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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2002年8月08日
    邢育见状疾步走向安瑶,她知道安瑶会在冲动的情况下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但比起邢凯在同学面前下不来台,她宁可选择一错再错。于是,她攥住安瑶高高扬起的手臂,拉着安瑶径自走出休息室,说:“嫂子,如果你想打我,回家给你打个够。”
    邢育以最快速度将安瑶带出学校,刚放开手,便接了安瑶一记响亮的耳光。
    邢育垂着眸,不闪不躲,她明白,这是她原本就该受到的惩罚。
    “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吗?你还知道我是你嫂子吗?!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坐在我老公腿上?你也太不要脸了!”自从安瑶得知邢育是邢家的养女之后,再回想邢凯过分保护邢育的种种行为,她心里早就拧了个大疙瘩,一旦点燃导火索,爆发是迟早的事。
    安瑶见她沉默不语,更是气得失控,她狠狠推了邢育一把,怒道:“你说话啊!还是被我抓到了现行,所以无话可说了?!”
    “对不起,只是闹着玩,我错在不该来找他。”
    安瑶气得又抽了邢育一耳光,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没有不抓狂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邢凯心里放不下的人会是你,你丫把我当什么了?!”
    邢育用手背压了压钝痛的嘴角,说:“放不下什么?你可以打我,但并不代表我心虚!我可以对天发誓!你们结婚以后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和邢凯有不正当关系,也没必要跑到他学校里四处撒播。我每天喊你嫂子不是喊假的!”
    邢育眼中闪过一道怒火,而这股火是在气自己,她早就该滚出他们的生活。
    安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留着泪,一下一下地对邢育推推搡搡。
    “你知道我有多爱邢凯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成为我们夫妻之间的阻碍?!你为什么不滚?为什么还不滚出这个家?!你知道自己有多碍眼吗?我长得没你漂亮又没你贤惠,你每天在邢凯面前走来走去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告诉你邢育!我早就受够你了!”
    “我可以搬。给我三天。”邢育已被推到墙边。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他们夫妻感情还不够稳定的情况下,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即便不是今天,也会在日后的某一天。
    安瑶看到邢育眼中的无奈,仿佛自己是一个无事生非的泼妇,而邢育才是受害者。
    她揪住邢育的衣领,疯了般地剧烈摇晃:“我懂了,你偷偷摸摸来找邢凯,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你才是邢家的女主人是不是?你一直不交男朋友,就是等着我们离婚是不是?你利用妹妹的身份和我们住在一起,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是不是、是不是?!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究竟在邢凯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
    “邢育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
    邢凯一把拉开安瑶,怒火冲上眉心,他扯过邢育的双肩,扳正在安瑶面前。邢育感到邢凯的指尖传来的颤抖,她想制止这一场闹剧的蔓延,刚要开口,邢凯就快一步捂住她的嘴,一指指向安瑶:“我今天可以一五一十告诉你,邢育当初确实是以未婚妻的身份住进邢家,但是我们早就玩完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全TM在我心里画上句号了!听懂了吗?!”
    邢凯扭过邢育的脸,看到她脸上的五指印,咬了咬后槽牙,又说:“邢育给我做了七年的饭,你以为我吃不出那些菜不是你炒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房间不是你整理的?你有过做嫂子的自觉性吗?刚才说的那是人话吗?我当初拿出诚意向你求婚就没打算再等她回头!你用脑子想想,即便你常对她指手画脚,我说过你一句不对吗?即便她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但依旧是邢家的养女!我没讲出那段过去,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你愿意打我骂我都随便!本来错的人就是我,你打邢育做什么?”
    听罢,安瑶心中不啻一声炸雷,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她委屈地望向邢凯:“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些狠话?我哪句话说错了?好吧,我承认刚才语气重了点,我先道歉。如果邢育只是你的过去式,我完全可以接受,谁没有过去呢?可是如今咱们结婚了,只有她离开你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邢凯拧起眉,只有他清楚自己心底最yīn暗的一面,催眠自己喜欢上另一个女人,宁愿逼着自己把邢育当亲妹看待,这一切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让邢育毫无负担地留在邢家。然而他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安瑶何其无辜,她又凭什么夹在他们中间受委屈。
    操,他TM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邢凯!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想跟我离……”
    “别吵了!”邢育终于挣脱邢凯的束缚,平静地说:“嫂子,就为了芝麻绿豆的事吵成这样至于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是非对错,我向嫂子道歉。现在我只问嫂子一句,你和我哥还能不能过了?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安瑶看向邢凯愠怒的表情,低头不语。
    邢育见邢凯转身就走,她追去过拦住邢凯:“哥,其实嫂子打我两巴掌可以消气的话,我倒认为是一件好事,你也不用感到内疚,这是我们女人间的事。”
    邢凯沉了沉气,探身伸过脸:“卯足劲抽,打到你解气为止。”
    “你别较劲了行不行?正因为嫂子爱你才会失去理智。如果她不爱你,根本不会在乎曾经的那段事。”
    邢凯应了声,说:“这点我信。正因为我信,我才失去保护你的资格。小育,对不起……”
    邢育浅浅一笑,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嫂子的错,真的……”
    邢凯的确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弄不明白。他悠悠抬起手,用手指捋了捋邢育红肿的脸颊……他都不舍得动一个手指头的女人,不心疼才怪。
    邢育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拉回安瑶面前,夫妻之间难免吵架,气话可以带出心底隐藏的不满,骂出来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邢育从中得到启示,她要与邢凯保持安全距离。
    “我暂时搬到别院去住,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关起门就是两家,并且不会惊动到爸那边。除非嫂子愿意让我回家住,否则我不会私自踏入邢家半步。就这样,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着,邢育拦下出租,上车走人。
    邢凯怔了怔,一墙之隔?……不会是邓扬明家吧?那也是一匹狼啊喂。
    邢凯听到细碎的呜咽声,暗自舒了口气,捞过安瑶的肩膀,搂在怀里拍了拍。
    安瑶早已哭花了妆,她感觉自己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这会儿,当心情稍稍平复了之后,才能察觉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得歇斯底里。不过,她不认为自己有错,除了有些口无遮拦。
    “老公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明白么,是因为我太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在娶你之前应该讲清楚。”邢凯长吁一口气:“现在邢育是我亲妹妹,明白亲人的含义吗?”他望向天际……你明白吗邢凯?
