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6、谁可依靠
随着陆家父子贪污巨案的审判结果浮出水面,由舆论发布在公众的视线中,在此案中出力不小的几位官员纷纷受到上层提拔。
谢清江自然也不例外。不仅这样,在职期间他表现突出,有目共睹,由他负责的一项省级重大活动也取得了丰厚的成果。
2005年3月,谢清江受任成为国家XX部OO司司长,同时也是该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司长。
当所有人都纷纷来向谢氏父子表示祝贺的时候,谢家却对外公布了另一条喜讯:
作为谢家唯一独子的谢清江,不日之内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田小姐完婚。
双喜临门,谢华扬的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也终于频频显露笑意。
……
半月后,紧锣密鼓的婚礼筹备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事情似乎太过顺利,顺利到总会让田苗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在影楼试婚纱时,她站在镜子面前出神的发呆:镜子里的那个有些陌生的女人真是自己么?
“太漂亮了!”陪同前来的夏小萌掀起帘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发出赞叹。
田苗回过神来,无所谓地笑笑:“也太贵了。”
“真不明白到了这时候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夏小萌冲她一撇嘴,“天价婚纱也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嫁了这么个挑不出半点毛病来的好男人,我是你的话,睡觉都会乐醒。”
“我嫁给他不是因为他多有钱,实话说,我巴不得他就只是个平平凡凡爱我的人。”田苗来到椅子前坐下。
“我知道咱们田警官志不在此,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当你傻人有傻福了,”夏小萌摇头晃脑地走过来,把头纱给她带上,硬是将她重新拖回到镜子面前,“看见没,往后你就是谢夫人了,多少双羡慕的眼睛都看着你呢,说不准等结婚后你就用不着再上班遭那份罪,可以在家安心当你的全职阔太太了。”
“我不愿意那样!”田苗立刻收起笑容反驳对方,“婚姻跟工作是两码事,我不想跟别人结婚以后,连自己的生活目标都放弃了。”
“当个全职太太有什么不好,在家相夫教子,多享福啊。”夏小萌大为不解。
“那种生活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的重心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应该握在自己手里,依靠别人……”田苗摇摇头,哑然失笑,“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自己更靠得住么?何况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混日子,再过个七八年,恐怕我连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都不知道了。”
夏小萌有所感悟地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倒也挺有道理了,说实话,其实姐们儿还真挺舍不得你的,虽然知道你嫁过去肯定受不着什么亏待,可心里头就是舍不得……”
夏小萌是个典型的小女人,善变又爱多愁善感,没两句话的功夫就红了眼圈。
田苗心里一酸,刚想安慰好友,手机忽然在这时候响了,只得走到一旁去接听……
三分钟后,接完电话回来的田苗二话不说就开始匆匆换衣服。
“怎么了你这是,还有几套没试呢……”夏小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
“庄严出事了!”田苗在忙碌的过程中表情凝重地跟她解释。
“庄严?你那个学长?他出什么事儿了,电话怎么打你这儿来了?”夏小萌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
“电话不是他打的,是大姐打来的,事情太急了,她也没太解释清楚,好像跟挪用公款有关……”
“不会吧,挪用公款,那可不是小事儿啊,”夏小萌吃了不小的一惊,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拎着包就要往外冲的人,“回来回来,这事儿你掺和什么啊,你得弄清楚,你马上要嫁的人是谢清江,你跟庄严已经没关系了,我说你那位大姑子是不是故意想坑你啊!”
“不是,你别瞎想,我们从小一个院里一块长大的,谁出了事儿也不放着能不管,”田苗急得头顶都快冒火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这儿急着呢!”
“别介,你就这么撂担子走了,待会儿你们那位到了没见着人,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你跟他说让他打我电话,我正好找他商量这事儿!”田苗回答这话时,人已经掀帘子外面见不着影儿了。
夏小萌站在原地跺着脚直叹气,这死丫头,马上要结婚的人了,怎么就还是分不清个轻重缓急呢!
● ̄ε ̄●
到了检察院,田苗被拦在外面,院里的职员告诉她,庄严正在被审查阶段,不能跟任何人见面。
坐在检察院大厅冷冰冰的椅子上,田苗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私自挪用公款是多大的罪名,她是警校出身,自然不会不清楚。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也无法相信,那个气质温雅、为人善良的学长会做出这种违法的行为。
一直以来,他在她心中永远都是那么优秀、被自己所敬仰的存在,何况身为政府公务人员,他又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田苗抹了把眼角,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念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庄严一定是被诬陷的,或者,他有自己难言的苦衷。
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近,是谢菲。
田苗迎着阳光去看对方。谢菲的眼脸有些红肿,脸上的妆也有明显补过的痕迹。
“他怎么样了,你刚才见到了他了?”田苗压不住心中的急切,试探着开口。
谢菲摇摇头:“我也是才来不久……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被停职隔离审查了。”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学长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被冤枉的!”田苗咬着唇,发狠地说。
谢菲缓缓摇了摇头,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证据确凿,没人冤枉他,他确实做了。”
“为什么?”下意识地,田苗失声问了出来。
“两个月前,庄叔叔被确诊患上了尿毒症,检查结果出来后,已经是晚期了……”
田苗心中巨震,依稀知道了那个答案。
“医院本来建议给庄叔叔做换肾手术,但是发现庄叔肝功能不正常,不适合换肾,只能靠透析拖着。几个月来,治疗费用跟住院费用开销过大,庄叔虽然以前是政府要员,但是在职期间一直作风清廉,庄姨又一直待业,因此家里的积蓄并不多,很快就负担不起这笔巨额支出了,所以……”
“所以学长就挪用了公款给庄叔治病?”田苗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恩,医院那边催的过紧,本来他想在挪用那笔钱之后立刻将房产抵押出去,拿到钱就将空缺补上,没想到才几天就被上面给察觉了,”谢菲用手指缓缓揩去眼角的泪,“我知道这件事后,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又不能被我丈夫知道,毕竟我以前喜欢过庄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造成不必要的家庭矛盾,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前途尽毁,他还不到三十……”
田苗动作利落的从包里拿出纸巾,及时递了过去:“我明白,我现在能做点儿什么?”
“爸跟清江现在都身居要位,你马上就要跟清江结婚了,爸也一直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儿,我想着,要是你去他们面前求求情,说不准儿他们多少能帮到些,总比放着不管要好,对不对?”谢菲抓住田苗的手,恳切地望着她。
“好,我试试看,”田苗用力点点头,宽慰对方,“你放心,学长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现在他出了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
送走了谢菲,田苗接到谢清江的电话,在检察院门前等他。
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开到路边缓缓停下。
“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自己一个人跑这儿来了?”谢清江一下车就迎过来问。
田苗摇摇头,默默将脸埋在他怀中。
察觉到对方心情低落,谢清江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用力将人抱紧。
“庄严为了给庄叔叔付治病的费用,私自挪用公款,被停职盘查了,”田苗闷声说,“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谢清江,你帮帮他好么?”
