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许玮婷很早以前就想见见湛墨青,奈何一直未能如愿。而上次有好巧不巧遇见曾晔盈,自此对他没有一点好感。今晚第一次见到湛墨青真身,她正好抓住机会宣泄心中憋着的不满。
所以她低低地给另外几人使眼色,另外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姑娘立马心领神会地捂嘴吃吃笑起来。
钟叙叙本来想阻止来着……
可是她们没有给她机会……
大学时代,钟叙叙她们宿舍在系里以豪放闻名。
怎么个豪放法?
苏城、凌黎和许玮婷个个都是酒鬼。
有一年圣诞节,四个人商量好了在一起过节,她们仨对钟叙叙强烈的抗议置之不理,扛了一大袋零食和一箱啤酒到了宿舍,一个晚上居然全部喝光光,半醉之时排着长队拎着酒瓶挨个寝室串门,统一傻笑着喊口头禅:“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
半夜,隔壁宿舍熬夜上网的同学好奇地跑进来围观,发现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挺尸,至此她们四人酒鬼的名声不胫而走,传遍大江南北。
此时,三个女酒鬼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整蛊湛总的方式——灌酒。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湛总面对的……是六只手,加上三张嘴。
但是!我们湛总,有一双铁拳!
“许小姐,你输了。”湛墨青一脸遗憾地看着许玮婷微笑:“不好意思。”
“凌小姐,该你喝了。”湛墨青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凌黎微笑:“真遗憾。”
“苏小姐,”湛墨青举起杯子:“我有点口渴,不如这杯我替你?”
钟叙叙自从扎金花一战后,知道湛墨青十分腹黑,从此戒了赌。至于玩骰子……猜大家有几个两点几个三点这样的游戏……其实和扎金花原理相似。
说起神色间的岿然不动,说起游戏间的虚虚实实,许玮婷她们又怎么会是湛墨青的对手?退一万步,说到酒量……她们仨加一起也堪堪抵得上湛墨青的三分之一。
整个晚上,钟叙叙同学哀怨地坐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湛总不动声色地与三个姑娘斡旋,自己几乎滴酒未沾,她的酒,全都下了湛墨青的肚。
最后的结果很不让人乐观。三个姑娘喝得晕乎乎,而湛墨青,眼神清明正常无比。
停车场。
“叙叙!我亲爱可爱的叙叙哇!”苏城抱着她死活不撒手:“我好久都没有睡过你了,今天给姐姐睡睡好不好?你嫁人了我就再也睡不了你了!”
湛墨青抖了抖。
钟叙叙无奈地拍着苏城的背,像哄小孩:“乖,回去再说。”
这个晚上,钟叙叙和湛墨青把三个醉鬼挨个送回家,这真是件体力活儿!
任务完成后,钟叙叙累得一头倒在车上:“湛墨青,我美好的最后单身夜就被你毁了!”
湛墨青正在整理袖口,闻言抬头:“何以见得?”
“人家本来今晚是要不醉不归的,结果现在连酒是啥滋味都没尝到!”
“老婆。”他突然凑上来,在她唇上啄上一口:“我藏了不少好酒,咱们回家慢慢喝。”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慢,拖得长长的,有种诱哄的感觉,让钟叙叙心底一阵发毛。
“还有。”湛墨青松开手刹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你早就已经是已婚妇女,何必要费力气去过什么单身之夜?”
钟叙叙气结。
湛墨青看着她的样子,在送醉鬼回家的路上折腾得够呛,鼻尖沁出细细密密的小小汗珠,双腮气鼓鼓,十分可爱。
他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好像年轻好几岁,回到精力无穷的青春时代,有些明明很幼稚的事情,却让他无比开心。
车子缓缓发动。
钟叙叙突然转头说:“湛墨青,我觉得嫁给你真吃亏。”
湛墨青眉头一皱:“嗯?什么意思?”