    安瑶依偎在邢凯肩头,不情愿地点点头:“我会向小育道歉,大不了让她打回来好了……”
    邢凯再次无语,思想出轨的人分明是他,安瑶似乎看不到这一点。
    当然,为了维持一段婚姻,总要有人先低头,而“维持”这词,真令人高兴不起来。
    ※※
    回到家,邢凯惊见邢育的衣柜空空如也,他拿出手机的同时,才想起邢育是这高干院里唯一没有手机的山顶洞人。
    安瑶站在一旁默默注视他,看他从楼上跑到楼下又跑进院子大声呼唤邢育的名字,他的眼中、心中根本没有她这个妻子。
    为什么说女人宁愿被蒙在鼓里,宁愿被人说傻说笨?因为当有些事明朗化之后,原本若有似无的季候风变成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划出伤口,即便愈合了还是会留下疤痕。
    ……
    邢育站在邓家二楼阳台上,面朝邢凯招招手:“哥,我在这呢。”
    “你给我回家!”邢凯看向她轻便的家居服,边喊边敲邓家的房门。
    “扬明哥不在家。”邢育匆匆打开屋门。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他家门钥匙。”
    “你知道一个男人把钥匙留给女人代表什么意思吧?!”邢凯怒。
    “他长期不在家住,拜托我帮忙打理一下。”邢育说。
    “靠!他又不是孤儿,邓叔邓姨看到你住在他们家里会怎么想?”
    “邓叔知道我有钥匙,就是邓叔叮嘱扬明哥把家托付给我的。”邢育眨眨眼。
    “?!”……邢凯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邢育在本院是出了名的贤惠,做事有条理自然备受长辈喜爱,可各位家长也忒随便点了吧?都把他们家邢育当管家使呢?!
    邢凯脑中又浮现出不堪的画面——当邓扬明风尘仆仆返回家的时候,惊见中国版“睡美人”躺在他家的床上,于是,邓扬明屁股后面窜出一条灰不拉几的大尾巴,静悄悄,蹑手蹑脚……扑向睡梦中的小羔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立马收拾东西跟我回家!”邢凯一把将邢育拉进屋,看到沙发上散着几件衣服,他抓衣服丢进她的行李箱。
    邢育坐在一边任由他折腾,冷不丁开口:“我说过了,只有嫂子消气我才会回家,你把行李箱拿走我也不回去。”
    “你嫂子没生气啊,打人的还生气?”
    “你回家去看看,她肯定在哭,如果我猜错了,我马上回家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等着!”
    邢凯一个箭步冲出门槛,推开自家大门,奔上二楼。竟然发现安瑶不止在哭,而且将衣柜里的衣服摊在床上整理。邢凯深吸一口气,倒退三步,顿感焦头烂额。
    “不是没事了吗?你这又是干嘛呢?学点什么不好学这个?”邢凯一屁股坐在铺满床的衣服上,就因为他一时间缺乏自控力,闹得两个女人离家出走?
    安瑶啜泣不语,她只是想把邢育叠好的衣服都拆开重新整理。邢凯显然是误会了。
    将错就错吧……“我对小育那么凶,还扇了她两个耳光,你说得没错,我这做嫂子的有失水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公公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大发雷霆,我怎么跟长辈交代嘛……呜……”
    “……”邢凯感觉她确实是在真心懊悔,长吁一口气,将她拉坐到腿上,先帮她抹掉几滴泪珠,随后轻柔地说:“小育没怪你,更没人会把这事告诉我爸,别哭了,听话……”
    安瑶环住邢凯的脖子,万般委屈地默默垂泪。
    “老公,你还爱我吗?……”
    “……爱。”邢凯几乎是脱口而出,又慢慢垂下眼皮。
    “真的么?……”安瑶痴痴地望着丈夫,糟糕的情绪不翼而飞。
    “嗯。”
    “那你可以原谅我吗?”安瑶态度诚恳的询问。
    “你又没错,错的是我。”邢凯勉强扯起嘴角,揉了揉她的头发。
    安瑶破涕为笑,亲了邢凯一下,随后拉起邢凯向客厅走去:“我订一个非常漂亮的大蛋糕,咱们现在就庆祝结婚纪念日好吗?我还给你买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嘻……”
    安瑶转念一想也不错,至少暂时不用与邢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有充裕的时间收服丈夫摇摆不定的心。
    “……”邢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男人原本不愿说谎,但是更不愿看到女人伤心流泪,先低头在通常情况下可以化解一场“辩论”持久战。
    邢育啊……你又赢了。
    32、2003年1月
    女人真是这世界上最善变的生物,她们可以在前一秒与你谈笑风生,却在后一秒莫名其妙翻脸,也许只因为你没注意到她新换的指甲油颜色。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如安瑶这么聪明的女人不会为了那种小事招惹邢凯,却肯定会为一条过于暧昧的短信再次失去判断力。
    安瑶首先敲响邓家的房门,邢育一开门便见到摊开的掌心及嫂子兴师问罪的脸孔。
    邢育已在邓扬明家住了三个月,依旧得不到安瑶的谅解。邢凯则通过上一次争吵学会了避嫌,不过每天会借遛狗的机会跑到邓家看看邢育。说实话,他可以强行把邢育带回家,也敢保证安瑶不敢怎么样,只是邢育住在邓扬明家的这段日子看上去更自在些,他求得就是邢育开心。再者说,女人之间的战争不是他所能插手的,除非离婚。
    “你哥不是给你买了新手机吗?咱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安瑶的语气还算平和。
    邢育点头,说:“进来坐吗?我写给你。”
    安瑶应了声,说来荒唐,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邓家。邓扬明酷爱摄影,所以客厅里摆满属于他的摄影作品,作品大多为风景,拍摄地点横跨整个中国大陆,但每一副作品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位年轻的女人,或站或坐的小小背影。
    安瑶歪头看了看,缓缓地,将视线落在邢育的背影上做比较,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从发丝长度上看,那些女人的背面都与邢育的身型极为酷似。
    女人有时敏感有时又迟钝得可以,安瑶心里咯噔作响,原来那些看似杀伤力不大的女人更可怕啊。不过话说如此吧,安瑶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她承认邢育很漂亮,尤其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的,但邢育肯定算不上亮眼的性感美女,她究竟耍了什么高明的手段才同时俘获邓扬明、付嘉豪及……邢凯的半颗心呢?
    很快,她不屑地冷笑一声,想起曾经布满邢育脖颈上的吻痕,无非是靠身体取悦男人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安瑶反而宽心了。
    “嫂子给你。”邢育递上手机号码,笑着问:“喝茶还是喝饮料?”
    “不用了,你哥正在洗澡,我得马上回去。”安瑶接过号码暗自对比,又发现自己的行为很愚蠢。如果他们有意背着自己搞暧昧,肯定会使用另一个号码。
    邢育从她眼中看到轻蔑的意味,所以她叫住安瑶,说:“嫂子,同窗快三年多,从最初到现在,你真把我当过你的朋友吗?”
    “你把我当过你的朋友吗?”安瑶嗤之以鼻。
    “当然。”邢育喜欢安瑶活泼开朗的个性,或者说,那是她向往的个性。
    安瑶放慢脚步,坦白地说:“女人在爱情与友情面前无从选择。为了深爱的男人,朋友,甚至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又算什么?”