谢清江微微一愣,眉头紧蹙,半晌才徐徐开口,安抚怀里的人:“看情况吧,有什么能帮到的我都会尽量帮,你也别太担心了。”
听了谢清江许诺般的应答,田苗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真的比想象中还重要得多。
如果有一天她的恐慌病入膏肓,那么毫无疑问,谢清江就是这世上唯一能令她重获安心的良药。
事实证明,如今的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JJ大抽啊,乃们留什么我都看不见,对手指,今天给我多多的留言吧O(∩_∩)O~
37
37、番外(上)
时间:2011年11月XX日。
地点:北京某机关幼儿园。
下午四点半左右,正是放学的时间,幼儿园的大门前跟休息室内一如既往般挤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
或许是老师在里面拖堂交代作业,孩子们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
等待总归是件无聊的事儿,渐渐的,家长之间彼此展开了自由攀谈。
“下班来接孩子啊,几班的……”
“真巧,跟我儿子一个班,我跟你说,这个班的班主任特负责……”
“哟,老公一起陪着来的,多幸福啊……”
地方不大却气氛热烈的休息室内,唯独一位姑娘沉默地坐在角落。
“等人?”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年轻妈妈观察了她许久,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前搭讪。
“是啊。”对方爽朗一笑。
“我看你年纪不大……是来接妹妹的吧?”年轻妈妈见这情形,放下心跟她随意聊起来。
“不啊,里面的是我女儿,”“小姑娘”先是有些错愕,很快便笑着解释起来,“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了。”
“你三十五了?”年轻妈妈不敢置信地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身量娇小,面颊圆润的人,怎么也不能相信对方居然足足比自己还大了八岁!不过这样仔细观察起来,从眼角的笑纹还是有迹可循的。“保养的真好,一点都看不出,简直就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两样儿!”她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女子被这样直白的夸奖似乎弄得有些不自在,头低下去不少,声音依旧带着笑意:“谢谢,您真会说话。”
毫无疑问,该女子就是我们本文的女猪脚,田苗田姑娘。
算时间,今年已经是田苗跟谢清江结婚的第六年了。而两个人所生的女儿——谢甜甜也已经三岁半,正就读于幼儿园小班。
也许是因为曾经有过一次失去的灰色经历,对于这个孩子,作为母亲的大苗同志倾注了双倍的爱和精力。
父亲谢三儿同志虽然在孩子出生的头两年中由于参加援藏工作的原因没能陪伴在孩子身边,不过援藏归来被擢升为副市长的他在孩子身上所下的心思并不亚于她的母亲。
章宛跟谢华扬自不必说,老两口在目睹了儿子儿媳历经风雨终于修成正果的婚姻之后,早就放开重男轻女的观念束缚,对这个迟来的小孙女溺爱有加,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里。
不得不说,谢甜甜这个小丫头投胎到这一家,可以说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都说大富之家,平安是福。
因为谢清江的身份特殊,所以谢家人对谢小公主的安全问题相当看重。
始终不放心将这件事假手她人,谢副市长又整日政务繁忙无法脱身,已经是公安大队队长的田苗便责无旁贷包揽了接送女儿上下学的任务。
隔着一堵墙的楼上教室里忽然传来欢呼声,然后就是一阵踢踢踏踏的杂乱脚步声,看来终于下课了。
家长们都纷纷站起来,一窝蜂似的拥向走廊另一端,楼梯口跟缓台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当所有人都踮着脚尖仰着脖子往楼梯上面望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清洁工打扮的鬼祟身影偷偷从侧门潜进了幼儿园。
因为职业的缘故,视觉上较为敏感的田苗一眼就望见了跟着孩子群一起往楼下走的谢甜甜。
她带着粉色的发箍,穿着粉色的小洋装,背着个粉色的小书包,就连小脸蛋儿都是粉扑扑的,整个人就像春天的花圃里一朵最娇嫩的小花骨朵,颤巍巍地在枝头等待着最美的绽放。
这丫头也是个眼尖儿的,毫无疑问这点儿上是随了她的母亲,当她的视线扫到田苗时,樱桃小嘴瞬间咧到了耳朵根儿底下:“妈妈!”
“妈妈在这儿,你慢点儿跑别着急,当心脚下。”看见女儿活泼的笑容,田苗的嘴角也不由自主跟着上扬起来。
谢甜甜就像一只归巢的小乳燕,蹦蹦跳跳地扑进妈妈的怀里扭着身子起腻:“妈妈,我可想可想你了!”
“早上才送你过来,才一天不到,有什么好想的。”田苗苦笑不得。
谢甜甜在油嘴滑舌古灵精怪这一点上可真不像自己,分明跟她那个动不动就老爱耍流氓的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管,我就是想你,妈妈抱抱,妈妈亲一个!”谢甜甜嘟着嘴开始耍无赖。
周围人不断将目光投过来,田苗无奈,只能勉强厚着脸皮屈从在小女儿的yín威之下。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我们该走了。”田苗轻轻叹了口气。
正当她直起身子,牵着女儿要往出走的时候,变故突生……
前面的人群忽然骚动着往后退,间杂伴随着女人的惊叫声:“是汽油,他泼的那几桶都是汽油!”
“都给我退回去老实儿蹲地上,谁再往前一步我就点着这个打火机!”大前头传来一名男子歇斯底里的嘶喊声。
一嗓子下来,人群更加乱作一团,很多家长都抱着孩子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田苗紧紧护着甜甜,被人群一路推挤到墙根的地方,一边安抚着身边的人,一边跟随大家蹲□子静观其变。
“这位大哥,你想要钱的话多少我都愿意给,你放了我们吧。”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大着胆子对那人说了一句。
“稀罕那几个臭钱儿!”男人比划了两下手中的打火机,神情激动,“晚了我告诉你,现在再多钱也换不回我儿子一条命,你们就等着给他陪葬去吧!”
