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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误会总是越来越大
    “小甜!”秦勤正在附近巡逻,一接到汪甜玉的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
    “汪小姐是不是太紧张了点,”陆丹轻笑一声:“不过就是约你们两个过来把话说说轻,犯得着把外人也牵扯进来么?”
    “两…两个?”汪甜玉不明白陆丹的意思,直到她猛然一转头看到咖啡厅外的玻璃窗那正要往门里走的男人——瞬间惊呆了。
    那男人穿着深灰的夹克,戴着墨镜,但从那熟悉的身姿动作里汪甜玉当然不难认出,这是自己的丈夫杜辰枫。
    “阿枫…你来啦。”陆丹叫的亲切,就好像眼前的男人是她老公一样。
    不出意料的,杜辰枫把目光放在汪甜玉的脸上只一瞬间,很快就落到了旁边那个一脸茫然的秦勤脸上。
    “小甜,这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汪甜玉很不爽他的语气,当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有本事的前女友整天监视着我不放,还不许我报警么!”
    “秦警官,这是我们的家事,您还是先回避一下。”杜辰枫冷着脸说。
    “杜先生,我今天不止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站在这,我也是以小甜的朋友的立场说几句公道话。”秦勤居然没有退让,这不仅是杜辰枫没有想到的,更是汪甜玉所没想到的:“我不了解你这个人也没资格对你品头论足,但是短短一个星期,你先是任由她一个人蹲在马路上痛苦,又让自己的前女友倏然出现对她进行羞辱威胁,你到底是怎么做丈夫的!”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杜辰枫抓起汪甜玉的手,将她拽出咖啡厅。
    车门一锁,男人疲惫得伏在方向盘上,呼吸在狭小的车空间显得孤单凝重。
    汪甜玉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开口讲第一句话,她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得碰了下杜辰枫的胳膊。男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抬起一双忧郁的眸子:“陆丹今天分别约了我们两个,我本想好好把话说开,从此以后不叫她再来骚扰我们了。”
    “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什么都不肯讲清楚。”汪甜玉垂下头:“怎么她一要求…你就…”
    “我不想再让她来破坏我们的关系了。我一直以为你跟我是可以完全站在一起不会给别人任何间隙来得逞。两个人在一起,靠爱和信任来维持。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也会有那么脆弱的一天——”
    “什么叫那么脆弱?”汪甜玉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迸发。
    “还不够明显么?”杜辰枫冷笑一声:“就算你受到了委屈遭遇了麻烦,我才是你的丈夫!你一而再再而三得去找一个小警察过来算什么意思!在陆丹面前,找来不相关的人,你到底是在打我的脸还是打你自己的脸?”
    “秦勤是我的朋友!”汪甜玉气他的无理取闹。
    “哪个朋友会随便送玫瑰花给已婚女人!”
    “杜辰枫你不要无理取闹!”汪甜玉气得花枝乱颤:“你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没扫扫干净,现在居然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跟秦勤清清白白,连暧昧都没有过!”
    “我几时诋毁过你?”男人抓着女孩的肩膀,愈加激动了起来:“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你是我的女人,别的男人即便连染指的念头都不能有!”
    “笑话,我何时变成了你的私属物品?”汪甜玉推开他,就要下车。
    “我看你就是满脸写着不安全,准备备胎计划着吧。我告诉你汪甜玉,手术可以有pnb,在我这里你想都别想——就算你真的想要备胎,就是选宋清平只怕也要比姓秦的强百倍吧!”
    汪甜玉的大脑嗡得一声震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炸响在男人英俊的脸庞上。
    两人都怔住了,汪甜玉的眼泪含在浅浅的眼窝里:“杜辰枫,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龌龊!我忍了你们很久了,难道兄弟之间可以好到穿一条裤子就能好到共一个女人么?!”
    杜辰枫的脸上渐渐隆起红色的五掌印:“如果你只是忍耐我…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汪甜玉的泪水滑落下来,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却不知该不该伸手抚慰一下男人红肿的脸庞。
    杜辰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听之前皱了下眉头,汪甜玉看得明白,那应该又是医院打过来的。
    “我有急事,你先回去,晚上回家再说吧。”杜辰枫打开车门,示意汪甜玉下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身,汪甜玉觉得头昏脑涨。不是想好了要给彼此点时间好好谈谈么?本想着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实习的机会,光明正大得守在男人身边给他个惊喜…
    难道真的像陆丹所幸灾乐祸的那样,自己跟杜辰枫之间的感情原来是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小甜…”秦勤从后面追上她。
    “秦勤,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汪甜玉抱歉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还是…还是别来找我了。等下被那个别有用心的女人看到了再用手机拍下来…我跟阿枫就更难说清楚了。”
    “小甜,是我该道歉才是,”秦勤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头:“如果你要我去跟他解释一下——”
    “算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之间连这样一点误会都没办法逾越的话…”汪甜玉叹了口气:“陆丹呢?”
    “那个女人,呵呵,戏看得差不多了,难道留在这里等你骂啊?早就走了——”秦勤耸了耸肩:“回家吧,你明天还要上课不是?”
    “要考试…”汪甜玉咬了下嘴唇,她心想:这个陆丹恐怕就是为了跑来报复杜辰枫的吧,自己怎么会那么沉不住气得给她得逞呢。
    “小甜,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说。”秦勤吞了下口水,眼神严肃的让汪甜玉浑身发毛:“你…你该不会是说——”
    “呵呵,你是这么好的女孩子,有人喜欢你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吧。但是你放心——”秦勤说:“我是你的朋友怎么会故意叫你为难呢?”