她幽幽地说:“你我两人一共单独约会过五次,一起吃过十三顿饭,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大概一星期不到,就连结婚以后你都从没有陪我在家好好看看电视谈谈天,甚至连续七天让我一人独守空房,估计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糟糕的新娘。”
湛墨青的内心很久没有这样震动过了。
他以为自己的记性算得上顶尖,但是没有想到他的小妻子比他记得更清楚。他一直觉得,和她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了解、动情、结合,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也始终不远不近地等他靠近,然而他一直忽略掉了一点,无论多么短暂的相处,无论多么平铺直叙的恋爱过程,都刻在她心底,犹如珍宝。而他,终究没有她细心,终究有愧。
他突地一个刹车,重重地抱住她:“叙叙。”呼吸深长。
钟叙叙稍微愣了愣,然后细细的手臂缠上他的肩,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低低地说:“没关系。”
她是知道他的内疚,其实她并不怪他,相反心疼的成分更多一些。
这个晚上,湛墨青如言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由于时间太晚,湛墨青干脆就在小区门口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堆吃的,其中有薯片果冻果脯饼干糖果,总之囊括了钟叙叙同学爱吃的一切小食,甚至还有他这辈子从没正眼瞧过更没尝过的关东煮,在这样艰苦朴素的条件下,二人进行了一场浪漫的……烛光红酒零食宴……
小半瓶红酒下肚,钟叙叙已经面红耳赤,她斜斜靠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看向湛墨青:“湛墨青,我头晕。”
湛墨青其实很清醒。但是看着眼前的佳人,脸上红扑扑的如同朝霞映雪,小嘴里呼出淡淡的酒香,长长的头发柔柔地垂在靠背上,皓齿星眸,撩人心怀,他仿佛也醉了。
“叙叙。”他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她就软软靠在他怀里,朝他微微一笑,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他情不自禁地就深深吻了下去。
这个晚上,湛墨青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细细撩拨,很迁就她的反应。钟叙叙在半醉半醒间,突然很煞风景地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她想,这么好的湛墨青,曾晔盈当年怎么就舍得放手?
婚期一天天逼近。
三天以后,外公外婆从老家风尘仆仆赶过来观礼。
钟叙叙小时候跟着外婆外公住了好几年,童年的记忆几乎都和慈祥的老人家分不开,孩提时代跟在外婆屁股后面在甜甜荷叶中挖莲藕,在随风摇摆的芦苇荡中摸鱼捉虾的情景时时回荡在梦中。
已经多年没有见到最爱的外公外婆,钟叙叙早早就守在机场。偏偏遇上航空管制,又加上雪花飞舞,飞机起飞晚点,又在城市上空反复回旋,迟迟不肯降落。
尽管到达厅开了暖气,但是呼啸的风夹着雪从大大的门厅卷入,站久了还是十分冷。钟叙叙把头埋在大衣高高的领子里,缩成一团。
湛墨青拉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就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来,捂捂手。”
钟叙叙伸手在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原来老公还可以当暖宝宝来用,真好!”
湛墨青在她手心使劲挠了一下:“钟叙叙小姐,我还有更多的功能等待你发掘。”
她咯咯笑个不停。
足足等了接近俩小时,飞机才姗姗降落。
流光容易把人抛,这话真对。
人一老,就显得沧桑。钟叙叙一看见头发花白的外公外婆从机场里缓缓走出,泪水立马就潸潸而下。
她哭倒不要紧,但是湛墨青却慌了:“怎么了叙叙?啊怎么了?”他忙不迭地伸手帮她擦去掉下来的金豆豆。动作轻柔,呵护感十足。
这一幕羡煞旁人。
钟叙叙外公外婆刚下飞机,就看见外孙女被一个仪表不凡的男人圈在怀里小心地哄,高兴坏了。
“外公外婆!”钟叙叙用力挥手,小跑着迎上去,一把抱住外婆,脸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囡囡!”外婆看到心肝宝贝小孙女,早就忘了钟叙叙即将嫁为人妇,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称呼她,爱护地掐掐她的脸蛋,颇为欣慰地说:“我们的囡囡长成大姑娘了!”
湛墨青主动上前拎过老人家手里的行李。
“哪里长大了?你看这么多人,还哇哇哭,跟小时候一样不知道害羞。”外公和湛老爷子一样,曾经是军人,如今仍然身板硬朗,声音浑厚。
钟叙叙难得撒一次娇,扑上去晃着外公的手臂:“外公,我永远是你的宝贝囡囡嘛~”
……
祖孙三人其乐融融,把可怜的湛总晾在一旁。
一直到走出机场大厅,钟叙叙才惊觉应该跟外公外婆介绍她未来的老公。
“外公外婆,这就是湛墨青。”
她回头一看湛墨青的模样,笑呆了。
湛总本来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他身材高挺,而且气质又好,本来看上去很有范儿……可是如今……
湛总背后一个大大帆布袋,胸前斜挎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和雷锋叔叔头像的小包,手中还拿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土特产。
钟叙叙看到湛总的模样,立马想到了民工。
穿着范思哲大衣的民工……
她蹦到湛墨青旁边:“哎呀湛总您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鸭,真是辛苦了,来我给你擦擦汗好不好啊?”