在场很多孩子都被男人丧心病狂的模样吓得大哭起来,狭窄的走廊内顿时气氛yīn抑。
“妈妈,我们会不会死啊?”方才那位年轻妈妈面对着儿子畏惧的疑问,轻轻抽泣起来。
田苗犹豫了几秒钟,用手护着女儿,向前挪到较为一个安全的空处:“好好呆在这儿别动,妈妈到前面去跟那位叔叔说几句话。”
谢甜甜从刚才开始就不再说话,此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知道了妈妈,我哪都不去,就在这等你。”
田苗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转身一点点挪到靠前的位置,贴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名男子的面前。
“干什么你要,回去!你再往走我就点火了!”男人也发现情况不对,精神立刻紧绷起来,警惕地望向靠近自己的女子。
田苗定了定神,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开口:“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过来就是想跟您说一句,您要是在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不妨讲出来,大家一起来帮你解决,何必非要走这种极端呢?”从方才男人的话里,她推测男人一定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受到刺激的情形下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行径,想要避免惨剧的发生,看来也只能从突破点入手主动出击。
话一出口,底下很多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你别激动,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帮你……”
“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先把我们放了,有事儿慢慢商量……”
“甭想骗我,你们这群骗子没一个好人!什么狗屁市企,还不是说下岗就下岗拖着几年的工资都不给,我儿子得了绝症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结果到厂子里去几百次都见不着厂长的鬼影,找各种理由搪塞我……医药费一直拖着交不上,到了昨天晚上医院终于把管子拔了,我好求歹求都说不给治下去了,这跟让他跟等死有什么区别……”男子痛苦地抱着头,满面泪水纵横,再也讲不下去一个字。
听完男人的控诉,田苗觉得心里一阵阵难受。
虽然深谙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相对的黑暗,但当事实被推到眼前来时,带给自己的震撼还是很难接受。
半晌,她缓缓开口:“你冷静点,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这样做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于遭受到的不公待遇可以跟上头详细反映,政府领导一定会帮你妥善解决……”
“闭嘴,你TM知道什么,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跟那群黑心的狗官也脱不了干系,你还帮他们说话!”男人不等她说完便怒气冲冲将她打断,一个箭步冲过来在她脸上抽了一记耳光,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
“妈妈!”在角落里看见这一幕的甜甜失声喊了出来,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
● ̄ε ̄●
谢清江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公文包,正打算离开办公室。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今天市政府的中心商业广场招标终于圆满完成。
至于晚上的庆功宴,他已经提前请好了缺席假。
半月前女儿生日,自己没能及时赶回去陪在她身边。
电话那边,甜甜闷闷不乐地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每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吃完晚饭后去公园散步。”
谢清江放下电话后好好做了一番自我反思:以往能抽出空来陪女儿的时间确实太少了,从这点出发来说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所以,好不容易被他等来今天这个机会,他自然不想错过。
一想到自己回家后女儿跟那个人脸上会显现出的惊喜表情,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急切起来。
待会儿一定要亲自下厨给甜甜做一桌最爱吃的菜,然后一家人拉着手到公园湖边去遛弯,晚间归来再给某人端上一盆热腾腾的泡脚水。
说起来,她成日于公于私都那么累,总让自己觉得心疼又对不住,夜里到了床上都不好意思索取的太多,今晚让那位得闲好好歇一歇,自己其实也是揣了私心,想要在某方面加倍讨要回好处的……
谢清江想得出神,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都挂了淡淡的笑意。
门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向来严谨的秘书小陈冒冒失失冲了进来:“副市长,XX机关幼儿园出事了,有人泼汽油动机纵火,粗略估计有35名家长跟孩子被困在楼内,正在跟犯人对峙……”
当听到XX机关幼儿园几个字时,谢清江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地一声,连小陈接下来说什么都已经听不清了,扶着桌角缓缓坐回到椅子上。
一个声音反复萦绕在心底:出事了,出事了……女儿跟她出事了!
……
男人靠着大理石的墙壁缓缓蹲坐在地上,模样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激动了。
“我真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你们这些干部家庭的小兔崽子生下来就能享福的,我儿子哪点比他们差?在幼儿园里他每次评比都是第一名,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夸他表现好,他拿回家的小红花我都替他一朵一朵地攒起来,攒了一大抽屉,孩子他妈去得早,我成天忙着干活儿赚钱也没空管他,可他一直都那么乖,从来没给我惹过事儿……可他却偏偏得了那个病,他才六岁,老天爷太TM不公平了,我不甘心……”他一手用力揪着头发,表情痛苦而无助。
“你儿子真的很棒,看得出你很疼他,”田苗蹲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小小地开口应和,“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让他知道,一直跟自己相依为命赚钱养活自己的父亲,忽然成了人人喊打的纵火犯,甚至杀人犯,你想过他会有多失望难受么?”
男人身躯一震,缓缓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不会,他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他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根本没人管他……”
“你呢?你是不是也不再管他,打算就这么放弃他了?”
“放你的屁,我怎么可能不管自己的儿子!”
“你儿子原本可能还有救,可现在你撇下他跑到这来跟我们同归于尽,往后谁去照顾他?你真要亲手断送他最后一线生机么?”田苗说出这席话时悉心观察着对方,不放过男人面部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与波动。
果然,男人没有说话,看情形似乎已经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目的已经达到,田苗心内微喜,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分毫,继续趁热打铁:“你有怨愤,应该去找真正对不起的那些人。现在被你困在里面的都是些无辜的小孩子,你让他们以命抵命,这种做法跟你嘴里那些黑心领导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是兵不血刃的刽子手。”话到这里,她顿了顿,小心翼翼抛出最后一根足以改变天平的稻草,“听我一句劝,放了这些无辜的人,给他们,也给你儿子,更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么?”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痛苦挣扎的神色,片刻后,死死按着打火机的手终于垂下去:“让他们走吧。”
楼口很窄,一众人等好不容易摆脱困境,争相拥着往外挤。
“大家别慌,慢一些,一个跟着一个往外走,这样可以避免摔倒踩踏。”田苗发挥人民警察的责任心,站在一侧整顿秩序,帮忙疏散人群。
衣角忽然被人往下拽了拽,是甜甜。
田苗蹲□子,安抚着一言不发的小女儿:“害怕?”
“有妈妈在,我不怕。”谢甜甜用力摇了摇头。
“真乖,我们甜甜真是好样的,”田苗惊喜地抱紧了女儿,“妈妈在这儿陪着你,先让别的小朋友跟着家长离开,我们最后再走好不好?”
“好。”甜甜点点头冲她一笑,露出了两颗顽皮的小虎牙。
……
当所有人都离开现场后,田苗终于呼出口气,看了一眼蹲在边上的男人,心事重重地抱起小女儿,正要往外走。
男人冷不防地跳了起来,气冲冲地对她喊:“不许走,给我站那儿!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经常上电视被表彰的那个刑警队长,刚才差点就被你给骗了,你丫就是那群黑心官员的走狗!”说着,拇指扣动打火机,一簇幽蓝的火苗“啪”地在汽油味道浓厚的空气中燃起。
● ̄ε ̄●
市政府大楼的办公室内,谢清江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一切救援工作。
谁也不会知道,在这位副市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早已烦躁不安、巨澜迭
37、番外(上)
起。
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刻赶往第一现场寻找妻子和女儿,确认两个人平安无事……但是他不能。
身为政府领导,在其位司其职,他要做的是顾全大局,将市民的利益放在首要地位考虑。
群众的安危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重过家人,而自己现在必须要对被困在幼儿园里的三十五条性命负责。
手边的忽然电话响了,他迅速接起来。
“谢市长,现场的情况发生变化,那名男子放走了楼内所有的人质,除了……您的妻子跟女儿还留在里面……”
“啪”,电话被扣到桌面上,谢清江抓起外衣,二话不说推门跑了出去。
事已至此,再多一刻他都等不下去了。
眼下,谁也拦不住他冲到现场去见妻女的决心。
田苗,甜甜,等着我,你们绝对不能有事……
……
幼儿园楼内,田苗抱着女儿安静地蹲在角落,冷眼观察着男人急躁地来回走动。
随着包围在外面的警察数目的增多,男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神情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你们,过来!”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口气不善地冲田苗吼到。
田苗抱着女儿站起来,安慰性地亲了亲女儿圆嘟嘟的面颊,慢慢走了过去。
“外面这些警察都归你管吧?你跟他们说,让他们都撤回去,不然逼急了我就……”
“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说什么?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男人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反应冷淡的女子。
“就算我下命令也没用,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刑警队长,而是一名普通母亲,你觉得他们谁会听我的?”田苗无畏地迎上对方恐吓的目光。
那样澄净的眼神竟让男人有了一丝心虚的感觉,生硬地别开头,匆匆将视线移向别处。
“打个商量成么,我留在这儿,你想怎么样我都陪着你,放我女儿出去。”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拒绝,“别跟我耍什么幺蛾子,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头,咱们都得跟着玩儿完!”