    “那你…不会是要来开导我的吧。你明明就连恋爱都没谈过——”汪甜玉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样子,年纪还没我大——”
    “这东西又不是说经验越丰富看得越透彻的好不好?”秦勤不服气得轻咳两声:“我虽然不了解杜先生,但是几次相处下来觉得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并不如一般世家子弟富二代那般不可一世,纨绔下作。”
    “这还用你说啊…阿枫要是那样的人,我才不会假戏真做。”汪甜玉嘟囔一句等候下文。
    “但是老人们常说的门当户对其实是有很大道理的,两个不错的人在一起却未必就适合做夫妻,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一样。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就连先吃饭和先喝汤都不一样——”
    “那当然,所以夫妻之间是要包容的啊!”汪甜玉点头:“在这一点上,我和阿枫——至少我认为:我能为了他跟他的家人相处融洽,他也能为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收拾买单。这难道还不够么?”
    “我觉得这样不对,”秦勤摇了摇头:“至少我身边的亲人朋友们都不是这样子的。从你跟我形容的话里,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好,可是两个人生活并不是一方极尽宠溺,无条件的宠溺就够了的。你们应该学会沟通,学会商量,学会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这才是感情健康的发展方向——我不是有心对你们品头论足哦。”
    “你继续说。”汪甜玉似乎觉得也有些道理。
    “你不觉得,杜先生就好像是亏欠了你什么一样,而不是跟你站在平等的方向上去经营一段婚姻么?”秦勤终于点出了汪甜玉的心病:“不过我想啊,他毕竟是豪门子弟,就算能做到平易近人得待人接物,骨子里总有些不接地气的毛病,你说是吧。
    这样的人通常骄傲又敏感,不是他不想要跟你沟通,可能是他根本就觉得没有必要沟通…无论什么事都会压在心里,给人看不出脆弱也看不出喜怒。”
    “秦勤,你辅修是心理学吧?”汪甜玉大叫一声。
    “不是…只不过我妈妈是小学教导处主任,我爸爸是中学党支部书记…”小警察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我在警局最常处理的案子就是民事纠纷了。”
    “你说的这些,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呢。”汪甜玉点了点头:“我想我应该好好找机会跟阿枫谈谈了,其实陆丹的事,我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不管她出于嫉妒还是怨恨想要来破坏我和阿枫,充其量也就是扇yīn风点鬼火罢了。一旦真有了裂痕,问题总归还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女孩再明白不过了,其实陆丹有没有怀过杜辰枫的孩子,她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她只是不安于杜辰枫至始至终都没对她解释过一个可信的理由。
    人与人之间,最害怕的无非就是信任的丧失。一次欺骗,足以叫人永远打入黑名单。
    既然杜辰枫说今晚回去再谈,汪甜玉只好先回家。明天的考试她也不想放弃,毕竟也努力了那么长时间。
    第五十九章 和解
    汪甜玉没有吃晚饭的胃口,但还是烧了一锅杂粮粥,炒了两个蔬菜准备着。她把微波炉清理干净,因为不晓得杜辰枫究竟几点才能下班回来。
    今天房东来过了,杜月生想要他们搬回去住,汪甜玉也答应了。一家人总归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特别是对于她这种从小就没能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孩子来说,有这样虽然奇葩但很温馨的家人简直是老天给她最好的弥补了。
    时间过了九点一刻,杜辰枫还没有回来。汪甜玉看了会课本,眼皮又开始打架。菜已经凉透了,自己虽然一口没动却始终感觉不到饿。
    她几次想拿起手机却又犹豫着放下了,杜辰枫既然答应了要回来,自然不会放鸽子——除非是医院的事还走不开。
    汪甜玉被墙上的时钟催得心烦,抱了本药理基础躺在沙发上看着看着就开始胡思乱想。
    等到一睁开眼睛,女却发现天都已经亮了。桌上的饭餐一动没动,家里压根就没有回来过人的迹象。
    汪甜玉去打杜辰枫的手机,只有冰冷的关机忙音。
    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女孩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急急匆匆得往学校赶。考试是在八点钟开始,无论如何,等结束了再去医院看看吧。
    题目还是复习的很到位,汪甜玉觉得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答题仔细的程度怎么样。女孩只是匆匆交了卷子就往校门口跑,却看到宋清平倚着车在向她招手。
    “清平?!”汪甜玉见到眼前的男人,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昨天跟杜辰枫吵架甩出的那一巴掌之后,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宋清平相处才不会很别扭。
    “小甜,你测验结束了?”宋清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拉开车门示意汪甜玉上车。
    “阿枫呢?他昨晚都没回家,是不是医院里很忙?”汪甜玉迫不及待得问。
    “昨天一个病人突发急况,他连做八个小时的手术后来昏倒了…”
    “啊?!那——”汪甜玉的心一下子揪紧:“他要不要紧,你们怎么都不通知我?”
    “他不要紧,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下就好。”宋清平示意女孩不要紧张:“他说你今天学校有测验,就不要打扰你了,这结束了才叫我来接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那个病人最终也没能救过来,可能他的心情不会很好。你们…不要再吵架了,自从子腾出事后,他最近是心力交瘁…”
    “清平…陆丹的事,你们谁能告诉我一个真相。其实我真的不再在乎过去到底谁对谁错,但是我被你们三个人的三种说法弄得心里好难过——”汪甜玉抬起头:“真相就算再残酷,也总有能解决的办法。我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陆丹真的把阿枫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离开他的!只是…我受不了这样半吊子…”
    “小甜,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不过阿枫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罢了。”宋清平把车停在路边,买了两杯咖啡递给汪甜玉一杯:“你知道阿枫现在最大的心理障碍来自于何处么?”