    邢育怔了怔,苦涩一笑:“嗯,你说得对,相伴女人一生的人肯定不会是朋友。”
    “你明白就好,其实我很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我曾一度认为你是那么的善良质朴,但你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也变质了不是吗?”安瑶转过身,带出质问的神态。
    “妄想是一种病。回去吧。”邢育旋身走入厨房。显然,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识别力,安瑶婚前与婚后的反差更令她始料未及。
    安瑶咬了咬下唇,邢育傲慢的态度令她生厌。她都纳闷当初怎么和邢育成为朋友的?追溯大一入学那天,当老师点完名之后,邢育主动找自己攀谈,陌生的环境促使俩人很快成了朋友。当然,在不认识邢凯之前,安瑶确实很黏邢育,邢育话不多,成为她发牢骚的最好对象,那一段学习时光是单纯美好的。
    然而,那些美好的回忆中总会出现邢凯与邢育形影不离的画面。所以她只能全部删减,选择遗忘就要做得彻底。
    ※※
    安瑶回到家,虽然没有把不满的情绪挂上口头,但表情是yīn郁的。
    邢凯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还没有注意到她。
    “老公,你昨天为什么晚回家两小时,学习任务很重么?”
    “嗯,最近课程安排得比较满。”邢凯漫不经心地回。
    “反正今年就毕业了,你别把自己弄得太累。”安瑶夹起一块鱼肉放进邢凯碗中,又说:“下礼拜三是我爸的生日,你说咱们准备点什么好呢?”
    “你爸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买什么。我听你的。”邢凯的视线始终落在电视屏幕前,往嘴里扒拉着饭,不小心被鱼刺刺到舌头……“嘶……鱼刺……”话到嘴边,他又把“鱼刺为什么没挑”几个字咽回去,他所有的臭毛病都是让邢育给惯的。
    “哎呀,流血了吖!——”安瑶反而一惊一乍,她抽出几张餐巾纸堵在邢凯唇边,埋怨道:“谁叫你不专心吃饭。”
    邢凯干笑一声,继续吃。
    “我爸看上一只股票,要不我偷偷给爸买点股票当生日礼物?”
    “真逗,股票能当礼物吗?如果你爸有兴趣炒股咱们出钱不得了?礼物单送一份。”
    “那可不行,股市风险大……万一赔了几万块就打水漂了……”
    “你可真够墨迹的,赔了算我的。先吃饭。”邢凯拧起眉。
    安瑶料到邢凯一定会这么说,她乖巧地点头,花钱是小,在亲戚眼前做足面子是大。
    她看了下时间——7点55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邢凯的手机马上会响起。
    呤呤呤……果然,手机铃声从卧室方向传来……
    邢凯刚要起身,安瑶快一步压住他肩膀:“你吃你的吧,我去给你拿手机。”
    邢凯应了声,安瑶看了眼“陌生”的号码,斜唇一笑,即刻从卧室取回手机。
    邢凯顺手接起,对方叽里呱啦推销某种贵宾卡,邢凯不耐烦地制止:“不需要,以后别再打这个号码。”说着,他挂掉电话,将手机丢在餐桌上。
    “谁打来的?”安瑶故作关切地问。
    “推销员,真烦人。”邢凯话音未落,短信音又响起,他打开一看,居然还是那个推销员发来的优惠价格表,他放下饭碗,刚打算回拨过去教训一下推销员,安瑶则急忙从他手中夺过手机,说:“别生气别生气,手机里好像有一项设定黑名单的功能,我帮你设置一下。”
    邢凯托起饭碗接着吃,安瑶便坐在一旁摆弄手机选项,忽然之间,她的笑容僵在嘴角:“朴恩珠是谁?这人为什么问你哪天有空去找她?”她表现得就像无意中发现的那样。
    邢凯怔了怔,不以为然地回:“韩语系外籍教师,放学之后我在她们班修韩语。”
    “多大岁数。”
    “三十多了吧,不清楚。”
    安瑶注意邢凯坦然的表情,这才稍感安心,她笑眯眯地盛了碗汤送到邢凯面前,娇滴滴地说:“我刚学会煲汤,煲了十多个小时呢,你尝尝……”
    邢凯舀起一勺尝了尝,还没品出味道先翘起大拇指:“地道!”
    安瑶抿唇浅笑,笑容甜美。
    ※※
    饭后,邢凯一如既往带着金毛大育四处遛弯,一如既往溜达到邓家门口。
    他耸了耸鼻子,嗅到一股菜香味儿,于是,他向自家院子瞄了一眼,急忙带着金毛窜进邓家大门。唉,原本挺光明正大的事,但为了避免与媳妇吵架,总弄得自己跟地下工作者似地。
    “小育,你亲哥来了耶……”
    邢育拖着两盘炒菜走出厨房,见邢凯剥开一根火腿肠喂金毛,她不悦地说:“先把你的狗栓门口去。”
    “你也忒霸道点了吧?当初你禁止大育进咱家,我什么都没说吧。如今邓家也不行?凡是你走过必要赶尽杀绝怎么着?”邢凯揉了揉大育的脑瓜,唉声叹息地说:“你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哟……”
    大育今天精神头不好,蔫头耷脑窝在邢凯脚边,平时一口就能吞下肚的火腿肠只是舔了舔。
    “你看!你伤害了我们大育的自尊心,快道歉。”邢凯将火腿肠掰成三段放在手心,大育嗅了嗅,无精打采地撇开头。
    邢育听邢凯一人唠唠叨叨哄大育,她随意地看向金毛,注视了一会儿,突然噌地站起身,蹲在金毛面前,翻看狗眼睛又掰开狗嘴仔细观察。
    “你给它吃了什么?”邢育焦急地问。
    邢凯还没来得及回答,大育就挣脱邢育的双手,四脚飞奔冲出屋门,邢育与邢凯见状匆匆追过去,惊见大育卧在墙角干呕,喉咙发出咕噜噜的闷响,神情万分痛苦。
    邢育一刻不敢耽误,回屋穿上外套取来钱包:“哥,你快去把车开到院门口,咱们带大育去医院,我怀疑它喉咙里卡了硬东西。”说着,她抱起笨重的金毛犬,邢凯应了声,跑回屋拿车钥匙。邢育怀里抱着一条体重比她还沉的狗,步伐却是急促的。
    二个半小时后
    兽医从大育的胃部取出一根约三厘米长的铁丝。幸好铁丝呈U型,幸好宠物主人发现得够及时,否则一旦划破肠道造成大出血就性命难保了。
    邢凯听兽医说大育没事了,揪起的心终于落下,他疲惫地坐回椅边,一侧头,竟发现邢育竟无声地正在流泪。
    “小育?……大育没事了,兽医说没事了……”邢凯搂过她的肩膀拍了拍,泪水很快浸湿他的衣服,他顺着邢育的长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邢育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孔埋在他肩窝里,泪流不止。
    邢凯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一遍遍安慰着她。他依旧搞不懂她,她不会因为有家不能回而感到难过,却可以为了一条她从不关心的大金毛伤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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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起回复留言。
    PS:剧透一下,下一章,安瑶走上出局之路。
    33、2003年2月14日
    不得不说,在男女感情问题上,女人的直觉基本是正确的,当安瑶怀疑有些女人在惦记她丈夫的时候,假设果然成立。
    今天是情人节,安瑶揣着一盒巧克力,伫立在外交学院门外等邢凯。他们事先约好看电影吃饭,所以安瑶打扮得漂漂亮亮,非常期待。
    然而,就在这美好又浪漫的节日里,却有一个不长眼的女生当着安瑶的面,羞答答地将巧克力及情书塞到邢凯的手中,当邢凯还在慌神的时候,女生捂脸就跑。其实姐们应该抱头跑,她分明是个瞎子。
    安瑶忍了,因为邢凯表现不错,顺手将巧克力及情书丢进了垃圾桶。
    但是,她刚刚平复的怒火,却在见到韩语导师朴恩珠的那一刻,再次熊熊燃烧。
