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31-35
    ☆、31
    苏南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在看到凌乱的衣柜时,脸色越发黑沉下来。他蹲下.身,抽出夏之桃放在衣柜底部的行李箱,伸出手在里层寻找了一圈。
    眯着眼,他慢慢抽出手。
    一张被保存得极好的小相片正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手心。相片里乐乐歪着头,笑得露出脸颊上两个可爱的梨涡。
    苏南静静地看着相片。似乎此刻他才发觉,这个早已不再鲜活的小女孩和夏之桃长得极为相像。一样的大眼,挺翘的鼻子,还有笑起来会微微翘起的小嘴。
    他慢慢站起身,将相片放到自己口袋,转身问秘书:“查过监控录像没有?”
    女秘书点点头,皱着眉头说:“保安科说上午包括我们这个楼层在内的三层楼,监控系统都出了点问题,大概是十一点多抢修好,我看过之后的录像,没有看到夏小姐的身影。”
    苏南皱起眉,反问道:“这么巧?”
    “我也觉得太巧合了,经理说保安科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会议厅,用来确保书记的安全。其实这三层楼的监控系统前两天就有些不稳定,只是他们一直抽不出人手来维修。”
    苏南摇摇头,像是对这个理由还不大相信。
    手插在口袋,他慢慢踱步到卧室门口。
    床的中间微微凹下去一片,依稀可以看得出来不久前躺睡的痕迹。他紧抿着嘴走到卧室的小竹木阳台,站定,朝外看去。
    白日里的向县褪去了黑夜的锋芒,站在高处朝远俯瞰,左右两区的分界已经不再明显。路上的车水马龙全都变成了一粒粒芝麻大小的黑点,时快时慢地移动着。
    女秘书听到中央空调“咝咝”的出气声,终于憋着气开口:“苏总,下一步该怎么办?”
    苏南的眼神仍是执着在向县的这一块土地上,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查查王景行。还有,叫魁叔上来。”
    女秘书答应了一声,转身疾步离开。
    过了许久,房门被敲响。魁叔皱着眉走到苏南身后,声音里带了点颤抖:“她跑了?”
    苏南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扫了魁叔一眼,然后慢慢踱步走到一边的藤椅上坐下。不过须臾,秘书也上来汇报:“王特助没有参加下午的会,也没有买机票离开,但是我可以确定他现在人不在向县。向城建市长身边的人打听,他们都一脸晦涩,没有多的语言。”
    魁叔挥了挥手,秘书转身离开。
    “阿南,现在怎么办,我说过不能对她掉以轻心,这下好了,漠北还没走,大小领导都在向县,要是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就算我们最后能够压下去,夫人和小姐的名誉也保不住了。”
    苏南皱着眉没说话,魁叔提高声音:“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笑了笑,苏南眯起眼来。“这样大的酒店,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你先去查查王景行的行踪。记住,这件事情不能让我父母知道。”
    “那是当然,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那……我先出去了。”
    苏南点点头,看着魁叔转身离开。
    “啪”的一声关门声响起,室内恢复寂静。苏南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底的暴戾才开始堆积,回过头,他看到了摆在他身边桌上的一个小医药箱。箱子里摆满了跌打药,还有一小捆膏药胶布。他抬起脚,一脚将小桌踹翻,yīn狠的脸上风雨欲来。
    ……
    “橙果”的发言因为苏南的离场引来许多不必要的议论,虽然最终被齐总一张嘴灵活地掩盖过去,可是散会的时候,齐总想要走到领导团中间去打招呼,却只见到书记一脸疏离,还有城建市长满脸的不赞同。齐总心里咯哒一响,原本信心在握的事情忽然就生出许多动摇起来,打电话给苏南,手机却久久无人接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苏南连这样重要的公事都丢下不管?
    苏书记一行离开向县时,苏南终于出现。
    领导发表了一通简短的谈话,便率先带头进了安检口。等到领导团和记者团全部离开,齐总才走到苏南面前,将下午会议上的小插曲汇报给他听。
    “提问的记者十有八.九是受‘安氏’指使。”齐总皱着眉说道。“安氏”是“橙果”的最大竞争对手,即使这样,“橙果”也从未将它看到眼里,只是没想到,“安氏”竟然胆子这样大,当着苏书记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
    苏南点点头,沉吟几秒才说:“城建市长那边继续跟进,只要方案拿得出手,他不会太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齐总得到圣旨一般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是照原计划明早回A市吗?”
