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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甜筒,肯德基任何一样食物都不曾引起端木辄光临的兴趣,可以说,这家知名全球的快餐大户赚到端木大少的钱的可能,极低。所以,当有一天,端木辄在公司楼下的餐厅享用工作餐时,抬头赫见面前坐着肯德基爷爷时,跑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时;因为他几乎为零的消费,隔壁的肯德基爷爷显灵讨伐来了。
    “小子,如果老头子我年轻个二十岁,我会先揍你一拳头。”肯德基爷爷发话了。
    “……为什么?”他呆呆地问。
    “你会不知道?”
    “因为我不吃肯德基?”这世界上不喜欢那些油油腻腻的洋快餐者,不止他一个吧。
    “臭小子!”司博慎气的眉毛胡子一气乱动,“老头子我要揍你!”
    说揍就揍,司老先生绝对不虚张声势,举起老拳对准他脑门就开扁。端木辄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打,跳到一边时又怕把老先生腰骨闪着,伸长胳臂连扶带搀,“您……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肯德基爷爷不会从隔壁墙上跑过来,那么这位长得完全又抄袭人家肖像嫌疑的老人家到底事何方神圣?
    “我当然会告诉你,先让我揍一顿再说!”
    “这,原谅我不能做傻事……您先住手,住手嘛……唉,小心闪着您的腰……先住手好不好?”
    老先生一味抡拳开揍,端木辄躲避之余还要顾全着他的老胳膊老腿,两人在餐厅里打成圈圈,给用餐人士奉上了一出餐后娱乐。餐厅经理识得其中一位是楼上端木企业的老总,为免影响了其他客人的用餐,欲上前好言相劝,却被一位高了自己半个身子的大汉挡住去路。对方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但阻拦的意图十足,莫名地,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肯……老先生,您总要把话说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开罪了您?您会不会认错人了?……小心!”司博慎一脚踩上大理石地面的一点水渍,脚下微显趔趄,端木辄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搀住,再给扶到了椅座上。“老先生,如果我真的有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小心冲撞了您,请您说话挑明,要打要骂另当别论,您能不能不要太……冲动?说实话……”您早过了冲动的年纪。
    “你这小子……”司博慎又一次上下把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看了一遍,虽不想看得太顺眼,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教养极佳。后生晚辈中,恃着家势目中无物把自己当作地球中心还自诩有骄傲资本者大有人在,就算不至于和他这个老头子动手,但闪身而去者绝对不乏其人。这小子眉间有猖气,耳后有反骨,不会是个能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却任他老头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对是因为尊重他的年纪。
    “你是不是姓端、名木辄的那个?”
    “……不是。”
    “不是?”
    “我复姓端木,单名辄。”
    “真是麻烦,怎么不改一下?”司博慎皱眉,“你看,老头子我姓司,就不会自寻麻烦地去姓什么司马还是司空,多聪明。”
    “……”端木辄一声干笑,“原来是司老先生,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当然有贵干!你这小子长得一副桃花相,老头子我看着就讨厌!”
    “这样的话,我可向生我养我的爹和娘反映您的意思……”
    “少给老头子我贫嘴!”司博慎拍案,“我是替我孙女找你这个自命风流的小子算账来了!”
    “……”敢情是家长找上门?“您孙女是……"
    “臭小子,连我孙女都不知道是谁,你还真是……奇怪,我的然丫头谁的便宜不好占,怎么一时品味降低到这个地步,让你这小子浪费了时间……”
    “然丫头……”而这位又是司老先生……端木辄一怔一悟,喃喃自语,“没想到,然的外公会是肯德基爷爷。”
    “臭小子,我和你势不两立!”
    司老先生在将大权交给通过了重重考验选拔上来的三儿子后,开始周游世界。每到一处,喜欢缓步街头,其中又以欧洲小镇为他所爱。而这些小镇给了老先生闲趣之余,也送了不少额外插曲——一天到晚,总会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儿童抱住他的大腿,以小狗般纯洁无辜的眼光仰望,然后嫩声嫩气的开口:肯德基爷爷,请给我一对**翅!
    这……一度成为家中笑谈,谈来谈去,老先生最后光火大冒,明令禁止这不实“谣言”的扩散。全家上下,除了田然,已经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与**相关的字眼。
    虽然说不知者不怪,可眼前的臭小子接二连三的触犯禁忌,司博慎气了又气,决定给以教训。
    “臭小子,我把我的然丫头带回瑞士,给她找一个比你顺眼一千倍聪明一万倍的人来结婚,你小子永远别肖想我家然然宝贝的一根头发!”
    “这怎么可以呢?您怎么能把然然嫁给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人呢,外公。”
    “……外公?外公是你叫的吗?”
    “外公,您火气很大哦。”
    “那时因为看见了你这个不顺眼的小子……我说了别叫我!”
    “外公,吃甜品比较降火气。”
    “……这倒是真的。”
    “我知道这近处有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
    “……你怎么会知道?”
    “有句话叫做:英雄都有心头好。”
    “你也喜欢吃……”
    “当然。英雄和伟人都会有一些不同于一般人的爱好不是吗?”
    “有道理……”倏尔意识到这臭小子正意图降自己同化,双目一瞪,“你居心不良对不对?你明明知道人老了就不能摄取太多糖分……”
    “您摄取过多糖分吗?”端木辄笑得同情,低声,“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一个大男人居然嗜吃甜品,您隐藏得很辛苦吧?那种除了在信赖得人面前才敢显露得辛苦?”
    当然辛苦,苦不堪言呐,尤其在甜品上桌来时明明自己已经馋涎欲滴,却要睬也不睬地推给女士享用,心在流血啊……
    “那家甜品店是我投资的,我可以叫他们把外卖送进办公室,外公和我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共食,怎样?”
    “……你这小子诚意这么足,老头子我就勉为其难卖你个面子……还不走?”
    “是,外公!”端木辄恭敬如仪地随行。
    曾记得,在他有一回吃甜食时,田然一脸嫌恶地:你可以和我外公共同去探讨男人地甜食辛酸史了,这世界上爱吃甜食地男人怎么都让我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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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博慎和端木辄,并没有如愿恣意大啖甜品。因为端木辄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中断了本该“甜甜蜜蜜”的好时光。
    那天,甜品店外卖送到,还没等打开包装,办公室的门就被豁然推开,走进来的,是端木大少的前未婚妻章欣。
    “端木,我有话对你说!”
    端木辄望着她,心里想着自己该换一个秘书了,正在使用的这位显然被章小姐收买的忘乎所以。“不请自来,也是名媛的礼数之一?”
    章欣避开这明显理亏的质问,只说,“我有事和你谈谈。”
    “说吧。”漫不经心地提着装着甜品的纸盒放到茶几下,看到一旁老先生那眼巴巴似是无限幽怨的眼神,压住了胸膛中的爆笑冲动。
    “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需要单独谈谈的话题。”
    既然认准自己放不开田然,就不能再做任何扣分的事。尤其身边的这位如一只修行了五千年的老狐狸的肯德基爷爷是田然的外公,在他面前和一个摆明不是为公事来的女人单独会见,不啻自寻死路。那么傻的事,谁干?
    “外公,您不介意我当着您的面处理一些公事吧?”
    “有公事要到你的办公桌那边去谈。”司博慎眼角偷瞥着胡桃木茶几下的甜品包装,好不耐烦。
    端木辄对章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章欣扫了老人一眼:思及端木辄的称呼,料定是一房亲戚,看其衣着的质地、做工虽是贵气十足,但通身上下感觉不出任何威慑,也就一个普通的老头子而已。随端木辄转到办公区,甫一坐稳,即问,“你把盈心怎么样了?”
    “你表妹吗?”端木辄奉以讥笑,很不给前未婚妻面子,“想把她怎么样的是你们吧?”
    章欣面不更色,理直气壮,“我们处在今天这个位置,对许多事应该心知肚明,财富可以让我们阳春白雪,阳春白雪却不能累积财富。”
    端木辄耸肩,对这番见解不予置评。
    “盈心很漂亮吧?”
    端木辄挑眉未语。
    “盈心很漂亮,她十岁的时候就初具姿色,我爸在那时便把她当成了一样待价而沽的商品,精心培养,细细的雕琢,都是为了使这件商品增值,在需要的时候卖一个好价钱。我爸是不允许商品造反的,为了一个盈心,和我爸发生冲突,值得吗?”
    端木辄哂笑,“同样一句话,我回问给你,你认为你的父亲会为了一个在他认知中是商品的人和我发生冲突吗?”
    “我——”章欣微窒。
    “说出你此来的目的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说多了也只会让你自己难堪而已。”
    端木辄很坦白,坦白到残忍。章欣忍不住自问:我当初怎么会以为可以征服这个男人?
    “你喜欢盈心,对不对?”