    朴恩珠是典型的韩国女人,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发披肩,身材匀称,凤眼,丰唇,皮肤白里透红,言谈举止高贵优雅。(暂时无法判断是不是整容后)
    邢凯与导师使用韩文聊了几句,而这位朴恩珠导师显然属于白目的类型,面朝邢凯点头浅笑,笑起来的模样很甜,一颦一笑皆腼腆。
    邢凯记得朴恩珠还是单身,一个女孩背井离乡肯定没什么朋友。所以他在征得安瑶的同意下,从一大捧玫瑰花中抽出一朵送给朴恩珠。不知是大韩民国的女性酷爱表演,还是单单朴恩珠兴奋点较低,不但戏剧化的哭了,还从兜里掏出一颗精致的巧克力送给邢凯。
    邢凯说了声谢谢,将巧克力放进上衣口袋。
    安瑶不知道两人叽里呱啦在聊什么,总之这画面太不堪了。
    问题是,送花给老师没关系,但是邢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谎报导师年纪。
    ……
    当送走朴恩珠之后,邢凯牵起安瑶的手,安瑶却愤愤地甩开,脸色已是气得铁青。
    “怎么了你又?”邢凯笑着问。
    “你让我到学校门口来等你,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多受女人欢迎是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走吧,电影快开场了。”邢凯懒得解释,率先上了车,见她依旧伫立车旁不动,按了按车喇叭。
    安瑶很想按捺住心中的不满,但某些情绪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理智战胜不了女人呼之欲出的醋火。除非她根本不在乎眼前的男人。
    “上车啊,别闹别扭了行吗?”邢凯推开副驾驶车门,不明所以。
    “呯!”的一声,安瑶猛地撞合车门,大刀阔斧向前方走去。
    邢凯无奈一叹,下车追赶安瑶,三两步抓住她的手腕,却再次被安瑶大力甩开。
    “大马路上拉拉扯扯好看吗?!”邢凯在她身后喊了一嗓子。
    安瑶驻足,掏出巧克力砍向邢凯,怒道:“我给你腾地有错吗?!陪你的韩国妞去吧!”
    “你有病吧?!我就是怕你多想,所以特意问你送她一支花行不行。”
    “我能说不行吗?难道你希望让外人误以为我是心胸狭窄的女人?!”
    邢凯噗嗤一笑:“对对,你心胸最宽,宽得跟护城河似地。”他搂过安瑶的肩膀,笑着说:“得了得了,多大点事啊也值得你醋意大发,小名叫安酸酸吧?呵呵呵……”
    安瑶听他还有心情调侃,一把推开他:“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说!为什么要骗我?!”
    “我晕……我又骗你什么了?”
    “那个韩国女人明明才二十几岁,你却说她三十几了!”
    “我那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吗?再说她也是这个月改变发型才显出年轻的啊。”邢凯吐了口气。话说他不是不知道安瑶的小心思,当初她询问韩国老师的年龄时,他确实是刻意夸大了点,还不是为保持家庭的安定和睦,有错吗?
    “你别装傻了邢凯!她看上你了,女人最了解女人,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邢凯一脸倦色,他坐在路边的石椅上,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说:“我说大小姐,课程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为了抽出时间陪你过情人节,我连续三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看在你老公这么辛苦的份上,咱别吵了行吗?……”
    听罢,安瑶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委屈地质问道:“什么叫为了陪我才抽出时间?如果你不想过情人节直接说一声就好了,现在说得我好像打算逼死你似的!还有,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告诉对方你已经结婚了?”
    “你的意思是我整得自己跟万人迷似的,只要女性同胞对我笑一笑,我就立马告诉人家我结婚了?那不成有病了吗?何况她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少在这越扯越远,今天我撞见的就两档子事,那我没撞见的得多少?!结婚戒指你也不戴,当初跟我说戒指箍在手上不习惯才不戴,我就那么傻乎乎的信了!我看你就是想让其他女人误以为你还是黄金单身汉吧!”
    “……”邢凯懒得吵,他真是因为自小就没有戴戒指的习惯。但是为了息事宁人,他高举双手,缓和道:“我戴我戴,我回去就戴上,这样总行了吧?……”
    “现在又能戴了?我急了你也能戴了?那当初为什么不戴?!”
    邢凯沉了沉气,不再辩解,任她喋喋不休。然而,他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妻子的谅解,战火越烧越旺,诸如此类的毫无实质意义的吵闹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邢凯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把婚姻比喻成坟墓,结婚前,安瑶是多么通情达理的女孩,婚后反而变得凡事斤斤计较,说错一句话都别想过上好日子。
    “停。你不体谅我就算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这事儿能完吗?”邢凯下达最后通牒。
    “没完!”
    “那就随你便吧。”邢凯起身就走,坐上车,一脚油门飞过安瑶身旁。
    安瑶见状傻了眼,她才说发了几句牢骚他就走了?于是,安瑶向车尾方向丢出书包,哭着骂道:“操.你大爷邢凯!这一次我要是主动跟你求和,我TM就是贱骨头!”
    ……
    安瑶也许懂,也许不懂,但是不管她懂不懂,婚姻并非一场争辩赛,既然选择对方至少要给彼此留有最起码的信任及空间。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无论男女,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只能加速婚姻的夭折。
    ※※
    自吵架之后,安瑶搬回娘家已住了一个星期。邢凯在这期间没有给安瑶打过一通电话,即便岳父岳母三番五次旁敲侧击,邢凯依旧无动于衷。
    哄你一次、两次……甚至一百次一千次都无所谓,但请不要忘记,每个人都有容忍底线,都会在冷静之后考虑这段婚姻是否还存在挽回的意义。
    这事过去N天之后的某个下午。
    邢育接到安瑶母亲打来的电话。安母见女儿惶惶不可终日非常担心,所以希望邢育可以劝说邢凯接安瑶回家。安家父母当初只想到邢家是女儿最好的归宿,却忽略了他们依旧尚轻的年纪。更忘记了一点,中国正值思想大开放的初级阶段,年轻男女们不会像他们上一辈人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生活。
    “谁打来的电话?”邓扬明坐在沙发上询问。他一走将近四个月,猜想屋中早已是灰尘满地,可一开门见邢育正在打扫房间,那种感觉,真让他有股说不出的温暖。
    “嫂子的母亲,说是哥和嫂子吵架了。”
    邢育拧起眉,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安瑶三不五时旷课已不稀奇,而邢凯每天都来找她,嘻嘻哈哈贫上一会儿就走。邢育居然没看出他心情不好。
    “他们迟早得离婚,还是邢叔有先见之明,没着急给他俩办喜事。”邓扬明都能看出这段婚姻纯属勉强凑到一起,他真不相信邢育会看不出。
    邢育无心说笑,首先拨通邢凯的电话——
    “哥,你跟嫂子吵架了?”