    苏南揉了揉太阳穴,回答他:“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不需要每件事都等我来决定。”
    齐总疑惑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苏南又朝秘书示意地点了点头,等她走到近前,才轻声说:“你留下来。”
    秘书知道他还在为夏之桃的事情烦心,当下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点点头站在一边,等他下一步的指示。
    另一边,当着苏南的面保证要去查王景行的魁叔拨通了苏夫人的电话,一通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断,放下电话,魁叔马上开车往小溪村驶去。
    王景行的忽然消失无异于给他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契机。起先他只是想给苏南造成一个夏之桃独自逃走的假象,可是他也知道,苏南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会轻易相信。却没想到会将王景行牵扯进来。魁叔笑了笑,合着车内的音乐,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的叩打着。
    小溪村离向县有将近一个半小时车程,车只能开到大路上,有很长一段路小车开不进去,需要下车步行。
    夏之桃此刻就被魁叔关在了小溪村的一处农家小院。
    魁叔打开门,将手里提着的袋子丢到桌上,冷眼看了看角落里坐着的夏之桃。
    灰头土脸,衣服和头发都凌乱不已,只是他竟然还能看到她眼里的憎恨。魁叔忍不住笑了出声,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死到临头,还这么不服气?”
    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扯开贴在夏之桃嘴上的胶布,听到她嘶哑的惨叫声的同时,也看到了胶布上的鲜血淋漓。魁叔将手里的胶布往脚下一丢,说:“你最好闭上嘴,不要等我再拿东西黏到你嘴巴上。”
    夏之桃冒着冷汗,感觉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动了动嘴,牵扯到唇上的伤口,痛得让她连脚趾头都开始颤抖。
    “苏南不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吗?这么快就等不及要处理掉我?”
    魁叔抓紧她的头发,将她拖到自己眼前:“阿南没有那个耐心和你玩下去了,所以……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和你女儿团聚。”说罢,他重重地甩开她,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袋子,一把丢到她脚下:“走前让你做个饱死鬼。你放心,你父母那边我们自然会安顿好,你就安心在这里等上两天,数着日头等结局吧。”
    夏之桃闭了闭眼,露出一抹浅笑。
    她一直自认为了解苏南,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当初的自己太可笑。如今,仇恨又算得了什么?她连自己的命都快要保不住。莫名从这个世界消失,她知道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也许过个十年、二十年,世人发现了他的罪恶,可是那又怎样,她的骨骸早就不知道遗落到何方,乐乐的冤屈也已尘封,她甚至不敢想象,当年迈的父母带着伤痛重复走上她走过的这条复仇道路时,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人心是软的,是有血有肉的。可是……他怎么能心狠成这样?
    她从来都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公道存在的,可是……在他面前,强大的权势掩盖了一切,他可以只手遮天,可以因为个人喜乐左右他人生死。
    这一刻,夏之桃觉得绝望的同时,也深感悲哀。一无是处的小民,果真斗不过权势熏天的大人。
    后悔吗?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她仍旧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凄然一笑,她闭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急速滑落,顺着脸庞爬到她的嘴角,浸湿了鲜红的血口,交织成一缕血泪,缓缓滴落在地。霎时,地上绽放出一朵淡红色的花朵,蓬发待放,触目惊心。
    魁叔在屋内走了一圈,心中的犹疑和焦躁仍是纠缠着他。
    他太清楚苏南的脾性。如果私自处理了夏之桃,他知道苏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作为旁观者,从一开始就站在局外看着他们,他见证了苏南初时的狠戾和决断,那个时候,他甚至有些同情夏之桃。可是苏写忆的事情将他所剩无几的同情完全剥夺,苏南决定的方法也让他直觉拖泥带水。直到夏之桃真的住进“留园”,他才开始激烈反对起苏南来。
    按照他的想法,要么将这个女人远远送走,要么干脆利落一点,就按夫人的指示来,让她永远开不了口说话。苏南却执意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直到昨天,这个女人竟胆大包天跑到苏漠北面前告状。
    魁叔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瘫坐在地的女人。
    怪只怪她太不识好歹,与其冒险让她待在苏南身边做一枚定时炸弹,不如由他来结果了她。
    将烟头往远处一弹,他走到桌边,拿出包里带着的一根粗绳。
    夏之桃见状,惶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声音早已变了调:“你们会不得好死!你们会不得好死!”