    “我说过,尽快说出你的目的。”
    章欣回首瞥望仍待在会客区的老人,却恰见他将手探进茶几下摸摸挲挲,察觉到她投过去的目光,慌不迭地将手伸回,并送来一个有些憨态的笑容,但眼睛躲躲闪闪,充分表明一个做贼者的心虚。
    原来,还是一个蒙受端木家恩泽却难脱穷人习性的穷亲戚。她下了断定。
    “我可以说服爸爸让盈心归你。”特意等了等,对面的男人没有任何问诘,“而你必须让田然难堪。”
    正在试图偷渡一块慕斯的司老先生动作微顿,心中为自己孙女做人的失败稍稍感叹了数语,随即把装着慕斯的小小纸盒偷渡在手。
    “说得更清楚一点。”她这样说,端木辄也兴趣顿生,本来靠在椅背上的上身前俯,眼内熠熠生辉。
    “你必须带着盈心在田然面前频频出现,给她一些打击和难堪。”
    “你怎么确定我能够打击得了她?”
    “她对你有感情!”章欣冷笑,“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在卡菲尔餐厅一起吃饭,田然就在不远处,我有注意过她当时的目光,虽然很会隐藏,但还是让我看出来了她的失落……”呃?她微惊回眸:会客区仍然只有那个不起眼的老头,此刻后者舔着手指,咂咂似有回味。那么,方才瞬间感觉到的两道刺背来的犀利目光只是自己错觉?
    端木辄也不甚自地换了个坐姿——他何其有幸,能知道肯德基爷爷以目光杀人时是怎样一个样儿,怕怕。
    “我调查过一些事,田然曾经是雅士的会员,而且,是你长达……七年的伙伴。”七年这个数字,她说得有几分不情愿。“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的感性思维注定要比男人易于动情,尤其日久生情。就算在事前说好了是一场游戏,也会不知不觉中放了感情进去。你和她分手,她可能说了没关系,也可能说了你只是比他早讲出来而已,但只是为了维持面子,她心里绝对没有表面装出来的三分之一的潇洒……”
    侃侃谈得兴起,冷不丁接到了端木辄别有兴味的眸线,以及一抹不知况味的笑意,“你……笑什么?”
    “为什么独独对田然这么在意?”他问。
    “她要受到一些教训。”
    “为什么?”
    “因为……”
    因为在端木辄有过的女人中,田然是唯一一个长达数年的存在,还是一个在分道扬镳后仍能和端木辄纠缠的女人。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把这些设想成是田然的死缠烂打,但她心里明白:不可能。虽然,她只做过端木辄两个月的未婚妻,之前却早已和他认识,当他不想和一个女人发生牵扯时,不可能挥之不断,更不可能有藕断丝连。作为一个自认为有些魅力的女人,当有另一个女人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时,绝对不可能只是在暗地里懊恼沮丧。
    “因为她屡次对我失礼!而且,明明是一个放dangnv人,还装什么清纯甜姐儿,做作得让人恶心。我需要让她受到教训。”
    “是这样吗?”端木辄暗瞟那边,肯德基爷爷偷出了一块小蛋糕,得意地向他炫耀,但那个看似天真的笑容,从分让他认识到何谓笑里藏刀。
    “怎么样?我们达成协议了吗?”章欣问,信心满满。这是一桩无本生意,只需带盈心在那个女人面前多晃几圈,就能把得罪章家造成的可能潜藏存在着的麻烦去掉,她不认为他会拒绝。
    “我……”端木辄双手交叉,顶起下巴,“要考虑。”
    “考虑什么?你……”
    “你先回去,我考虑过后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章欣款款起身, 告辞后移动距地三寸的高跟鞋,到了门前又回头补充,“端木,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爸的确也许不会为了一样商品和你翻脸,但是,生意场上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尤其像章家这么强大的朋友,谁都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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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说吧,如果我老头子不在这里,你准备怎么做?”
    “能怎么做?把这个变态女人甩出办公室而已。”
    “嫩啊,还是嫩啊。”司博慎摇了摇白发苍苍的大脑袋。
    被一只修行了五千年的老狐狸说“嫩”也不是什么丢人事,端木辄不以为意,“所以,我需要请教您的用意。”
    在他准备伸手薅住变态女人的衣领扔出去前的刹那,接收到了司老先生的眼色、手势还有口型的三方制止,害得他两手互制才忍住了手指们的蠢蠢欲动。
    “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这是你欠下的桃花债!"
    “我自认从不欠她什么。”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只凭自己认定说话办事的女人。如果你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不用想,她又会把这帐记在然然头上,到时候再想出什么报复的办法就一定不会再找你了,那可就成了防不胜防。我老头子怎么能让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埋伏在我家然然周围,我要把炸弹拆了,不然就要她变臭弹。”
    敢情这位老先生不止能做肯德基爷爷,还兼职拆弹专家?端木辄拱手称服,“需要我做什么?”
    “当然需要,你小子是万恶的渊薮,不需要你需要谁?”
    “……请吩咐。”
    “小子你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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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不是田小姐吗?”
    威利剧院的大厅里,正靠着大厅圆柱低头翻看音乐会演出曲目的田然举眸,看见了身着范思哲绿色亮面连衣裙、劲间挂Tiffany镶钻项链的章欣,轻皱了皱秀眉:这位章小姐总喜欢不请自来的打扰吗?
    按照礼节,相熟者在公共场合碰面,以交谊的深浅拿捏态度。以她与章小姐这种仅比陌生人多一点熟识的关系,点头就算礼到。特地来上前问候,让人很难不去向无事献殷勤上怀疑。
    “章小姐,晚上好。”她说。
    “晚上好。这位是……”章欣眼睛一扫旁边长身玉立的肖润。
    “我的朋友。”
    “朋友……”章欣明笑得意味深长,“真巧,我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田然以完全莫名其妙的眼神待之。
    “我的朋友在那边呢。”章欣如兰花的一指。
    尖尖指尖所向,是坐在VIP等待区沙发上的一女一男,女为谢盈心,男为……
    至此,章小姐上前寒暄的用意,田然恍有所悟。
    “阿辄,盈心,田小姐在这边,不打声招呼么?”淑女不会高语喧哗,章小姐压在舌底的呼唤是说给田然听的,同时也向那边抬了抬手。
    端木辄眼光投了过来,不见丝毫的意外,仅是微微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缘分的事真是奇妙,我与端木订过婚,又因为大家理念不和而和平分手,没想到,他和盈心居然一见钟情,再见就分不开了。看他们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让我这个前未婚妻别有滋味在心头呢。田小姐也和端木认识,在你看来,他们这一对有没有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话说间,一双经过细致勾描的明眸盯向田然脸上,欲从中寻到这个女人皮肤细致到毛孔外的发现。
    肖润淡笑接话,“听章小姐的谈吐,章小姐的中文造诣不错。”
    章欣受用且雍容的一笑,“当然,我有香港中文大学的文学硕士学位。”
    “文学硕士?难怪章小姐的气质如此与众不同。”肖润笑容和煦,眸光湛亮,更加俊逸迷人了。
    “你过奖。”出色男士的称赞大多会使女人心花怒放,章欣笑容里掺了甜意,“请问先生贵姓?田小姐真是失礼,竟然忘了介绍。”
    “敝姓……哦,入场时间到了,章小姐,我们改天有时间再聊。”肖润指了指腕表,探肩揽上一旁田然的纤薄肩头,“我们进场吧,这么精彩的音乐会,错过一点都可惜。”
    田然窃笑,从牙缝间挤出话来,“总经理大人为了给属下解围,不惜牺牲难色,我可不会领情。”
    肖润苦叹,“那我只有用世界名曲来洗洗耳朵了。”
    奥地利爱乐团的现场演奏一票难求,不容错过,尤其在经过一些轻薄无谓的语言污染后,更需要对听觉进行一番清洁。
    他们订的是经济位,与VIP座的章小姐等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散场后也未再见,算是躲了清静。
    但从这天起,大家就开始多了一些缘分。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总会不期而遇,且相遇时,章小姐等人必是三人同行。
    有一有二,可以当成巧合,有三有四,田然如果依然感觉不出异样,除非是迟钝了。
    这个星期天,田然和欧暖到亚斯俱乐部打保龄。实则,发着低烧的她只想躺在床上蒙头大睡,这一趟纯粹是舍命陪君子,陪死党发泄来的。
    话说欧大美人被人捉缉在案之后,并没有讲什么风骨志气,识时务,有诚意,道歉、赔偿一样未少,但对方仍是一味声讨,摆明了得理不让,终使温柔如水的大美人恼羞成怒。今儿个,她就是把保龄球道终端的十个木瓶当成了仇人在打,球投出去的力道既狠且准,连连全中也没有欢呼,脸上那抹咬牙切齿的狠意,更是与天使面容严重不符。
    田然观望的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地问:“暖暖,如果你想骂人,我可以提供耳朵。”
    “骂?”欧暖冷嗤,又一次四步助跑,滑步投球,全中!“那只下三烂的混蛋、只会耍小人步数装孙子的东西值得我骂?我才不骂!”
    “……”田然安分地抱着挎包乖乖坐好坐牢,打个小小瞌睡。这年头,修女也疯狂,天使化身暴龙也不是没有可能,少招惹为妙。
    “端木大哥,你好厉害,又是全中耶!”
