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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真的不是你整理递交的资料?”封卓伦皱了皱眉,声音也不似一开始般慵懒,他挺直了背脊,倾身向前问驾驶座上的人,“这份资料上连你的生母被囚禁在法国这一条都罗列了出来,难道还有人会知道罗曲赫藏得那么好的事情吗?”
    “真的不是我。”milk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只有可能是罗家内部的人知道,你让我想想……会不会是石菁?”
    “石菁是?”容滋涵轻声问。
    “罗曲赫的妈,我的奶奶?”milk冷笑一声,“当时罗曲赫把我抱回罗家,她差点没把我掐死在阳台上,最后还是碍着罗曲赫让我在她眼皮底下生活到现在,在我看来,只是一个睡在金钱梦里可悲得不得了的女人。”
    “不可能。”封卓伦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疏淡,“把罗豪季和罗曲赫供出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像你说的,她可能把她的金钱梦毁了吗?”
    车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容滋涵望着他疲惫而又紧绷的神色,觉得心里像石头般的沉。
    这时她的手机铃忽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沈震千的名字,她接起电话轻声“喂”了一声。
    “到香港了吗?”沈震千声音低沉,“司长动的面子,当事人之一的罗豪季刚刚到了审讯室、他的夫人也在场,你现在能不能即刻就过来?做笔录,顺便可以请求重新开始回岗位上工作。”
    她眸光一沉,对着电话没有犹豫地说“好”。
    挂下电话,她侧头看着封卓伦,“罗豪季和石菁现在被请来审讯,我们过去做笔录,可以顺便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听到罗豪季的名字脸色沉了几分,半响却还是握了握她的手,没有说话点头答应。
    ……
    容滋涵他们到的时候,沈震千也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封卓伦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侧到容滋涵身上时,稍许柔和了几分。
    “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两个人分别做笔录,罗豪季做的笔录、之后会有警员提交到律政司进行核实审查,你的复职报告我已经帮你准备好,如果你预备复职,我即刻会交给司长,全权取决于你的意见。”三人一同往里走去,沈震千边走边低声说道。
    “谢谢。”容滋涵沉默地听完,神色肃然地朝他道,“我会复职的。”
    沈震千听到她最后几个字,深邃的眼眸微微闪过一丝光泽,却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封先生和容小姐对吗?请协助我们的调查。”走到审讯室旁时,两个警员迎了上来,开了一旁的门,示意封卓伦先进去。
    “我在外面等你。”她紧了紧封卓伦牵着她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
    她眼眸里的神色安定而柔和,是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毫无保留的神色。
    他的女人,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支撑和勇气。
    封卓伦看着她,半响轻轻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进去。
    **
    容滋涵的笔录做得更快一些,等封卓伦从审讯室出来,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
    “口供我们已经记录在案,会有人员进行专门核查。”九龙警署的高级督察告诉他们,“由于现在怀疑罗家涉及黑道交易以及具有黑道势力,你们两个作为重要证人,警方会对你们实施人身安全的保护。”
    “谢谢督查。”容滋涵点了点头,“我已经将公寓地址告诉了另一位警员。”
    “另外,我们刚刚对罗豪季进行了审讯。”督查领着他们往外,“事实上,那一份资料里提供的所有信息,口述出来的最大问题便是——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他逼迫女官员服食兴奋剂致死,没有任何人在场可以提供证明,尸体更无处可寻,女官员家人一无所知,而要去调查,需要花费长时间与精力,这些时间,他可以将事情掩埋得更好。”
    走到拐角的地方,容滋涵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脚步一顿,她抬头一看,就看见罗豪季和石菁迎面走来。
    “哟,看看这是谁。”石菁挽着罗豪季,她一看到封卓伦,立刻提高了几分音量,“我就知道是被驱逐出去的人开始落井下石了,一定是你为了报复罗家、所以才做那些伪证想要陷害豪季和曲赫的!”
    “罗夫人,请不要在警署大声喧哗。”督查抬手制止。
    容滋涵第一次见到石菁,只凭借这一句便能知道她是如何的为人,而她身旁站着的中年男人,面容yīn沉,眉眼间与封卓伦看上去确有几分相似。
    “你想太多了。”封卓伦这时开口,面无表情的,“自作多情也是要有个限度,自己后院起火,枕边人永远摸不到,现在黄粱美梦要到头了,不要拖别的人下水,自求多福吧。”
    他一字一句,不紧不慢,没有一丝慌张。
    石菁被说中不可启齿的事情、听得脸色发青,雍容扭曲得面部肌肉都在颤抖,罗豪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时开口道,“毕竟曾经是一家人,身上有血液传承,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为好,小瑜在天之灵看着,她也不希望这样,你说对吗?”