    魁叔气得将手一扬,手里的粗绳在空中发出“嗖”的一声,准确地朝夏之桃甩去,“啪”的一声,粗绳直接甩到了夏之桃侧臂上。
    “小姑娘还挺会躲。”魁叔笑了笑,玩似的抬手,一鞭甩到了她的背上。
    “啊……!”夏之桃惨叫着往后缩,可是面前的男人却猩红着眼,像是发了疯一样,手起鞭落,每一鞭都用了十足的力气,直叫她痛得发麻,连躲避都没了力气。
    甩了两鞭,魁叔心里的火气终于消下去一些,他看了眼窗外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决定快刀斩乱麻,于是收了鞭子往前走去。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女人像是晕过去了。
    这样也好,省却他不少力气。“哼”了一声,魁叔拿着一瓶药水走到她面前,将趴着的女人翻转身后,低着眼慢慢打开瓶盖。
    刺鼻的味道让魁叔皱了皱眉,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杯壁,伸手去抓她的头发,刚伸出手去,眼角却扫到一抹可疑的红。
    心中一跳,魁叔微微偏过头。
    伸手将她推开一点,一大滩刺眼的红马上撞入眼底,魁叔的心猛然下沉,不可思议般地回头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女人。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她的腿,在看到她大腿处的血迹后,猛然跌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出去一整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先给大家打个招呼告个假……要是回来早就码字更新~
    PS:我是不是文章断得恰到好处?嘿嘿嘿
    ☆、32
    第三十二
    魁叔手忙脚乱放下瓶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键时,手有些轻微地颤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女声传来,魁叔才想起苏夫人已经上了飞机。
    心里猛然下沉,他看了眼夏之桃,焦躁地在屋内踱步起来。
    如果……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怀了阿南的孩子,那么他现在这样做,岂不是亲手毁灭苏家的血脉?
    军人的忠诚让他没有办法再下手,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一次不将夏之桃处理干净,这个女人一定有能力将今后的事情弄得失去控制。
    地上躺着的女人像是一把枪,直直地顶在他的头顶。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般长久,久到他的身体都快要僵硬得站立不稳。
    一咬牙,魁叔弯下腰去将夏之桃抱起,疾步朝外跑去。
    到了卫生所,医生检查了一下夏之桃的状况,面色不豫地斥责道:“怎么回事,虐待孕妇吗?!”
    魁叔黑着脸,声音焦急,同时透漏出许多威严:“一定要将孩子保住,麻烦了。”说完,也不顾女医生的脸色,径直走到一边打电话。
    就算现在赶去县里的医院,路上也要一个多小时,他怕夏之桃挺不住,更怕这个孩子就这样流掉,如今之计,只有将实情告诉苏南,让他动用关系将医生和器材带来。至于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总归逃不过去,况且逃避也不应该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态度。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来,那一边的苏南似乎很倦怠,声音懒洋洋的:“魁叔,什么事?”
    魁叔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直接说:“夏之桃在小溪村168号的村卫生所,你带几个产科医生还有器具过来,要快。”
    苏南没说话,顿了一秒,电话被挂断。
    魁叔看了眼渐渐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退了几步沿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黑色的天幕还带着点微蓝,天上布满了闪亮的星,他想,明天一定是个大好的晴天。
    ……
    苏南赶到卫生所时,没有看站在角落的魁叔,随他来的医生和护士进门之后,他的脚步堪堪停在了门口。
    魁叔低着头走近,走到离苏南两步远的距离,这才看到面前的苏南双眼猩红,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戾气。虽然面色平静,可是魁叔却被他的这幅表情震得全身一抖,脚步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阿南,是我对不起你。”话音刚落,苏南微微侧身,一拳朝他挥去。
    拳头带起一阵忽地风声,拳起拳落,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啪”,然后便是人的身体倒地的声音。
    苏南紧了紧拳,目光凉凉地扫了旁边的护士一眼,后者被他吓得将“安静”两字吞回了肚子里,转个身钻进了病房。
    “你果然是父亲的好帮手。”苏南笑了笑,眼里泛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像低落,像嘲讽,也像愤怒。揉了揉太阳穴,他没再说话,直接转身走出了房间。
    小溪村比向县的空气还要清新许多,空气里带着股特有的泥土气味。卫生所前有一片空旷的空地,苏南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空坪上默默地走了一圈。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突兀的一声响,将他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狠狠地拉动了一下。
    脑袋里有根神经重重地抽了一下,随即,他听到了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夏之桃低低的呻吟声。
    向前急急地迈了两步,可是却又颓然地停住。
    他进去又有何用?