    欢呼声打破了田然脑袋里的些许迷沌,转过头看去,活跃在右侧球道上的,果然是那几位在近期偶遇性有点过于密集的人群。人家好像尚没发现自己的存在,她索性双手捧颊,把自己当成观众,观赏。
    “阿辄,你今天如果能打出300分,我会给你奖励。”章欣吟吟浅笑。
    端木辄兀自投球,对她的话不予任何回应。
    章欣迈近了几步,亲昵地拍着男人宽厚的肩头,“这个奖品是盈心哦。激励性很大吧?”
    端木辄一边眉毛高挑,“你什么时候成了老鸨?”
    田然从自己的角度只看得到章小姐的侧脸,这位名媛脸上有瞬间的僵窒,超尴尬。
    如果她这个旁观者始终不被发现,旁观下去也不错。但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来,一开口说话,就不可避免地把人家惊动。
    打电话的是肖润。昨天下班时候她已经开始低烧,肖润打来是为了询问病情。寥寥数语,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意,又得知她此时还在俱乐部打球,肖大帅哥当下起了火气,“你在那里等着,我接你回来!”
    她来不及反对,他就挂了电话。那就不必反对,她的确有些累了,全身关节隐隐作痛,额头上的热度也有升高之势,微痛苦。
    “田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章欣挂着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款款走近。
    “是啊,又见面了,真巧。”
    “你真的以为只是巧合吗?”章欣施施然坐她邻座,俯身低问。
    “不是吗?”
    “你这么天真?”报复人而不让被报复者知,于章小姐来讲,无异锦衣夜行,毫无意义。她就是要看失败者仓皇失措的模样。“看到端木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你感觉如何?”
    “以章小姐之见,我会感觉如何?”
    “很不舒服?”章欣保持着适宜的微笑,“更不舒服的你还没有看到呢。盈心现在住在端木的公寓,一对男女同居一室,会发生什么事呢?”
    心中兴奋太多,笑容逐渐扩大,破坏了长久对着镜子精心修养出的含蓄雅致的姣好仪态,而本人并不自觉。
    “玩伴和女朋友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玩伴是玩过即丢,而女朋友却要捧在手心呵护,盈心会被我们章家保护的完美无缺,就是为了要让她给人家做女朋友,进而做妻子。田小姐认为她和端木般配吗?”
    田然做恍然悟状,“原来我和章小姐近期的频频偶遇,是你有意为之?而目的,是为了打击我?”
    章欣两手轻拍,“田小姐总算聪明了一回。”
    “你认为你打击到我了吗?”田然请教。
    “你的嘴上当然可以说没有。”章欣以怜悯的眼神仔细打量,“但你的脸色出卖了你。你应该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你现在真的有点狼狈呢。”
    “这样啊……”田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热度又在攀升的脸颊,“这可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一个失败者,只要承认失败就好了……”
    “端木!”失败者突然招手,附带召唤。
    一直偷眼观察这边动向的端木辄一栗。
    “端木,你过来。”
    “我……”肯德基爷爷,如果您的孙女把我大卸八块,请记得给我坟前上香。
    “过来嘛,我不舒服,很不舒服……”
    正眼看清了她脸色的端木辄一惊,长腿几个大步就迈到跟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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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发烧?”本只是看她脸色异常,下意识用手一触,却被传递来的热度惊到,“我先带你去俱乐部的医护室看看!”
    田然没有阻拦,实际上也拦不住,端木辄抱起她就走,人高腿长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进了下楼的电梯。
    欧暖先是小愣一会儿,看清形势后,耸耸肩,又一次助步投球,全中。
    “耶,过瘾!”这回,她跳脚欢呼。
    而比起她的笑逐颜开,一旁章小姐的脸上就实在有点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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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冒了还来打球?”被打了一针,又吃了药,躺了十多分钟后,田然情况稍有好转,大夫离开,忍了半天的端木辄终于开骂,“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还有,你那个朋友还叫朋友吗?你病了,她还在那边玩得高兴,如果她是男人,我会先揍她一顿!”
    田然坐在医护室的床位上,本想替死党辩解一下,毕竟欧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发烧,莫荻到外地采访,桑蕊加班,她不来陪她谁来陪?但是,眼睛余光扫到医护室外那个要进不进,要退不退的踟蹰身影时,转眼间改了主意,“端木。”
    “干嘛?”端木辄攒起浓眉,“不满意我骂你?”
    “你过来一点。”
    “……干嘛?”端木辄狐疑地盯着她:这小女人的眼神、笑容都不对哦。
    “瞧你戒慎戒慎的模样,是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
    “嗤。”端木辄最禁不得的就是田然的激将法,近了几步,“说吧。”
    “我眼睛有点不舒服,替我看一下是不是肿了。”
    “肿了?”端木辄低下脑袋,眯起有点近视的大眼,捧起她小脸,很认真的察看,倏然见到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内抹过狡黠,心里警意方起时,脖劲上已缠了一直如蛇的藕臂,嘴前多了两瓣温度还不算正常的柔软香唇。
    “这就是你的yīn谋诡计?”端木辄问,他放心了。
    “对,把感冒传染给你。”她贴着他的嘴蠕动小嘴,气息没有遗露地全灌进了他嘴里,
    “那……”他眸色更深,双臂蓦地箍住她腰身,“传染得可以再重一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端木辄时下就有了那股疯狂,尽管明知撷入口的有源源不断的感冒细菌,仍对那双丰润唇瓣热情万丈,辗转吮吸……
    “啊!”一声含着脆弱和伤害的娇呼,闯进了情欲氤氙的室内。
    端木辄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张着浓热未消的眼眸,看清了门口的人,也看清了一张满布惊悸痛楚的面孔。
    将计就计和章欣演戏,谢盈心是不能缺少的一角。这娃儿单纯,表情藏不住心事,他为了讨好到并不好讨好的司老先生,只得也把她蒙在鼓里。但这些天下来,他渐有了不好预感——这娃儿似乎会错了意,又动芳心了。
    这不,此刻的表情就是最有力说明。
    “端木大哥,这段时间你总是找我,就是为了刺激她吗?可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你明明知道我……我就那么好欺负?”谢盈心泪洒当场。
    “盈心,对……”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恨你!”
    唉,望着掩面跑走的小佳人,田然好大的一声长叹。这种桥段还真实耐心寻味呢:坏心女配角为了挑拨男女主角的关系,勾引男主角,造成女主角伤心离去,从此后,男主角为挽回女主角的芳心,饱受折磨……
    “还愣着干嘛,追啊。”她敲了敲还愣在原地的男主角肩头。
    “追?”
    “对啊,说不定你的纯情妹妹一时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三长两短的事,岂不让你抱憾终生?”
    “你……早就看到她在外边?你是故意的?”
    “不可以吗?”她挑眉。坏心女配角做起来,就是比些吃苦当吃补的好心女主角痛快。
    “你啊……”的确需要去跟谢盈心说一声抱歉,端木辄站起来,转过身,不偏不倚,门口此时又多出了一位,两个男人打个照面,两双眼睛较衡良久,他突然回头,把床上纤细的躯体抄在怀内,“然,我想我们要再加重一点才行!”
    加重一点?不止一点,是很多点!田然嘴舌被他的粗暴弄痛,踢了一脚,再打上一拳,生病期间拳脚无力,踢不疼打不疼,只得扳开他的脑袋,放牙去咬他的脖子,然后,她看见了肖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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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见了?”
    这是废话。
    可是除了用这句废话作开场白,田然实在不晓得还能怎样打破这僵局。从俱乐部出来,到医院复诊,确定没有大碍后,就近找了一家茶艺舍坐下。明明有话要谈,却只闻着茶香闷无声息度过二十分钟,实在需要改变气氛。
    “你很爱他吗?”肖润问。
    “爱?”田然苦笑。
    “不爱吗?”
    “肖润。”田然涩声,因为心中的一份了悟。“对不起。"
    “你总是在和我说对不起。”
    “那是因为我总是对不起你。”在菲力俱乐部医护室门口,田然看到了肖润眼底的伤,那伤使她胸臆抽痛,后悔不跌,她后悔不该去招惹这样一个好男人。
    “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你去吻一个女人,必定是心中先有了喜欢,而我……我们真的不同。听过蝎子和青蛙过河的故事吗?蝎子明知一口咬下去,会和青蛙同归于尽,可还是咬了下去,只因为蝎子就是蝎子,本性难除。”明明是只蝎子,却要与青蛙同伍,终有一天,善良的青蛙会被她蜇死。
    “田然,你是善良的……”
    田然摇头,“我曾经把我当初放纵的原因归罪于我爸爸,因为是他的出轨毁了我美满的家。他让我考一线大学,我偏偏考一座三流大学,他让我好好做人,我偏偏偏离正轨。我以为,这个理由可以用得理直气壮。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会放纵,会有那段荒唐岁月,是因为我的身体里有离经叛道的血液,成功诱惑一个男人时,我的血液会沸腾……”
    “田然,别这样说!”肖润跨过茶桌,抱住了她,不让她用这样刻薄的语言把自己剖析得鲜血淋淋,“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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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然说那番话,不是心血来潮,也非痛定思痛,而是刹那间的了悟。
    端木辄说过她从来就不是良家妇女的材料。她曾不以为然。但当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时,本性暴露,她仍是不甘平庸无趣。勾引端木辄,固然是为了报复章欣,但情形重现,她仍会如此。就如那只蝎子,在下口之前就知咬了青蛙后会后悔,仍然会咬。
    蝎子不能不咬青蛙,却可以选择不与青蛙同路。
    这样的了悟,有点痛,也有点豁然开朗。
    “田然,我们结婚吧。”肖润再说。
    田然笑得摇头,“肖润,别这样,你……”
    “别急着拒绝。”肖润盯着她的眸,“难道你不想有一个真正的、彻底的结束吗?”