湛墨青淡定地笑:“不用了。”
两位老人看到湛墨青任劳任怨的样子,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钟叙叙的外婆心疼地埋怨老伴:“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扔给人家小伙子啊?”
外公呵呵大笑:“我孙女婿儿,帮我背背包怎么了?”
不过湛总的民工当得并不久,因为湛老爷子派来接老战友的车早就已经守候在机场外,湛总身上的大包小包被穿着军装的士兵恭恭敬敬地除下放到车厢中。
汽车朝着军区大院内的湛宅飞驰而去。
第二十九章
湛老爷子已经带领后辈子孙站在门口等待着自己老战友的到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十分壮观。
寒风凛冽,细细的雨夹雪打在人的脸上,不免有些疼痛。湛老爷子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翘首以盼。也许是老爷子的表情过于严肃,大家都屏息凝神,就连小圆球也乖乖地靠在自己父亲的怀里专心地舔着棒棒糖不做声。
军绿色的小车终于驶进了大家的视线,随后缓缓停住。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扑通!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众人的眼睛睁得又圆上几分。可惜这个蹦跶下来的人是钟叙叙,大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再走下一人,还是熟悉的身影,是湛墨青。这下连小圆球都默默叹了一口气。
终于,一双小脚颤颤巍巍地从车上迈下,然后钟叙叙的外婆慢慢地出现,后面紧跟着脊背挺得直直的外公,湛家人等待已久的贵宾终于到了。
“小五子!”湛老爷子一见到故人,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起来:“小五子!”
“连长!”钟叙叙外公趔趄着上前,两个华发苍颜的老人将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钟叙叙小时候老听外公哼一首歌《战友之歌》,歌曲里面有歌词是这样的:“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那时她还小,不理解为什么外公哼着哼着就会满眼泪花,现在她懂了。
战友。
这两个字眼是多么神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他们曾经一起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同生死,共患难;他们曾经一起在那艰苦卓绝的岁月里为了心中的那盏明灯而苦苦奋斗;他们曾经一起在枪林弹雨中闯荡,面临强敌仍旧雄赳气昂……这才是令人尊敬的军人,历经岁月砥砺仍然铁骨铮铮的军人!
而超越了友情,甚至超越亲情,尽管时间荏苒,仍然历久弥新铭心刻骨的那一种情,才配称作战友情!
在场的众人看到两位老人热泪盈眶的模样,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就连小圆球也睁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口水嘀嗒嘀嗒滴到了自己老爸的手上。
分别多年,战友重聚,当然令人动容。
湛老爷子为迎接老战友到来做了很多工作,甚至还准备好了当年他们在乡下一起抽过的大旱烟袋,看来是铁了心要和老战友共忆旧时光。
一进屋,两位老军人就坐到一起聊开了,而湛母等女眷自然是陪伴在钟叙叙的外婆身边。
这样欢快的时刻,怎么可以少了小圆球呢?
小圆球今天穿了一身老虎套装,上衣帽子上有两只大大的虎耳,屁股后面还翘着一条花花的小尾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他从任琛怀里挣扎出来,一路小跑到钟叙叙外婆身边,按照幼儿园老师的要求,很有礼貌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嫩声嫩气地问好:“奶奶你好!我是圆圆!”
此话一出,让钟叙叙深深感到,小圆球急需培养辈分意识。
外婆倒是没放在心上,她笑呵呵地摸摸小圆球的圆脑袋:“你叫圆圆啊,真可爱。”然后一把将他捞上自己的膝盖。
倒是湛母细心地纠正:“圆圆,该叫老祖母。”
小圆球咬着手指表示疑惑:“为什么?”
“老祖母是你二舅妈的外婆,你当然不能叫奶奶。”湛歆韵帮儿子解惑。
小圆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辈分什么的,确实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所以湛歆韵多问了一句:“懂了么?”
小圆球偏着头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了:“因为美女姐姐和二舅在放孔明灯的时候玩亲亲,所以我要叫美女姐姐做二舅妈,又因为奶奶是二舅妈的外婆,所以我要叫老祖母,是不是?”
