就必须交出手上产业。」
    只要他出手,阎王就会向他索命,到时擎天山庄就将是武林正道的龙头。
    今日在场的武林人士都将是他的见证,见证他打败时默生光荣的一刻!
    时默生眼中射出鄙夷的寒光。原来冷啸天也只是一个贪婪的小人!
    「默生,不要答应他。」看出冷啸天眼中过分自信的光彩,冷清芯一颗心志忑不安。
    他为何那么有自信?总觉得好似有什么yīn谋诡计在暗中进行……
    时默生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焦急芳心。
    「冷庄主想比什么?」他根本没将冷啸天放在眼中。
    「就比内力吧。」
    比内力?!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时默生在心中冷笑。他就好心成全他吧!
    两人站稳马步,双掌推出,四掌相贴,内力缓缓推出逐渐加强。冷啸天如毒蛇一般的冷诡目光,有yīn谋得逞的快意。
    时默生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如波浪打来,毫不在乎的运起内劲相抗。一开始两人还平分秋色,后来却……
    不对劲!他的身体——好似没力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冷汗由额角潸潸滑落,时默生但觉自己的身体好似破了一个洞,内力急速流失无法抵抗冷啸天的内劲……他连退数步,五脏六腑已受震伤,一口黑血由口中吐出。
    他中毒了?怎么可能?!
    他是何时中毒的?而他自己竟然不知!
    「默生!」见到夫君受伤中毒,冷清芯飞奔而出,抱住他虚软的身子。
    第七章
    「你没事吧?」
    冷清芯伸手擦拭时默生唇边的污血,焦急的目光梭巡他苍白的面容,一颗心惶惶不安。
    时家堡众人见堡主受伤,更是暗中加强守备,就怕那些自诩为正道人士的伪君子趁火打劫。
    时默生给爱妻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安下心来,这才面对yīn险诡诈的毒蛇。
    「你下毒!」他指控道。
    「堡主言重了!」冷啸天淡漠说道,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模样。「在场诸位皆是冷某的见证人,冷某若是下毒,绝逃不过各位的法眼。」
    时默生深思着。冷啸天确实没有下毒的机会和可能。那……是堡中有内奸?
    不可能!时默生很快地否决这个想法。他们对他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可能有内奸。
    那……是何人对他下毒?时默生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出可疑的人。
    「堡主还想不通吗?」见时默生一脸凝重苦恼,冷啸天假意为他指点迷津,「老夫今日能打败堡主,皆因老夫得自爱女相助。」
    「你胡说什么!」冷清芯怒斥。她何时帮过冷啸天了?
    「我是胡说吗?清儿,你我心知肚明,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点头下嫁?」冷啸天再给时默生一个迎头痛击,就不信时默生真能挺过去。「时堡主,千防万防,枕边之人最难防呀!」心爱之人的背叛,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承受的羞辱。
    「真的是你?」时默生无法承受爱人的背叛,一激动,又吐出一口污血。
    「不!我没有!」冷清芯苍白着脸,请求他的信任。「默生,你要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他推开搀扶的双手,也将她推离他的生命。「冷清芯,我错看了你!今日的失败是我自己有眼无珠爱错了人,怨不得他人!」望着她的双眼,不再有令她心颤的柔情蜜意,只有冷残的怨与恨。「只是我要问你,当你躺在我身下与我欢爱之时,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思把自己交给我?」
    冷清芯想开口告诉他,她爱他,爱得很深很深……因为他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所以她也用全部的情意回报他。
    一缕指风暗中点住她的哑穴,让她想说的话全部卡在喉咙中。
    「时堡主,色字头上一把刀呀!就因为你贪恋美色,才会中毒的。」冷啸天又丢下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时默生怒瞪着眼前这狡诈的狐狸。他发誓,只要不死,他定会将冷啸天碎尸万段!
    「那我就说明白吧!当你和清儿欢爱之时,毒就是借由你们的结合传到你身上的。」
    什么?!时默生和冷清芯同时愕不已。事实的真相竟是这般丑恶?!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中计了。那杯毒酒毒的不是她,而是他……
    原来,所有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取他性命而设下的圈套。自始至终,他只是被欺骗玩弄的傻子!