    真正的、彻底的结束?田然怔住。
    “你说自己是蝎子,那么,你想与蝎子同伍么?”
    “不想,也不会。”田然说。离开肖润,和回到端木辄身边,中间没有等号。
    “这样的话。”肖润拿手臂环住她,以掌心拍着她的背心,“让我帮你,好不好?”
    他对田然,很喜欢,喜欢到了有了爱的成分,即使想到结婚也觉得自然。但对田然来说,仅是喜欢到爱是不够的,她……
    可是,他总能为自己这份喜欢做一点事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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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婚?订婚?订婚?!
    下一趟楼,同事们的道喜声不绝于耳。进办公室,李菁的祝福言犹在耳。进洗手间,尾随来的田二小姐指责她罔顾姐妹情谊,姐姐要订婚的消息竟不是从姐姐嘴里获知……
    她要订婚了?还是已经订婚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别人都比她知道的要早?
    她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欲请教一下另一位当事人,李菁语气凉凉地,“总经理不是打了电话来说今天不进办公室?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ok,她回到位子上,捧着脑袋,从头到尾,想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肖润送她回国际公寓,如往常一般与外公在书房有近两个小时的长谈,离开时,只听他敲了敲卧室的门要走了,她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然后,一天就算结束。今天上班,上午进田氏大楼时一切尚在正常,在上午十点到其它部门收取书面预算时,情况已有变,直至中午到餐厅用餐,熟悉和不熟悉的同事涌来道贺……她肯定,这件事和外公脱不了干系。
    “外公,你在哪里?”手机刚刚接通一秒,她当口就问,反正与这位老顽童讲礼节也只落他不以为然。
    “你是哪位?”
    “外公!”这个电话号码全世界知道的人屈指可数,这位外公是在装什么?“我想请教一下有关您的孙女订婚事宜……”
    “这个……不好意思,现在是上班时间,请好好工作,不然没有饭吃。至于我的孙女订婚一事,八卦嘛,你可以另找时间来探讨,再见。”
    田然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听着那叫的很嚣张的盲音,万分确定:自己被外公很华丽的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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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搏慎挂断电话,乐孜孜笑呵呵,好不喜乐。
    但坐在办公桌后面正签核一堆单据的人就很难脸色好看了。
    端木辄挥签中的大笔突然一停,按了电话免提叫来秘书,“行政部这份预算你是事先审过吗?一个内勤部门每个月哪里就需要花这么多钱?你不看不审直接丢到我桌上,我要你干嘛?当花瓶摆着吗?”
    秘书被这通劈头盖脸的暴叱砸的晕头转向,泪含在眼里要掉不掉,煞是可怜。
    但她的上司偏偏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把这份预算打回行政部重做,告诉他们,如果本周二十点以前交不上来,就算自动放弃下月预算,快去!”
    可是,今天是周一,明天就是周二……秘书虽然心有疑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捋虎须,溜之方为大吉。
    司博慎吸一口甜滋滋的奶茶,笑眸了眼,“年轻人,火气很旺盛哦。”
    “请问,您到底想干嘛?您所说然然订婚的事是真是假?”
    “人生大事能开玩笑的喔?肖润昨天晚上正式向我提亲,那年轻人人品好,诚意又够,配的上然然,最关键的是然然也很喜欢他,订婚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婚礼需要好好规划,干脆直接结婚更省事。”
    “然然也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她不答应我还能摁着她的脑袋瓜让她答应啊?既然是然然结婚,当然要然然喜欢,然然高兴才行。真是,当我老头子是什么人?封建家长吗?”
    端木辄俊脸黑了半边,扯起话筒,啪啪摁键声在显示摁键人的心情极度不爽,“……然,我是端木……”
    司博慎雪白的眉毛掀了掀,试目以待。
    “你要订婚?我问的很认真……你到底在做什么?因为我用旁人气你,你也用旁人来气我?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讲话,你不要用这副口气!你确定肖润真是你想要的吗……你……你……随便你!”
    啪,话筒的掷落声分贝惊人,吓得司老先生眉毛胡子一颤。不过,也不及此时端木大少的目光骇人。
    “然然说了什么?”无视年轻人的坏脾气,司博慎问。
    “她居然说,就算肖润不是她想要的,我也不是。我不是谁还会是?她……”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还有一位罪魁祸首在,端木辄挤出一个力求善良的微笑,“外公,您不觉得您需要负点责任吗?别忘了,我是为了配合您的计划……”
    “嗤,我老头子能有什么责任?所有计划归根究底还不是你这小子惹出来的祸,我老头子要走了,孙女要订婚,老头子好忙好忙,好忙啊!”
    话说间,司博慎已经开始撤离。欺着端木辄不敢奈他何,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果然是多插手年轻人的事会让人心态愉快,焕发青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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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外公挂断电话,又挂断了端木辄的电话,田然开始讨厌手机,甩手把它扔进抽屉,准备这一天就让它自生自灭。但十分钟后,铃声又响了。她不管不听,它却响性坚强。响了停,停后再响。最后,是李菁不堪其扰,“你可以按拒接,也可以把它设成静音,只是不要让它成为噪音,ok?”
    田然拿出手机,发现来者并非端木辄。“哪位?”
    “田小姐,我是欧阳百合,今天下班后您可过来一下吗?”
    下班后在下雨。
    田然打电话要取消约会,欧阳百合却以哀求的口吻:“就是因为知道今天会下雨,我才请田小姐过来,您只有亲眼看过以后才知道情形有多严重。拜托,好不好?”
    欧阳百合是季粲的前妻,当初也曾在蕊蕊身上小用手段,她谈不到喜欢,可是,整个欧阳家里,好像也只有她的情感最丰富,对每个兄长是由衷的心疼不舍。且事关欧阳念,她应该去看一眼。
    但没想料到,这一眼看过后,目瞪口呆。
    外面滂沱不雨,欧阳家里的人团聚客厅,全员到齐,包括她少有见面的欧阳家长欧阳逸飞及大少欧阳思。
    一声夏末秋初的闷雷响过后,楼梯上有人咚咚踱步下楼,穿着雨衣提着行李的欧阳念出现,环视了厅内诸人一眼后,说:“我说过,我可以不要这个家的任何东西,我只要情情。你们不要拦着我,我是一定要走的,有人拦我,我就会把这瓶融化了三百片安眠药的药水喝下去,如果你们不在乎我的死活,就尽管过来。”
    “他在……”干什么?田然的疑问被欧阳百合食指压唇的无声嘘止给拦住。可是,欧阳念到底在干什么?眼神、表情、动作都……不对,非但不是过去每次见面的死寂沉寥,反而透着火热,诡异的火热……
    “这个行李包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就是我用自己工资买的手提电话,院子里的车我也不会开走,我不会拿这个家的一砖一瓦。希望你们以后能放我一马,我和情情会感激不尽。如果不放,我也只好想办法抵抗,情情叫了出租车在门口等我,我走了!”
    他拉开门,雷声轰鸣着从每个人心头辗过,惊白了室里诸人的脸,而开门者坦然无惧,迈出腿去……守候在门侧暗影里的护士跳出,手中针筒刺进欧阳念腰间,并将其内液体推进其体内,紧接,两个壮身大汉接住了他软下的身体,抬上楼去。
    “……怎么回事?”田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心理学上,这叫强迫症。第一次,我们还不知道的时候,他走了出去,找不到等在门外的出租车,在大雨里走了一个小时,直到晕倒被附近的人发现……两个月了,只要有雷雨的晚上,他就会这样,同样的行动,同样的表情,一字不差的话,他都会做一遍,把他和向情要出走的那晚上的事重新做一遍……”——
    心理强迫症。
    社会心理因素是强迫症重要的诱发因素,诸如由于工作、生活环境的变迁,责任加重,处境困难,担心意外,家庭失和或丧失亲人,受到突然惊吓等等。有些正常人偶尔有强迫观念但不持续,但可在社会因素影响下被强化而持续存在,从而形成强迫症。弗洛伊德认为强迫症是病理的强迫性人格的进一步发展,是由于防御机制不能处理强迫性人格而形成的焦虑;巴甫洛夫则以大脑皮层孤立的病理惰性兴奋@来解释本症的生理机制
    从欧阳家回来的翌日,田然就买了灶本心理学书籍,再在网上进行了N条搜索,来了解心理强迫症的有关种种。但她明白,资料翻查得再多,了解得再详尽,不如只指一个事实:欧阳念爱向情,以生命在爱,以灵魂在爱。最大的可能是,他不能接受向情永远离开,于是在潜意识里形成一个人格来暗示自己向情仍然在世,还需要他去寻找,去会合。
    至死不渝。她突然想到这个成语。想不到这喧嚣的红尘万丈里,真的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向情,你说你不能为了一场恋爱把性命赔上,那么你现在是否遇见欧阳念了呢?可是,如果我是你”如果她是向情,知道有一个男人会在自己死后以这样的方式去祭奠怀念,会虽死无憾吧?