真难为小圆球了,这一通绕口令居然说得极其顺溜,只是把在场的人统统绕昏了。
钟叙叙眼睁睁地看着外婆满是皱纹的老脸——红了。
她的小玻璃心,也紧跟着哗啦一声,破了。
幸好小圆球立即缠着老祖母问东问西,把诡异的气氛打破了。
但是钟叙叙知道,在场的各位估计憋笑憋得很辛苦。
外公外婆宿在湛宅,钟叙叙和湛墨青自然留下来陪同。
晚上钟叙叙本来想跟外婆一间房住,让湛老爷子和外公联床夜话,但是外公坚决反对,即便是湛老爷子多次做思想工作也没能说服他。
对此钟叙叙感到十分不解。
然而当钟叙叙进房间跟外公外婆道晚安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外公坚持的原因所在。
她刚推开门,就看见外公在费力地一点一点除下腿上的义肢,看样子应该是很痛,外公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汗水顺着苍白的鬓角一滴一滴往下淌,外婆则佝偻着身子蹲在一旁帮忙。
她想起非常喜欢的电影《阿甘正传》。
剧里那个风华正茂意气飞扬的中尉,在战争中失去双腿的时候,绝望地呐喊,宁愿死去,而一个人又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直面残疾后的惨淡人生?切身之痛,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但是外公做到了,他依旧活的豁达和乐观。
可是再豁达乐观,也不会愿意撕开伤口给别人看,除了自己至亲至爱的妻子。
这才叫真正的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她鼻子酸酸地,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湛墨青刚换好睡衣,见她低着头进来:“外公外婆睡了?”
她点点头:“嗯,睡了。”
湛墨青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怎么了?我们钟小姐的情绪不对啊。”
湛墨青的声音很温和,她突然觉得,如果她与他能在一起慢慢变老,等到了鹤发童颜的时候仍然能十指相握互相依偎,那真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
“湛墨青。”她轻轻唤他。
“怎么了?”湛墨青微笑着回应。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心里真正有一个人的时候,叫着他的名,他答应,也觉得幸福。因为这至少表明,他在你身边,不是么?
湛墨青睡觉的时候喜欢从后面抱住她,呼吸就扫在她的脖子附近,十分真实可感。
“湛墨青,睡着了吗?”她背对着他低声问。
“没有。”
“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好。”
她翻过身,鼻子触到他的鼻尖,正对着他的眼睛。不由得伸手摸摸他的俊脸:“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变成了我老公。”
湛墨青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湛墨青。”她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叫他的名字。
“嗯?”
“你喜欢我吗?”她小声地问,声音凉凉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喜欢。”他稳稳地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她搂住他,钻进他温暖的怀里,湛墨青顺势把她抱住。
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钟叙叙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需要另一半,这个孤独而又枯燥的世界,如果没有另一个人与你携手共度,那将是多么可悲。
唯愿时光停留,此刻永恒。
但是她始终想问又不敢问,你爱我吗。
毕竟喜欢是一件更容易也更有把握的事情,爱,太难以捉摸。她始终没有勇气问他这个难以捉摸的问题。
连接几日,湛老爷子陪同老战友夫妇在城中四处游览,兴致勃勃地抓了部队上的摄影好手文书陪同,四处留下剪影。
钟叙叙这几天忙着结婚前的演习,还要准备婚礼上煽情的表白,忙得够呛,唯一的乐趣就是每晚伴在老人家身旁看照片。
这日,她撒娇靠着外婆,一边翻照片,一边碎碎抱怨:“唉,今天我累死了。外婆,当初你跟外公结婚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累?”
外婆慈祥地拍拍她的背:“我们那时候结婚都很简单,不过就是在屋外院子里摆上一圈酒桌,请亲戚朋友吃一顿,哪里像你们现在这么多仪式。”
她哀叹:“我也想像那样简单!”
“傻瓜!”外婆点点她的脑袋,语气悠远:“我跟你外公是包办婚姻,哪里比得上你们现在,都是自由恋爱。结婚前互相都不认识,又要避嫌,我当年只敢在他上门提亲的时候,偷偷从门缝里面瞧一眼。”
钟叙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外婆,她和湛墨青最初,也和包办婚姻差不多,只不过她拥有嫁或不嫁的选择权而已。
她干脆打趣道:“是不是你看外公一眼就发现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于是就芳心暗许?”