    看着时默生悲痛莫名的表情,冷啸天就觉得一股快意在血管中流窜。不过,戏也该落幕了。
    「来人呀!攻下时家堡!」时默生中毒又受伤,他不信时家堡还有顽抗的能力。
    冷啸天一声令下,那些武林人士便大举进攻时家堡。
    守在暗处的时yīn和左进见情况不对,不等时默生下令使领着兵马跳出,双力交战,场面混乱。
    时默生和冷清芯站在战场中央,两人视线交缠,复杂的爱与恨,难解的情和谜都在两人的视线中传递。
    他们彼此心中明白,过去的恩爱欢愉,都已远离。
    经过一番恶战,双方人马皆有死伤。冷啸天没想到时默生中毒受伤,时家堡还有如此强大的实力,眼见他所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才紧急鸣鼓收兵。
    眼见敌人败走,时家堡的儿郎高兴欢呼,忠心耿耿的左进、关心兄长的时yīn连忙奔向时默生身边。
    「大哥,你没事吧?」
    「主子,你无恙吧?」
    两人同时开口,扶住时默生摇摇欲倒的身躯。
    「来人,将这贱女人押进石牢关起来,不给水、不给粮,本座要她活活饿死!」得罪他的人,他会让她后悔来到世上!
    冷清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挣扎,任由押解的人将她带走。
    此心已死,徒留躯壳在人世又有何用呢?就由他毁去,当还给他吧!
    她无从辩解,辩解也无用,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夫君的不信任毁了她的情,也杀了她的心,一切的恩怨情仇就由她的死画下休止符吧。
    爱情原来是骗人的毒药——
    她被情毒所惑,为情毒所毁,一切皆是自招而来,怨不得旁人的无情。
    错只错在她付出了真情,导致无辜众生妄死,一切皆是她的罪孽。
    至此断情,带走一切怨孽!
    「大夫,我大哥情况如何?」见神医放下大哥的手腕,时yīn焦急抢前问道。
    靠着时家堡在武林的势力,他们找来名闻天下的神医为时默生解毒。
    「他中了碧湖春之毒。」神医抚着灰白胡子,黯然说道:「此毒极为yīn毒,无药可解。」时默生再活也不过三日。
    时yīn及左进闻言一脸苍白,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神医,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堡主!」
    「唉!无能为力。」神医慨然道。
    「大哥怎么会中这种毒呢?」时家堡戒备严密,大哥武功高强,不该轻易中毒呀!
    「此毒是落在女子身上,却不会夺去中毒女子的生命,但与之欢爱的男子,便会因肉体上的结合而中毒。平时看不出异状,一旦动用内力,便会毒发。」
    「原来如此……」
    两人至此明白,从一开始冷啸天让女儿嫁过来,到后来的上门闹事,都是yīn谋的一部分。
    「可恶的贱女人!」大哥对她万般宠爱,她却是用这种yīn毒的手法陷害大哥?!「我要替大哥讨回公道!」他非好好教训冷清芯这个蛇蝎女!
    时yīn气冲冲的走出去,留下左进和神医照顾时默生。
    yīn暗污秽的地牢内——
    原本光鲜亮丽的丝绸衣衫,都变成肮脏污秽的布条。冷清芯曲膝交抱,孤独地生在角落。
    她已经两天没喝水吃饭,红润的唇瓣因缺水而干裂,因为腹饥,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由爱转恨,可以让人变得这么无情冷血……看来江湖上对他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忽地,铁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冷清芯抬头见时yīn走进来,热切的水眸倏忽一暗。
    不是她真正想见的人……
    虽说断情,但她还是挂心他的安危,担心他身上的毒患是否解了?
    望着时yīn脸上悲切愤恨的表情,更令她担忧。
    「默生……他没事吧?」
    「你还会担心我大哥?」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祸水!
    可是让她就这么死去,实在太便宜她了;他要她受尽折磨而死!
    「一夜夫妻百世思,我当然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免得她的罪孽更深。
    「人都快死了,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他真想打掉她脸上的担忧。真是恶心死了?
    「你说默生快死了?」冷清芯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抓住时yīn的衣袖,焦急迫问,「是真的吗?你们难道没有想办法吗?」
    「办法?」时yīn毫不留情的掌力打在她身上,将她打飞出去撞到墙上,再跌落地上咯血不止。「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冷血无情吗?连自己的丈夫都下毒杀害……」愤怒的咆哮响彻这幽暗yīn湿的地牢,「我们已经用尽一切方法了,可都束手无策……我大哥就快死了!」时yīn蹲下身,揪着她的衣襟,「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太舒服的!我会让你活着受尽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哼一声,时yīn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去。
    他快死了!快死了……冷清芯伏在地上,脑子里就只重复这句话,心好似被刀子割着、刺着,痛苦难当。
    她早已决定断情,为何还被他的生死左右心绪?