    “你跟我说过的,他还在实习期时,由于粗心大意导致一个了一场医疗手术事故…从那以后,他对自己的要求近似于苛责…”汪甜玉点头道:“只要有病人在他手里死去,他都会难受到不行。”
    “八年前,若不是那场医疗事故,阿枫也许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宋清平说:“偏偏在那段时间,他意志消沉抑郁寡欢,又不愿意对其他人多说。反倒叫陆丹以为他在有心疏远自己。”
    “那之前阿枫和陆丹很好么?”
    “恩,好到谁都以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结婚。”
    “那后来…”
    “出了事故已有阿枫甚至接受了心理诊疗,这件事除了我和子腾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阿枫只是个实习医生,手术的失误…我作为师兄和实习医师的负责人,替他担下了责任,并…并与患者斡旋商议私了,没有对他的仕途产生影响。
    所以陆丹并不知道阿枫那是已经怀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宋清平说:“可偏偏那段时间为多事之秋。陆丹的父亲车祸去世,母亲的生意也出了些问题。家里都希望她能尽快嫁给阿枫。”
    “于是她就说自己怀了阿枫的孩子?”汪甜玉问。
    “阿枫和陆丹其实根本就没有…”宋清平说:“阿枫他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他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汪甜玉几乎无法置信。
    “因为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完璧的身子…”宋清平道:“其实不是阿枫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拒绝跟陆丹结婚的阿枫似乎惹恼了这个为了爱什么都敢做的女人,她知道我一直深爱着她…所以…所以那次借着微薄的酒力…我——”
    宋清平不轻不重得捶了一下方向盘,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汪甜玉都懂了。
    “这也不怪你吧,”小心得拉了下男人的衣襟,汪甜玉轻声安慰他:“你本就喜欢她,若是主动投怀送抱,谁都不可能拒绝的。”
    “这都不是借口,错了就是错了。”宋清平苦笑着摇头:“我知道陆丹跟我结婚是为了报复阿枫,但我还是无法不对她负责。
    阿枫他没有怪我,只是嘱咐我好好对陆丹。那时他的抑郁症爆发到极致,甚至有过多次轻生的念头。
    我想,他拒绝陆丹,也许是为了让她可以不受自己的拖累好好生活。他以为,我可以替他带给陆丹最好的幸福。”
    “可是后来,为什么你们还是离婚了。”
    “陆丹怀孕了,”宋清平的眼圈有点红:“怀孕期是在我去国外深造的那半年时间里。”
    “啊?!”
    “不管孩子是谁的,都不可能是我的…”宋清平的眼里闪着决然的忧郁:“我甚至愿意原谅她,假装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我要求她把孩子打掉。可是她坚决不同意——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坚持要跟我离婚…”
    “她离开了我,出国了。然后告诉我说,孩子是阿枫的。”宋清平说。
    “那孩子究竟是——”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
    “阿枫说,是陆丹在冤枉他,他跟陆丹之间清清白白。尤其是在我们结婚以后,更是不会越雷池半步。
    陆丹却说,她最爱的人始终是阿枫,我不在家的那段时间,他们情不自禁。
    没有人见过那个孩子,也没有人能证明孩子是谁的。所以你可以选择相信陆丹还是选择相信阿枫。”宋清平抬头看着女孩微笑:“我选择相信阿枫,你呢?”
    “那我也相信他……”汪甜玉坚定得咬了咬嘴唇:“可是,阿枫为什么要骗我说他不能生育呢…这种无中生有的冤枉,他直接说给我解释就好了啊。”
    “其实阿枫真的没有无中生有。”宋清平叹了口气:“当初他的抑郁症严重,用了很多药物,大夫都说这些药物若是长期服用的确会影响生育功能。阿枫那么一说,可能是为了把陆丹的谎言掐在死穴里,不希望你再胡思乱想,被那疯狂的女人钻了空子。却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平时看着乖巧乖巧的,关键时候那么有主意,竟然真的拿他的东西去做检验…”
    “我…”汪甜玉的脸红了一下:“我也不是有心怀疑阿枫,但是他的确不喜欢跟我沟通。我都不知道…阿枫他他以前有那么苦…”
    “小甜,我一直都觉得你是这世上最阳光最善良的那种姑娘,你就像阿枫走在迷惘的海滩上偶然拾起的一块亮晶晶的彩贝。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他笑得那么发自肺腑。他是真的,很爱你的。”宋清平郑重得把手掌按在汪甜玉的肩膀上。
    “小甜,阿枫拜托你了。作为他最好的兄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们身边——”
    “清平,你放心吧。”汪甜玉认真得点头:“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我很担心阿枫。”
    冲进休息室,汪甜玉差异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阿枫?阿枫呢——”
    宋清平摇摇头:“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这睡着…这会儿可能——”
    “去天台了吧。”汪甜玉转身就跑。
    每次一抢救失败,杜辰枫都会去天台。汪甜玉冲进电梯,心想着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喝酒了。
    白衣飘在天台的栏杆一侧,挺拔的身影在和煦的阳光下透射着长长的背影。汪甜玉走上前去,环住他的腰,那一瞬间就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一般温暖。
    “阿枫…”女孩轻轻唤道。
    “对不起。”
    “清平都跟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汪甜玉的泪水打湿了男人的衣背:“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不管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是你抢回来骗回来拐回来的老婆啊,你忘记了么?”