外婆摇摇头:“第一次见他匆忙得不得了,心里又紧张,其实完全没看清。和你外公结婚没多久,他就参军了,打了好几年仗才回家,变了模样,又受了伤,我差点都认不出来。”
停了一停,外婆又接着说:“唉,幸好这辈子还是这么风风雨雨过来了。”
一辈子。
钟叙叙低头看手上的照片,年逾耄耋的外公外婆站在一尊**像下合影。天气很冷,两人都裹得厚厚的,外公拄着拐杖,脊梁笔直;外婆双手剪在身后,头高高扬起。
他们分得很开,中间能再□两个人,但是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咧开嘴眯着眼睛笑,带着几分童真,又带着几分幸福。
一世夫妻比海深。
第三十章
婚礼的前晚,钟叙叙回到自己家中。
她要等着第二天,湛墨青上门来接亲。
虽然麻烦而且看上去也有点多余,但是这个过程还是必须的,因为这意味着明天她将正式告别娘家人,嫁进湛家。
许玮婷作为闺蜜加伴娘,按理这一个晚上都要陪着她,于是两人一起在她度过了青春年华的房间里回忆过去,畅想未来。
“钟小叙,对于你这样已经体验过婚后生活的妇女来说,重新回到娘家准备嫁出去的心情怎样?可以和姐姐我分享一下么?”许玮婷这厮天生就是这么刻薄讨嫌,没办法。
钟叙叙在细细地检查明天要用到的物品有没有遗漏,懒得和她掐:“非常开心和向往。”
“很好,作为闺蜜加死党,本人正式通知你,记得让钟相公明天给我个大一点的伴娘红包!”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付。
许玮婷:“听到了没有啊,一定要记得!”
“放心,少不了你的。”钟叙叙头也不抬,继续在一堆结婚用品里面扒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这些东西林姨已经点对过无数遍,明知所有需要的东西都齐全,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一遍一遍去翻,去看。
人家说打了**血,估计指的就是她这样的状态。不能闲下来,稍微一闲下来就觉得脚底发痒手指发麻,连着一整天坐立不安,心脏躁动不已。
眼睛盯着电视,听不清对白;手掌拿着鼠标,不知道该往哪里点;有时候家里人对她说话,都要连着重复几遍,她才明白。
莫名地希望今晚赶快过去,明天早些到来,又莫名地觉得心慌。
许玮婷坐在一旁看着她马不停蹄忙碌了一整晚,终于忍不住把她手里的东西一把抢过来:“行了钟小叙,你要是没事情做,试试婚纱给我看。”
婚纱其实在刚从法国邮过来的时候就试过,很合身,也很漂亮。
纯白色,斜肩款式,领口缀着一圈可爱的花朵。为了搭配婚纱,湛墨青特地为她定制了一条花朵形状的钻石项链,炫彩夺目。下半身是长长的曳地裙子,看上去雅静大方,纯丽灵秀。
设计师还细心地附上了妆容和发式图,服务可谓周道之极。
试过那一次,她就细致地收好,此刻许玮婷如此提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弄脏了不好。”
许玮婷不依:“在家里试怎么会弄脏,穿上给我看看嘛,人家想看。”
许玮婷撒娇的时候都以“人家”两字自称,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她就受不了。
拗不过,还是换上。
“钟小叙,好漂亮!”连许玮婷这样挑剔毒舌的人都不禁发出感叹。
钟叙叙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人。
下午刚去美容院做完护理,皮肤比平常更白更嫩,此刻素颜,头发懒懒披在后面,裙摆微微舞动,衣袂飘飘,确实清丽无双。
她一阵恍惚,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姐!”林晓嫱敲门走进来:“好美呀!”
她定定神:“呵呵,是吗?”说罢要脱下来,但是又碍着林晓嫱在场:“你们回避一下,我换下来。”
“别忙,我多看看。”林晓嫱围着她转了几圈,啧啧赞个不停:“姐,你这样子不大像新娘,挺像仙女的,哈哈!”