“她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算起来她比你儿子还要小两岁呢……甜甜,叫叔叔。”田苗晃了晃抱在手里的女儿,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叔叔,”隔了半分钟,谢甜甜才小声开口,“叔叔,你样子好凶啊,我有点儿害怕,你笑一个好不好?”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竟也出乎意料地放缓了不少。
“甜甜别怕,叔叔其实不是坏人,叔叔只是被坏人欺负了,心里气不过才会变成这样的。”田苗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女儿。
谢甜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那,叔叔,你可不可以也别对妈妈那么凶啊,我妈妈是个大好人,她很厉害的,你把欺负你那个人的名字告诉她,她一定会帮你消灭所有坏蛋。”
眼前这个女孩子稚嫩的面庞似乎慢慢跟记忆里儿子的脸重合在一起……男人的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泛红。
“让她走,你留下!”他终于下决心似的挥了挥手。
田苗控制住心中狂喜的情绪,再次吻了吻女儿的鬓角,将她放到地面上:“甜甜乖,你先去外面等妈妈好不好……”
“不好!”一直表现乖巧的谢甜甜却在这个时候嚎啕大哭起来,“你骗人,我不出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田苗的心被女儿带着哭腔的话语狠狠揪了起来,强忍着眼角的酸涩一遍遍哄着女儿:“甜甜不哭,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妈妈答应你,一会儿就出去找你,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娃娃和连环画,行不行?”
甜甜并不答话,只是一边抽泣一边摇晃着头。
看出了男人面色即将涌现出的不耐,田苗狠狠心直起身子,冷冷地说:“既然你这么不乖,不听妈妈说的话,妈妈也不想再要你了,我没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儿。”说着竟真的转身走开两步,不再回头看她。
谢甜甜扁着小嘴望着母亲冷冰冰的背影,半晌,终于声如蚊蚋地开口:“妈妈,别生我气了,我听你的话,那你要快点去找我哦……”
小姑娘怯怯地低着头,心怀委屈地往外走。
田苗缓缓转身,看着女儿一步步走到安全的地界内,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的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因此竟没留意男人接到一个电话后异样的表现:“什么,你说……你再说一遍,我儿子他,他死了?”
“砰”地一声,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男人的表情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恍惚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田苗被巨大的响动拉了回来,心中正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眼角余光忽然闪过一道锃亮的火光。
情况千钧一发,来不及过多考虑,她冲到那人面前,动作敏捷地出腿踢向男人的右手。
男人没时间闪避,打火机向外猛地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与此同时,走到外围人群里的谢甜甜被刚刚下车赶到的谢清江一把拥进怀里:“甜甜乖,不怕,爸爸在这儿。”
“爸爸……”谢甜甜扑到熟悉的怀抱里,一手指着后面,断断续续地抽噎起来,“妈妈还在里面,跟那个好凶的叔叔在一起……”
“失火了,失火了,快点儿救火!”周围忽然有人大喊起来。
谢清江的心重重跟着往下一沉,抬眼望去,一片火光正迅速在楼前蔓延,仿佛要将里外两重世界完全隔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送上5000+福利给大家,哈哈~下去码字鸟,争取晚点把(下)放出来,然后赶紧继续咱们甜蜜蜜的正文历程~
有的童鞋从剧透里猜测正文会虐,其实我想说,最虐的地方同时也会是全文最感动最温馨的地方,所以算不上虐,时刻谨记着这是亲妈文呦喂~——
解释下,番外的时间是承接正文完结一段之间之后滴,里面有关于正文的一些剧透~
猜猜这是谁~
38
38、番外(下)
“着火了,火烧起来了……”男人望着熊熊燃起的火势,脸上居然露出快意的笑容。
这人神智已经趋于不正常,田苗不再跟他理论,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就用力往外拖。
没提防男子却在此刻忽然回身用力撞了过来,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你疯了,你真不想要命了?!”田苗挣扎着爬起来,恨不得两巴掌抽过去将眼前的人打醒。
“我老婆儿子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反正到死还能拉着个警察,我也不算亏。”男人死死抓着她的裤脚,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就在这会儿被耽误的功夫里,火势已经迎风涨了起来,渐渐将全楼唯一的出口堵住。
田苗恨声低咒了一句,扫了一眼身旁的窗户,外面竟也被火势给包围了。
“你死心吧,我之前在外面撒了一圈汽油,只要火一烧起来,楼里的人是绝对跑不出去的。”男人幽幽叹了口气。
“疯子,像你这么伤及无辜,你家人就算在天上看见,也绝对不会原谅你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田苗发狠似的吼完这番话,一脚将人踹开。
她站起来,试图找寻突围的机会,却几次都被灼热的火气逼了回来。
此时,由于燃烧不明物质而产生的浓浓黑烟和刺鼻的气体逐渐充满了楼内的空气中。
田苗重新匍匐回地上,用袖子捂住口鼻,打量着四周不容乐观的情势,心中涌上了一阵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奈:难道自己今天真的会被困死这里出不去?
不,她不甘心,还有太多未完成的事等着自己去做,女儿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对了,还有那个人,自己早就打定了主意,一辈子再漫长,也要陪着他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
回忆划地为海,在这一刻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
……
幼儿园外,安全区。
“帮我照顾女儿。”谢清江匆匆对着警队的人交代了一句,拔腿就要往火场的方向冲。
“爸爸,你要去哪……”甜甜哽咽着抓着父亲的袖子,死活都不肯放开。
“爸爸现在要进去把妈妈带出来,甜甜要乖一点,好好听叔叔的话,在这里等着爸爸妈妈。”谢清江耐心地将女儿安抚好之后,转身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位警务人员上前拦住。
“副市长,我看您还是冷静点,里面情形不明朗,您现在就算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反倒有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不如等消防大队过来再……”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冷静,”谢清江深深望了对方一眼,镇定开口,“我是可以无限期的等,但我的妻子等不了,况且从一个丈夫的职责出发,我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那样的险境里等太久。”
拦着他的那位警务人员深深一震,在看清对方眼底的担忧和坚定后,终于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副市长对结发妻子的感情有多深厚。
穿着防护衣,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的谢清江再次来到楼前时,被熊熊的火势顶的一步都不能往前。
“田苗,田苗!你在里面么?回答我!你听见就回答我!”