    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发展,可是这一场小小的意外,就快要将他所有的心血付诸一炬。
    里面的那个女人,昨天是他亲手将她推倒,他看到她神情痛苦地倒在椅子上,看到她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转了个身给她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那个孩子……在那一刻,竟然由他亲手推开。
    手紧握成拳,他觉得心底的怒火快要将自己灼烧起来,重重地朝前一击,积蓄了许多力量的拳头“啪”的一声落在了坚硬的水泥墙上。看着眼前渐渐化开的红,他忽然觉得心中狠狠地抽了抽。
    屋内的呻吟声慢慢低了下去。过了不知多久,魁叔压低声音走了出来。
    “对不起夫人,您先在县里安顿下来,事情有变……”
    苏南走上前,一把夺过魁叔的手机,对着那头的人狠狠地说:“苏夫人,您该停手了。”
    魁叔惊恐不已,眼睁睁看着苏南拿着自己的手机走远,等了不到两分钟,才看到苏南冷着一张脸回来。
    将手机往魁叔一丢,苏南眯着眼说:“今天的事情我回去再和你算,你走吧,将我妈送回去。”
    魁叔忙不迭点头,走了两步,又转身说:“阿南,不管怎样,夫人的出发点是为了你们兄妹。至于我,这次的事情全部是我一个人做的,夫人也是我打电话叫过来。等夏小姐醒了,我任凭你处置。”点点头,魁叔大步走远。
    过了不到一小时,一个护士满头大汗走出来,朝站在门外的苏南喊道:“孩子保住了!”
    苏南一惊,大步朝前迈去,护士忙挡住他欲跨进门的身体,急急地说道:“苏总你现在还不能进去,不要感染到她了!我是出来和你说一声,医生现在还在进行后续的保胎,之后这几天还要看孕妇自身的恢复能力,安全度过这几天就没事了!”
    苏南抓着护士的肩膀,低低地问:“那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只要安全度过这几天……这边卫生所的医生急救措施很及时,幸亏……”护士说话有些颤抖,苏南见状,放开她,话里听不出情绪:“她怎么样?”
    护士舒了口气,说道:“暂时没事,不过这个过程挺痛苦的,您多关心关心她。”
    苏南皱皱眉,点了点头:“方便转院吗?”
    “最好还是不要,很多器械您都一起带来了,这几天还是在这里不要动的好。”
    点点头,苏南挥挥手,走到一边打电话。
    来得匆忙,他只来得及将恰好到向县的产科教授请来,护士和器械都是临时调用,需要的药品和熟于照顾的看护还需要他一一打电话找人。
    拿起手机,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轻微地颤抖。
    轻轻吐了一口气,苏南看了眼无穷的夜空。
    也许今后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面对。他不知道她会怎样对待他们的孩子,也不知道将这个孩子保住究竟是错是对。可是……他的手轻轻伸进口袋,触摸到坚硬的照片一角,心里忽然柔软下来。
    医生出来时也是满头大汗,苏南得到允许,马上走进病房。
    卫生所条件简陋,唯一一间最大的房间充作了手术室,而夏之桃正躺在手术室旁边的房间里。远远地站在门口,便看到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形,苏南慢慢走近,随即,眉头越皱越深。
    他俯低身子,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在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后,眼底的怒意像暴风雨来临前奏一般,越涌越深。
    一旁的护士看到苏南的表情,忍不住说:“不止这一处,后背还有一条。已经涂过药水了。”
    苏南点点头,嘴唇紧紧抿住。
    护士轻手轻脚走出去,顺便将门带上。房间里只剩下苏南和昏睡的夏之桃。
    他的手轻轻地在她手臂上抚过,最终停留在鞭痕的旁边。
    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见到她整个人缩了一下,他的手烫伤般的收回,停滞在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后背还有一条”。护士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他想起昨日她摔倒在地时眼底的痛楚,忽然有些烦躁。静静地定了定神,他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小腹。
    隔着被子,掌下的身体似乎很温暖,他轻轻地抚摸着,眼睛却停留在她脸上。
    这张脸,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这样恬静,才不会用憎恨的眼神和厌恶的神情面对他。他苦笑了一声,手指慢慢来到她的脸颊。拇指在她侧脸轻抚,然后覆到了她紧闭的眼睛上。
    如果不是感受到她缓慢的呼吸,他甚至以为躺在这里的人只是一个冰冷的躯体。
    他的心一抽,手指也神经质地收缩了一下。低下头,他细细地将被子掖好,又将灯光调暗。
    安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苏南皱了皱眉,听到屋外传来守班护士的低呼:“你们不能进去!”