    “没有。”
    “那这几天我怎么没见到嫂子?”
    “哦,她回娘家住几天,想娘家人。”
    “那我去把嫂子接回来吗?”
    “不用,你别多管闲事。她住够了自然会回来。先不说了,我在图书馆呢。”
    邢凯挂断电话,始终一副不急不躁的口吻。
    邢育悠悠吐了口气,刚合起电话,安父又打来,据说安瑶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一夜了,他们怎么都敲不开们,家又住在五楼,邢凯也关机了,二老生怕女儿出事儿。
    说心里话,邢育不想掺和,但安家父母不断地恳求她,她心一软决定先去看看。
    “你去哪小育?”邓扬明见她坐在门口换鞋。
    “我去看看嫂子。哥还在忙,我怕嫂子想不开。”
    “我送你去。”邓扬明抓起车钥匙,态度不容反驳。
    ……
    一刻钟后,他们抵达安家楼下。邓扬明坐在车里等,邢育一人上楼。
    邢育进了门,三人直接省略寒暄的时间。邢育径直走到安瑶的卧室门前,说:“嫂子,如果我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我先代他向你道歉。可即便嫂子你不为哥考虑,也要考虑你父母的身体。”看着一双头发花白的安家夫妻,邢育心里泛酸。
    三人等了一会儿,安瑶猛地打开卧室门,当她与邢育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副气愤到极致的表情逐渐呈现。
    “你来干什么?邢凯做错事都要由你这个挂名妹妹出面解决?!”
    “瑶瑶,你怎么说话呢?是我们打电话请邢育过来的……”安母焦虑地说。
    “妈您别管!”安瑶指向邢育,继而面朝父母指控邢育道:“爸、妈!你们以为她真是邢凯的亲妹妹吗?我呸!——她是邢家捡来的野孩子!而她唯一的长处就是在男人面前装无辜装可怜。至今为止我都记不清,有多少男人被这小狐狸精搞得神魂颠倒了!我现在也不想瞒爸妈,实话说吧,邢凯也曾跟她好过一段,但邢凯为了我硬是把她赶出家门,所以她早就恨上我了!今天惺惺作态来咱家,无非是想看看我究竟有多惨多可怜!其实她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她是我见过最下.贱的女人!”
    听罢,安家父母没时间对邢育“另眼相看”,此刻只是对女儿这番刻薄的言辞而大感汗颜。他们安家世代从事医护工作,培养出的孩子本应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啊。
    邢育伫立原地怔了三秒,狠狠抽了安瑶一记耳光。
    而这一巴掌,竟将安瑶抽倒在地。安家夫妻惊呼一声护住女儿。
    邢育攥紧拳,正色道:“我打你这一巴掌,不是因为我感到委屈,而是你没资格辱骂我是野孩子。我的亲生父母双双为国捐躯,我是烈士遗孤,不是你口中的野孩子。即便你正在气头上,说话也该注意分寸。何况你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你父母的脸。请你搞清楚,我没有惯着你的义务,平时让着你全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平心而论,我在来你家的路上还在为你担心,甚至想到你会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却没想到你可以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安瑶,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安家,如果我哥愿意接你回去,你还是我嫂子,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再为你说上半句好话,再见。”
    语毕,邢育向安家父母深鞠躬致歉,随后,旋身离开。
    ……
    “扬明哥,咱们走吧。”邢育关上车门,勉强笑了笑。
    “你脸色怎这么差?”邓扬明边发动引擎边询问。
    邢育只是摇摇头。这时,安瑶如疯了一般冲出楼门口,疯狂地捶打车门,叫嚣道:“你少TM在我父母面前装无辜,你个虚伪的贱.货!还敢不承认就是你从中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是吗?!骚.狐狸精!有种别跑!——”
    “操.你.大爷安瑶!你丫再敢骂她一句我听听?!”邓扬明怒火攻心,顿时拉动门把手。邢育则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我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心里有火让她喊吧。咱们走。”
    邓扬明咬着牙,忍了又忍,最终,倏地踩下油门……
    路上,邓扬明想到安瑶谩骂的内容,越想越气,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这一年来邢凯给这娘们家扔了不少钱,又给她爸换车。邢凯为了迁就这娘们,脾气改了又改、火气一压再压,真气不过了无非是找我喝喝酒就算完事了。操!我就不明白丫安瑶为什么就不懂得知足呢?!”邓扬明又愤愤地拍向方向盘。谁都知道安瑶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虽说爱慕虚荣对他们高干子弟而言不算什么,但你好歹给点回馈,就别这么矫情了吧?!
    邓扬明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次,邢凯在酒后说过这么一句话——安瑶爱的是地位名利不是我,正因为她爱物质胜过我,所以我会维持这段婚姻。
    正因为这句话,邓扬明不再为邢凯担心,毕竟邢凯早就看透了,一份不求名利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唯一能给他幸福的女人却不爱他,所以他们这等凡人也就不奢望了。换句话说,只要安瑶安于现状不跟他吵吵闹闹,邢凯打算就这么过下去了。
    “扬明哥,我真的做错了吗?”
    邓扬明收回神智,问:“嗯?你做错什么了?”