此刻,他的心也仿佛正承受着火焰的煎熬,焦急期盼着妻子的一声回应!
两分钟后……
“我在里面!谢清江,是你么?”田苗的声音隔着重重灼热的火浪,从里面传来,无异于最动听的天籁。
谢清江不再有任何犹豫,捡着一处火势较小的缺口,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
谢清江进入到楼里后,用毛巾将袖子跟裤脚的火苗拍灭,很快发现了已经倒地昏死过去的男人,以及双眼紧闭紧贴着墙角趴在地上的田苗。
“你没事吧!”他立刻跑过去将湿毛巾捂在对方脸上,随即用力摇晃着对方的身体。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田苗悠悠睁开眼,狠狠地抛过去一记眼刀,“刚才听见有人叫我,还以为是产生幻觉了,没想到还真是你……谢清江,我说你TM是不是活得太腻味了,你TM进来干嘛啊,会死人的你知道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你现在让我往出滚的话,好像还真有点难办。”谢清江到了媳妇面前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嬉皮笑脸。可原本清俊的一张脸现在瞧着黑漆漆的,笑起来可没有平时那么好看,让田姑娘见了只想照着他的脑壳狠狠削两下。
“二百五,疯子……”动手是没力气了,田苗只能有气无力地动动嘴骂两句。
“我要不是个疯子,怎么可能爱上你这个傻子,遇着什么危险让别人先走,结果自己跟女儿被困在这儿……”
“甜甜呢,她怎么样了?”被谢清江的话一提醒,田苗猛地想起自己最宝贝的女儿。
“她安全着呢,不用你操心,你现在该想的是咱们怎么才能逃出这个鬼地方。”谢清江说话的时候咳嗽了两声,手臂将眼前人抱得愈发的紧。
“能逃出去我早逃了,你人都进来了,难道还没有等死的觉悟,这儿通风不好,劝你少说两句,说不准还能多活两分钟。”田苗一边咒骂,一边将捂在自己鼻间的湿毛巾重新拍回到对方脸上,“还你,破玩意儿简直闷得我喘不过来气,咳咳……”
“到这时候就别逞强了,”谢清江望着她剧烈咳嗽的样子,心疼地用湿毛巾重新为她将口鼻掩好,“再撑一会,消防大队的人马上就来了。”
田苗这次没做抵抗,顺从地任由他做完一连串的动作,红着眼圈窝在对方怀里:“谢清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这么进来就不怕自己会后悔?你对得起爸妈么,对得起甜甜么,万一你也跟着出了事儿谁来照顾他们,你就为了一个我,啊?你说说你自己对得起谁啊你……”
谢清江紧紧拥着怀里的人,手在对方背上一下接着一下安抚地轻拍:“人活一辈子总得有几个对不起的人,别人我顾不了那么多,全世界我只对得起你一个人就够了。”
“拿这假招子想来骗谁啊你,到这时候你还非得赚我一把眼泪是不是,我告儿你,没人吃你那套……”田苗说这话时早已泪眼滂沱,一拳擂在对方胸膛上。
“我说真的,没骗你,”谢清江抱着爱人一起慢慢摇晃着身体,连同说话的口气都带着一种宠溺的诱哄,“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以前答应过不会再骗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永远算数……田苗,你是我媳妇儿,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挂念,是我最不想、也绝对不可能辜负的人。”
“给我闭嘴,有什么话留着出去再跟我说,我现在不想听……”田苗硬是从流泪的空隙里断断续续挤出几句话来。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想亲你……”谢清江还没反应过来,某个柔软的物体忽然朝着自己干涩的嘴唇重重撞了过来,跟着是舌尖的探入,带来细腻的润湿感……
在灼热密闭的空间中,两个人紧紧搂着对方的脖颈,抵死缠绵般拥吻在一起。
一吻完毕,谢清江微微喘着气,笑着问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人:“你这算是要以身为报么?”
田苗闭阖着双眼一言不发,胸口微微起伏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任何多余的话了。
“我跟你说,这点好处可打发不了我,你给我好好撑着,等咱出去以后,我再连本带利一起跟你讨回来……”谢清江间杂着咳嗽的调笑渐渐低了下去,随着温热的呼吸消失在田苗耳边……
……
片刻后,消防车以及救护车相继赶到,队伍训练有序,方针精密,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火势控制住。
救援人员踏入楼内时,谢副市长正一手紧紧护着意识模糊的妻子,镇定地指向走廊另一侧:“那边还有个昏迷的男人,先去救他。”
很快,男人被放上担架抬进了救护车。
“副市长,这里不易逗留,我带你们撤离到外面安全区,好赶紧跟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几个戴着面具的消防官兵走过来意图帮忙。
谢清江点点头,扶着田苗慢慢站起来:“还能走么,用不用我抱你?”他虽然声音不大,还是足以让周围人听清。
田苗的脸色骤然转红,暗恨他说话没溜儿,使劲儿瞪过去一眼:“甭劳驾了,我腿脚还算利索。”
谢清江无所谓地笑笑,没再坚持,扶着对方的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
一行人走到门口时,谢副市长正要低头对妻子说句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头顶一截还在焚烧中的木梁正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落下来。
“当心!”来不及做反应,谢清江在发出一声警告后,本能地将田苗推向一边……
下一秒,木梁果然垂直砸了下来……
● ̄ε ̄●
半月后的某一天,也是谢副市长出院的第一天……
当晚,夫妻俩哄着宝贝闺女睡下后,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清江躺在床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妻子柔顺的头发。
“手欠是不是,再欠待会儿就都给你剁了,做成泡椒爪子吃。”田苗趴在他胸口,漫不经心地恐吓了他一句。
“你也太狠了,我差点都成独脚大仙了,难不成你还想再赐我一个独臂大侠的名号?”谢清江装模作样地叫屈。
“谢清江,”田苗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特严肃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在幼儿园你把我推开那会儿,我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道。”
“你猜。”
“猜不着。”
“滚你丫!”田苗一掌抡过去,被对方轻巧躲开。
“不过吧,我估摸着你应该不会感动,没准还特想揍我。”谢清江砸吧砸啦嘴,感慨了一句。
“看不出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田苗重新趴回去,下巴壳顶在副市长大人的肩膀上。
“可我不懂为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还用我解释?结婚那会儿你怎么答应的?你抓着我的手,说一辈子到死都不会放开,你做到了么你,你还说不会骗我,这还叫不骗?我恨死你了谢清江,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就是特想揍你,揍你一千遍都不解气!”田苗越说越生气,照着眼皮底下的肩膀就一口咬了下去,又狠又准。
谢清江这次没闪避,也没叫痛,他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宠溺地搂住对方,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地说:“我没骗你,我说这话的时候,确实以为在这世上没什么事儿能让我对你放手,可我发现,其实还有那么一种我从来没想到过的情况:如果放手对你来说才是最好最安全的,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继续跟我一起承担危险?你嫁给了我,我就得有义务对你好、让你笑、给你幸福、保护你,做不到这些点,我就没资格再继续抓着你……所以不是我要舍弃你,而是在那天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那么做,我出事儿没关系,但我不能让你出事儿,在我心里,到了任何时候你都比我重要,所以说我现在特平静的跟你说这些,我一点儿都不后悔,真的。”
“去你妈的不后悔!”田苗一边死咬着对方不放,一边泣不成声地痛骂着,“骗子,你这个骗子,你以为你出了事儿我还活得下去么……”
“你能,你一定能,为了甜甜你也必须得好好活下去,”谢清江笑着掩饰着自己喉咙里的哽咽,“可我做不到,我清楚自个儿是个什么德性,你骂我没出息也好,可说真的,如果出事儿的是你,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儿来……都说谁离了谁不是一样的活,可是田苗,你信么?离开你,我可能真的马上就会死,就算不死,活着的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我了,谁也不是,也许就是个行尸走肉,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
谢清江的话才说了一半,胸前忽然一凉,睡衣扣子居然被人硬生生给扯开了。
“你要干嘛?”他有些错愕,搞不懂对方要干什么。
“还债啊,”田苗抹了把眼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天在火场里你不是跟我说,让我出来以后连本带利还给你么,我这人欠谁的不喜欢拖太久,就现在吧!”