    会。原来,她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份爱情,一份全心全意奉之以生命动之以灵魂的爱情,想要一个如此爱她也可以让她如此去爱的男人。
    “总经理,今天下班以后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好。不过我要等一份传真过来,估计半小时。”
    “没问题,我会到停车场等你。”
    她要去向肖润道歉,最后一次。不管肖润和外公订下了怎样的奇思妙计,她都不需要了。她不会满足平庸平淡的生活,也不会习惯平淡如水的感情(而非爱情),端木辄比自己早一步看到了实质,是她自欺欺人。但从现在起,她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他人了。肖润对她产生不了那样的感情,端木辄更不可能,如果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那么,就不去恋爱吧。
    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全部,all on nothing。
    她还要去看望欧阳念,感谢他教会自己如何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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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大哥,如果我得了绝症,你会怎么做?”
    “平白无故的咒自己干嘛?”端木辄大摇其头,“真是个小丫头。”
    “我是说如果嘛。如果我得了绝症,你会为了延长我的生命而娶我吗?”
    这算什么问题?他莞尔一笑,“我又不是医生。”
    “可是,你会让我有求生欲望啊。”
    “会吗?”端木辄耸肩,不以为一个小丫头心血来潮的问题值得探讨。
    “我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回答我,好不好?”谢盈心抬起秋水盈盈的大眼,满含希翼,“如果我得了绝症,你会不会娶我?”
    “你是韩剧看太多了吗?”忘了多久以前,曾经有一届女伴问过他类似问题,那位便是枉迷韩剧,还曾经强拗着他陪看了一集,结果他鉴定:韩剧者,上佳催眠曲也。
    谢盈心脸色一正,“我不看韩剧。回答我这个问题,好不好?”
    意识到小丫头的认真,端木辄敛去揶揄,“不会。”
    “你——”谢盈心脸色一白,唇角挤出一个颤抖的微笑,“好直白。”
    看出她受伤,端木辄也没有安慰。当明知问题的答案还要执求时,就需承担后果,这是他的逻辑。
    谢盈心收整着有些溃散的呼吸,问:“如果是田然呢?”
    端木辄蓦地抬眸。
    “如果是田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
    “闭嘴你!”女士面前的风度陡然不见,端木辄面相冷沉,“盈心,离开这个话题!”
    谢盈心小脸苍白如纸,但是,她得到答案了。
    “如果你还为我拿你演戏的事心有怨言,我可以再次道歉。我也会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不想回到章家,我担保他们就不敢动你。但,盈心,我给不出再多。”
    田然那个可恶的小女人说过什么?肖润和谢盈心“他们具有我们所没有的,所以,我们会受他们吸引。”
    也许是吧。但是,他也会受一桩合作案的吸引,受一件精致瓷器的吸引,受一首好音乐的吸引,纯是感官,触及不到心灵到达不了的东西,也只能是吸引。最深层次的触动和撼动,他有过,但一度自欺自瞒地忽略,如今,他笃定无移,便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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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姐姐呢?”田果儿推开门,探进头来。
    还在规整一些会议资料的李菁嫣然一笑:“有约会,已经下楼了。”
    田果儿噘嘴,“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和她说上一句话了。知道她要订婚,可也不能重色轻妹的这种地步吧。”
    “据我所知,她会在地下停车场等上半个小时,因为总经理还在办公室等一份国外传真。”李菁看了看表,“如果你当真思姐情切到不能延迟的地步,可以下去和她说上一句话的。”
    “好吧。”田果儿只得退而求其次,“我去找她。”
    “我们一起下去。”李菁很喜欢这位有点恋姐情结的田二小姐。比及田然身上几分若有若无的骄贵气息,这位二小姐更趋平民,也就更具亲和力。
    但她们下了楼,并没有见着田大小姐芳踪。粉红色的MiniCoopen停在原处,人迹杳然。
    “这个姐姐去哪里了?”田果儿失望垮脸:看来今天自己为姐姐精心挑选的订婚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总经理的车还在那边停着,按理她还没有走,说不定是临时走开,二小姐等一下吧咦?”她目光停顿在车前一点,秀眉微攒。
    田果儿拨打田然电话,铃声当即响起,而且近在左右。
    “姐姐钻到车底下了?”她按着声音来向弯下腰去,却只在轮胎下找到了那个还在响着的超薄手机。“这”
    “你看这个,这是天然的唇蜜。”李菁拾起地上的一物,依据着她对田然向来行事周致缜密的了解,“不对劲。”
    不祥预感油然升起,田果儿脸色丕变,“姐姐她出事了?”
    “不好说打电话给总经理!”
    接到李菁电话后,肖润三分钟就到临,并把两个还站在车前的女孩喊过来,“如果田然出了什么事,你们已经破坏了现场!”
    田果儿已然有点六神无主,“姐姐会出什么事?这是在田氏自己的停车场里,能出什么事?”
    “你去通知董事长,再去问司老先生,田然在不在他们那里。李菁,你去各部门看看,先别声张!”两个女孩领命而去,肖润凝视着田然座驾,注意到了上面的几道划痕,他敢确定:今天早上它们还没有出现在上面。
    一念至此,他面色登时凝重起来。
    醒过来后,一旦眼睛适应了幽暗的光线,田然开始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下班时间一到,她就离开办公室,到了地下停车场,先是坐在车里听音乐,舒整思绪,拿捏着等一下要跟肖润坦白的尺度。二十多分钟后,她内急,要去洗手间,才一下车,一块掺着异味的布类东西就捂上她的口鼻,她在意识完全沦陷前竭尽所能地反抗,从自己挎包里丢了一些什么出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手背倒绑到椅背后,她以手指摸着能触及到的墙壁,很细腻,很平滑,不像是什么废旧仓库厂房什么的,反感觉像是经过装修得,而且质地不错。再用耳朵听了了听,隐隐约约,有汽车鸣笛的声音,而且是连续的闹市区?不会吧?
    会是什么人呢?
    王倩?她有这个胆子吗?如果她有,她倒要高看她了。
    还是,只是一起单纯绑了她向田先生要挟钱财的“普通”绑架?
    或者,是田先生商场上的对手
    “里面的人怎么样?”
    “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没醒过来呢。”
    “看好她,到了八点送一次饭,如果有什么大动静就给她打一针”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这千金小姐就是不一样,白白嫩嫩”
    “你这个色鬼少给我坏事!里面那个是拿来换美元的,你要是再像上一回一样坏了事,我饶不了你!”
    “什么事?”第三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还不是这个色鬼,又动了色心!”
    嗵!唔!
    依照田然的经验,前一声是挥拳,后一声是受痛的闷哼。
    “我警告你,你***如果想玩女人,分了钱以后随便你去什么女人,里面那个女人你少去招惹知道吗?如果你再害兄弟们白忙活一场,我阉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切,要不是这一次人手不够,老子才不要你这只色鬼过来,真是***,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
    有人骂骂咧咧的走远,有人嘟嘟囔囔的抱怨,渐渐地,没了响声。
    美元。这些人说用她来换美元,为什么要是美元?田先生的确不缺美元,但有哪一个绑架者会特别强调美元的吗?美元总感觉这两个字可以传递出一些什么信息。
    别以为田然时下有多冷静。
    绑架,她当然是生平第一次遇上,却非第一次见识。五岁那年,还在欧洲时,就曾经历过两位表哥被绑的事件。那时便知道,对他们这种孩子来说,被绑架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但当自己真正遇上的时候,还是一度不想相信。在她刚刚醒来的刹那,便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很可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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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然消失后的五小时,天家接到了电话,要价是三百万人民币。而几乎是同时,司老先生也接到了电话,要价也是三百万,不过,是美元,且附带其它要求。
    对方的声称里有所有绑架者的一概论调:一切都在监控之内,如果报警,请等收尸。司老先生没有报警,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把自己处在最近处的智囊团成员火速调来,展开全面调查。而田依川当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一边要人准备现金,一边守在已经按了追踪设备的电话机旁等待绑匪进一步的通知。
    二十四个小时后,司博慎火速增援来的智囊成员得出一份书面汇总,并口头进行了报告:
    田氏大楼里,田氏下班时间为五点半,而十层以下的其它公司,外资港资多为五点,本土多为六点或者稍晚。而依照中国人的某些定习性,下班时间到了,不管有事没有事,大多会在座位上稍稍拖延一下时间以示工作繁忙,准点撤退的是少之又少。所以,田然在五点三十分下楼到达停车场时,其内是很安静的。况且偌大的停车场,近两千平米的面积,三五人处在其中,被湮没的可能性极大。而监视录像里,田然的车位正好处在死角,也难察端倪。
    可以肯定的是,根据现场痕迹,带走田然的大约是三到五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以那个时间段停车场出口所设的监测录像里监测到的开出车辆排查,一辆黑色切诺基最为可疑,因该车尾号经过了处理
    “欧洲那边把威廉陈的行踪传过来了么?”司博慎脸上再无一丝肯德基爷爷的慈祥,垂敛的老眼里,是经过淬炼后的怒,沉而不发,只待时机来临。
    一个面容粗狂、体格巨大的男子道:“根据目前的线索,威廉陈十有八九已经离开欧洲,我已经让美国那边开始追查。您怀疑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肯定有关系,否则对方不会有那些要求。不过,这件事不会只有他一方参与。”
    “这正是我要说的,绑架者显然熟知道大楼的地形及作息规律,时间差打得极为巧妙。这种情况,不外两种,一是绑架者事前经过了大量的调查和跟踪,充分了解了然小姐的生活轨迹。二是”
    “家贼。”司博慎接口,声音里透出森冷寒意。
    男子点头。
    “通知田依川,立刻着手对田氏上下尤其是和然然近身接触的每个人进行近一个月的行踪调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件事还是我们来吧,以田先生目前的心情,恐怕很难静下心来调查什么,而且,谁也不好说这家贼在什么地方伏着。”
    “那就尽快,如果你们人手吃紧,就打这个电话要求支援。如果查出这个家贼与田依川有什么关系的话,告诉我。”司博慎雪白的眉梢动了动。
    “是,司老先生。”手下恭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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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家没有报警。
    田然消失二十四小时后,肖润确定了田然出事的事实。他敢确定,绑匪必定已经向田家提出了条件,而田家并不准备诉诸警方。
    他了解,如田家,如司老先生,这些位处高端的人对这种事会有一定的处理经验以及特定的解决手段,可是,在他看来,专业的事需要专业来做,报警是最妥善的处理方式。如果田然是他的妹妹,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他一定会选择此途。
    可是,此刻他无权这么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他来了,来找端木辄。
    “你说什么?”端木辄盯着这个执意要单独会见的情敌,眯细了一双深邃眸子。“你该知道,有些事不能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肖润俊脸凝沉,“我知道你在这个城市有一些地下力量,我希望你尽快着手!”