    “小甜,”杜辰枫回过身来捧着女孩的脸:“你后悔么?被我抢来拐来骗来…”
    “不。”汪甜玉踮起脚尖,就着男人洒满金光的微俯侧脸,吻了上去。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动情主动得吻他。
    第六十章 治疗
    抱着男人颤抖的身体,汪甜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阿枫,这个是林爷爷半月前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女孩眼带笑意,充满治愈的温暖神色让杜辰枫在迟疑之余满心安慰。
    林和西,直肠癌晚期,腹膜积水扩散成葡萄状压迫脊椎神经。昨晚经过了十个小时的紧急救治最终还是没能挺下手术台。
    他是杜辰枫目前手里时间最长的一个病人了。虽然彼此心照不宣,但男人每天都会例行寻访过来探望老人,鼓舞安慰极尽最大的努力。
    老人曾说过,医生这个职业才是一生撒谎最多的。
    昨晚手术过程中两次心脏骤停都是杜辰枫坚持救治回来,到最后连护士长都在劝他放弃。直到那冰冷的死亡时间宣布在杜辰枫昏倒的同时,他才放下手术刀。
    拆开那那带着紫檀香味的信笺,这是汪甜玉特意从礼品店买回来的。
    “你怎么…会有林老给我的信?”杜辰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凹凸的硬板信纸,从那淡淡的芬芳里,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刺激泪腺的冲动。
    “你先看看再说。”女孩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笑容在阳光下十分甜美。
    林和西的信大约有一页半的纸头,潇洒恢弘的钢笔字就如他一生孤独又安于洒脱的性格。
    杜大夫你好:
    入院一年多载,不知不觉得我已经在这里走过两个生日了,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个生日可过,但到了这把年纪也就没什么事好想不开了。
    很感谢医院给我这么个机会,能让我在最后的岁月里说几句掏心掏肺的话。老头子我一生无儿无女了无牵挂,杜大夫你可就算是我最后最亲近的人了。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每一次坚持,如果不是你的鼓励和努力,我也许不会再多出这半年的寿命去看看这世上繁华美景尘埃落定。
    人家都说,快要离开的人,心思会变得比透明还敏感。杜大夫你是个内向的小伙子,咱们的交流算不上很多,除了日常健康问询外我并不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你的敏感和压抑,其实每个经过你身边的人都能感觉的到。
    有人议论说你心地太好,受不了死亡和无能为力;也有人说你太傻,总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呢,过日子就像是看电影,本来就是一场娱乐,干嘛一定要悲剧喜剧得牵着鼻子走。累了可以暂停一下去喝杯水,烂片可以发泄一下骂骂导演,你说是不是?
    你今年大概有三十多岁了吧?从来没人提起过你的妻子,也不知道你成家了没。如果还没有,老头子我就多说几句废话了哦,那个过来给我们发信纸的小丫头还真不错,一张脸就像向日葵一样让人充满力量。这样的姑娘可能很适合你的。
    唉,我这人虽然当了一辈子军区秘书,写写画画得看似不再话下。这会儿拿着笔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呢。
    你呢,大可以安安心心得去救死扶伤第一线,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每个人难逃的命。老头子我自己知道这幅身子状况,过段时间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再自责了。
    因为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杜大夫。
    要问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要是临走前还能吃上一口老桥下的蜜汁红豆羹那就太好了。另外,家里那些诗词选只收集的一部分,要是能给老头子我烧过来,更不胜感激了。
    老头子做了一辈子党和人民的好儿子,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去见毛zhuxi老人家了。
    捏着信纸的手渐渐松开,汪甜玉仰着头,阳光洒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镀上一层迷醉的金色:“阿枫,林老他说了什么?”
    “谢谢你…小甜…谢谢你…”男人宽阔的手臂环住女孩小巧的身子,他的泪水滑落进女孩的脖颈。
    “阿枫,这样子你是不是就能释怀好多?离去的每一条生命只是去了他们应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你作为医生的错。太多的无奈是这人生中的苦行必修,你走过的,就已经把希望和阳光带到他们的生命里了。你不需要再自责,所有的人都不会责怪你这样好的医生。我…非常的为你骄傲呢。”
    “小甜!我请你去吃老桥下的红豆羹,顺便带个外卖回来给林老好不好?他的遗体已经送去火化了,除了那几十本诗词选集,他一定还会很开心有这样一碗梦寐以求的甜品呢!”
    男人的大手拉住女孩温热的掌心,两人并肩站在医院的天台之上。春天的暖风将他们软软的头发吹散,白色的衣袍和粉红色夹克衫相应着活力的画面。
    “阿枫…这算是约会么?”汪甜玉拉着杜辰枫的手,扬起笑脸。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像高中生一样吃饭逛街看电影,在公园里kiss在小区里喂猫,”男人温柔的侧脸俯下一片投影:“春天踏青,夏天漂流,秋天采枫,冬天观雪,你喜欢的,我统统都陪着你。”
    “要…要这么矫情啊?没关系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同一家医院里救死扶伤的第一线,我都会很开心的!”