许玮婷一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钟叙叙黑线,顺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上两口。
“对了,”林晓嫱笑够了:“莫千南叫我跟你说,他明天有事,不能来参加你的婚礼,红包托我转交。”递过来的红包很厚很有重量。
钟叙叙接过:“替我谢谢他。”
林晓嫱甩甩手臂:“我看你还是亲自给他打电话比较好,我们分手了。”
钟叙叙手里的水杯哗啦掉在地上,婚纱裙摆湿了一大片。
“哎呀!”许玮婷和林晓嫱不约而同地惊叫扑上去。
“这么贵的婚纱呀!”一个痛心疾首地哀叹。
“白花花的银子呀!”另一个捶胸顿足地呐喊。
钟叙叙被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重重伤到了小心肝,欲哭无泪。
赶紧把婚纱脱下来,又不敢拿吹风吹,只好用干毛巾擦擦后拿衣架晾好,待其自然风干。
真是手忙脚乱。
将婚纱挂好之后,钟叙叙想起很久以前在一本中看到这样的情节:女主要嫁人的头一晚上嫁衣撕破了一个小洞,婚后生活被虐得死去活来。典型的象征性情节。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心扑通地沉了一下。
第二天起来,摸摸婚纱,还是有点凉凉润润的感觉,万幸看上去依旧崭新纯白,没有沾到一点儿污渍。
预约好的化妆师一大早就来到钟宅,参照设计图为她上妆。
这一下就花去了将近五个小时。最后,化妆师往她头发上插上一朵漂亮的马蹄莲,大功告成。
美人如花,花配美人。
湛墨青来接她的时候,被许玮婷和林晓嫱拦在门外,狠狠敲诈了一笔。
她坐在卧室里,清清楚楚地听见外面林晓嫱、许玮婷、钟父、林姨……一群人在用或娇嫩或豪放或洪亮或沉稳的声音说笑,说话内容一字不差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还有湛墨青。她的爱人,湛墨青的声音。
她用尽全力紧紧揪住婚纱的裙摆,不敢放松。
湛墨青终于突破重重困难,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走了进来。
钟叙叙仰头看他。她知道他很英俊,但今天的他特别的英俊。黑色定制西服,银灰色袖扣,神采奕奕。她想,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呢?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好像都不恰当。
对了,有一个很俗的词也许合适,令人沉迷。
至少是令她沉迷。
湛墨青就这么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眼神清润,微笑着伸出手:“叙叙,跟我走吧。”
钟叙叙有些头晕目眩,她有一种错觉,她仿佛是被困在古堡中的公主,湛墨青就是那位骑着白马踏风而来的王子。
其实每一位女生,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内心都有一个公主梦,奈何现实无情,这个梦往往都被摧毁。钟叙叙感谢湛墨青,让她真真正正梦想成真。
而湛墨青呢?
他看到他秀丽端庄的小妻子,穿着美丽的白色婚纱,头上插着素雅的马蹄莲,眼中闪耀着迷人的光辉,静静地坐着等他,看上去像个可爱的天使,他觉得简直就是走进了一幅漂亮的水彩画。
婚车呼啸,围着城市绕圈。
一溜儿排开的尽是名车,奥迪宝马大奔法拉利凯迪拉克保时捷……头车是一款加长版林肯。看得不少路人张大嘴巴四处询问:这是哪家公子娶媳妇儿?这又是哪家姑娘嫁入豪门?
就连许玮婷也情不自禁发出感叹:“钟小叙同学,你真是扎扎实实风光了一把!”
钟叙叙的虚荣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湛墨青,咱们是不是太高调了点儿?”
湛墨青紧紧握着她的手:“不会。”
她把头探出去,车子两旁紧跟着的摄影师立马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她伸了伸舌头,又摸了摸豪华林肯车里面的酒吧台:“怪不得多少姑娘挤破了头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入豪门的感觉确实很**。”
伴郎是湛墨青的弟弟湛禾炆,一个风趣幽默的帅小伙儿,专门从英国赶回来参加兄长婚礼,听闻此语,哈哈大笑:“钟小姐真是风趣。”
湛墨青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叫嫂子!”
湛禾炆痛得抱着头哀嚎了半天,还是欢欢喜喜称她:嫂子。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这是一场会让她一辈子记住的婚礼,这还是一场……让人饿肚子的婚礼……
早上起床草草吃了点蛋糕就开始化妆,中途就喝了几口水,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加上情绪激动起伏,心潮汹涌澎湃,能不饿么?
所以坐在车上,钟叙叙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许玮婷急忙翻包,翻完以后一拍额头:“哎呀钟小叙,我把吃的东西落在你家了!”
昨天林姨就塞了很多填肚子小食给许玮婷,说是备着万一钟叙叙饿了就能派上用场,本来都已经收拾妥当,谁知道许玮婷抽风了,说她带的包包配不上今天的小礼服,最后拿了林晓嫱的包出来,东西就这么可怜地被她扔在一边。
钟叙叙伤感地捏着死党的手臂:“许小婷,我前辈子是不是和你有仇?”
许玮婷十分懊悔地绞手指:“钟小叙,我结婚的时候你也不给我吃东西,这样你就还回来了,好不好?”
好,好你妹呀!钟叙叙在肚子里骂了一句。
湛墨青猛咳一声:“叙叙,你许个愿,说不定我能给你变出来。”
钟叙叙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湛总,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好么?”