“但是……喂喂,等会儿,你先打住,我脚还没好呢……”
“那你就老实儿躺在这儿,等着我来好好服侍你吧。”田苗忽然抬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
谢清江狠狠打了个冷战,一阵恶寒沿着脊背涌上来,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我说,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晚了……别乱动,再动还咬你。”
“不行不行不行,哎呦喂,你压着我伤口了……”
“哪那么多事儿,还做不做,不做就关灯睡觉!”
“……做……但是媳妇儿……你轻点成么……”
两军对垒勇者胜,一夜激战俱无眠……
第二天早上,市政府的职员们隔着一扇玻璃,清楚地看见他们的副市长拖着重伤未愈的残腿和两个硕大浮肿的黑眼圈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
大家不禁大受震撼,纷纷泪洒当场。
有了这么一位带病工作、操劳憔悴的好领导做表率,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从早到晚更加干劲十足,效率比平常提高了五倍。
谢副市长错愕之余,大感欣慰。
而另一边,刑警大队的警员们则诧异自己一向脾气火爆的顶头女上司居然一反常态地带着满面春风的笑容来上班,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大家在既不解又有些心惊胆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暴风雨前的回光返照?于是办起事来也愈发认真谨慎,不敢出现丝毫差错。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阳光灿烂并非偶然,而是备受下属敬爱的副市长在床上做了巨大牺牲才换来的……
工作的间隙里,田刑警队长整理好手上的档案后,忍不住暗自偷笑:过了昨晚,估计某人往后半个月内都会保持在有贼心没色胆的状态,不敢再提那方面的要求,自己终于可
38、番外(下)
以每天到家后好好歇一歇,睡个好觉了。
与此同时,谢副市长坐在办公室温暖的大皮椅里打了个喷嚏,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一片乌云正要将太阳遮住……
唉,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理想中的性福生活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坑爹有木有,天雷滚滚有木有,各种崩坏有木有(つ﹏?)~
总之番外篇终于告一段落了吼吼,再写估计也要等到正文完结了~
调整状态呦喂喂,接下来我们要回归正剧了各位,别走开,精彩的还在后面~
39
39、得偿所愿(伪更个图)
婚礼当天,场面正如预想中那样隆重。
到场的宾客里不仅有很多市级领导,一些跟谢华扬交好的中央干部也纷纷赶来捧场庆贺。
谢清江曾经留学海外,归国后在谢华扬的安排下又很早进入官场历练,应付这种场面自然游刃有余。
相比之下,田苗平时在警局工作,接触范围狭窄,人际脉络单一,面对这样的情形难免会有些忐忑,从早上到中午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夏小萌在惊羡之余自然也不忘做好伴娘的本份工作:“瞧你那样儿,严肃得马上要去跟出任务似的,紧张什么啊,新娘子来给咱笑一个。”
田苗果真配合地笑了笑,很快又垮下脸去:“实话跟你说,我不是紧张,今天是庄严审查出结果的日子……”
“又是庄严,我可真服你了,”夏小萌满脸痛心疾首,“就为他那点事儿你都惦记几天了,要是给你们家谢清江知道,你跟他结婚时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他得什么感受啊!”
“话哪能这么说,”田苗也有些急了,“我担心庄严又不是因为我喜欢他,今天出事儿的换成我身边任何一个人,我都会一样放在心上。”
“我知道,”夏小萌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帮她将礼服的领口整理好,“但是你得明白,结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何况跟你结婚的对象还不是普通人,你看看外面,满场的领导大官儿都是为了你们的婚礼而来,所以说你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将新娘这个角色扮好。”
田苗被闺蜜凝重的脸色逗得噗嗤一乐:“成了,你的用心良苦我明白,那些有的没的我暂时不想了。”
“这才对嘛,”夏小萌欣慰地叹了一声,转眼又立马苦着脸抱怨起来,“你说你结个婚,怎么反倒我比你还紧张,这算什么事儿啊。”
田苗忍着笑拍拍她:“差不多行了啊你,我去趟洗手间。”
……
从洗手间推门出来要洗手的时候,田苗看见一个女人正低头对着哗哗的水流发呆。
“姐?”瞧背影有些眼熟,田苗试探地叫了一声。
谢菲肿着两个眼睛抬头,看见她也是一愣,勉强挤出个笑来:“哟,清江刚还问起你到哪去了,原来跑这儿来了。”
田苗附和地笑笑,小心翼翼地问:“大姐,是不是学长那边出结果了?”
谢菲神情一窒,缓缓摇头:“没呢,不过刚接了检察院那边朋友一个电话,说形式……好像不怎么好……”
田苗的心跟着她的话重重往下一落,面上仍旧尽量维持镇定:“见过他人么,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他自己早都自暴自弃了,我太了解他的个性……”谢菲淡淡苦笑了一下,“反正也已经到这一步,你就别太挂心了,今天毕竟是你跟清江的好日子……”
谢菲的劝慰田苗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敷衍地答应着,庄严神采飞扬的笑容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失魂落魄地出了洗手间,没走几步,撞上了前来寻人的谢清江。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这会儿怎么哭丧着脸?”谢清江全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关切地去拽田苗胳膊,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甩开。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检察院门口我求你办的那件事儿?”