    纤弱的臂膀撑起虚弱的身子,她心知自己无法活着走出这道牢门。她亦不怕死,只是希望能在死前听见他平安的消息。
    她终究还是在乎他的。
    靠在墙上,冷清芯觉得好冷,浑身都被一股寒意笼罩,冷得她直打哆咦。
    想不到时家堡的人竟如此恨她……。那她所遭遇的一切又该恨谁呢?
    丝绸布条无法保暖,冷清芯只好搜集牢里的稻草来保暖。忽地,见一熟悉的灰色锦囊。
    这不是师父下山前交给她的锦囊吗?还吩咐她要随身带着,生命危急时才可以打开。
    师父……难道你早知徒儿有此劫数?
    打开锦囊,只见锦囊里面有两颗药丸和一张纸条。
    黑色的药丸是可令人假死的毒药,青色的药丸是可解百毒的灵丹。
    师父,原来你早为清儿做下安排,清儿却令你失望……清儿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打开纸条,清秀挺拔的字迹赫然写道:世上凡情朝露过,如何灭却心头魔?
    一句佛及偈,如当头棒喝打醒仍牵挂情人的迷心,冷清芯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溃决而下。
    是呀!她本有清净佛心,却自陷魔障而招致弥天大罪,祸及无辜妄死。她的罪孽,穷一生的岁月行善亦难补过。
    红尘走上一遭,她爱过、笑过、苦过、哭过、也痛过,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不留痕迹。
    冷清芯不再迟疑,吞下师父雪山神尼给的毒药,咬破玉指,在褐色的土墙上留下斑斑血书——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无怖也无忧。
    默生,我的心已经得到自由,你呢?愿你也能找到你的自由,一生平安喜乐,再无痛苦。
    倚着墙,冷清芯缓缓滑落地上,手中握住可以为时默生解毒的药丸,苍白的脸上带有平静安详的笑意。
    因为她知道,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爷,大事不好了!」一名守卫来到鸣凤轩见时yīn。
    「什么大事不好了?」时yīn不耐的叫嚷。
    他为了兄长的生命日夜忧心操烦,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堡里的事务,偏偏这些没用的下人还来烦他。
    「夫人在牢里服毒自尽了!」
    「你说什么?」他抓过守卫的衣领,大声命令道:「再说一次!」
    「夫人……自尽了!」守卫吓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夫人?那个女人不是夫人,只是个心怀不轨的恶女人!不许你称呼她夫人!」
    原来他生气不是因为冷清芯太早死去,而是守卫对她的称呼。
    「是!属下绝不再犯!」
    「哼!死得也太早了点……算她逃过一动!」时yīn放开守卫的衣领,吩咐道:「把她的尸体丢到后山去,留给山里的野兽享用。」冷清芯,你别以为自尽就能一了百了,我同样让你死得不安宁!
    见守卫仍站着不动,他忍不住吼道:「还不快去!」
    「属下……还有事情未禀告。」
    「快说!」真是拖拖拉拉!
    守卫摊开手掌,手心有一颗青色药丸。「夫——」在时yīn的怒瞪下,他马上改口,「那恶女人死时,手上还握着一药丸,属下特地呈上来。」
    「那女人会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一些害人的玩意……还不拿去扔掉!」
    「是!」守卫正要由窗口丢出去,却遭神医拦阻。
    「等一等!先让老夫看一看。」
    接过药丸,神医脸上浮现喜的神色。「快!快把这颗药丸给堡主服下!」
    「神医,你的意思是说——」
    「堡主有救了!」神医肯定的点头。
    「这颗药可救我大哥一命?」
    「正是!此药乃是雪山神尼独门炼制的碧灵丹,可解天下百毒。」
    「太好了!」时yīn将药丸化人水中,喂时默生服下。
    见大哥的脸色渐渐好转,时yīn一直高悬的心终于可以放下。见来报的守卫仍未离去,便吩咐道:「选一口薄棺,把那女人好好安葬了。」
    「是!」守卫领命而去。
    时yīn幽幽长叹,不了解冷清芯的想法。她既然对大哥下毒,又为何要拿出解药?而且她也可以用这解药来救自己,她为何没有这么做?
    女人的想法还真难懂?