    “小甜,杜辰枫今生能有你为妻——”
    “你肉麻死了!快点走吧,难得今天不用上班。我还要吃红豆羹呢!”女孩的马尾甩在微风里,那娇俏的背影充满了所有正能量。
    杜辰枫的心像融化了一般,却在那明快畅达的一瞬间骤然缩紧。
    这样美好的笑容,有一天会不会再也看不见了…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那双手,颤抖又无力得垂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汪甜玉除了每天去学校上课外,只要有空就会陪着杜辰枫一起把那些病人们的信收集整理起来。
    在疾病和意外面前,人的生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唯一能留下给予安慰和缅怀的就是那些发自肺腑的话语。
    汪甜玉告诉杜辰枫,就像当初她为生活所迫而去行窃一样,连这样让人讨厌的职业都能为人们所原谅。男人是不应该把自己逼迫的如此狼狈又虐心的。
    杜子腾出院以后,汪甜玉两人也搬回家里住。没有了沈梅溪的日子虽然轻松又快乐,但总觉得家里少了一股女主人的气味。
    直到有一天早上,汪甜玉从三楼的卧室里看到了穿着睡衣的阮佳华,两人之尴尬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阮妈妈,好巧啊。”汪甜玉拿着牛奶壶,眼皮一跳一跳的。
    “小甜,今天天气不错啊!”阮佳华说。
    “不错你个头啊!”汪甜玉一把将阮佳华拉到仓储室里:“你们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什么时候公开啊!”
    “这不是已经公开了么?”阮佳华抓了抓乌黑的秀发:“只是我跟你爸都觉得,还是等你和阿枫办了婚礼以后——”
    “等个毛线啊,婚礼不就是后天了么?难道你们要在当天宣布订婚么?”汪甜玉鼓着嘴:“阮妈妈,你可不能这么抢我的风头啊!”
    “我跟你爸爸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才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子腾会不会带着他那个羞涩的小警卫员…在你的婚礼上宣布——”
    “他敢!”汪甜玉往二楼跑,只听到杜子腾房间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当场满脸通红得跑回四楼:“阿枫!阿枫!”
    杜辰枫今天难得休息,还窝在温柔乡里品尝着回笼觉的滋味。
    “干什么?除了家里着火了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大吼大叫。”男人翻个身,优雅健硕的胸肌像鲤鱼翻肚一样浮在床单上。
    “你还有心情睡觉,后天就是婚礼了,现在不止爸爸和阮妈妈要在我们的婚礼上宣布订婚,连子腾和他的小男朋友也有可能要来抢风头——”汪甜玉把一个枕头砸在男人的脸上:“要不咱们不要办什么婚礼了好不好,旅行结婚,就咱们两个乐得轻松自在对不对?”
    “我无所谓啊,但不是说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个白纱梦么?你不会觉得遗憾?”杜辰枫翻起身来。
    “不会,婚礼都是秀给人家看的,爱不爱只有自己才知道。”汪甜玉瞪着眼睛郑重其事得说:“只有自己知道?”杜辰枫笑道:“可我现在还真不怎么知道,你要怎么来证明一下。”不由分说得一把将女孩拉到身上骑坐上去。
    “喂——”这样带着点羞涩的姿势让汪甜玉非常不习惯:“你…你要干什么?”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对于周末来讲如果不出门跑圈的话…起床太早,继续睡又太晚。你说做点什么合适?”杜辰枫托住女孩纤弱的腰身:“你…要不要这样子试试?”
    “才不要!好…好难为情的!”汪甜玉一咕噜爬下去摔倒在男人怀里:“赶快起来啦,我早饭都吃好了!”
    “婚礼还是要办的。”杜辰枫搂着她,突然说道:“我用那么奇怪的方式把你娶回家,是为了疼你爱你,不是为了放个老婆在家单纯安心的。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杜辰枫的女人,除了祝福和歆羡,不会有人再敢对你打任何坏主意。”
    ------题外话------
    甜甜虐虐的,之后又要开虐了。完全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的路线,也木有人冒泡告诉猫咪…看来只能按照原定大纲走下去了。
    故事其实不复杂,就一条主线。伏笔已经埋得我快崩溃了,说不定已经有亲看出来了。20万字完结,后面会有点虐心,但结局he。放心追吧
    第六十一章 第一次抢救
    第二天一大早,汪甜玉随着杜辰枫一起去医院。上次的测验结果下来了,她以全班第二名的身份跟另外一个小姑娘一齐有幸得到了可以在军区医院观摩学习为期一周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实习的最后一天,汪甜玉当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使明天就是她跟杜辰枫的婚礼也不想在生命的前线有所懈怠。
    对于医务人员来说,除了常规的工作之外当然最祈祷的就是临近下班之前可以平安无事咯。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四点一刻的时候,急救呼夺命一般得骤响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汪甜玉跟着护士长一路来到医院急救室。
    “什么情况啊?”
    “好像是打架,十几个轻伤,三个重伤。”急救室得大夫忙得脚打后脑勺,头也不抬得说。
    “打成这样一看就是黑道火拼——”小护士偷偷跟汪甜玉咬耳朵:“想想也活该。”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们是医务人员,生命没有私人好恶和贵贱之分的。就算送进来的是害你堕了好几次胎的劈腿前男友也不得不救啊。”汪甜玉摇摇头,眼看着杜辰枫正匆匆从电梯口下来:“阿枫!”
    “怎么,你们也过来了?”杜辰枫拍拍汪甜玉的肩膀:“也好,这一个星期总算没白过来,这样的急救场面也不多见。”
    “哥——”一个人突然从后面走上来:“我的兄弟们可都疼得要死要活,你现在还有心情给嫂子上课?”