    他站起身,打开门将走廊的护士叫进病房,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才大步朝大门口走去。
    轻轻拉开铁门,苏夫人正铁青着脸站在门外,见到他,扬手便是一巴掌,“啪”地一声,响彻黑夜。
    ☆、33
    苏南挡在门口,低着头,黑夜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苏夫人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沉着声音道:“让开。”
    从不忤逆她的苏南这个时候却没理她,目光直直地射向站在苏夫人身后的魁叔。
    后者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夫人,阿南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您先回酒店,这样对峙下去,被有心人知道了会很麻烦。”一旁的曹阿姨也没见过苏南对苏夫人这般强硬,忍不住也开口相劝。
    “不管你以前做什么打算,现在我明确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留!”苏夫人压低声音,明显是带着怒火道:“留下来也不一定生得下来,生下来也没有人会承认,阿南,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让我提醒你这么多次。”说罢,苏夫人转身往外走去,寂静的夜里,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响起“扣扣”的敲击声格外醒目。
    苏南眯着眼看自己的母亲走远,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了,他的眼神仍然停留在远方。
    “留下来也不一定生得下来,生下来也没有人会承认”,他清楚,这句话不仅仅是警告,他的母亲向来便是说到做到。
    揉了揉太阳穴,他轻轻地踱回病房。
    也许打过针的缘故,夏之桃睡得很稳,眉眼全部舒展开来。苏南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她,用眼神描绘着她的每一个细节。
    拿出口袋里的相片,他轻轻地将它放到她的枕头下面。
    孩子一定会长得十分像她。有一头柔软的发,浓眉大眼,还有一张微微上扬的唇。苏南闭上眼,心里有一股刺痛,同时又有一种柔情,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里冲撞,继而散开,带起更多的波澜。
    ……
    经过医生每日调养,加上国外进口的保胎针作用,四天以后,苏南终于得到孩子确切保住了的消息。他马上开始准备将夏之桃接回到A市留园的家里,除了一直在留园的芳姐,另外又加了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甚至专门辟出一间房放置一些急用物品。条件一点也不逊色于专业的医院。
    在小溪村治疗的这四天里,夏之桃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精神一直不好。睁开眼便能感受到身体每处的疼痛,反倒是睡着了便什么也感受不到,加上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坐在床头的苏南,她索性除了吃饭和做治疗的时间,其余时候都闭着眼。
    夏之桃从清醒过来不久便知道自己怀孕了。没有人和她说,可是也许是做过一次母亲的关系,她似乎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变化,加上医生护士给她做的那些治疗和检查,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忽然觉得悲哀。怀上仇人的孩子,这种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狗血情节,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她才切身体会到“艺术来源于生活”这句话的道理。
    记忆还停留在魁叔拿着鞭子、恶狠狠朝她抽来这一幕上。那时的疼痛似乎还十分清晰,清晰到每每她一回想,身体就会忍不住地颤抖。她记得自己被苏南推倒在地,记得自己满脸冷汗地趴在床上,还有被魁叔关在农家一处房子里一天一夜,然后便是残忍的虐待和濒死的恐惧。她以为自己死了,真的和乐乐在一起了,可是睁开眼,还能够看见蓝天白云,还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活着。
    而将她救回来的,似乎就是肚子里这个孩子。
    夏之桃的手轻轻在平坦的小腹上抚摸,温暖的触感让她鼻端微涩,眼角慢慢湿润。
    孩子……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再做母亲,没了乐乐,她对家庭与传承早已死心。可是这个孩子,却在这个时候到来,经历这样多磨难后,竟还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她既感激这个孩子救了她,可是同时,却又从心底里面排斥他。
    不仅仅因为这是苏南的孩子,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她内心里根本不愿意让另外的孩子取代乐乐。
    “想什么这么出神?”苏南端着热牛奶走到夏之桃面前,见到她皱着眉头且双手放在小腹上时,心里便明白了她此刻的想法,忍了忍,他轻轻地拉着她坐下,将牛奶递给她:“把这个喝完。”
    夏之桃一言不发,一口气将一杯牛奶喝光,然后放下杯子,不再说话。
    从小溪村回来后,她便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苏南皱了皱眉,伸手细细地将她嘴角残留的奶渍擦拭掉,又将放在椅背上的披风披到她的肩上。“天气慢慢凉了,要注意保暖。”
    夏之桃回头看了眼他。凉凉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两秒,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苏南被她这个眼神堵得心里发闷,忍了许久,忍到太阳穴都一突一突开始跳动,才勉强将心里的怒火给压下去。
    她心里有委屈,有恨,他自然知道。所以他才这样迁就她。可是显然,她非但不领情,似乎还对肚子里这个孩子有某些不应该的念想。
    “夏之桃,”他的声音变得冷淡下来:“好好的养胎,将孩子生下来,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
    她仍旧不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她嘶哑的声音:“替你生孩子……你是在说笑话吗?”