    “我拜托你,不要提起我妈。”封卓伦连目光都没有在罗豪季身上带一眼,伸手握住容滋涵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去,“你不配。”
    ……
    回到公寓,才顿时觉得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容滋涵一边将家里用来盖住家具的布收拾干净,一边心里叹息。
    当初她心灰意冷、觉得在香港的这几年过得如此失败,想将所有一切都抛却,跟着李莉回到S市,决心再也不要回来。
    可现在,她又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与她曾报以绝望的心、而现在从今往后绝不愿再分离的人,一同去面对所有的未知。
    “在想什么?”封卓伦换了衣服出来,从后轻轻拥住她,靠在她耳边低声问。
    “在想……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把这套房子卖了,还是想回S市住。”她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
    他想了想,“你刚刚才说要回律政司复职的,现在又说要回S市,是想解决这件事情后再离职吗?嗯……不过也好,还是不要回律政司了,省得你那个面瘫上司看着我娶你之后心碎满地。”
    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丝调侃的慵懒,带着他一贯的风格,却少了从前那样直接赤|裸缺乏安全感的语气。
    “你说千哥啊?”她转过身看着他。
    封卓伦不置可否,搂住她的腰,“每次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身上就会冒**皮疙瘩。”
    她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心,我们共事那么多年,除去工作上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交流的。”
    他没说话,神色似笑非笑的,这时微微低下头,从她小小的下巴往下、亲她的脖颈。
    皮肤上有细密的触感,又有些让人战栗的酸麻,她乖乖地被他抱着亲吻,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谁知他吻到领口上方时,就停了下来。
    “嗯,可以了。”他望着她脖子上两小块鲜红的吻痕,“如果你以后还是要继续留在律政司工作,每天去的时候,必须要有这个。”
    身侧就有一面镜子,她转过身望进镜子里,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两块某人的杰作。
    “很好看,别看了。”他把她重新拉回怀抱,抵着她的额头笑说。
    “我那个时候听六六说,邵西蓓生完两个孩子之后、想重新去开宠物店,傅政在见过一次狗狗往她身上蹭之后,就把她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让她去了,结婚之后的占有欲比结婚之前还要吓人,你以后不会像他那样吧?看你们那么合得来。”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不要和他学,那个男人,最好把蓓蓓放在手心里天天看着守着才算安心。”
    封卓伦想了想,声音暗哑,“要知道,一般这样的男人,某方面都特别出色,我觉得我和他很有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共同谋色还差不多吧。
    “罗豪季他为什么会对你这样的态度?”她想到了什么,这时便问他,“我从他的话语上来看,他似乎对你妈妈有感情,你既然是他儿子、罗曲赫也同是他儿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涵涵,你错了。”他这时稍稍放开她一些,目光一凉,“你知道为什么罗豪季的财富能累积到今天这样?商人、尤其是极其有城府的商人,就要给人一种错觉,罗曲赫随他,他们都最喜欢也最善于玩一点:给人错觉,让别人对他们死心塌地。罗豪季或许对我妈有一点感情,但更多的是他个人的牟利,当初他把我和我妈接回罗家,对外公众的宣称是自己兄弟的遗孀和儿子,为他树立了很多良好的形象,他和罗曲赫都最喜欢接受女人无条件的臣服,并且加以控制。”
    “所以我妈只看得见他面上的柔情似水的关心、一辈子宁愿活在错觉里、死心塌地陪着他死也要死在他身边。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十多岁、看到罗豪季背地里对我妈做的那些,我气到发狂,直接壮着胆子去找罗豪季,可是你知道他怎么做么?他拿枪对着我的太阳穴,差一点扣动扳机。”
    “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很简单,我没有一点像他,没他的手段没他的残酷、更不会像他们这样玩错觉,对一个没有一点像他的血缘,他会放在眼里么?在他眼里,女人是女人,而我只是个低贱的附属品。”
    一字一字亲口由他嘴里说出,她听得心脏几乎被揉成一团,扣着他的腰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口。
    “所以涵涵,你现在不需要同情我,这些对我来说就像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活过了、过了就过了,我从来没有期盼过他们的一点感情,我自己对他们也是亦然,所以现在他们是死是活真的与我无关,我做我该做的事情、配合法纪的安排,等这一切了结,我光明正大带着你一起去我妈妈的墓地。”
    瘦高的男人,好看的脸上神色里不再像是从前的彷徨、无谓、游戏人生。
    他在逐渐地以一种新的方式,开始真正地成为一个有担当与有责任心的男人。
    对她负责,对自己负责,对他们的未来负责。
    两人相偎着说着话,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容滋涵松开他,说着“应该是碧玠他们”,转身走到玄关去开门。
    天色暗下来,从猫眼里看不清外面的人,只听得到高跟鞋的声音,她握着门把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时怔住了。
    钟欣翌一身价值金贵的套装,提着包,可整个人却披头散发,满脸憔悴,几乎与从前的任何样子都不同,一双眼睛里甚至浅浅目露凶狠。
    “我有话要对你们说。”她直接从门外走了进来。
    封卓伦从厅里走出来,看到是她,神色也微微一变,伸手将容滋涵带到自己身边。
    钟欣翌关上了门,看着他们道,“给律政司的资料是我整理的。”
    ☆、47
    钟欣翌的目光苍凉而漠然,她步履有些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容滋涵淡淡撩了撩唇,“看到我现在这样,你一定很高兴吧,如果你看到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你一定会更高兴的。”
    她伸手将头发往后挽了挽,“钟家的一切财产都被全部查封没收了,我在外租房子,变卖了所有昂贵的东西,过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甚至更糟糕的生活,名媛会里被除名、工作的地方被所有人嘲笑,我一无所有了。”
    “都是因为我是被罗曲赫放弃的人。”她笑容扩大,“我知道我从来就是一颗棋子,现在是一颗弃子,我早料到的啊。”
    容滋涵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滋味。
    精致的脸庞仿佛寸寸开始崩塌,从前一身的贵气与傲气,被击碎成苍白和憔悴。
    “我没觉得现在看着你有什么高兴的。”容滋涵平静地望着她,半响道,“从前我是讨厌你,和厌恶罗曲赫一样厌恶你,但是现在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何必因为看到你的落魄高兴?”
    钟欣翌身体颓然地垂了下来,眼角渐渐泛出些水光,“容滋涵,我还记得当时我实在忍受不了你在罗曲赫身边,我告诉你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告诉你我是他未婚妻,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也许连我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我也知道你对他来说只是那个女人的影子,但是我最后忍受不了,我还是想把你逼走,那时钟家对他还有用,所以他默许了我。”
    她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可笑吗?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为之付出所有倾尽所有的人,他能给我的只有罗家主母的头衔,而我亲眼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亲眼看到他对你无微不至,清清楚楚知道他这辈子心里只有在法国的那个女人!”