湛墨青低笑,从酒柜里取出一堆零食:“钟小姐,你要是能配合一下得多有气氛。”
钟叙叙眼睛发亮:“湛墨青!你真是太好了!”一个饿虎扑食就要去抢,奈何湛墨青高举着就是不给:“吃人家的嘴软,钟小姐。”
钟叙叙偏头,什么意思?
湛墨青指指自己性感的嘴唇,露出一个淡定优雅的浅笑。
许玮婷呛了一下,嫉妒地转过头去。
湛禾炆好歹被西方文化熏陶过,见怪不怪,睁大眼睛准备好摄影机:“嫂子,来个一吻定情!”
第三十一章
湛墨青指指自己性感的嘴唇,露出一个淡定优雅的浅笑。
许玮婷呛了一下,嫉妒地转过头去。
湛禾炆好歹被西方文化熏陶过,见怪不怪,睁大眼睛准备好摄影机:“嫂子,来个一吻定情!”
钟叙叙的脸腾地烧起来。湛墨青你不是一面瘫么?不是一腹黑么?不是一成熟稳重的商业精英男么?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当众调戏良家妇女!
湛禾炆见她害羞,前仰后合笑得很开心,露出白白的牙:“嫂子,我哥怕你今天饿着了,昨天特地大半夜催着我去买吃的,这么冷的天哎,把我冻得够呛,你要是不好意思亲他,不如亲亲我?算是安慰安慰我为你辛苦奔波的小腿?”
湛墨青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威胁道:“湛禾炆你是不是皮痒欠收拾?”
湛禾炆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抖动:“哈哈哈,哥,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湛墨青的脸瞬间黑了。
钟叙叙意识到她该帮亲爱的老公一把,于是伸出小指头戳了戳湛禾炆的额头:“湛小弟,别笑了,看你那花枝乱颤的模样,小心抽风。”
说完,她主动向湛墨青送上了软软柔柔的小嘴。
湛墨青坚毅的脸庞线条突然柔和了。
他搂住妻子的纤腰,加深了这个吻。
钟叙叙眼角扫见至少有四五台照相机和摄影机在对着他们猛拍。
她羞得紧紧闭上眼……湛墨青,这种时候你干嘛还要舌/吻!
但是高科技产品照不出她纠结的心理活动,人们只看到新郎新娘在幸福地紧紧拥在一起,吻得是那么的陶醉,那么的入情……
婚车绕城完毕,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湛家包下了整个酒店宴会厅。
婚庆公司为他们的婚礼设计的主题是《秋日恋曲》,此时整个酒店已经布置成了一片秋天的海洋。
入场处照例是大大的婚纱照,钟叙叙和湛墨青两人深情地对望,男才女貌般配养眼。
步入酒店宴会厅,仪式台的背景是一片深远的红枫林,长长的浅黄色丝幔垂地,周围别出心裁地插着一排排金黄的小麦,给人一种错觉,这不是酒店,明明就是广阔的田野。
整个宴会厅则被橙黄色系的鲜花包围着,馨香满屋。
钟叙叙一直向往在海边或者在草地上举行婚礼,奈何结婚的时间在年底,天气十分寒冷,只好作罢。湛墨青知道后就叮嘱婚庆公司,一定要设计出一个“在酒店举行但是又不像在酒店举行”的婚礼,忙坏了人家。
宾客陆续到场后,婚礼重头戏终于拉开序幕。
宴会厅里明亮辉煌的灯光突然一瞬间关闭,等待新娘子在父亲的陪同下入场。
在门口的时候,钟叙叙不停深呼吸,但是仍然免不了手臂上的小栗子一层一层地突出来。
哗地一声,门大大打开。自然光线一霎那洒入,客人们都眯起眼睛。特地请来的钢琴师轻轻弹响《婚礼进行曲》
然后,他们看见了,美丽的新娘。
那一瞬间,风从门外卷入,飞扬起她的裙摆和长发,果真是风吹衣袂飘飘举。逆着光,那一双漾满水光的明眸清亮无比。她就这么一步步走来,带着三分雅静,三分纯真,又在顾盼之间,流露出摄人心魂的风华。
这一切都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很多年以后,湛墨青依然牢牢记着那一刻,她朝他分花拂柳走来的那一刻。
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比得过他的小妻子。
包括他曾经深爱过的曾晔盈。
她走向他,在主婚人的安排下,交换戒指。
悠悠的钢琴声中,湛墨青拿起她的手,轻轻套上婚戒,清澈温和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像轻喃:“钟叙叙小姐,我要拿个圈圈套住你。”
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更煽情的还在后面。
新郎新娘互相告白。
为了营造效果,灯光再次关闭,只有大大的镁光灯照在她和湛墨青身上。
湛墨青不像她那么没出息,还拿着小抄打算背不出来的时候准备瞄一眼,他拿着话筒,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真的只是几句话而已。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请各位亲友作证,我,湛墨青,今天迎娶钟叙叙小姐,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共同度过人生的年年岁岁,共同欣赏人间的云舒云卷花开花落,请大家祝福我们!”