    “Shit!”端木辄骂了一声,把手中咖啡杯扔到黑胡桃木的办公桌上,被子倾倒,咖啡洒出,迅速浸湿了一叠文件,而他看也没看,拿起挂在旁边衣架的西服外套,旋身就向外冲去,等待电梯开启的时间内,手中电话已经拨出,“李政,帮我约高天赐、赵秋雨还有你三哥,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内我至少要听到他们中一个人的声音,快!”
    “司老,把您已经查到的资料给我!”找上司博慎后,端木辄并没有诘问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只是把手伸出来,要自己想要的。
    “你——”看到他,司博慎不由得有点懊恼考虑失当:怎么会把这么一大尾地头蛇给忘了?看来老头子的确老喽。
    “把你们已经查到的给他。”他对手下说。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少本事。
    接了资料,端木辄速读完毕,抽出一张切诺基的照片,吩咐身边的李政,“把这张照片以彩色复印机复印一百份,找到车主。如果是已经报失的,查出是谁偷了这辆车,转手给什么人。多长时间可以完成?”
    “一个小时。”
    “不行,我给你四十分钟,去办吧。”端木辄挥手,接起只响了一声的手机,“天赐,对帮我排查所有废旧仓库和车房,不管是郊区还是城里,一一排查,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还有,查一下你手底下所有人,近期有没有参与什么绑架案,或者接到类似委托,还有你地面上那些混事的好,我等你电话。”
    “秋雨,查查你的兄弟里有没有人参与绑架案或是类似委托,你地头上那些混事的也问清楚了我看过了,这件事不管有没有外来力量,一定有本土人从中接应,对很重要,重要到如果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不会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李商晔,你***少给我装死!我老婆被人绑架了!你听着,如果这件事是你手底下人干的,你就等着为自己收尸!”
    司博慎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接,眉皮皱得能夹死任何一只胆敢冒犯的苍蝇,口气冷冻得可使六月飞雪,老头子的眉头反倒渐行开展,心头也趋了松暖。他活了七十多岁,享受了荣华富贵,也经历了大风大浪,孙女被绑架这桩事虽让他心急如焚,但凭着那么多年的直觉及预感能力,这起事故不会再坏。他更坚信孙女一定能平安归来,而这种坚信,从这个年轻人踏进来那刻开始,愈发坚定。
    “绑匪的第二次电话来了吗?”端木辄接完所有电话,问。
    司博慎点头,“田依川那面已经接到了,我还没有收到。”
    “什么地方交款?”
    “对方只问钱准备得怎么样,并没有敲定地点。”
    “这么谨慎”三百万人民币,三百万美元,以及司氏企业一桩正在进行的一桩合作案内所标底数看起来,且不管那桩合作案,这要钱的至少应该就是两拨人马,否则,索性一气索要更高额的人民币还是美元不更省事?想来,有些人怕拿到大宗的美元太引人瞩目不好消化,而另一些则想省事直接拿了美元远走高飞。前者应该是本地人,后者应该是外来人
    “李商晔,近来你的堂口接待过境外的同帮会人员吗?港澳台都算进去对,我等你电话。”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把自己高大的身子陷进沙发里,点着一根烟,盯着那张纸,整理者思绪,寻找着任何可待突破的细枝末节。
    “小子,老头子我不想吸二手烟。”司博慎嫌恶道。
    “忍着点。”端木辄猛吸一口,说。
    “臭小子,你嚣张什么?以为我老头子必须仰仗你才能救回孙女吗?”
    “我当然知道您的本事,也想明白了您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我和别人在然然面前演戏。说白了,您不看好我,准备用那一招让然然彻底对我死心,避我如蛇蝎,然后您好带着她回到欧洲。我中计的时候,您是不是特高兴?”
    “一般般。”
    “也许在开始我没有想到,但后来想明白了,还愿意配合着您演,您想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然然。”
    “对啊,为了Honey。现在,也是为了她,您忍着点吧。”
    “臭小子”
    叮叮呤呤。最普通的手机铃声,作鸣时却牵紧了在场所有人心弦。端木辄接了免提接听键,“李政,说吧。”
    “我进了市局的网站,近期切诺基丢失者有十五辆,与图片中车辆车型颜色相近的有六辆。据黑市的王三说,其中两辆已经销赃到了外地,而其他三辆还在黑市的停车场放着。”
    “说重点!”端木辄不明白这个向来精明干练的特助怎么会在这个寸秒为金的当口言不及意起来。
    “我想说,那辆黑色切诺基是经过重新全身喷漆过的,我看了五遍录像,从它的车后身发现了原来的颜色,为紫红色,巧的是,这颜色的车近期只报失过一辆。”
    “所以呢?”
    “这辆车目前在高天赐分堂的一个小头头手里”
    “妈的!”端木辄把烟蒂甩在了地板上,再拿脚跟碾了上去,脸部峻刻的线条扯紧,猖狂之气毕露。
    “端木,高少打电话过来。”跟随他来的一人所携手机响起,递给上司。
    “高天赐。”他不怒反笑,声量不紧不慢,“进展怎么样都排查过了?没有吗?不愧是高家的当家二少爷,效率不同凡响,那么,不如你再帮我排查一个人你东区分堂第二支堂的堂主李大全,他现在何处?把他的祖宗八代给我查清楚,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揪出来听着,我老婆少一根头发,我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么,先这样?”
    挂了这边电话,那边李政还在等待,“告诉我那个王八蛋的地址,家里的,店里的,以及所有负责的场子!”
    李政说,他记,旁边也有人在记,记完了,他抄起手机装进上衣口袋,抬步就走。
    “司老,不跟着他吗?”身材魁伟的手下为老先生端来一盅提神的参汤,问。
    司博慎扫了一眼公寓的座机电话,“我们等绑匪的电话。他按他的套路,我们也要按我们的,别惊动了对方,以免打草惊蛇。”
    “是。”手下颔首,“不过,司老,不知然小姐有没有受过司家的一些训练?”
    豪门弟子一直是绑匪青睐的对象。司家为了让儿孙有一定防御能力,除了苦学各类防身术,还要经过一些特殊训练,比如水中闭气,绳中脱困,气弱装死,增加各类迷药的抵抗力等。
    “她六岁被她妈妈接走之前是受过一些的,不过这些年谁知这丫头还记着多少?”然丫头,你一定要挺过来,一定要挺过来。外公这一生,总是在经历着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抛弃的痛苦,你外婆,你妈妈,总是先舍外公而去,然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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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半个小时,田然解开了两只手腕上的绳结。
    人是不能太懒惰。她可记得这样的绳结早在她六岁有时候仅仅十分钟就能了事,到了快二十五岁高龄的时候反多用了三倍的时间,这可真是颓废的代价呢。
    咔,门开了。她双手依然反挂在椅背上,继续闭眼装死。
    “老九,你饭里的药下重了吧,你看这小妞还在睡,呼吸也弱得够呛,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来者中一人把手递到她鼻子下面,顺带摸了她脸颊一把。
    “大哥是说过这药是进口的,劲特足,让咱们斟酌着用,看来是重了点。拿水泼醒她,再换一份新饭过来,少下点药,她真要死了,美元就跑了!”