    整个客厅里空空旷旷只回荡着她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与些微的抽泣声。
    现在的钟欣翌,看上去就如同一个被彻底击碎的雕塑、瓦不可全。
    她的一生,或许从前艳阳高天,现在,却是支离破碎。
    封卓伦从始而终一直沉默着,良久他垂了垂眸,淡声道,“所以就因为你的罗家主母破碎史,罗曲赫毁了你的一切,你也想毁了他的一切,那些资料辛辛苦苦整理出来以偏概全,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师从他,真的不一般。”
    这样毫不求颜面、句句证据揭发对方死穴的,心狠手辣的手段,绝不是一般女人能够做到的。
    “你现在来找我们,意图是什么?”他紧了紧搂住容滋涵的手,不徐不缓地问。
    钟欣翌手有些发颤,她用指尖抹了抹眼角的泪,目光渐渐聚焦起来,“我能帮你们提供一切我能收集到的罗家犯下的罪证和资料,亏得从前他们整个罗家把我当未来主母,许多事情都没有在我面前避讳,如今我用这些来让他们如愿以偿,也不为过。”
    “我确实是背信弃义的人,但是是他们致我和钟家于死地在先。”她一字一句,“我不是帮你们,只是共同利益一致。”
    容滋涵看了一眼封卓伦,侧身对她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律政司知道你是提供这份资料的人,你也会被进行立案调查,按照你对罗家所作出的贡献程度,不会比他们受到的惩戒少。”
    “我当然想到过。”钟欣翌冷笑了笑,“我都已经活成这样了,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客厅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封卓伦看着她,良久道,“不要玩无间道,这边说与我们利益一致,那边想帮着罗曲赫力挽狂澜。”
    “放心吧。”钟欣翌拿起包将包里的一叠东西拿出来放在柜子上,理了理头发,转身握着大门的门把向外打开,“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派人来杀我了。”
    **
    香港的气温渐渐回暖,容滋涵睡在靠窗的那一边,晚上窗户没有关好,天刚蒙蒙亮就有风从窗外渗着吹了些进来。
    昨晚一直在看钟欣翌给的另一些罪证资料和沈震千传来的口供资料,她整个人是极倦的,闭着眼睛掀开被子想从床上爬起来去关窗。
    谁知她人刚一动,睡在她旁边的人就也醒了。
    封卓伦半眯着眼从后靠过来,一手懒洋洋地从被子里探进去,顺着她穿着睡衣勾勒出的美好弧度,由白嫩的胸一直到腹部,渐渐再往下。
    他对她的身体着实太熟悉,轻车熟路,驾轻就熟就挑去她的底裤。
    容滋涵本来还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现下被他这样人紧紧贴着的拨弄,臀后还有热热硬硬的一块牢牢顶着,想不醒也难了。
    “困……”她闭着眼睛拿手肘顶顶他,小声不高兴地蹙眉,“累都累死了……”
    某人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将她的身体带着转过来压在身下,吻着她的嘴唇辗转地亲,“一日之计在于晨。”
    他的那些小动作实在是太高明,她被他压在身下手指轻拢慢捻了几下就渐渐真的有了湿意,尤其他还坏意地将自己那块蹭着她的大腿根部模仿着性|事慢慢地动。
    容滋涵半推半就,由着他将自己的睡衣脱去丢在一边,双手也自发地攀住他的背脊。
    封卓伦蓄势待发,刚刚解放了自己想就着她下面粉嫩的地方往里推,谁知本来抱着他肩膀的人忽然一下子收紧了手臂,一手捂着嘴泛了一下恶心。
    “怎么了?”他稍稍退开一些,看着她捂着嘴犯恶心犯得眼眶都有些红了,连忙将被子重新往她身上一卷将她包住,低声道,“不舒服?”
    她头有些犯晕,只觉得一阵阵反胃,被他搂着顺着背拍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胃难受还是头不舒服?”封卓伦一心的绮念都没了,神情有些紧张起来,突然脱口而出道,“……会不会,会不会是怀孕了?”
    容滋涵听到了这两个字也是想到了,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脸庞,抱着她肩膀的手都微微有些发颤,“你这次例假是不是晚了?晚了几天知道吗?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嗯?”
    某人一向以嘴贱为名,这个时候却近乎有些语无伦次。
    她看得好笑,算了算日子却又真的怕是被他说准了,心里也渐渐开始紧张起来。
    紧张兮兮的两个人眼对着眼睛看了一会,刚刚还想着巫山云雨的某人最终定了结论,“今天等你下班,我就接你去医院检查,无论是不是真的,都要确认才好。”
    **
    罗家的案子已经被摆放在律政司现在最紧要的当口,容滋涵复职后,司长直接越级向下,让沈震千带着她一起去会议室。
    “罗家在香港盘踞的根太深,连根拔起的后果的确很严重。”司长拿着资料,看着他们两个道,“但是如果再不根除,整个香港体系的内部就会被腐蚀得彻底一干二净,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开头的契机,多艰难都必须要凿下去,无论过程中碰到多少可能的隐患和问题。”
    “现在律政司需要的就是最有利最直接的证据,只有握着有力的人证和物证,才能在法庭上获胜。”沈震千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办案人员的安全问题我已经与警署达成一致,你们所做的一切正确合法的行为都将得到律政司的保护。”司长看着容滋涵,“你们两个是律政司最年轻有为的律师,这起案子至关重要,你们现在需要我提供给你们什么帮助?”
    容滋涵想了想,这时认真地开口,“没有最充分的物证,那就只有靠人证取胜。被迫逼死的女官员,可以从她身边知晓她情况的人入手,还有被囚禁在法国的女子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突破口,我觉得可以与法国当局的警署以及驻法中国人员进行联络。”
    “好。”司长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这些我都会去帮你们联络到。”
    ……
    律政司的工作结束已经很晚,容滋涵理了东西出来和沈氏兄妹一起走到楼下,就看到大门口站着封卓伦和唐簇。
    “老婆!”唐簇一看到他们出来,立马屁颠屁颠地迎上去、接过沈幸手里的包,狗腿地道,“辛苦了辛苦了,老婆大人万岁!赚钱养家万岁!”
    沈幸看着他哼了一声,开口问,“我要吃的甜点呢?”