浑厚醇实的嗓音顺着音响传遍大厅各个角落,也深深击中了她的心。
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钟叙叙的眼泪连珠般从脸庞滑下。
她决心向湛墨青学习,用最精炼的语言表达最准确的意思,拿过话筒:“各位亲友,大家好。本来,我准备了好长好长的稿件,但是现在用不着了。”
她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小抄,小纸条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飞向台下。
这是什么情况?不少宾客瞠目结舌地瞪大了眼。
她学着湛墨青的语气,还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我,钟叙叙,今天嫁给湛墨青,从此,”她伸手擦擦眼泪:“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请大家祝福我们!”
掌声再度响起。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她看见离他们最近的桌子旁,林姨在拿着纸巾擦眼睛,林晓嫱的眼圈也红红的。
心里顿时充满了温暖。
热闹开宴。
钟叙叙回到休息室换敬酒服,顺便补补妆,刚刚哭的那一场掉了不少粉。
本来就手忙脚乱,许玮婷还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念叨:“钟小叙哎,你们这是我见过的最简短的婚礼表白了,亏我还辛辛苦苦呕心沥血地给你的稿子润色添彩,为了堆砌辞藻我恨不得把司马相如的赋全都背下来,谁知道完全就是白费力气。”
钟叙叙拍拍她的肩:“辛苦你了,回头把花球扔给你。”
许玮婷立马满脸堆笑:“一言为定!”
婚礼结束,送走宾客,已经晚上十点。
钟叙叙回到家里,累得一头栽在沙发上:“湛墨青,我的脚都要疼死了。”
穿了一天的八厘米高跟鞋,能不疼么。
湛墨青把她抱起来:“泡个脚,我给你按按。”
她把头枕在湛墨青的肩膀,晃晃悠悠地吊在他身上进了浴室。
湛墨青放好水,除下她的丝袜,蹲下来细细地帮她按摩。
她闭上眼睛享受。
“这个是第一次。”湛墨青突然说。
“啊?”她不明白。
“我是第一次给人家按脚。”湛墨青的脸有点红。
她伸手捧起他的脸:“老公,亲亲~”
一室温馨。
第二天早上,钟叙叙悠悠转醒。
“醒了?”湛墨青放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声音暗哑。
她揉揉眼睛问他:“什么时候了?”
湛墨青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这个不重要。”
钟叙叙突然大叫一声:“啊呀!不好!”迅速推开湛墨青,一骨碌翻身起床,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牙不刷脸不洗,匆匆跑下楼去了。
跑到小区门口的报刊亭,一口气把里面所有的报纸每种各买了一份。
湛墨青丈二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的举动,也来不及阻止她,最后只好无奈地走向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他就看见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全是报纸,钟叙叙正撅着屁股在报纸堆里拱来拱去。
“找什么?”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揽住她。
钟叙叙偎进他的怀里:“湛墨青,你在本市商界应该也算个人物吧?”
湛墨青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晃晃手里的报纸:“按理说,报纸上应该登出你结婚的消息,怎么找不到?”
湛墨青失笑:“我又不是娱乐明星,怎么会上报。”
钟叙叙大失所望,脸立马跨下来:“上都这么写,害我还以为终于能在报纸露个脸,白白激动半天。”又气馁地补充:“难道我这辈子上报纸是无望了?悲催。”
湛墨青听着她细细埋怨的声音,看着她的小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都酥了……
他问:“上报纸有什么好?”
钟叙叙斜斜白他一眼:“你是名人,不懂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碌碌无名的小透明心中的悲哀!”
湛墨青想了一想:“其实这个很容易。”
钟叙叙亮晶晶的眼睛激动地望着他。
湛墨青实在忍无可忍,伸手一捞,把她起来放在腿上,低下头,嘴巴凑在她耳朵旁边呼呼地吹着热气:“不过你得先交作业。”
……
荒yín无度的一天,又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