    “你去,我在这里看着。”
    “混蛋,你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趁机吃点豆腐?要不是看你那点身手谁他妈还会用你?你这色鬼的臭德性!你***还不快去?不然我叫大哥过来”
    “去就去!”
    八九分钟后,一杯冷水泼到田然脸上,她睁开眼,幽暗的烛火下,两个罩着头套的男人站在眼前。“小妞,我们兄弟喂你吃饭,你也乖乖的别出声知道吗?反正你出声也没人听得见,我们还得打你,让自己白受皮肉苦。”
    田然不言不语,眼神呆滞。
    来者很满意,勺挖了饭递进了她嘴里,也不管她有咽没咽,一迳递得飞快,只要饿不死这位财神爷就好,其它的,她就多担待了。
    田然费力咀嚼满满一嘴的米饭,不时呛得咳出来,眼泪枉流。
    “你也别怨咱们,谁让你出生在那么好的人家呢是不是?吃吧吃吧,吃完了就睡,只要你家里人肯拿钱换你,咱们保你囫囵个来囫囵个回去!”
    眼前这个废话虽多,倒是次要,关键是站在后面的那个。那人的眼睛直直盯在她被冷水浇湿后显出丝质衬衫里面内衣轮廓的胸部,欲火浑浊,令人恶心欲呕。
    既然被称色鬼,就是女色当前,做鬼也愿。田然想。
    “行了,都吃完了,好好呆着吧,现在就看你家里人肯不肯为你拿钱了。”
    人又走了,房里恢复了黑暗。静静待了些时间,田然举起手臂,稍稍活动后,解开了要上个腿上的绳结,然后摸到墙角,掀起地毯,进行无声催吐,尔后再以地毯覆上。得出一个结论:这手有时候的确比脚好用。过去的两次,她可是连人带椅地进行这番活动的,很辛苦。敢这样做,是察觉那些人为了把曝光的危险降到最低,总是端着一根蜡烛进来送饭,发现到这中端倪的可能性极小。须知这种情况下,保持清醒的神志尤为重要。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安放自己的地方,从她触摸到的,墙上打着细致墙漆,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如此反传统的手法,会是些什么人呢?
    她到此已经吃了三顿饭,显然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而室内一直保持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如果不是窗户经过了处理,那么就是地下室?
    她闭着眼睛,触墙行走间,摸到了一些类似绒被还是棉被的厚重物,后面就是窗户会吗?
    “老五,看好里面的人,高天赐来了,李大全正在支应他,大哥要我们做好准备!”
    “索赔金额提高到了八百万?”司博慎拧着白眉,盯着在这两天间两鬓突然就多了密集白发的田依川,问。
    田依川仰着沙发靠背上,闭目点头。
    “我要求听然然的声音。他们发到我邮箱一些照片,是然然被喂饭的照片。”他不能细想那些照片,亲眼见到自己所宝贝的被别人轻贱,万箭穿心莫过如此。“照片的背景为黑色,邮箱是发送邮件前的半小时内新注册的,IP地址则是来自公用网吧。”
    “把录音放给我听。”
    听过了显然经过变音处理的电话录音,司博慎沉吟不语,足足有十五分钟后,“看来他们觉得先前那三百万你筹备得太容易了。不过,大额提款需要提前一天通知银行,如果频繁提取,必定会引来银行的注意。”
    “我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之前的三百万,是从蓝董事手里借来的。”
    “蓝董事?他会在家里放置这么大宗的现金?”司博慎老眼内利芒一闪。
    “一个乡下亲戚向他借钱做生意,乡下人不懂得入支票,他就备了现金”田依川捏着眉间的手指一顿,睁开红丝遍布的两眼,身形前俯,“爸,您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先别问我怀疑了什么,你只管说,你准备如何筹措这五百万?”
    “银行的流动资金一时筹不过来,目前卖不动产什么的也来不及,我准备卖掉手里的部分股份。”
    “田氏的?”
    “对。卖田氏的不用现找买家,而且对方为了帮忙,愿意出高价。”
    “谁是买家?”
    “蓝”话到此,田依川突然面色一窒。
    “想到了?”
    田依川眼中先是疑惑,后是清明,而后,一片凌厉。这些天,他寝不沾枕,食不知味,身体在极度的消耗中,思绪几乎停摆,救回女儿是他唯一能想的事,在这当中,显然忽略了一些迹象,而对方,也了解他这种焦虑,并予以利用绑匪第一次打电话来通知然然被绑时,蓝董事正在家里小酌,也就成了除了家人外惟一的知情者,并给予同情,慷慨施助看来,并不是。
    “我调用了然然被绑当日田氏设在各处的所有录像,蓝董事那个在企划部任职的儿子,在然然被绑前四十分钟左右,曾上楼向你汇报工作,在然然下楼前也就是下班时间之前,他从你办公室走了出来,亲眼看到了然然走进电梯,楼道里的监测录像有录到他在那个时候取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我明白了。”他拨通了田氏保全部主任的电话,“到企划部看看蓝经理在不在?对,现在就去,我等着 在?好,现在你改用耳机接电话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回话,照着做就好。先请蓝经理到保全部,用任何一个你认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进了保全部,从你们部门的直用电梯迅速下楼,开我放在a区的那辆车,把蓝经理带到二号别墅,在接到我的通知之前,请他一直呆在里面,要严格保密。做完这些,给我一个电话。”
    蓝董事是公司的第二股东,一旦以五百万从他手里买走相应股份,那么,田氏的董事会格局必将产生迥变
    他不想去怀疑这个相交几十年的老友。可莫说当下是疑点重重,就算是稍有一点疑迹,他也不会放过。事关他的女儿,他输不起,哪怕日后需要他去磕头请罪,这个时候也不能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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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五,看好里面的人,高天赐来了,李大全正在支应他,大哥要我们做好准备!”
    在那句之后,外面一下子寂静起来。田然坐在椅上倾耳聆听了半晌,听不见一丝动静,遂再度摸挲着走到她怀疑是窗户的方位,触摸那些塞得厚厚重重的绒质物。
    “美女,美女?”门无声而开,一点烛火,伴着一张被蒙覆只留眼睛的脑袋,探了进来。脚步小有迟疑,好像是在顾虑身后有没有人跟随。
    田然一惊,借着那点烛火到来前的黑暗,迅速回到椅上,手后背,垂下头。
    “美女,辛苦了。啧啧,那些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家伙,真是不够瞧,这么虐待以为美女。”人走到了眼前,放下蜡烛,抬起了田然的脸。“美女,为了让你清醒,我也要得罪一下,女人啊,就是要醒着的时候才有乐趣”
    卟——
    一口含着口臭的冷水喷上田然的脸,田然先是闭着气,一分钟后咳了出来。
    “这就对了,活着的女人才好看。”来人笑声在这幽黑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瘆耳。
    “你”田然面露惊恐。
    “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真的?”田然脏兮兮湿闪闪的小脸攸放光亮。
    “我这个人从来不骗女人,尤其是美女。”来人探手,在田然脸上脖子上抹了一把,并yín秽地向下挪动。
    “你你干嘛?”田然惊慌地向后挣扎,连人带椅咚声靠到了后面墙上。
    “你想要逃出去,总要付出点代价。”来人眼睛在她开了三粒衣扣的胸部yín邪打转,“我虽然喜欢疼女人,可也不能白疼。你不会是想死在这里吧?”
    “骗、骗人!我爸爸一定会拿钱赎我的,我爸爸很疼我!”
    “哈,你老子就算舍得出钱又怎么样?实话告诉你吧,他们那些人打算拿到钱后就撕票的,你如果想活着,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撕票?不不不不会的!我爸爸给了钱,他们就会放我回去,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眼泪如自来水般地蹿出来,还要忍着鼻涕顾及着那点形象,一时间,好不可怜。“杀人杀人是犯法的,是要偿命的!”
    “天真的千金小姐,别傻了”来人显然被她逗得很开心,“我这个人向来不能看见女人受委屈,所以,趁着那伙人在前面对峙,来救你了。”
    “你你真的会救我?”田然以注视英雄的眼神注视着这个人。
    “那可不?只要你等一下别出大声,别挣扎得坏了我的兴致,我就会放你走。”来人双臂支在墙上,身子悬在田然上空,腿已经贴在田然腿上。
    “你骗人!前面那么多坏人,人家根本走不出去,你只是骗人家,呜呜呜爸爸呜呜呜”
    “我不是说过不骗女人的吗?这家房子如果没有后路怎么可能把你放在这里?再跟你说个实话,他们要我在这盯着,就是为了一旦听到有什么动静,就带着你从后门出去,让那些人抓不着真凭实据,让那个什么高家的人从此欠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来人耐心渐罄,“你呢,如果能听话,我是真的有可能放你走的,不然我可会嫌带着你走费事,就在这里把你处理了,信不信?”