    “老婆大人饶命!”唐簇立刻后退一步,侧身指着一旁的封卓伦,“我买来了,让他给丢了!他说涵宝有可能怀孕了闻着甜点的味道说不定会觉得不舒服想吐!是他逼我的!不管我的事!”
    “涵涵,你怀孕了?!”沈幸也大吃一惊,立刻侧头看向容滋涵。
    沈震千本来拿车钥匙的手一顿,也侧脸看向容滋涵。
    “是啊!”唐二货在一旁得意地扬了扬眉,“我要当干爸了!我要当干爸了哦也!”
    “还没确定,别胡说。”封卓伦这时从后踢了他一脚走上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容滋涵,也不说话。
    容滋涵望着扭得像一朵喇叭花一样的唐簇无力地抚了抚额,这时走到封卓伦身边小声道,“有一点点不舒服。”
    “我和医院已经预约过了,我们先在就过去,嗯?”他伸手搂住她,嗓音低哑里带着轻柔。
    沈震千在一旁看着,眼眸暗沉无味,从来都坚强淡然的女孩子脸颊上挂着浅显易见的笑容,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时浑身上下都仿佛萦绕着依赖柔和的气息。
    那样的两个人,再也容不得任何一个人的靠近。
    封卓伦带着容滋涵和他们告别后刚想转身,沈震千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收回目光握起电话接了起来,听了几句脸色一下子变了变。
    “钟欣翌刚刚出车祸被送进医院了。”他挂下电话,神情严肃,“生命已经将近垂危。”
    ☆、48
    医院的气息永远是如此,一个带着药物味道的,稍显沉闷的、苍白的地方。
    容滋涵一行人到的时候,抢救室的灯已经灭了,九龙警署的高级督察和警员都守在重症监护病房外。
    “督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沈震千沉声问。
    督察望了眼病房,摇了摇头,“医生刚才说,如果之后的情况没有再恶化、没有再出现生命危险,苏醒之后也会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变成植物人。”
    三个字落地置声、触目惊心,容滋涵侧头和封卓伦对视一眼,神情也都暗沉了几分。
    昨晚钟欣翌刚刚提出与他们共同利益一致、要帮他们去调集更多关于罗家的犯罪证据,今天就出了这种事情。
    曾那样不可一世的女人昨晚支离破碎的苍白表情还在眼前,如今却是躺在了病房,从今以后都只会是一副躯壳。
    一夜之间,一切突变。
    “督察,有没有找到肇事车辆的拍照和现场录像?”容滋涵想了想,这时开口。
    “录像已经提取。”督察点了点头,“我们怀疑是有人蓄意而为,因为肇事车辆没有牌照,在斑马线对准人撞了之后、还复又倒回来碾了一次,再逃逸。”
    yīn森而冰凉的感觉从手臂上一点点蔓延上来,昨晚钟欣翌走之前最后一句“他或许明天就会派人来杀我”,仿佛就在耳边。
    “毕竟还是在他的地盘,一切他还是尽在掌握的。”封卓伦这时搂紧她的肩膀,神情里带着丝冰冷的笑意,“估计很快就会轮到我们,再多的人身安全保护也没有用了。”
    “我好怕怕哦。”唐簇躲在沈幸身后,这时小声说道。
    “你怕个毛。”沈幸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对着他们正色道,“现在不是远古时代,不是强权和暴力能解决一切,香港法制体系一向完善,罗曲赫哪怕能做再多的动作,邪不胜正,他终究还是会被制裁的,我们现在失去了一个重要证人,就要在他们企图掩盖罪证前从其他地方入手。”
    “嗯。”沈震千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我现在就跟督察去警局看其他证人的审讯结果,滋涵你先暂时留下,我们那边有了结果再通知你会和商讨情况。”
    沈幸和沈震千跟着督察与警员去了警局,被老婆撇下的唐簇一个人在旁边紧张兮兮地嘤嘤,容滋涵垂着眸,神色难明地看着病房门。
    “涵涵。”封卓伦一直看着她,这时紧了紧她的手道,“在应对接下去的其他事情之前,先去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怀孕,现在,这是重中之重。”
    ……
    做了检验,容滋涵和封卓伦坐在长椅上等结果,唐簇一个人趴在墙上、像一只蜥蜴一样,伸长着脖颈探头探脑地看着医护窗口。
    “涵宝,你说到底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啊,我好紧张啊。”他趴了一会,这时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到底是你孩子还是我孩子?”封卓伦靠着椅子靠背,懒洋洋地抬眸瞥他,“你要生自己去生一个不就好了么?”
    唐簇悲愤地看了他一眼,“我想要孩子啊,幸幸不喜欢孩子!她想要做丁克,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情我们俩都吵了多少次了!我身上都是青的……”
    容滋涵看着唐二货在那手舞足蹈,刚刚沉闷的心情都稍许缓解了一些,这时开口说,“其实封卓伦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去生一个,不用麻烦阿幸。”
    “你们……你们……”唐簇泪眼汪汪,“以后你们的宝宝,千万不能像你们两个这样对我!我希望是个女孩子,又乖长得又好看,可以抱着我的脖子撒娇,千万不要像女王家的那个小混蛋,只知道欺负我!哼!”
    “你说哪个小混蛋欺负你?”医院走廊这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尹碧玠和柯轻滕一前一后朝他们走过来。
    尹碧玠走过来,便直接将柯印戚抱给了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的唐二货,柯小朋友不负众望,面无表情地直接一手利落地捏住了唐簇的脸颊,捏得某二货嗷嗷惨叫。
    “你们怎么来了。”封卓伦环着容滋涵的肩膀,抬头笑着看着他们。
    “某人要当爸爸了,当然要来看看热闹。”尹碧玠在长椅上坐下,淡定地拨了拨头发,“当年顾翎颜生孩子,锅子紧张得4时没有说过一句话;当年严沁萱生孩子,衫妹直接把医院墙上砸出一个大洞;当年瑾末生孩子,殷纪宏一头栽进了医院的水池里;当年邵西蓓生孩子,傅政腿一软摔在了地上……那么多前车之鉴,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女王口若悬河、字字清晰,容滋涵听得都笑了出声,侧头看封卓伦,只见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熟悉的笑容,只说了几个字,“要不要我说当年你生孩子的时候,柯轻滕是什么表现?”