“记得啊,怎么了?”谢清江有些诧异,很快有所顿悟似的,笑着来哄她,“你甭操心了,那件事儿我有考虑,这时候就别提它了,现在更重要的是……”
“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人的前程更重要!”田苗的情绪有些激动,仰头质问着面前的男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从一开始没打算要帮他?”
谢清江皱眉,将伸到一半的手慢慢撤了回来:“田苗,你这是在向我兴师问罪?成,就算你要问明白这件事儿,哪天不行,你就非得挑今天这个日子?”
“就得是今天,庄严的审查结果会在今天下午出来!”
谢清江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他的审查结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非亲非故的,再说他一个男人,做错了事儿难道还承担不起后果,要找女人来帮自己求情?对,我是刚升了司长,但在这个位置上也不意味着我就能滥用职权……”
“借口,都TM是借口,谢清江,你现在抓一大把理由来应付我,当初答应我的时候你想什么来着?”田苗咬着牙恨声说。
谢清江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地望着这个即将在今天嫁给自己,却在此时此地对自己怒目相向的女人。
谢清江的沉默落到了田苗眼里却是心虚默认的表现,心狠狠地抽痛起来,以至于她整个人都由于过分激动而口不择言:“我懂了,你也用不着再费力气想解释打发我,叫你帮他一把能耽误你多少事儿啊,说白了你根本就是舍不得你辛苦爬上来的位子……”
“田苗,”谢清江忽然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目光里无法掩饰的沉痛慢慢流泻出来,“我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到今天你心里要真是这么看我的,我只能说……我无话可说。”说完,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田苗望着面前男人的背影,眼角泛起一阵阵酸涩。
谢清江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西服很合身,将他挺拔颀长的身材一丝不落的显衬出来,又平添了几分儒雅的贵气。
其实他穿什么都好看,他人本来就长得好看,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服穿到身上那都是人抬衣服,不是衣服抬人。
但是现在,这样的黑色却给人一种极度寂寥的落寞感,好像什么有什么东西正在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流逝。
被抛弃的感觉这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
赶在谢清江消失在转角处之前,田苗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死活都不再松手。
泪水顺着紧紧贴在后背上的脸颊丝丝缕缕流下来,将衣料都浸透了。
谢清江有些慌了,着急地掰开她的手,想要回过身来看她:“别哭,哭什么啊……”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那些混账话,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人,”田苗一边稀里哗啦地掉眼泪,一边哽咽着道歉,“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就是别不要我成么,谢清江?”
这一刻,留住这个男人的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压过了所有的自尊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失去这个男人。
他说得对,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了,如果十几年的等待也换不来一份信任……再热的一颗真心也会冷却。
谢清江对自己心冷绝望的情形,田苗只是想象一下,便觉整颗心都紧巴巴地疼起来,更遑论眼睁睁看着它变成现实。
田苗这丫头,情绪失控的时候,力气往往大得惊人,谢清江挣了半天也没挣开,叹了口气,说:“你先放手,我人就在这儿,不走。”
环在腰间的劲道慢慢松下来,谢清江转过身,让对方把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就这样环着对方的脖颈,额头顶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傻了是不,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我是不想跟你吵,也怕自己待会儿火气上来会跟你说什么难听话。”谢清江一边好言好语的安慰着,一边用西装袖口去擦田苗的大花脸,“看看,妆都花了,没见过谁结婚的时候哭成你这样,明明是你欺负我,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欺负你呢。”
田苗张张嘴,刚要说话,老远被人一嗓子当啷打断:“三儿,你怎么跑这儿来啦,兄弟都找你半天了!我跟你说,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庄严这小子的事儿总算是谈妥了,你都不知道刚才在电话里,检察院那边的老家伙们可够滑头的……”这么大大咧咧的声音,自然非魏晋莫属。
魏晋是从背对着谢清江的方向来的,等走到近边儿他才看见谢清江怀里还搂着一个人呢!
“哟,我好像找你找得不是时候,不对,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就一来上厕所的路人甲,两位继续。”魏晋一溜烟跑进男厕所,隔着堵墙还能听见他欠揍的笑声。
田苗脸涨得通红,低着头讷讷地说:“我刚说话太冲动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你,而且在这件事儿上一点儿都没为你考虑,你刚被提起来,我怎么都不该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为难,还要你冒这么大风险去……”田苗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一轻,竟然被人给打横抱起来了。
“干嘛啊你,赶紧把我放下!”身体在半空里紧贴着别人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不放,你那道歉太没诚意了,我得惩罚你。”
“放屁,你少在哪得寸进尺,非得我给你下跪才叫诚意啊?”
“不用下跪,等待会儿到了晚上,我教你怎么表现诚意……”
“谢清江,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贫成不成,让人看见咱们现在这样儿还不得笑话死,赶紧放我下来!”
“放你?成啊,下辈子吧,”谢清江低头在某人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媳妇儿,咱走着,结婚去!”
……
当晚,洞房花烛夜……
谢清江搂着媳妇儿又亲又啃,正琢磨从哪下手之际……
“等等!”
“怎么了?”
“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你准备避孕套了么?”田苗严肃地问。
“没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谢清江还是如实作答。
“咱屋床头有避孕药么?”
“没有。”
“你有不孕不育症么?”
“……”
“行了,我知道了,”田苗一头钻进被子里,“关灯,睡觉。”
“但是媳妇儿,咱们还没……”
“哦,之前忘了跟你说,你和我现在都处在事业的关键期,结婚三年内就先别要孩子了,既然今天的避孕措施都没到位,你懂的……睡吧。”
“等等,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介意现在要孩子,你想想小孩儿多可爱啊,何况是咱们俩生的孩子,肯定像我一样聪明像你一样漂亮……”
谢清江没来得及出口的后半截话被忽如其来的黑暗给无情地逼了回去。
“睡吧,我今天特别累,真的,”田苗翻了个身,忽然主动凑上来亲了他一口,“这样行了吧。”
谢清江一怔,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泛起了一阵温情。
说实在的,他等这一天的到来真的已经等太久了。
其实用不着做任何事,只是像现在这样抱着对方,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感知对方的呼吸和体温,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睡吧,媳妇儿。”他轻轻附和了一声,唇角在没人看见的黑暗里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今晚JJ很抽……于是这是一个检验RP的时刻,能看到内容的亲请举手^^
ps.今天吃晚饭时hand cheap点开了辛亥革命看,结果饭没吃两口泪流了一大碗,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码了一章出来,┭┮﹏┭┮,谨以惨痛教训告诉大家:不要在吃饭的时候看电影啊,尤其是辛亥革命!