    他的手忍不住慢慢握紧,手背上青筋毕现。
    “孩子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既然他注定要做我们的孩子,我们便要对他负责,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她笑了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忽然少了块什么东西。
    快入秋了,阳光由炙热变成了温暖,坐在这里,能够看到院子里的绿意葱葱,也能够看到枝桠间散落一地的碎光。一直缠绕在她心里的女儿却不见了,她眨了眨眼,那个喜欢每时每刻都跳动在她眼前的小乐乐不见了,连一个背影也未给她留下。
    “况且,是他救了你。”苏南补充道。
    夏之桃“噌”地一下站起来,满脸讥讽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忽地拔高:“对,你做梦也没想到吧,想不到在最后这一刻是你的孩子救了我!”
    “夏之桃,”他沉下脸,一字一句道:“我的孩子?在你心中,除了你死去的女儿,就没有了别人了?”
    “对!除了乐乐,我不可能再做别人的母亲,更加不可能替你这个人渣生孩子,想要孩子,你做梦去吧!”她冲到他面前,手脚并用,拳头和脚他身上狠狠落下,每一下都是带着十足的恨,狠戾得像是要将他撕碎。
    他站在原地任她发泄,过了一会儿,才一把将她抱住,制住她的手脚,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好了,不要太激动,医生说了要保持心情愉快。”
    她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恶狠狠地说:“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你敢!”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和他直视。“夏之桃,不要太过分。”
    “过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去找苏书记被他发现,然后他便要将她杀了灭口,她分明还记得魁叔手里的那瓶药水传来的刺鼻气味,还有那根粗绳摔在她身上的疼痛。那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也是一种被死亡压迫得无法诉说的恐慌。
    他这样轻易就可以做出毁灭一个人的决定,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是谁,有什么样的苦难,想必也更加不会在意这个人还曾经是他的床伴。将一个人从这个世界擦除,对他来说,应该眉头都不会抬一下,仿佛弹弹烟灰那般随意。他却说她过分……夏之桃忽然觉得好笑,于是便真的笑了出来,笑得眼角不停地冒着泪光,笑得手指都开始变痉挛。
    苏南放开她的下颚,手指轻轻地在她眼角抚摸,声音已经恢复镇定。
    “我帮你父亲谋了一份新工作。”
    夏之桃一颤,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地大叫出声:“苏南!你这个凶手,你想要怎么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不放过我们!!”
    “嘘……”他轻轻地将她抱住,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在她耳边轻轻吐气。“你放心,他是孩子的外公,我只是想让他生活得舒服一些,你乖乖的养身体,等身体稳定了,我便让你回去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夏之桃全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苏南抱着她,她马上就要瘫倒在地。
    “桃桃,好好的帮我生下他。”他在她额上轻轻地印下一吻,“我不会让你有事……”
    夏之桃闭着眼,似乎没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
    ☆、34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离那一次魁叔绑架夏之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全国的大部分城市都已慢慢转凉,A市处在较南端,除了不再炙热如火,气温倒也颇为宜人。
    芳姐说这个时节怀孕最好,等到生产的时候,正好是春天,气候好,孩子也舒服。
    对此,夏之桃只是笑笑,然后将芳姐端给她的所有汤汤水水喝得干干净净。
    她不想生一个苏南的孩子,打从心里排斥着,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偷偷将孩子流掉,只要一想到孩子没了之后苏南会有的暴怒表情,她就觉得解气。可是……这些全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虽然她还未对自己肚子中的孩子有多么强烈的感情,可是冷静了一个多月,也早已不像刚开始那般偏激。如果此刻真的有机会将孩子拿掉,她说不定还是会犹豫。只是……苏南却好像并不这样认为。这一个月来他将她像犯人一般看得紧紧的,不让她走出他的视线之外,他不在家时,芳姐便充当起了他的角色。