    不过冷清芯既然拿出药丸救大哥,他就免去她曝尸荒野的命运吧!
    血流遍这华丽的庄园,一具具尸体由擎天山庄的门口婉蜒到大厅。
    人间炼狱大抵就是这种情形,而时默生正是浴血恶魔的化身。
    不到半个时辰,时默生将擎天山庄三百多条人命全部屠杀殆尽。只可惜——其中没有冷啸天的踪影。
    「派人四处搜查,一定要找出冷啸天的影子!」
    「是!」侍卫领命而去。
    「看来冷啸天已经逃之夭夭了。」时yīn说出他的看法。
    「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找出来!」他由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亲手杀了那狗杂碎。
    一名侍卫来报,「禀堡主,我们在后方一处破败的院落抓到一名老妇人。」
    「把人带上来!」
    两名侍卫押着一名老妇走进来,她正是冷清芯的奶娘。
    「跪下!」侍卫粗鲁地将奶娘推跌在地。
    一路上的血迹斑斑,早就吓傻了奶娘;见大厅里一个个手按剑柄的武士,她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大胆!见到堡主还不问安?」见老妇一逞发抖,左进故意凶她,暗地提醒她该有的礼数。
    「堡主?!是时家堡的堡主吗?」她鼓起勇气问道。如果是就太好了!她就可为小姐洗刷冤情。
    「正是!」
    奶娘爬到时默生的面前,「老奴名叫石钰,庄里皆称呼我石大婶,是小姐的奶娘,见过姑爷。」
    时默生一听是冷清芯身边的人,脸色一沉,对身边的侍卫吩咐,「把人拖出去斩了!」
    他不要见和她有关的人,不想听和她有关的事。他不要有人来提醒他,他被心爱之人背叛的耻辱!
    「姑爷——」奶娘被侍卫拖着走,还不断高声大喊,「小姐是冤枉的,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小姐呀!」
    冤枉?!他有可能冤枉她吗?连她的父亲都承认他们父女的yīn谋,他怎么会冤枉她?
    可是——心硬是想找个理由,一个可以让自己原谅她的理由……
    就在侍卫高举的刀要挥下时,传来时默生的命令。
    「把人押进来。」
    奶娘再度被押到时默生面前。「你说你家小姐是被冤枉的,本座就听听你家小姐有何冤屈!」
    奶娘娓娓道来冷啸天的恶行劣迹,如何以夫人的性命威逼小姐下嫁,又如何骗小姐喝下掺有碧湖春的毒酒,言词之间情意哀切,声泪俱下,让人难以怀疑。
    「你说的都是真的?」时默生大受震撼。
    「老奴句句实言,若有一字虚假,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啊!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对清儿做了什么?时默生痛苦自责不已。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夫妻间基本的信任都无法给她,甚至对她施以残酷的报复手段……他真是罪该万死!
    「这怎么可能?」时yīn不信的嗤之以鼻。「虎毒尚且不食子,冷啸天再坏,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下这种毒手。」这等于是毁掉一名女子一生的幸福。
    「虎毒是不食子,可是我家小姐……她……根本不是冷啸天的亲生女儿。」想到小姐悲惨的遭遇,奶娘的泪落得更凶。
    「什么?!」时yīn和左进同时怔住。原来冷清芯不是冷啸天的亲女儿,难怪能毫不留情的利用她。
    「奶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时默生激动追问。事关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无论如何要弄清楚真相。
    「是真的!」奶娘忍泪,泣诉当年悲惨往事。「我家老爷只是一名中举的文弱书生,在城里开了一闲书铺。虽没有荣华富贵的日子,一家人生活却也乐融融。哪知祸从天降,冷啸天见夫人美色,便捧重金上门。我家老爷又岂是卖妻求荣之辈,当下斥责于他。没想到冷啸天愤恨离去,竟暗中派人捉走老爷,以老爷性命相逼,夫人无奈,只有含泪嫁入冷家。当时夫人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这么多年来,夫人含泪忍辱留在冷家,就是想打探出老爷被囚禁的地方,又恐冷啸天会伤害小姐,于是在小姐年幼之时,便忍痛将小姐送往玉龙山拜雪山神尼为师。哪知千防万防,还是逃不过老狐狸的算计,小姐艺成归来,姑爷却在此时上门求亲……」
    「冷啸天想对付我,于是利用了无辜的清儿……是我给了冷啸天伤害清儿的机会——天啊!我对她做了什么?」时默生痛苦悲嚎,虎目含泪泛红。
    他说爱她,却连保护她的能力也没有,反而给了冷啸天伤害她的机会,而伤害她最深的是他自己——他的不信任一定伤透了她的心。
    「小姐被逼仓卒成亲,夫人再难容忍冷啸天的恶行,在小姐出嫁后两人大吵了起来,夫人才知我家老爷早在夫人嫁入冷家门时就心碎自尽了。多年梦想一朝尽,夫人悲痛自责不已,亦不愿因为自己的关系拖累小姐,自此拒吃冷啸天派人送来的解毒丹才会毒发身亡。」想到夫人惨死,奶娘悲难自抑,又泣不成声。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如果一开始便对我坦白,又怎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姑爷,小姐根本无意婚嫁。她自幼拜雪山神尼为师,早有人空门之念——试想,一个连荤食都不忍沾的人,有可能杀人吗?」
    「所以她才一直没对我下手,因为她早存死志……她不肯和我圆房,是想带着清白的身躯离世,亦是不愿我情牵于她,免我日后痛苦。若非我强占她的清白,她今日又何必受那么多磨难……」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潸潸而下。
    清儿呀清儿,你怎能让我为你心痛若此!