    一提到这件事情,一向面沉寡言的柯轻滕的面容都一僵。
    恰好这时,医生拿着单子走出来,看着他们道,“胎儿已经将近两周,恭喜你们。”
    “哦也!”唐簇听后立刻一下子跳了起来,欢天喜地的,“哥要当干爸了哥要当干爸了!”
    “是干妈还差不多吧!”尹碧玠甩了他一个白眼,低头望着容滋涵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恭喜,准爸妈。”
    柯轻滕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朝他们道,“恭喜。”
    封卓伦刚刚先一步起身接过检验单,微微抖着手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这时侧头看容滋涵。
    他的女人,乖乖巧巧地坐在长椅上,听了消息之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惊喜、又有些与他一样的近乎无措的惶恐,脸上的笑容却也越放越大。
    他真的要当爸爸了。
    从前好兄弟因为自己的妻子怀孕生子,做出的那些不符往常的行为,他当时听了还觉得好笑、认为他们大惊小怪。
    可是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才是真的只有己知。
    是连毛细孔里都透出那种难以严明的欢喜。
    从此之后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一条小生命,十月怀胎来到人世、承载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血液,继承他们的外表,陪在他们身边、由他们教导、享受这人世间的欢喜忧愁。
    从此他也会有这样一个完整的家庭,妻儿在身旁,天伦之乐、一切完满。
    他真的、真的,很高兴。
    “你上次说,有了孩子我更不怕你会逃掉。”容滋涵被他从长椅上拉起来抱进怀里,脸上缀着漂亮的红晕,“现在真的有宝宝了,有效吗?”
    “有效。”他也笑、眼角渐渐有些涩然,低头亲她的眼睛,“涵涵……我真的,高兴得要疯了。”
    容滋涵望着他的脸庞,心中涌动直至喉咙口般,声音也有些哽,“我等会就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告诉他们。”
    “嗯。”他手臂收得更紧,没有说话、只一遍遍亲她的发,脸庞微微有些发颤。
    容滋涵的手机铃这时募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听,挂了电话看着封卓伦道,“楼上警员打电话来,钟欣翌刚刚清醒过来,有意识。”
    **
    走进病房,铺面的消毒药物味道就串入鼻间。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片死寂。
    柯轻滕尹碧玠和唐簇等在门口没有走进来,容滋涵和封卓伦在一位护士的陪同下,走到了病床旁。
    钟欣翌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头上颤着白布、身上一眼望去皆是管子,如同一副空壳,静静地躺着、生息微弱。
    她的眼睛浅浅睁开着,看到容滋涵和封卓伦走进来,暗沉的眼眸浅浅泛出一丝的亮光。
    她认得他们。
    “你知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开车撞你的人是谁?”容滋涵微微俯身看着她,一字一句、轻而缓慢地问,“是不是罗曲赫的人,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我就知道了。”
    钟欣翌听到那三个字的名字,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被罩在氧气罩里的脸颊微微颤抖起来。
    “病人情绪不易太激动。”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护士这时在旁轻轻开口。
    容滋涵点头说了一句“抱歉”,直起身子仔细看着钟欣翌。
    作为直击证人与受害者,她现在这样的状况,无论如何都上不了法庭、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有力的供述。
    那个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狠毒,情面、情分,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怜一个金枝般的骄傲女人,如今竟落到了这般田地。
    病房里没有人再说话,这时病房的门轻轻被打开。
    陪同他们的那个护士站在他们身后、看到进来的交接医生,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我先出去了,医生你再帮病人检查一下具体情况,有需要叫我便好。”
    房门又被关上,钟欣翌依旧一动不动、一句话都无法开口,容滋涵和封卓伦看了眼彼此,神色愈加凝重。
    走进病房的那个医生这时从侧方走到病床边,看不清脸、容滋涵和封卓伦两人往后退了几步,方便他进行检查。
    谁知那个医生一走近检查,床上躺着的钟欣翌一下子就浑身震了震、从外面看盖着被子的身体都是发颤的,医生背对着他们、封卓伦在后面看着,觉得有些奇怪。
    “呜……”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嗓音从病床上传来,容滋涵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时向前几步,开口叫了声,“医生。”
    可那医生连头也没有回,手上似乎还在弄着什么。
    “他不是医生!”封卓伦立刻将容滋涵往身后一拉,大步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躺着的钟欣翌瞪大着眼睛、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身上插着的七七八八的管子都已经被拔出、氧气罩也落在一边。
    “别来无恙。”那个医生这时终于正面朝他们转了过来,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清雅淡然的笑容。
    是罗曲赫。
    ☆、49
    病房里一片死寂、半点声响也无。
    钟欣翌的生命波线成为一条直线,在仪器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
    罗曲赫穿着白色的医生服站在床边,就这样笑容清淡地看着他们,像一个熟悉的、温和的老朋友。
    而不是刚刚亲手在他们面前杀了一个人的杀人犯。
    尹碧d柯轻滕还有警员都守在门口,他却这样轻轻松松地直接进来了病房,无人知晓。
    “好久不见,看来你们过得很好。”他轻轻拍了拍手掌,闲适地向后靠在柜子旁,“而且马上还会有新的小生命诞生了,要做妈妈了,是吗涵涵?”
    容滋涵一动不动,站在封卓伦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生命的交替是自然规律。”罗曲赫这时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钟欣翌,“你看,刚刚有一个离开人世,也许一秒之内就会有几百条生命重新到来,所以,没有什么值得足惜的,不是吗?”