    专业护理人员针对她的身体状况列出了一张食谱表,还有作息时间表,芳姐像圣旨一般遵从着,连带着苏南也充当起了看护的角色,吃的方面交给了芳姐,那么其他方面便由他来监督。除了每天早上带着她在小区散步一圈之外,中午他也会从公司回家,看着她让她午睡,晚上除了散步,还要学一个小时的孕妇瑜伽。
    待遇提高了不少,他的态度也180度大转变。
    通常夏之桃对他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他让她散步,她就乖乖出门,只是她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后面,两人中间一定保持两三米的距离;他带她回父亲家,她高兴地去住了两三天,回来后照样不和他说一句话;有时候他会买礼物给她,似乎是因为她的态度让他恼火了,却又顾忌着她孕妇的身份不敢发火,于是只好用礼物来笼络她,她收下礼物放到柜子里,像展览品一样将它们摆列整齐,却从不拿出来用。
    导致她这样态度大变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怀孕。
    那一次他动了杀她的念头,她对这个男人就已经恨之入骨。他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疤早已结痂痊愈,可是却留下了几道永远消失不掉的伤痕,彰显着他的“伟绩”,也时刻提醒着她:不能忘了乐乐的仇,不能忘了自己受过的苦。
    苏南却由一开始的暴怒,渐渐变成嘲讽,最后,发展成了现在的视而不见。
    “怎么不吃完?”身后传来的低沉的男声将夏之桃的思绪拉回。她偏过头一看,苏南正皱着眉,手上端了一个小碗朝她走来。
    熟悉的香味让夏之桃有些头晕,她忍了忍,接过他手里的碗,十分无奈地喝了一口汤。
    “是不是芳姐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他在她身边坐下,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厌恶。
    “没有。”她摇头,忍住了满腔腹诽。
    苏南低低地“嗯”了一声,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将一缕掉落下来的头发轻轻拨到她的耳后:“这几个月你辛苦一点,等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她躲开他的手,嘴角慢慢挂上一抹嘲讽的笑:“难道你这么喜欢孩子?”
    他知道她又要开始找他茬,挑了挑眉没说话,反倒是转了个话题:“上次你见到我大哥之后,他交代让我带你正式去见一见他。”
    夏之桃闻言,手忽然僵住两秒,过了许久,她才笑着反问:“你不怕我告状?”
    苏南眯了眯眼,笑得有些讽刺:“你可以去试试。”
    她咬了咬牙,没说话。
    尽管现在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可是其实他们两人的关系和地位在实质上还是没有发生改变。他允许她偶尔像小猫一样挠他一爪子,可是如果她真想尝试着咬他一口,他一定会将她一把抛得远远的。
    “和他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晚上下班我来接你。”他笑着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得似乎两人一直是这样甜蜜:“怀孕的事情我会亲自告诉他。”
    夏之桃再一次躲开他的手,说:“随便你,反正我也没有反对权,不是吗?”
    苏南笑笑,端起她面前的空碗朝楼下走去。
    到了傍晚,苏南果然早早地就回来了,看见她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我给你买的衣服怎么不穿?”
    她抬起头,笑得灿烂:“我现在是孕妇,穿着舒适最重要。”
    苏南撇撇嘴,没再挑剔,牵着她走到玄关,亲自给她拿了一双平跟球鞋,然后蹲下.身子来拉她的腿。
    夏之桃忙将脚往回缩,皱着眉拒绝:“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脚,然后慢慢地将鞋子套上去。
    他的手掌很大,有细细的茧,而她的脚又小又白,皮肤细嫩,他握着她的脚,让她感觉心里窸窸窣窣地痒了起来,一下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轻轻地挠着。
    终于等到他帮她将两只鞋子都穿好,她松了一口气,也不看他,直接迈着步子先往门外走去。
    车子在城区一处偏僻的小平房前面停下,夏之桃往窗外看了一眼,屋子十分陈旧,用的还是以前的红砖建造,看上去十分像十几年前的房子。可是旧房子对面却齐刷刷停了一长串名车,车牌也都是比较吉利亮眼的数字。
    苏南下车绕到副驾座位边,牵着她的手下车。似乎是见到她疑问的眼神,他轻声替她解疑:“这是个私人餐馆,老板是以前给京里首长做菜的老厨师,这里每天只做三桌菜,要提前大半个月才能预订到。”
    果真是奢靡无度,夏之桃沉沉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苏南领着她往里走。老房子的内部也并不奢华,连地板都是现在十分少见的水泥地,墙上只简简单单地贴了一层碎花墙纸,抬头还可以看见粗木屋梁。
    苏南嘴中的首长厨师围着个大围裙走出来,看见两人,十分热情地将他们迎进最里面的屋子,声音洪亮如钟:“小苏啊!真是贵客啊,怎么都不上我这吃饭了?嫌贵?”