    至此,他终于明白她的心,一颗无尽温柔、体谅他人的慈悲芳心,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伤害他人。
    跟她相比,他是存于黑暗的污泥,实难匹配她光风霁月的心灵。可是,他放不开……他再也放不开她了!
    就算她身上碧湖春的毒永远无解,他也愿意和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只求她永远伴在他身边。
    清儿,你等我,等我回去向你负荆请罪!
    时默生转身大步离去,一心只想回时家堡见他挚爱的妻。
    殊不知等待着他的,是天人永隔悲剧——
    时默生马不停蹄的赶回时家堡,怕慢了一步,爱妻的小命就会断送在他残酷的手里。
    冲进yīn暗潮湿的地牢,时默生张大眼睛眺望,却不见熟悉的情影。恐慌揪住他的心脉,一口气梗在胸口,无法呼吸。
    人呢?人为何不在牢里?他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会疯掉。
    他忙抓住一名守卫问道:「夫人呢?」
    「夫人她——」
    「快说呀!」时默生不耐烦的催促。
    守卫被时默生的怒气一吓,一古脑的全说出来,「夫人半个月前就服毒自尽了!」
    什么?!放开守卫,时默生整个人楞住,大脑还无法接受这令他心魂俱碎的消息。
    清儿死了!她服毒自尽了……不,这不是真的,他不相信!
    「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谁说英雄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一向被江湖人士评为无血无泪的「时王」,终也为爱流下悲痛莫名的情泪。
    左进和时yīn追在时默生身后而来,见一向冷残的堡主竟然哭了,两人皆怔住了,不如该如何是好。
    见到他们,时默生揪住两人的衣襟,「为什么我醒来时,你们都没有告诉我清儿自尽的事情?为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不如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说话呀!」
    「主子,我们不想你伤心。」
    「大哥,我们是怕你难过。」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怕我难过、怕我伤心,却没想过我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心里的伤更深、痛更剧……这种痛,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平复!」
    失去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失去和他心灵契合的伴侣,他的心永远都缺了一半,再也没有圆满的一天。
    「我一直想不通大嫂下毒害你,为何又要帮你解毒,现在才明白,大嫂才是最无辜的人。」时yīn不想再隐瞒大哥了。他是最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人。
    「是清儿帮我解的毒?」
    时yīn点头。「是大嫂留下的碧灵丹救了大哥的性命。」
    「为什么?我误会她,又不信任她,她根本可以不用管我死活……。她既有能力为我解毒,又为何要自尽?」
    「我想大嫂一定很爱你。」
    「不!你错了。」时默生推翻时yīn的说法。「清儿是在惩罚我,惩罚我对她的不信任……她是在惩罚我!」
    由胸臆间漫出来的痛,犹如刮骨钢刀,刮痛他四肢百骸,也刮痛他的心灵最脆弱的地方。
    「清儿,我对不起你!是我误解了你,甚至连给你辩解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你才用你的死来惩罚我,让我一个人活在没有你的世界……清儿,你好狠的心!连道歉和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让我一辈子活在悔恨痛苦之中。清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痛苦使他失去理智,双拳悲痛的猛击在墙上识希望借由肉体的痛楚来遏止心灵的创痛。
    血肉之躯怎敌坚硬的土墙,斑斑血渍印在墙上,时默生的双拳早已血肉模糊。
    「主子——」
    「大哥,你冷静点!」两人奔上前去抓住他,阻止他疯狂的自残。
    「你们不要管我!」时默生用力一挣,挣开两人的资制。
    时yīn整个人撞上墙,痛得他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他揉着撞痛的脑袋,心里直埋怨大哥无情。
    忽见墙上有字,凑近一看,是女子娟秀的字迹,他连忙招来兄长。