    邢育沉默不语,注视着后视镜中,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逐渐远去的人影,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试问,是爱情改变了一个人的个性,还是爱情暴露了一个人的本性呢?还是,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对不起安瑶,是我一手策划将邢凯带进你的生活,造成如今不尽人意的局面,我唯有奉上遗憾的歉意。
    34、2003年5月
    2003年5月。
    整个中国卷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灾难——非典。又称SARS。在未查明病因前,被叫做“非典型性肺炎”。是一种因感染SARS相关冠状病毒而导致的以发热、干咳、胸闷为主要症状的新的呼吸道传染病。死亡率高达11%。
    新闻局每日循环播报最新的死亡数据,然而,新闻总局并没给出真实的死亡数据,譬如死亡一百人,只播报十几人。但关于这一点也无可厚非,毕竟谁都不愿听到大难临头的噩耗。
    但是即便如此,处在没有特效药治疗“非典”的情况下,全国人民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学校停课了,街道清冷了,公交车空旷了。家里实在没得吃了才会戴上三、四个口罩出门购物,为了远离病原体,恨不得听谁咳嗽两声都跳开三大步。
    而就在这“生死关头”,邢凯居然患上了重感冒。
    邢复国作为政.治人物之一,收到上级所下达的硬性命令——禁止他返家探往儿子。邢复国为此事愁白了头,三番五次亲自打电话向“非典”科研医学组恳请救助。然而,在确保邢凯并非病原体之前,研究组依旧对邢育进行了隔离治疗。
    不过,隔离区域还算尽人意,只是把邢凯“圈”在家里养病,说白了,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
    几天来,邢凯躺在床上,四周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他想,如果他死了,绝对是让这些人当实验小白鼠那样祸害死的。
    二个月前,安瑶灰溜溜返回夫家。邢凯没说什么,该怎样待她还是怎样,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娶进门,不是真过不下去了,男人一般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不过也会采取冷落政策,不打你不骂你,只是没空理你。
    自从安瑶回夫家之后,稍微学乖了点,尽量避免无事生非的争吵,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比曾经远了。就这样,夫妻俩相安无事过了两个多月,安瑶在权衡利弊之后,暗自决定用怀孕的伎俩挽回丈夫。但她的计划落空了,因为邢凯总能找出各种借口推托那事。直到“非典”大面积来袭,邢凯患上感冒,当邢凯自身也感到恐慌时,首先命安瑶回娘家暂住一段时间。而安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再一次离开了邢凯。
    安瑶在离开前是这样想的,大难临头,生死未卜,还是静观其变吧。
    ——邢凯,不要怪我狠心,如果你躲不过这次灾难,我愿意为你守寡三年,报答你曾经给予我的一切。
    ……
    回到现在,卧室里——
    “起来喝粥。”邢育放下粥碗,坐在床边托起邢凯的肩膀,轻声说:“你别弄得自己跟病入膏肓似的行吗?只是一个小感冒而已。”
    邢凯只是受不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话说谁闻多了都得头晕眼花,他懒洋洋地依着邢育:“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无耻?媳妇走了我心里特踏实,你要是不管我,我心里特不平衡。”
    邢育尽量向邢凯展示一个轻松的笑容,她舀起一勺粥送到邢凯嘴边:“我学的就是护理,这不,提前派上用场了。”
    “你们学校没征用学生去医院帮忙吗?据说各大医院颁布硬性指令,医生、护士在非典期间都不允许请假,惜命的全得卷包袱回家。”
    “征用了,自愿报名,我没报名。”
    “我一直以为你学医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励志当新时代的白求恩。嘿……”
    邢育但笑不语,一口一口给他喂粥。
    ——邢凯有所不知,走进隔离区,需要向有关部门签署生死状。邢育则毫不犹豫的签了,她如今是邢复国与邢凯之间唯一的联系人。
    喝完粥,服下药,邢育按惯例给邢凯试体温,依旧是——38°
    邢育下意识背对邢凯站立,紧紧捂住唇,咽了咽喉咙,努力平复着焦虑的心情。
    “怎了?体温还没下来?”
    “没有,快接近正常了。”邢育回眸一笑,顺手将体温计搁到远处。
    “你还是出去吧,我承认离不开你,但没想过拉着你一块陪葬。”邢凯无奈一叹,邢育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他又何尝不是呢。
    邢育不予回应,下楼打来一盆温水,坐在床边,当她准备帮邢凯擦脸的时候,邢凯立刻从她手中取过毛巾,命令道:“你坐远点,靠墙角那边。”
    “非典属于呼吸性传染疾病,要传染早传染上了。我每天都会给自己测体温,一直正常。”
    “也许是你抗体能力强吧,保不齐我打个喷嚏就把病菌送你嘴里去了。走吧走吧,别让我着急!”邢凯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他已从重感冒转为低烧。
    邢育吸了吸鼻子,弯起一条腿跪在床边,板正邢凯的脸颊,就在邢凯防范不及的时候,她忽然低头贴上邢凯的嘴唇,舌尖滑入他的口中,显然不打算为自己留任何退路。
    “……”邢凯怔了两秒,虽然对这个吻依依不舍,但他还是决然地推拒邢育,勃然大怒道:“疯了你?!就怕自己命长是不是?!”
    “唾液传染率为100%,你看着办吧。”邢育恬然一笑。
    “?!”……邢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由心头一震。
    他在心中不断祈祷——愿老天爷保佑,千万别让他患上非典,否则他就是死了也没法闭上眼。
    邢凯一把将邢育捞进怀里,蹭了蹭她的额头,问:“我不想说太肉麻的话,但又怕真没机会说了……小育,我对天发誓,如果真的可以跟你一起死,我不会感到遗憾。你会遗憾吗?”
    邢育缓缓合上眼皮,侧耳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又不回答,我都快死了,给句痛快话吧……”
    “如果咱们都不幸死于非典,我想跟你合墓,碑上就刻,哥邢凯之墓;妹邢育之墓。等清明节扫墓的时候,我沾你的光,肯定能吃到糖和甜心。”邢育笑着说。
    “……”邢凯心里一阵泛酸,眼眶也跟着红了,他将她搂得更紧,噗嗤一笑,说:“你可真够烦人的,下了黄泉还不肯给我当媳妇。”
    邢育抬起眸,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教我打麻将吧?听村里的长辈说,小鬼们都特好赌。如果家里人没给烧够纸钱,就要按输赢押送到十八层地狱的某一层里。”
    邢凯耸了耸鼻子,弹了她额头一下,“迷信脑袋瓜子,死了就是两腿一蹬的事儿罢了。”
    邢育笑而不语,她的眼皮泛着黑青。在这个全城恐慌的时刻,患病家属每天都从惊悸中被吓醒。
    “哥……傻人有傻福,你肯定不会患上疑难杂症。”
    “……”好吧,他愿意暂时当傻子。
    “小育,你刚才亲我来着。”
    “嗯,怎么了?”
    “兄妹不能亲嘴。”邢凯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快来点羞涩吧!
    “哦,我一时着急做出不适当的举动,下次注意。”邢育平静如水地回。
    “……”
    邢凯沮丧地吐口气,挪了挪身体,拍拍枕边让她躺下。邢育这次没有拒绝,脱了鞋,倚在床头半卧半躺。
    当人们不能预见明天是否还能睁开眼的时候,回忆往往成为最珍贵的纪录片。
    邢凯双手枕在脑后,笑了笑,说:“你还记得你去军校找我那次的事儿吗?大部分男生知道花姑娘来学校都乐疯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你,还凑进人群里起哄,谁知道你就跟花仙子似地走出来,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嘛?”