你们懂的:
以上图片来源于微博^^
40
40、他是珍宝
田苗下班的时候,看见警局大门外熟悉的位置那立了一个人,庄严。
两个许久未见的人沿着马路一起慢慢地往回走。
“你还好么?”庄严虽然消瘦了许多,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挺好的,你呢?”
“我?”庄严低头一笑,“算不错吧,我现在已经不在政府上班了,下海经营一些小本生意……”
“为什么?”田苗有些惋惜,他很有才能,其实完全可以发展的更好。
“我本来就是学商出身的,再说出了那样的事,也不方便继续留在那儿……”庄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结婚了?“
“对啊。”
“没去成你的婚礼,心里挺遗憾的。”
“不碍事儿,婚礼就是个形式,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田苗狡黠一笑。
“前段时间让你为我费了不少心……”庄严迟疑着开口。
“别这么说,其实我没做什么,你要谢也应该去谢谢大姐,她对你真正算得上有情有义了。”田苗摇头。
“那你呢?”庄严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昨天谢菲无意间跟我提起我才知道,你为了我跟谢清江大吵了一架,差点儿连婚都没结成。田苗,其实我在你心里还是挺重要的吧,我们本来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对不起,我对你的重视一直就只限于朋友间。”田苗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其实你想想,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真的不合适,早就该走到一块了。”田苗说完这番话后,有些紧张地望向庄严。她其实也不想把话讲得这么重,但是没完没了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说得对,是我鬼迷心窍了,”庄严苦涩的笑笑,“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错,我对他不是喜欢,是爱。”田苗认真地纠正对方,“我爱他,所以才心甘情愿嫁给他,跟他过一辈子,这是我做过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儿。”
庄严一怔,随即点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我忽然想起还有笔货要谈,今天就先送你到这儿。”
田苗看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有些酸涩:“那成,你甭管我,我前面就到了……你自个儿走哪都注意点儿安全。”
庄严笑了笑,没说什么,扭头走了,背影消失在街角。
田苗低头看着脚尖,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走到拐弯的地方忽然迎面撞在一个人怀里,她也没来得及抬头就赶紧向对方忙不迭的道歉:“对不住,我刚不小心……”
“是挺不小心的,走着路还冒冒失失的,你这是不会是成心让我时刻惦记着吧。”
“谢清江?你怎么来了?”田苗大惊。
“逃班来的,你信么?”谢清江笑嘻嘻地贴过来占便宜。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田苗没工夫理会她,她其实有些心虚,怕谢清江看见自己刚才跟庄严在一起的场面会误会。
“你没下班就来了,看你挺忙的,就一直开车跟着,瞧见没,车搁那边呢。”谢清江扬着脸示意了一下。
果然,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车,田苗在心里痛骂自己观察力太弱。
“你都看见了?”她试探着问。
“都看见啦。”谢清江也不掩饰,大方承认,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怎么……”田苗心里对他偷偷摸摸的行径有点儿憋气,但又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跟对方发火。
“放心,离得那么远我可什么都听不见。”谢清江噗嗤一乐,“我知道庄严出事以后,你们还能没找着机会见上一面呢,正好趁着这次把该说的说清楚,也省得你这颗心整天跟着提得老高。”
“所以你就一直等他走了,你才过来?”
“你没生气吧?”谢清江盯着田苗平平淡淡的脸色,有些摸不清她此刻的心思。
“谢清江。”
“嗯?”
“你就不好奇我都跟她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光看着你跟他离那么近我心里都不舒服,”谢清江搂过她肩膀,“可我太了解我媳妇儿了,对你,我绝对放心。”
田苗低着头,半天都没说话。谢清江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给了她意想不到的震撼。
信任,是他一直以来从不吝啬给自己的东西,也是自己对他所最缺乏的东西。
她可定肯定自己深爱着面前这个男人,但是却始终做不到全心全意去信任他……也许在感情上,自己一直都是个残缺者,根本就配不上对方。
眼睛有些酸涨,田苗想伸手去揉,却被谢清江一把抓住手腕。
“怎么了这是,我没说错什么话吧?”谢清江看着她鼻尖红彤彤的样子,心疼极了。
“你没错,其实每次都是我不讲理,还特爱矫情……谢清江,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么?”田苗吸了吸鼻子,使劲儿把头往下低,不想给对方看见自己的模样。她其实不是个软性子的人,可以说除了谢清江以外,她几乎都没在别的谁面前哭过。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冤孽,笑也为他,哭也为他,挡都挡不住。
“你说。”谢清江被她弄得有些紧张。
“别老让着我成么,以后再碰上我什么事儿做得不对,你就可劲的骂醒我,把我这毛病给彻底扳过来,你总这样,我真怕自己被你惯坏了。”
“这算是搞夫妻民主平等制?”谢清江故作深思状,“不错,这个可以有,明儿开个会好好商量商量,没准真能好好推行一下。”
“……”田苗刚要溢出的泪瞬间倒流回去,这人怎么总在说正经事儿的时候正经不起来啊!
谢清江正美滋滋地搂着媳妇儿往前走,忽然被对方拽着停了下来,死活往一边推过去。抬头一看,是间药房。
“你生病了,哪不舒服?”
“哪也没不舒服,你进去就知道了。”田苗奋起一脚将人踹了进去。
五分钟后,两人亲亲热热走出药店……
“媳妇儿,你太为我着想了,还特意陪我来买……我真感动。”
“别废话,想做就快点回家……我警告你,只许一次,你要是敢……我保证没有下次!”
“知道了,咱们现在赶紧回家吧,向前向前向前……”
“……”-_-|||!
……
当晚,两人回房就寝后,谢清江果然如约只做了一次之后,就沉沉睡去。
他刚上任没多久,对接手的事务还不熟悉,近半个月总是早出晚归,竟比谢华扬还要忙碌几分。
虽然从没听他抱怨过,田苗却也清楚,他的确是累坏了,需要好好地歇一歇。
今晚的月色很透亮,田苗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像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细细打量着谢清江的眉眼。
看着看着,眼前这张脸竟依稀跟记忆里清俊秀致的面庞重合了……
其实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只是除了她以外,似乎没人记得了。
十四年前,也是在这个房间,他叫她一声“媳妇儿”,她只当是玩笑听,还把他推了个后滚翻。
那会儿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十四年后的今天,自己竟真的成了他的媳妇儿,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情。
以前她信命,是信爱情输给现实,现在她依然信命,命里缘分天定。
我爱你。白天说不出口的话,在这样的夜里,她终于可以用口型对着他讲出来了。
田苗相信,谢清江就是自己这辈子要找的依靠,而他的好,就是自己一辈子的珍宝,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幸运的遇到。
明白这一点,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会更加懂得、也会慢慢学着去珍惜,珍惜这份爱情,也珍惜眼前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能发吧,保佑别出岔子,保佑我有多多的留言……尼玛JJ再抽我就要暴风暴雨的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