    封卓伦漠然地看着他,神情里是彻底的鄙夷与厌恶,“你已经随心所欲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不叫你那些虾兵蟹将来动手,自己亲自在我们面前杀人,算是目无王法到极致了?我们亲眼看到你杀人,之后在法庭上做证人,你没有任何胜算。”
    “瞧瞧这口气。”罗曲赫笑了笑,“目无王法?你说错了,王法在我这里就和规则一样,完全失效,我能这样全身而进、就能这样全身而出,所以,你们以为靠你们这些律政的力量,就能够摧毁罗家?不要做梦了,法官、陪审团……一切,不听规则、只听我。”
    他说的语气那样轻松,仿佛就如茶余饭后的闲谈,容滋涵背脊一阵阵发凉,脑中飞速旋转着。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在法国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下跪的、怎么把涵涵逼走的?从小到大,你又是怎么看到我就害怕,懦弱地离开罗家的摸样?都忘了么,弟弟?”他又说。
    封卓伦一动不动,良久尾音轻佻,“怎么能忘,倒是要谢谢你,没有你过去给予的那些,我也不会有今天。”
    罗曲赫耸了耸肩,“涵涵,真的想好要嫁给这样一个人了么?他有什么能力保护你,他就像一只蚂蚁,我用一只手指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他边说着,边向前走了几步,离他们更近了一些,“想清楚,现在退后几步不要勉力抗争,回到我身边、也还是来得及的。”
    他的声音低柔优雅,与从前一模一样,容滋涵看着他,半响冷声开口道,“罗曲赫,像你这样歹毒、人性泯灭的人,这辈子应该没有后悔过的事情。”
    “可我有,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四年。”
    “后悔?”罗曲赫轻轻卷起袖口,脸庞上渐渐染上了一丝似笑非笑,“我真有一些不明白,你说,就这样一个人,出生卑微、毫无手腕、职业散漫,他样样不如我,你这样连命也不要的喜欢他、为了他连自己的职业都一度放弃、为了他生子,你从未真心对待过我,却这样待他,你让我怎么想。”
    “不需要你怎么想。”容滋涵平静地看着他,“你这样的人,活该下地狱、一辈子体会不到真情实意,你毁了多少个女孩子?钟欣翌说的被你囚禁在法国的女孩子,现在还活着么。”
    她话音刚落,罗曲赫的神色便微微一变,半响却又恢复如常。
    他的神色越来越难明,沉吟片刻,忽然从身后摸出了一把枪。
    “自作聪明的女人当然死不足惜。”罗曲赫将枪膛上弹,“弟弟,你前面说你们亲眼看到我杀人、是直击的证人、有能力与我对簿公堂,那么现在……”
    “你们还看得到吗?”他将枪慢慢举起,对准了他们。
    冰冷的、肃杀的真意。
    封卓伦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枪口,手慢慢握住容滋涵的手臂、将她往后推了推,“你希望我一生过得如同炼狱,你杀我可以,我可以如你所愿。”
    他漂亮的五官在枪口的映射下每一寸分明,甚至透出锋利的杀气,“我的女人和孩子,不是你能够染指的。”
    三、二、一,没有半分声息的对峙。
    容滋涵双手和后背已经全部汗湿,紧紧地、用深入骨髓的力气攥着封卓伦的手。
    “咔嚓”一声,病房的门被一脚踢开,柯轻滕面无表情地举着枪,一分不差地对准罗曲赫的后脑勺,尹碧d从门外拖进来两个已经被打晕的伪装成医护人员的罗家下属,狠狠往旁边一扔。
    “你倒是适合去当演员,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病房,好本事。”尹碧d几步走到封卓伦他们身边,举起枪对准了罗曲赫,“亲自跑到医院来杀人,你是太胸有成竹还是脑子被马踢过了?香港的智慧代表。”
    罗曲赫没有回头,嘴角渐渐染上了一丝优雅的笑意,“我确实有荣幸,道上都说,柯氏自从为了自己妻子制造了一场阎罗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举起枪亲自动手。”
    柯轻滕清俊的脸轮廓分明,他沉默地抬了抬枪支对准罗曲赫,手指慢慢收紧。
    募地一声,这时从病房门口飞快地跑进来一个人,一直跟在罗曲赫身边的阿严大踏步进来,慌促地厉声道,“太子,老爷他……他刚刚突然昏迷被送入了急救室!”
    罗曲赫眉头一皱,面部肌肉渐渐紧绷。
    半响,他慢慢收起了枪,将身上的白色|医生服脱下往地上一扔,转身想朝外走。
    “你今天还想走?”尹碧d冷冷一笑,“蓄意杀人罪,犯罪现场人证皆在此,你竟然还想逍遥法外?你走得了吗?报应、罗家到头了。”
    “五十步笑百步可就不太好了。”罗曲赫脚步一顿,淡然地侧头看着他们,“你和柯轻滕已经不太能**出入**了,还想在案例上再加一条人命?另外……”
    他的目光掠过封卓伦,“你那个哀哀乱叫的朋友,现在正在罗家的地下室里,所以,考虑考虑清楚。”
    是唐簇,刚刚趁他们不注意,调虎离山、绑了唐簇要挟作为人质。
    封卓伦抿着唇一言不发,面容如同覆上了一层薄冰。
    “等爸的情况确定,我们再慢慢了结。”罗曲赫一抬肩,头也不回地带着阿严走了出去。
    **
    夜幕慢慢降临,容滋涵一动不动地坐在医院走廊里。
    来来往往的都是医生、警员,医生刚刚把钟欣翌推入了停尸房,尹碧d和柯轻滕由于身份特殊、为了不引起麻烦缠身、在警方到来之前就已经离开,警员刚对她做完了笔录,现在在帮封卓伦做笔录。
    现在柯尹二人去调查唐簇的情况,沈幸听到唐簇被绑架**质、面色惨白地就晕了过去,沈震千在病房里陪沈幸,罗豪季生死不明,罗曲赫人在暗处,一切仿佛都是胶着不清的。
    让人多么惶恐、不安的一切。
    “涵涵。”封卓伦做了笔录,这时轻轻走到她身边,脱□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侧头看他,神情木然,“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今天对吗?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不是我,你就不会被他逼迫威胁对吗?唐簇也不会被绑架。”
    “绝对不是这样的,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针对的是我、不想让我好过罢了。”他沉吟片刻,声音低柔、没有丝毫慌乱,“我受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还他一个好下场,你相信我,唐簇这个家伙大难不死、一定会被救出来,沈震千刚刚不是说了?当时罗豪季犯案时的证人已经找到,正在警署录口供,罗家的商业漏洞也已经被挖出,未来可见、他们已经将要路到尽头了。”
    英俊漂亮的男人,从前轻佻随性地让她惶恐、不安、捉摸不透,如今却连说话的样子都渐渐变了些。
    没多久之前,再一次面对枪口,他却是依然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安定,她只感觉到在他身边的安定。
    这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最爱的、愿意为之无所顾忌地勇敢坚强的人。
    “什么都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怕。”他搂紧她,轻轻揉她的头发,调侃道,“宝宝还在你肚子里,这头三个月本就危险,你情绪不稳,我这个做爸爸的岂不是要吓得连命都不要了。”
    容滋涵抬头望进他的眼睛,这时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们回S市生活,好不好。”
    “怎么?刚刚复职,又要放弃了?”封卓伦一笑,“孕妇一天换三个主意,看来果然没错。”
    “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我想回去,和你、宝宝还有爸妈一起生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吗?”