    “子腾?!”杜辰枫一回头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这些人该不会是——”
    “呵呵,除了我的人,谁还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杜子腾耸耸肩膀。
    “你有没有搞错!明天是我跟小甜的婚礼,你今天居然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杜辰枫差点就一拳挥过去了:“这里是军区医院,你把道上火拼的伤员都弄到这里来合适么?”
    “喂,是你说医者父母心,不分高低贵贱的,我当然是就近安排了。”杜子腾一脸不以为然:“再说这又不是我希望的,才不过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底下就有小堂会不识好歹得叫板。我做大哥的当然是一出山就要帮他们搞定的嘛。”
    “我现在就在想,怎么不把你也一刀砍在那!”杜辰枫推了他一把:“让开,别耽误我们抢救。”
    “哥,你就别嘴硬了。听说我上次病危,你紧张得不得了——”
    “闭嘴!闲杂人等都给我离开抢救室——”杜辰枫看着汪甜玉:“别愣着了,快去洗手消毒。这几个轻伤的,你跟小薇先学学缝合。”
    “今天清平不在么?”汪甜玉问。
    “他今天休假做准备,我们婚礼之后他要立刻赶往西南地震重灾区,带着我们院的救援队去协助。”
    汪甜玉这才恍然大悟,就在昨天西南地区的地震多发带再一次龙翻身,整个新闻里都是即时的各种灾区消息。全国各地的医院应该都组织了救援队,像二三零这样的军区医院更是要首当其冲了。
    鲜血和呻吟混合着急救室里固有的消毒水气息,在汪甜玉眼里心里一层层弥漫着。无论书本上刻画的多么详细,终究不如亲历般真实到令人发指。
    汪甜玉手里按着的那个人,身材瘦小形同枯槁,但肩膀上却被砍刀拉开一道十几厘米的口子。她能看到白色的神经和骨茬正在血水里浸泡到失去本色。这么小的身子里竟然会流出这么多血,汪甜玉有些惊悚。
    “小甜!那个绷带不能这样剪!”小薇猛地一喊,把正在处理绷带的汪甜玉吓了一跳。
    她手一抖,在自己的虎口上不小心破了一下。
    “哎呀!”轻叫一声,汪甜玉并没有太在意,赶紧从护士长那接来止血带给那人撞上。
    那人受了挤压,疼得乱叫。汪甜玉俯下身来安慰:“别怕别怕,你伤的不重,不会有事的知道么?慢慢呼吸…马上打了麻药就给你缝合。”
    血压计一路下滑,汪甜玉看着心惊肉跳:“林姐,是不是要给他输血了!刀砍刀动脉了没?”
    “是要输血,我去准备,小薇小甜你们看着!”姓林的护士长采了血样匆匆而去。此时杜辰枫已经跟另外几个急救大夫带着重伤者进了手术室。
    汪甜玉一手压着患者的伤口,一边焦急得等待下一步指示。虽然刚刚被剪刀戳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但此时那高尚的使命感让她无暇多顾得坚强了起来。
    “来,小甜小薇,你们放开吧。”林护士长带着担架过来:“这个人先交给李大夫,那边有几个轻伤的——”
    “看不出来啊,小甜你这几个月可真是专业了不少。当初我记得你给哥包扎个烫伤都像裹粽子似的。”杜子腾不知何时又绕进来了。
    “别说风凉话了,你的小弟都伤成那样了——”汪甜玉洗掉满手的血污,回头揶揄道。
    “那也不能都怪我,这傻小子本来伤的没那么重,谁叫他要吸毒,弄得整天跟个病痨鬼似的,那一刀一点都不快——他都避不开。”杜子腾幽幽得说。
    汪甜玉心想,难怪瘦成那样,原来是个瘾君子啊。女孩的脸上不由自主得闪过一丝怒其不争的厌恶表情:“你不是号称自己的社团最有纪律了么?居然还有瘾君子…啧啧。”
    “大哥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他们每个人拉屎放屁是不是?”杜子腾撇撇嘴:“只要别给我惹上麻烦就好。”
    “没人性,爸爸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不定要怎么罚你呢!”汪甜玉不想跟他废话,旁边的几个伤员还在那鬼哭狼嚎呢。她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缝合包,正要往那边走过去。
    “诶?李大夫呢?林护士长在不在?”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得闯进急救室:“刚才那个肩膀受伤的病人——”
    “他们去了一号急救室,林护士长说病人要输血。”汪甜玉回头喊了一声。
    “已经送进去了?”那小护士眼睛里闪出紧张的神色:“检疫科的大夫说,手术的话要做一级隔离措施,并且要立刻转到疾控治疗中心——那个病人,他…他的血检hiv呈阳性,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哦…”杜子腾脸色微微变了:“这样的话,我总算找到把他开除社籍的理由咯!”
    “小甜,快去找李大夫他们,愣着干嘛?”小薇正在帮一个病人做缝合,抬头抹了把满脸的汗水,看到汪甜玉像块石雕一样一动也不动。
    艾滋病毒携带者…汪甜玉低头,看着自己虎口处那一条不深不浅的割伤。
    凭她那努力背书的资质,她不会记错艾滋病毒的传播途径,也不会记错…这个病目前尚未有可以根治的药物。
    “小甜!”
    眼看着汪甜玉冲出门去,小薇满脑子都是问号:“你去哪啊?!”
    汪甜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是疯狂的冲进消毒室。用水不停得清洗着伤口,直到发白的皮肉看不出半点血丝。
    大脑中疯狂得闪过那一个个概率计算的公式,就像幽灵恶鬼一样纠缠着女孩的心。
    血液+血液=百分之九十三
    这样大量的出血,这样新鲜的伤口,她能逃过一劫么?