    邢育怔了怔,摇头。
    “自豪、骄傲!心里那叫一个美!”邢凯变得神采奕奕,刚坐起身,又垮下肩膀:“谁知道你对我不冷不热的,害我空欢喜一场。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没理没面呢?当着大伙的面好歹让我虚荣一把也好啊,装装样子都不肯。”邢凯长吁一口气,又说:“何况吧,我哪会真没想到你压根没打算嫁给我……”
    邢育摸了摸邢凯的额头,时刻关注着邢凯的体温。
    “跟你说话呢,别动手动脚的。”邢凯剥开她的手,最烦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毕业之后你打算去外交部工作吗?”
    “哟?……你真想知道?”
    邢育笑着点头,将一颗止咳含片放进他的嘴里。
    “我也正在犹豫,爸希望我去外交部慢慢往上爬,你也知道我是野心家,没打算从底层做起……”邢凯侧头看向邢育:“你知道一步登天的捷径是什么吗?”
    “表现突出,为中国外交事业做出卓越的贡献。”邢育抬起眸:“所以说,你想出国是吗?”
    邢凯打了个响指,捏了捏邢育的下巴,笑着说:“有一个亲属名额,亚洲国家,你陪我去吧。”
    “……”邢育凝望邢凯的神态,他的眼里已完全少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人们都说女人是这世间最敏感的生物,其实男人的洞察力并不亚于女人。无论男女都是矛盾的综合体,希望所关心的人不受到伤害,也期盼得到一些言语上的支持,哪怕只是言不由衷的关怀,也会令面临生死关头的病人感到宽慰。所以,当安瑶跑回娘家躲避疑似非典的他的同时,也将邢凯对妻子那最后一丁点的感情消磨殆尽了。
    想到这,邢育坐起身,穿鞋下床。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唉……你给我站住……”邢凯话没说完,邢育已是推门逃走,楼梯间甚至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邢凯嘿嘿一笑,终于将抑制了半天的咳嗽声滚出喉咙。他揉了揉钝痛的胸腔,就知道她得跑,再不跑非把他活活难受死。
    这时,阳台外传来飘来一阵喊声……
    “邢凯!哥们远距离送祝福,祸害遗千年,你丫肯定死不了!不过呢,万一你先走一步,小育我替你照顾着,千万甭惦记啊,哈哈哈——”
    “……”你大爷的!邓扬明。
    邢凯边咳嗽边笑起。不过,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如果他能躲过这一劫,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带她走。
    她宁愿陪他面对生死,却不承认她爱他。
    谁来给分析分析,这妞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
    作者有话要说:【小常识】
    其实在医学界,人们对2003年发生的这场传染病的名称存在争议,因为已经查明,这种病其实并不是医学上通常所说的“非典型肺炎”,而是“传染性冠状病毒肺炎”。
    35.2003年11月
    邢凯在躲过“**”浪潮的半年后,同年,正式向安瑶提出离婚。
    其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邢育,而是当邢凯告诉妻子决定前往中国驻韩大使馆任职的消息后,安瑶居然想都没想便质问邢凯——你不就是想要和那位漂亮的韩语老师双宿双飞吗?
    男人为什么会想要个家?因为家是温暖的,是男人们全身心放松的栖息地。
    如果说他心里不难过那绝对是假话,当初娶安瑶为妻,正因为她拥有值得被爱的优点,譬如活泼爱笑,譬如她愿意为丈夫改变懒惰的习性,譬如她一遍遍在他耳边倾诉“我爱你”。
    然而,当曾经的那份惬意转为喋喋不休的争吵,邢凯确信这段婚姻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当然,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好好先生,只能归类于一个在婚姻生活中还算尽责的丈夫。
    ……
    而另一边,安瑶誓死不离,虽然她已预见这段婚姻走不长远,但没有一个女人愿意面对被丈夫抛弃的事实。
    就在安家七大姑八大姨登门造访的日子里,邢凯一面要迎接等级考试,一面要应对安家亲朋好友的“狂轰乱炸”。但是邢凯并没有向任何人倒苦水,毕竟他当初结婚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所以离婚也不需要家人的支援。只是这半个月下来,把他整个人搞得疲惫不堪,脸庞明显瘦了一大圈。
    并且,邢凯更不知道的是——邢育也同样在歧视与嘲讽中度日。炮轰她的自然是安瑶。安瑶在学校中恣意撒播邢育的生活作风问题。话说校园那种地方,漂亮又不合群的女生大多遭同性排斥。而安瑶只是帮大伙打开了话匣子,就这样以讹传讹,邢育很快成为校园里声名狼藉的“交际花”。
    邢育每天都会收到匿名男生塞进她书桌的色.情信件,大多问她愿不愿搞一夜情,那些污秽不堪的用词让她觉得反胃又可笑。
    邢育时常反省自己,不但邢凯把婚姻想得简单,她也考虑得很不周全,以为男人和女人领了结婚证就可以相安无事过上一辈子。如今证明,他们都太年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诞。唯有,以引为戒。
    ……
    放学后
    邢育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见三、五个脸熟的长辈正向军区大院走近,她快跑几步,拦住一行人的去路。
    “叔叔阿姨们请先回去好吗?这是邢凯与安瑶自己的事。而且邢凯也没在家。”
    “喜酒我们还没吃上就要离婚?**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了是吗?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我们只是想要个说法,我家瑶瑶才貌兼备,哪点配不上你家邢凯了?再者说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就纳闷怎么就非要闹到离婚这条路上了?”安瑶的三姑率先发问。
    “关于离婚的原因我无权发言。只能回答阿姨其中一条,如果邢凯用高干弟子的身份压制各位长辈,真的不用亲自出面解决。”邢育指向屹立在院门前的陆军标致,客客气气地说:“我说这种话绝对不是打算惹怒各位长辈,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用我多说,我只想与各位长辈打个商量,做任何事都该有个限度,几位隔三差五来闹有失妥当,即便不看邢凯的面子,也要给邢家长辈留些面子。”说完,她深鞠躬道歉。
    安瑶的三姑刚欲反驳,就被丈夫一把拉了开,了解国情的男人们自然听得出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说句大实话,能不离固然好,但非要离谁也拦不住,闹归闹,闹大了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你也是邢家人,那你给出个主意,我家瑶瑶整天寻死觅活的,邢凯又死活不肯见她,我们就是担心自家孩子想不开。要不你给出面约个时间,让小两口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安瑶三姑夫征求道,态度不卑不亢。
    “就是嘛,如果邢凯不肯见我家瑶瑶,我们只能去邢凯学校门口等。放心小姑娘,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素质家庭,不喊不闹等他出来总可以吧?”安瑶的五姑妈慢条斯理地说。
    邢育长吁一口气,这段日子以来,她不是看不到邢凯的憔悴,心疼他,更痛恨自己。
    “如果各位长辈非要把家事闹到邢凯的学校,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安瑶能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否则邢家会采取法律手段解决。”
    “你们邢家还真是一个赛着一个狠啊!你叫邢育是吧?我不跟你吵,我就问你,你敢不敢让邢凯站在我们面前再说一次这话?”安瑶的三姑妈怒道。
    “没什么不敢的,我已决定与安瑶离婚,这件事不必再商量了。”
    邢凯站在一行人身后,拉起邢育向院门走去,安家亲戚紧追其后,却被手持步枪的士兵拦截。
    邢凯不愿将离婚的事闹上法庭,所以一直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天真地以为,婚姻是可以好聚好散的,但事实证明他的忍让及逃避只会令整件事变得更为混乱。他都觉得自己可笑,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敢把结婚、离婚的事想得这么简单?怎么就没考虑过婚姻背后牵扯着这么多亲戚朋友的关注呢?