    “好。”他点了点头,认真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等事情都结束,我们就回去,你现在为了我、爸妈、保护好自己和宝宝。”
    她也笑,嘴角渐渐绽开一个柔和的弧度。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容滋涵拿出手机一听,那边尹碧d的声音异常清晰,“唐簇现在被关在罗家的地下室,我已经派了人从地下开始动手挖,应该很快就能救出来,还有,罗家那个色老头子,刚刚在医院里确诊,暴病、最多活不过三天。”
    听到这句话,容滋涵一怔,下意识地侧头看封卓伦。
    封卓伦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挑了挑眉看着她。
    “另外,被罗曲赫囚禁在法国的女人,现在被关押在罗家二楼的书房里,刚刚用针孔摄像机拍到。我在想,罗曲赫会不会特别高兴地看到,他老爹死了,女人还落在我们手里?”——
    ☆、50
    “罗豪季现在生命垂危、整个罗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律政司那边和警方那边已经开始要对罗家进行联合的逮捕,我和柯轻滕不能有太多的动作显露出来。”尹碧d在电话那头声色沉着而冷静,“罗曲赫现在自顾不暇,唐簇的安全交给我们。二楼他从法国带来的囚禁的女孩子,我们再想办法劫走解救。”
    “尹碧d刚刚说了什么?”见容滋涵神色凝重地挂下了电话,封卓伦揉了揉她的肩膀,低声问。
    “罗豪季……暴病、活不过三天。”她斟酌了一下言辞,轻声说。
    他眸光闪了闪、薄唇渐渐抿了起来。
    “那不是很好么。”半响,他语气轻而散漫,“本来还要想方设法找他的犯罪证据和人证,也不一定能把他打落下马,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一具棺材,简直是老天给予的好运啊。”
    容滋涵侧头看他的脸庞,轻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虽然我身上流着他的血,但是他死或者活都与我无关,我都根本不想去恨他,这样一个人,根本都不值得任何一个人的真心,连恨这样的感情他都不值得。”他的语气愈来愈凉薄,“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失就是缺失,我不想怪我妈,虽然我被选择的父亲是他,可是我从未接受过,我宁愿没有父亲、也不愿意我的父亲是他。”
    “但是至少你能做个好父亲,做我们宝宝的好父亲。”她这时接着他的话,目光柔和,“我们的宝宝、绝对不会缺少父爱,他的父亲会给他自己的全部真心,一生保他平安无忧,对不对?”
    封卓伦也侧过头,微微低了低下巴、望进她神情专注的眼睛里。
    从前他游戏人间,知道一个女人能够给予的,身体、全心……两者皆给予已经几乎等同于完整无缺。
    他那时觉得并不稀奇,也并不珍惜。
    而现在,他的女人告诉他,一个女人最最珍贵的给予,是以生许托的信任。
    毫无保留、生死相同的信任。
    “对。”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嘴角渐渐绽开一个笑,“我的儿子或者女儿,无论从小孩子到长大**,会比任何人都平安、比任何人都幸福。”
    …
    针对罗豪季的人证供述完全有力,资金挪移的账户也被查出,一条一条罪证、以前全部被罗家铺天盖地的yīn影笼盖着,现在却因为香港整个上层的坚决要将此案痛查到底而被全数揭出。
    多米罗骨牌一般……从前被罗家笼罩的其他家族、成员,争先恐后到警署提供证明,唯恐祸及自己,豪门牵连、赃款罪证……容滋涵在律政司办公室整理着各种证明,真正看清楚了那些人的嘴脸可以恶心到怎样的一个地步。
    一夜之间翻天覆地,没有一个词会比“痛打落水狗”再更适合现在的罗家了。
    尹碧d和柯轻滕办事效率一向极高,两天之内悄声无息地直接打穿了地道,将被关押在地下室的唐簇给解救了出来。
    “幸幸!……”唐簇灰头土脸地被救出来之后,被尹碧d他们带着直接去了律政司办公室。
    “房间里好暗!他们还踢我!打我!我疼死了嘤嘤嘤嘤……幸幸我好想你嘤嘤”,唐二货像一只疯鸭子一样从车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从大楼里疾跑出来的沈幸嚎啕大哭。
    沈幸的神情复杂,眼眶红红的,但还是毫不留情面地踹了他的屁股一脚,低声喝道,“哭什么哭!还像不像一个男人样子了!还活着、手和脚也好好的,那不就好了!”