    那一张张鲜活的案例图片,面临死亡之时的长久拖沓和无助。
    为什么?阳光健康客观积极,洁身自好乐于助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眼前崩塌,汪甜玉颓然坐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悲恸得大哭着。
    她才二十一岁,刚刚结婚刚刚有了心爱的人,还有最后美好的事业要打拼,还想要生个孩子呢!
    这一切,就要被无情的现实击溃到粉碎么?
    哭到喉咙嘶哑,哭到手机被无数个未接来电震动到没电。汪甜玉爬起身来才发现天已经大黑,她一个人默默得换下衣服经过那依旧繁杂忙碌的急救室,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杜辰枫完成了手术后回到休息室,却到处也找不到汪甜玉。
    起初他没有在意,打了两个电话都关机。打到家里去询问才知道汪甜玉并没有回家。杜子腾处理好了帮会的事顺便又过来一趟医院:“哥,干嘛急成这样?”
    “见到小甜了没?”杜辰枫抓住他。
    “怎么了?下午抢救的时候还在啊。”杜子腾拍拍他满是血污的白大褂:“喂,该不会是婚前参加单身party去了吧。”
    “不要乱开玩笑好不好!她怎么可能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杜辰枫换下衣服:“你帮我再打电话回家问问阮妈妈,小甜回去了没?”
    “你刚刚不是才说她不可能不跟你说一声就离开的么?”杜子腾追上去:“要么就是婚前恐惧症,害怕明天的大排场把她吓坏掉。”
    杜辰枫太知道这个弟弟不靠谱了,自然是理也不理他,径自给宋清平打电话。
    “怎么?小甜不见了?”宋清平一整天都没有来过医院,当然不知道汪甜玉去了哪里。只是一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赶往医院。
    “小薇,林护士长,你们到底谁才是最后一个看见小甜的人?”杜辰枫终于开始急了,这个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小丫头就算再难搞也不会在婚礼前给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啊。
    “杜大夫!杜大夫!监控录像出来了——”一个小护士闯了进来:“汪甜玉在今晚八点四十分的时候从医院大门走出去,似乎上了一辆红色出租车!”
    “她走了?”杜辰枫望着监控录像上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衣着,却完全看不出来女孩的表情:“她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题外话------
    有够虐心啊…
    第六十二章 逃离
    红星孤儿院已经搬离了旧址,但汪甜玉还是不知不觉得来到了当初的那块小地方。这里已经被新的开发区占据,到处都是打桩的废墟。
    女孩的双脚踩在暖春的泥地上,夜里的风还是冷瑟瑟的。就好像赤着脚一样将冰冷传递至骨髓的麻木感一阵阵的,怎么也脱不下去。
    她反反复复得问自己一个问题,在接下来那不长不短的岁月里,她要怎么样活下去?
    艾滋病的潜伏期约有8—12年,不发病之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生命的希望在于对每一天的憧憬都是那么新奇,而生命的可悲却在于一旦早早得被判处死刑,便将再也触摸不到阳光。
    未来的每一天里,快乐的元素都会被蒙上一层很深很厚的影子,将所有的好心情都打了对折。因为她将要面对的——是可悲可怖的不治之症。
    艾滋病和癌症不同,她甚至不能像韩剧女主角一样脆弱凄婉得躺在王子的怀里,把最后的笑容留得那么迷人。她再也不能拥抱自己的爱人,再也不能感受彼此给予的深层渴望,再也不能为他生一个孩子。
    一步一步接近的死亡,将是一个不得不独自走下去的深渊。直到死,都只能是孤独一个人。
    汪甜玉,从她记事那天起,这个乖巧又可爱的名字里就包含着与外表不相称的坚强。
    她一个人长大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努力一个人背负,而与杜辰枫的相识,就像一个灰姑娘的美梦,爱情来得突然又不真实,幸福来得容易又梦幻。
    但她从来没有在突如其来的幸运里浮夸,从来没有自恃着幸福而矫情。
    她与杜辰枫两个人,不过就是想要很努力得站在自己的事业里去实现自我价值而已。为什么老天竟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女孩突然跪倒在一棵大树下,她纵声大哭着。这些年纵然面对着天大的委屈和挫折,汪甜玉都没曾如此崩溃过。她好怕死,比当初中枪的瞬间还要害怕好多倍…也许她意识不到,不想死只是因为心里真的有了爱。
    哭到声嘶力竭的女孩靠在树下沉睡着,这里偏僻荒凉,也没曾有人发现那仿佛流浪猫一样的她。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树荫下穿射过来,汪甜玉活动着快要僵持的肩膀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今天,本来是她与杜辰枫的婚礼吧。凝视着虎口的那一出伤口,汪甜玉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伤口结了痂,也不再疼了。为什么那致命的病毒就这样闯进了自己健康的身体呢?
    泪水点点滴滴得落在手心里,女孩麻木得站在原地。
    “小甜?!”