    “什么叫处理?”田然颤颤巍巍地问。
    “就是,咔——”来人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男欢女爱的事不比死好多了?女人这一辈子早晚要经历,你结了婚还不得让你老公上?你听话的话,我还会让你很快乐”
    “可是,人家怕”
    “那就是要听话了?”来人得意一笑,伸手去解田然裤扣,“这就对了,女人啊,就得听男人”
    田然蓦地站起,举起椅子砸向这人头顶。只是,毕竟多日少食少动,且体内多多少少有迷药的成分存在,力道不够精狠,只砸上了对方肩头。趁对方有些晕头转向的工夫,向认为是窗户的方向奔去,去扯动塞芷其上的绒被。刚才那人说到后门时,眼角不自禁地向这边一斜,她断定,后门必定是指这个地方。
    “臭婊子,敢暗算老子,老子玩死你!”来人怒骂一声,扑了过来。
    田然手里拉着一角绒被,向旁边遽闪开去。绒被被扯了下来,绊倒了扑上前的歹徒。扯出来的风也扇灭了烛火,黑暗再度降临。一时,室内的两个人都不敢妄动。
    “***,臭婊子,臭娘们,看老子怎么玩死你!”来人忽地把塞在窗前的另一床绒扯了下去,再一把扯开其后的厚窗帘,室内顿时光线大亮。
    原来,这是一间半地下室。半软包的墙面,厚重的地毯,看起来,像是一间KTV包厢的房间。
    “贱娘们!”来人面目狰狞,从腰间拔了一把匕首,“老子要先玩烂你,再把你砍成一堆烂肉!”
    他袭到时,田然原地未动,在他扑到跟前的一秒钟,她一个单腿连踢,踢飞了他手中凶器,继尔踢中右肋。然后没有任何迟疑,跑到窗前,推拉窗很容易就打开,但推拉窗之后,镶满了一整排初生幼儿胳膊粗细的钢筋,根根间隔在二十厘米左右。这样,要怎么出去?
    “婊子!”被击倒在地的歹徒抡起那把椅子掷来。
    田然往旁边一闪,椅子砸上钢筋。她眼睛一闪:没有看错吧?
    但来不及确认,歹徒已又度袭来。
    一个男人的体力毕竟优于女人,几个来回,田然被制伏在来人身下,颊上挨了一记耳光。衬衫被嚓声撕裂。而也是这一声,彻底把她潜藏于体内的残戾分子激出。在这个男人松出一手去解他裤袢之际,她吼间发出一声以往与人激烈对打时才有的嘶吼,将这堆垃圾甩下身去,一个翻滚,抓起了先前被踢到墙角的匕首。随后不再给人任何机会,一个空中跳踢击中男人头部,而手里的匕首同时落下——凄厉的哀嚎直破屋顶,冲达霄汉。
    在高天赐率人踢门而入时,室内只有一人,一个在地上翻滚嚎叫全身是血的男人,他的不远处,是一只连着半只胳膊、血肉模糊的手。
    70
    端木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脏会有经受那样强烈考验的一刻。
    前一秒,跳动得速度迅猛得像是要挤出胸腔,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后一秒,忽然停顿,让他以为自己会死于心脏衰竭。
    前一秒,他看见了半身染血的田然。
    后一秒,还是这样的田然。
    他走出车子,叫她的名字,忐忑迟疑地叫她的名字。
    而后,田然转过头来,纷乱的长发中,一双大眼睛尤其亮,冷冷的亮,森森的亮。
    端木辄的眼睛,抹过她身上的血,抹过她手中血淋淋的匕首,抹过她红肿的颊,而后,是裂了半边的衣服。一股咸腥的巨浪蹿上喉头,他压了下去,还不是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田然。
    “然,来,上车,我送你上医院。”
    “我不需要医院。”田然说。
    “乖,你受伤了,就要上医院,不用担心别的,我会找我二堂姐做你的大夫。”他伸出手。他不知她的伤口在哪里,他不敢拉她,不敢碰她。
    田然径直越过他,走到他的车前,拉开车门,坐进车内,抬手相唤,“开车,先送我到你认为安静的地方,我要洗澡换衣服吃饭睡觉。”
    而后,开始用放在仪器台上的抽式纸巾,擦着匕首,擦着自己的手。
    “然?”端木辄说不清用怎样的语言才能精确描述此下心境,他应该是喜的吧?她能这样,就表明她没有受伤,至少没有重伤,那些血不尽然是她的……可是,如果她是创伤初过症候群怎么办?情绪还处在逃生的渴望和亢奋中,感官与知觉都变得麻痹……
    “你确定你没有事?”他坐上驾驶座,仍不敢放肆的呼吸。“没有哪里疼得受不了?”
    “我没有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她有点察觉他的情绪,出口解释,并特意用手在血渍最多的肩部一拍,“这是砍下那个想强奸我的人的手的时候,被溅上去的,脸上的也是。快开车吧,我很饿,也很想洗澡。”
    “……好。”他把车发动,驶出这条暗巷。在车上打过了一通电话后,直到开到目的地,都没有再说一个字。中午的阳光被路旁的绿化树间隔成支缕片影,透过车窗,划过他的脸,他的脸上是出奇的平静。
    车停下来时,田然已经睡着了。端木辄也没有叫醒她,取出她仍握在手里的匕首,用车用毛巾包好,放到自己的皮包里。然后下车,抱起她,以遥控开关打开大门,走进别墅。已经事前接到端木辄电话的人正站在客厅等着。
    “她说她没有受伤。”他说。
    端木西燕,端木辄的大堂姐。作为一个还算了解堂弟性情的人,她对堂弟如此没有顾忌地抱着一个血渍满身的女人的行为所惊讶,但也只是挑了挑眉,走过来先探了探田然的脉搏,再翻开眼皮查看瞳孔,“应该是没有受伤,她没有任何失血过多的迹象。”
    崩在体内的一根弦暂时松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王八蛋,敢碰我,我把你肢解了!”而他的动作让睡中的田然忽然发飙,拳脚齐发,一拳揍青了他的有眼圈,一脚踢上了端木西燕无辜的大腿,可是,打完人,她仍然是睡着的。
    “麦嘎!”端木西燕跌到沙发上,扶正了滑下笔尖上的眼镜,“我一点都不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受伤!”
    “这……”端木辄有点歉意,也有点啼笑皆非。
    “行了,我已经放好一缸热水,也准备好了睡衣,你处理完了我再帮她检查。”
    在端木辄向浴室走过去时,端木西燕又嗤声叮嘱,“小心点,别让她给肢解了,这位小姐是属曹操的,梦里也能杀人呢……咝,踹得还真疼。”
    田然一坐进滚烫的泡澡水里时就醒了,端木辄正把自己高大的身子置在浴缸前的小板凳上,和她那一团被血块纠结住的长发奋战。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我不在这里还会在哪里?”端木辄没好气地反问。
    田然微怔着,想起来了。那扇后窗上的机关就在几根可以取下来的钢筋,取下两根后,足够她轻松穿过,走上一个水泥斜坡,是一个长长的巷子,她就是在巷子里遇见了端木辄。“你怎么会去那里?”
    “你可以理解为巧合。”经过奋战,端木辄终于把她的头发揉开,双手沾上洗发液开始给她清洗。水打湿了他上身的T恤,他翻手脱下扔到一边,强健的肌肉充斥着力量和强悍,手中的动作却柔缓的像是出自另一个人。
    “你在找我,而且也找到了那家KTV,所以你会在那里?”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把他一腔热心当成驴肝肺处理。
    “喔。”热气蒸氲出了田然体内的疲劳,确定自己已经出于安全环境又被人精心伺候着时,田然再度睡着了。
    她呼吸平稳后,端木辄的手指扶上她的颊,上面,有清晰可见的指印。
    “除了她脸上的掌伤,以及头发因为被揪断导致头皮发生破损外,基本上,她算是没有受伤的。至少,她身上所有的血,全部是别人的。”端木西燕为田然为了一个彻底检查后,向堂弟详尽报告。尽管床上的女人从进门时就在睡,还给了自己一脚作为见面礼,但她决定喜欢这个女人。作为一位法医,她接触过太多女性受侵案例,哪一个不是让她这么同为女人者触目惊心,又心疼又愤慨又无奈?可是,今天居然看到了一位放常规操作者,很强大,她喜欢。
    “她有没有……有没有……”端木辄咬着牙,问出自己一直想问而不敢问的,“被强暴?”
    端木西燕黑框眼镜后的眸子一闪,“你很在意?”
    “我当然在意!”端木辄气得额头青筋暴露,“你是一位法医,也是一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对女人来说,最大的伤害是什么吗?”如果她当真遭受到了那样的恶劣重创,就算看起来平静,也必定会有一个一生的噩梦。
    “不是身为她的男人的那种在意?”
    “你有毛病是不是?”
    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向来看不顺眼的风流堂弟可爱起来。“不用担心,她没有。”
    吁。端木辄舒出胸口的闷气,心真正放下去,大踏步转身就走,“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去处理一些事。”
    “喂喂喂,端木少爷,我看你一脸杀气,警告你哦,犯法的事不能做。”说是警告,语气却似玩谑。
    端木辄看也不看她,“你陪着她,我的人守在外面。”
    “为床上的美女着想的话,就快去快回。”目送堂弟高大身影远去,端木西燕为他即将找上的人念了一声佛号,希望那位有能力承受堂弟的所有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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