    唐簇被那一脚踹得、哭声更响亮了,抱着沈幸哭得连旁边走过的路人都惊骇地停了下来看着他们。
    这一对又哭又叫地终于平安团圆,封卓伦从车上下来,小跑过去揽过从楼上下来的容滋涵,语气微微有些急促,“今天觉得怎么样?”
    “很好。”容滋涵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我觉得宝宝一定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没有任何不舒服,吃、喝、工作都没问题,你不要担心了。”
    三个月怀胎是最危险的,原本封卓伦是不愿意她工作的,但是沈震千率先将所有要奔走的工作尽数揽走,只将最最简便、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工作留给了她,容滋涵也想在罗家的案子上做出帮助,便还是坚持天天到律政司办公室上班。
    尹碧d和柯轻滕夫妇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等他们上车,尹碧d回过头,看着封卓伦平静地道,“刚刚得到的消息,罗豪季死了。”
    五个字,干净利落,分毫不差,也全部在意料之中。
    容滋涵下意识地去握封卓伦的手,一触到他的手指,便是冰凉一片,可几秒后他却立即反握住她的手,平静地对着尹碧d开口,“嗯,罗家的情况怎么样。”
    “他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罪也全部成立,受害者的赔偿也都成立,罗家的财产必然是要被全部查收没收的,罗家的人也没有一个会幸免、有罪的将被全部拘捕入狱,那个罗夫人、石菁已经疯了,刚刚进了精神病院。”尹碧d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了按,“总而言之,接近收尾。”
    “我不说谢谢了。”封卓伦淡淡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尹碧d和柯轻滕两人的肩膀,“我欠你们两个的,也早就还不清了,我就不还了。”
    柯轻滕从驾驶座上侧头看他,没说话、只轻轻抬了抬唇。
    “他死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让他葬在我妈妈旁边。”封卓伦这时收回手,淡淡道。
    “这些你都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去处理,你要知道,罗豪季一死,罗曲赫就会入狱,milk还未成年,只有你在血缘上是属于那个家的,所以之后的收尾工作,必须由你亲自去解决。”尹碧d不徐不缓。
    她话音刚落,一个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封卓伦的手机。
    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一个声音从电话那头幕地传来。
    “**估计马上就要到罗家宅子门口了,你过来、做个了断。”罗曲赫的声音如常,却透着丝迟钝饶舌的酒气感,“我这辈子对你做过多少事情,你想要我还么?你现在过来。”
    封卓伦面无表情地听着,这时忽然听到电话那头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你可以选择不来,我也会被顺利逮捕入狱,但是在**来之前,我的那个漂亮年轻的女儿,应该先会被打死,所以……这取决于你。”罗曲赫淡声一笑,应声将电话挂断了。
    “是谁?说了什么?”容滋涵看他脸色铁青,蹙着眉头警觉地问。
    他沉默片刻,将事情简略说了说,便对着前座的柯轻滕道,“你们先送我去罗家,我一个人进去把事情解决,涵涵就交给你们了。”
    容滋涵浑身一震、想张口说什么,却被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嘴唇。
    她看得清楚,他的目光里是镇定、坦然,而他之前就告诉过她,她要做的、只是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平安,其余的,都交给他。
    良久,她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
    她信他、如信己。
    “好。”柯轻滕只说了一个字。
    尹碧d这时扣上了安全带,嘴角竟然微微往上翘了翘,“我们送你过去,就在宅子门口等你出来,另外,我们还想加送你一个筹码。”
    **
    天幕渐渐暗了下去,到罗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封卓伦走下车子,从车窗外对着容滋涵轻声说了两个字,“等我。”
    “柯少,夫人。”几个衣着整洁的黑衣男人这时快步从别墅旁的树林中走到他们面前,尊敬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将一个人从包围圈里带出来。
    是一个穿着暖色连衣裙、头发黑而长及腰,低着头看不清脸的女孩子。
    “筹码。”尹碧d微微对着封卓伦一笑,指了指罗家大宅的二楼、再对那个女孩子抬了抬下巴,“必要时刻,你可以用。”
    那个女孩子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时慢慢地抬起了头。
    容滋涵在车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那个女孩子,真的和她长得很像,皮肤白得几乎是透明的、嘴唇不同寻常的红、显得整张脸庞有些艳丽,整个人瘦高,神情淡漠,气质有些空灵。
    放在人群中,绝对会是一个让人惊艳不已的女孩子。
    她看着那个女孩子,一时心里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是怎样被罗曲赫囚禁在法国、早年逼迫生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封卓伦看着那个女孩子,问。
    “敬静。”那个女孩子只说了两个字,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封卓伦没再多说,直接朝前走去,女孩子也没说话,平静地跟在他身后往大宅走去。
    “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奇怪。”尹碧d看着他们走远,对车里的容滋涵道,“她被我们带走的时候,也没有向门外守着的人求救过、也没有向我们道谢过,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她都不像一个真的人。”
    容滋涵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目光在夜色中越来越沉。
    **
    大门没有关,封卓伦直接推开大门走进客厅,迎面就看到罗曲赫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餐桌旁,拿着红酒瓶往嘴里灌。
    落魄。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到极致、天地都仿佛在自己手间的男人,也会有这样落魄的时候。
    “嗯嗯……”milk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旁边站着两个黑衣男人,她的嘴角都是血、脸颊也有淤青,一看到封卓伦走进来,她嘴里立刻发出支吾的声音、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罗曲赫一回头,看到了他的同时看到了他身后的敬静。
    “很好。”半响,他拍了拍手掌,温雅的脸上露出一个放肆的笑,“柯尹夫妇好手段,不愧被称为高级特工的身手。”
    “你把milk放了。”封卓伦平静地望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敬静,“你应该不会想要她亲眼看到你把你的女儿打死。”
    “打死?”罗曲赫轻声说了两个字,从餐桌上拿起一把手枪、慢慢指向milk的头,“开枪射死也可以,你要知道,我不想对她动手的,你作为她的小叔、要让她的亲生父亲入狱。”
    “咔”一声,他将子弹上膛,“所以,她是为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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