    「大哥你看,墙上有字,该是大嫂留下来的遗言。」
    三人凑近同观,「是清儿的字迹没错!」时默生肯定道。
    抚着熟悉的字迹,时默生缓缓念着墙上的血宇。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无怖也无忧。若离于爱,无怖也无忧……」
    他反反复复就念着最后那两句话,越念心中的痛越剧,痛得让他难以呼吸。
    「清儿,你是在告诉我,你已经不爱我了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时默生悲痛怒吼,一口鲜血激喷而出,吓得时yīn和左进赶紧扶住他。
    「我的心——我的心好痛——」捂着心口,时默生痛得倒地打滚。
    终于,受不住心口的剧痛,他痛得晕了过去。
    时默生晕过去之后,足足病了大半年,病愈后,整个人都变了。
    他把时家堡交给弟弟打理,将妻子的墓迁至雨谷,自己也搬来此地隐居。
    一晃眼过了两年多,左进日日见主子自残落魄的样子,他也同样不好受。
    夫人!你若知你的死会毁了主子的一生,是否还会选择自尽这条路?
    唉!不想了。天色微亮,该是弄早饭的时候了。
    「主子,你想吃些什么?属下为你张罗去——」
    未闻应声,左进转身愕然。「主子?!」板床上空无一人。
    人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竟一无所觉,真该死!
    抓起雨伞,他朝主子心系之处走去。
    雨势不因天亮而渐歇,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银色电光仿若银鞭鞭打昏暗的天地。
    远远便见主子跪在冷清芯的墓前,左进走上前用雨伞为他遮雨。
    「主子,我们回去吧!等而停了,属下再陪你来探望夫人。」左进软言相劝。
    「我不回去!」推开左进持伞的手臂,时默生固执道:「我要向清儿仟悔,她若知我有心悔悟,或许便会来我梦中相会,一解我相思之苦。」
    「主子,夫人泉下有知,定不希望你如此自残。」
    时默生悲凉苦笑,「她若泉下有知,就不会让我一个人痛苦的活在世上;她若泉下有知,当知我的悔恨如山如海。可是……她从没来见过我,她一定是还在怪我,怪我不相信她,怪我对她太残忍……」
    「主子——」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左进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没有爱过人,不知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主子的身边。
    忽地,怒雷闪电迎头打下,左进大惊失色,连忙抱着时默生滚离数尺外。
    「主子,你没事吧?」
    时默生推开左进关怀的手庶急奔到冷清芯的墓前,唯恐闪电怒雷打扰她的安眠。
    见墓碑断裂,他满怀悲切,上前拾起墓碑。「清儿,我没用!我连你的墓碑都没能保护好……」他欲重新竖起墓碑,惊见坟被轰开,连棺盖也被摧毁,他心痛如绞地哺哺自语:「清儿,你生前命苦,死后还不得安宁……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走上前欲将爱妻重新殓葬,赫然惊见棺木之中不见任何尸骨,只有一截腐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清儿还活着?希望的火花在心中燃起。
    时默生一把抓来走近的左进,「你老实回答我,夫人真的已经死了吗?」
    「当然是真的!当年二爷交代下来,由属下亲自监督。」
    「你看清楚点!」他压下左进高大的身子,「看看棺木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会这样?」左进一头雾水。夫人的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
    「你确定清儿真的死了吗?」
    「当年属下和二爷亲眼见到夫人的遗体放人棺木中。」他敢举手发誓。
    那就是说有人后来又移动了清儿的身体罗!为什么?因为清儿她——没死吗?
    他非得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左进,通知二爷,动用时家堡所有的力量,找寻夫人的下落。」他觉得自己好似又活过来。「顺便替我弄件像样的衣服,咱们去玉龙山拜访雪山神尼。」一向朦胧的双眼也变得晶亮有神。
    「是!」看见主子又恢复昔日的生龙活虎,左进的心也跟着活起来。
    清儿,你若真的还活在世上,就算寻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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