    应了那句老话: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一旦想离婚,那是两大家子人的事。
    ……
    “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很想离却不敢面对安瑶……”邢凯落寞地问。
    “当然不是,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潜意识里还是怕自己会心软,何况你对安瑶或多或少存在愧疚。”邢育给他倒了一杯果汁,看他一脸疲惫,站在他身后帮他揉肩:“哥,坚持你的想法,无论结果怎样,以后我再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邢凯缓慢地仰起头:“你再说一次?你真的愿意站在我这边吗?”
    难道他又错了?他最近进家门就回房,就是怕邢育竭力劝说,因为邢育的话向来最能摧毁他的意志力。只要她唠叨上三五遍,他必定“中邪”。
    “这么讲非常自私,但我的确只在乎你的心情。无论你想离想复合,我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邢育笃定地说。
    邢凯的目光放空了许久,最终绽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
    2004年1月,
    邢凯与安瑶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冷战之后,正式离婚。
    邢凯补偿安瑶青春损失费五十万元整。关于这一项并非安瑶提出,而是邢凯主动付的。毕竟夫妻一场,走到这一步谁心里都不好受。
    当夫妻成为陌路,他在临近二十四岁的年纪,已然提前走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邢凯遥想过往,冲动之下提出结婚,无奈之中结束婚姻。如今,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依旧是那个不够成熟、毛毛躁躁的傻小子。
    他一个人的任性,导致三个乃至更多人受伤,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对于婚姻,他不再有憧憬。
    也再一次确认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说服自己扭转情感,依旧没办法把整颗心交到除邢育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手中。
    ……
    另一边。
    邢育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主动要求送安瑶回家,而安瑶竟然也没拒绝。
    两人坐在街心花园里,邢育望着满脸憔悴的安瑶,却说不出半句安慰她的话。
    安瑶竟主动开口了,“邢育,我今天不会为难你,咱们就像从前一样说说话好吗?”
    “算了安瑶,我们回不到从前了,说实话,我心里并不好受。”邢育闭了闭眼。
    “我……当初是我昏了头,不该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安瑶神色恬然,说:“现在回想当初的种种表现,我对自己也挺震惊的。”
    离婚事件纷纷扰扰闹了这么久,安瑶也感到很疲惫了,而当一切归于平静,才会醒悟到,自己曾做过多少傻事。何况,邢育并没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显然是她错怪了邢育。不过凡事没有“早知道”,该经历的必须要经历。
    “你误会了,受伤的不是我,而是原本打算与你携手相伴的那个男人。”邢育舒了口气,说:“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你对我的指控不无道理。回想当初,你开朗的个性一度感染了我,我喜欢你的外向活泼,真心喜欢。于是,我自作聪明了一把,把那个男人托付给你照顾,这样,即便我走了也会安心……”她抿抿唇,又说:“总之一句话,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把你卷进一场不和谐的婚姻,再见。”说完,她起身离开。
    听罢,安瑶望着她的背影,一声叹息。事到如今,她已不在乎这场婚姻的前因后果。即便邢育三番五次重申是她一手促成了他们的婚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第一次见到邢凯的时候,她就对他一见钟情。而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如果邢凯不是邢凯,她还会注意到他吗?
    所以她不怪任何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追过去,甚至为自己做出最坏的打算——即便邢凯这一辈子都不爱她,或者对她若即若离,她也心甘情愿地认了。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情商,爱一点,就想得到更多,当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时,她便让自己与所有人为敌,不知不觉地,丢了那个曾经可爱的自己。
    安瑶吸了吸鼻子,又苦涩地笑了笑,她确实从失败的婚姻中吸取到教训。婚姻生活好比一条牛皮筋,夫妻双方各自站在牛皮筋一端,拉得太近或太松都会脱手。
    这时,安瑶忽然想起什么,愣住一瞬,喃喃说:“托付?……等等邢育!”她急忙赶上邢育的步伐,焦急地拉住追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邢凯知道吗?”
    邢育含而不露一笑,答非所问道:“幸好你还年轻,我祝你下一段婚姻美满幸福。安瑶,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只截取美好的片段。如果你也曾后悔过。好吗?”
    安瑶默默点头,凝望邢育渐渐远去的方向,看不懂她笑中的含义。似乎又透出那么一点伤感。
    ※※
    自从邢凯恢复单身生活之后,邢家也慢慢恢复以往的步调。邢育每天按时回家,在邢凯消极寡言的日子里,她给了邢凯无微不至的关怀,令他很快从上一段婚姻的yīn影中走出。
    邢凯深深体会到家人所赋予的温暖及包容。他似乎懂了,亲情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情感,无论你有多可恶,唯一对你不离不弃的只有家人。他们敞开怀抱,从始至终做我们的避风港。
    ……
    2004年6月中旬
    晚饭时
    “小育,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决定好了没?”邢凯催促道。他下个月就要动身前往中国驻韩大使馆,家属名额仍旧搁置。
    “我不去,我又不会说韩语。再说我还没毕业呢。”
    “暂时休学怎么了?我又没让你到那泡韩国帅哥去,不会韩语又怎么了?而且大使馆内部结构就跟别墅差不多,不是让你到那受苦去了,吃的玩的挺全乎,同事们又都是中国人。再说还有我在你身边啊。”
    “一去至少两年左右,还得看你的表现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回国。我不去。”邢育边看电视边漫不经心地回。
    邢凯砸吧砸吧嘴,挪了挪椅子挤到邢育身边,可怜巴巴地说:“你真舍得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工作?”
    “据说韩国遍地是美女,你不会孤单的。”
    “外交人员不能搞异国恋。”
    邢育缓缓抬起眸:“……真的假的?”
    “你以为我胡诌呢?为了确保外交人员秉公执法,有明文规定。不信的话你去看文件,我桌上有一份。”
    “那……怎么办?”邢育拧起眉。
    “什么怎么办,有你陪着我,我当然不需要其他女人,何况我到那边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搞对象啊……”他顿了下,见邢育始终不为所动,干脆打出同情牌,坏笑着说:“而且你学医的应该很清楚,男人禁.欲太久对身体不好吧?即便你不想照顾老大,也该照顾一下老二啊……”
    他的初衷从没变过。退而求其次,他可以接受她不爱自己的事实,但决不允许她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因为,他根本离不开这女人,自从她十五岁那一年闯入他的生活。
    她不曾宣布永久驻扎,却早把他的魂儿给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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