    听得身后的呼唤,汪甜玉屏弃了本能的回头,她疯了一样得往前跑,一脚踏在碎砖上跌了下去。
    “小甜你怎么了!”温柔的大手将她扶起来,泪眼婆娑中,汪甜玉看到了宋清平的脸。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得跑来这里?你知不知道阿枫都要急死了,连你爸爸家的警卫带子腾的社团,百来号人快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了!”宋清平急道:“我听说你是自己离开医院乘出租车走的,猜想你应该不是受到危险…而是想一个人去什么地方,于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宋清平低头,只看到汪甜玉的膝盖似乎被刚才尖锐的石块磕破,鲜红的血渍洇湿了裤脚。他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就要帮她包扎处理——
    “别动!”女孩就如触电一般往后缩:“清平你别碰我!我…。我…。”
    哽咽到几乎昏厥的女孩,断断续续得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在宋清平面前,她就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小妹妹,哭得畅快淋漓。
    “小甜…”宋清平的眉头渐渐缩紧,他抓起女孩的手,看了看她虎口上的伤:“小甜,事情不一定像你想的那么严重的。你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你别骗我了,以前你们还能骗骗我,现在我也是护士,我也读过这些书!”汪甜玉抽回手,往后缩了两步:“你别靠近我,我知道就是眼泪也会传染的!我要走了,你告诉阿枫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就当我已经死了!”
    “汪甜玉!”宋清平抢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你给我闭嘴,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
    “清平…我求你了,别让我这样子见到阿枫,我不想见到他…。”汪甜玉伏在男人的肩膀上,泪水一层层得打湿了他的衬衫。
    “艾滋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沾上就会传染,从1996年到2006年十年间先后有17名医护人员发生了艾滋病的”职业暴露“,其中医生7名、护士8名、检测人员2名。
    他们有的是在处理刚为艾滋病患者抽过血的针头时扎到了手;有的是在为艾滋病患者进行脑脊液穿刺时,脑脊液溅到术者的眼中;还有的是外科医生为艾滋病患者手术缝合时被针刺伤手。经过及时处理和预防性用药,他们没有发生一例感染!”
    宋清平盯着女孩肿得桃子一样的双眼:“你要明白,我们宣传预防它,是为了将感染风险降低到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沾一下就死刑了!你手上的伤口不过才那么一点点,压根就没有伤到真皮,感染的概率其实并不高——”
    “我——”
    宋清平将汪甜玉一把塞进车里:“你知不知道,是你自己的自作聪明险些害了你!现在还没到二十四小时,我立刻送你去最近的医院打球蛋白和病毒阻断药物。”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去摸手机——
    “不要!不要给阿枫打电话——”女孩疯了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害得宋清平差一点就撞上路边。
    “他是你丈夫!你就算真的得了病,他也要义不容辞得守护你。”
    “我不!”汪甜玉抢过宋清平的手机,作势就要往窗外丢:“除非检验结果下来,证明我是安全的——否则我绝对不要让他看我那个样子!”
    “小姑奶奶,艾滋病的窗口期从两周到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你预备逃到哪里去?每天都要噩梦一样的活着么?”
    “我…”汪甜玉垂下头:“清平,我要离开这个城市,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如果我真的没有得病,我会回来加倍的对阿枫好——”
    “简直胡闹!”
    “清平你有没有钱,借我一些好不好…”女孩祈求的眼里满是泪痕。
    “先上医院再说。”
    一路上,宋清平的手机被汪甜玉牢牢得抓着,一步也不肯放松。她坚持不同意打电话给杜辰枫,连上厕所都不肯去。
    “小甜…你这样子我真的很为难啊。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说失踪就失踪吧。”宋清平把劝道:“你要是不信我,刚才疾控的大夫不是也说了,你放宽心,情况未必有那么糟。”
    “还不能确定我是安全的,我不想拖累阿枫…”汪甜玉咬着嘴唇。
    “可你这样子,他会疯的更厉害的。你就是想逃避一段时间,也要给他打个电话吧!”宋清平劝道:“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你们的婚礼还有两个小时。新娘子逃婚什么的我想阿枫还能接受,但你生死未卜,连个音讯都没有你让他怎么办?”
    “就跟他说…我不爱他了…”汪甜玉的泪水滴下来:“就跟他说我婚前恐惧,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他结婚了!随便你怎么编,你说我跟你私奔了也行!”
    “汪甜玉,我已经替阿枫娶过一个女人了,你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么?”宋清平一头栽到方向盘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要是怕你们兄弟之间起嫌隙,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好了——我这就走!”汪甜玉推开车门就往下跳,却被宋清平一把抓住:“你不要命了啊!”男人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小甜,你是铁了心的不见阿枫是不是?”
    “恩…我知道,阿枫他不会嫌弃我的,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害了他…”汪甜玉又哭了。
    “你跟我走吧。”宋清平叹了口气:“我今天下午的飞机,要去灾区救援。队里有个小姑娘今早才通知说她怀孕了,于是上级指示最好能再带一个护士,我本来要跟院里打电话要两个学生的。你要是实在难熬,就跟我去灾区吧。”
    “真的可以么?”
    “恩,等到了那边,再跟阿枫讲。这样——他又不用太担心,也没办法跑过来见你。等三周后有了结果——”
    “清平!谢谢你——”汪甜玉擦了擦眼泪:“我…我…我跟你走!”
    “去商场,备着点衣着生活用品。”宋清平拍拍女孩的肩膀:“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带你一起走,到了那边,记得一定要听指挥。灾区不比这里,条件艰苦不说还会有余震的危险。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我知道了…”
    “把手机还给我吧。”
    “不——”女孩倔强得扁起嘴。
    “小甜,我答应你先不告诉他。”宋清平无奈得摇摇头:“就一定说到做到,上飞机以后,我会给他发短信。听话。”
    ------题外话------
    不会得艾滋病的啦没有那么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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