    苏南心情颇好地大笑出声:“柳叔,您知道就好,今天必须给我打五折。”
    柳叔嘿嘿笑着,圆润的脸上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看了眼夏之桃,十分豪爽地拍了拍苏南的肩膀:“好!免费都没问题!以后办酒请我坐上桌就成。”
    夏之桃闻言,朝苏南看去,却没想到他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笑着满口应了下来。
    两人在包厢里等了一会儿,苏漠北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夏,好久不见啊,最近还好吧,阿南有没有欺负你?”
    夏之桃笑着朝苏漠北点点头,忽真忽假地说:“您自己问问他就知道了。”
    苏南笑了两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伸手将她环在怀里。
    “哥,她向你告状了?”
    苏漠北淡淡地笑着,过了几秒,才说:“上一次小夏说有事请和我说,我猜应该是向我告你的状吧?”
    夏之桃万万没想到苏漠北会当着苏南的面提起上次那件事,一下子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抬头看苏南,后者还在笑着,可是她却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许多危险,而且他微眯着眼,像极了爆发之前的野兽,先静静潜伏着,只待时机成熟,给对手一个重挫。
    夏之桃忍住砰砰直跳的心跳,话里带着笑:“当然是要告状。大哥,您应该亲自问问阿南,让我怀孕,却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
    苏南看了眼皱眉不悦的苏漠北,低声喝斥夏之桃道:“胡闹什么,和大哥说话注意点态度。”
    苏漠北看了夏之桃一眼,朝苏南摆摆手:“你别说她,女孩子的心理我能体谅,等会儿吃完饭小夏先去车上等我们,我单独和你谈谈。”
    苏南答应了一声,眉头却仍是皱着,显然对夏之桃刚刚那番“告状”颇为不悦。
    一顿饭就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度过,苏南将夏之桃送到门口,交待道:“刚吃完饭,你在这附近走走消消食,不要走太快了,也别走远,十分钟后上车等我。”
    夏之桃朝他吐了吐舌头,挖苦道:“进去挨骂吧,苏总。”
    苏南愣住了,直到她转身他才反应过来,往前迈进一步,伸手便将她抱进怀中。
    夏之桃低呼一声,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被他给转了过来,眼前一黑,嘴唇被他狠狠咬住。
    “呜呜……”她挣扎着,他却凶猛的朝她进攻,一下子卷住她的舌头便不放开了,灵活的舌头在她口膛扫过,引得她浑身战栗不已。他的舌头追逐着她四处躲闪的舌,一旦纠缠住便黏黏腻腻地吮吸起来,忽重忽轻,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亲密。
    直到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面对她恶狠狠的目光,他反倒笑了起来,还十分无赖的说:“谁要你挑.逗我?”
    夏之桃伸手朝他打了一拳,转身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
    苏南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眼前还是刚刚她俏皮朝他吐舌头的画面,直到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咳嗽,他才收敛了笑容转过身去。
    苏漠北站在门口,一脸晦涩不明。
    “虽然这边人少,可是李政委、欧阳副局的车都停在外面,你多少要注意影响。”进了包厢以后,苏漠北的脸色更加黑沉,话语也严厉不少。
    苏南点点头,“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苏漠北端起面前的茶,慢慢地抿了一口,却仍是没办法消散心中的烦躁,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我上次和你说得足够清楚,你也应承我会好好处理私人问题,现在这个小夏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怀孕了!”
    苏南面不改色:“大哥,我是承诺过,所以今天我带她来见你……”
    “啪”的一声,苏漠北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
    “你说什么?”苏漠北握住拳头,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她离过婚,还生过小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苏南皱起眉头,很显然地,上一次夏之桃和苏漠北提起过自己的经历,只是可能话并未说完便被魁叔打断。他忽然就有些气闷,可是面对正在气头上的苏漠北,他只能保持面色无波。
    “还有,真真怎么办?你别忘记了,你们是有过婚约的!”
    “大哥!”苏南站起来,“既然我不想踏足政界,我的私事就没有必要受到家族的掌控……”
    话未说完,苏书记便拍案站起,声音里已然十分暴怒:“住嘴!你真的以为每一件事都可以由你自己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8好意思哈,昨天出去玩,水上乐园什么的,回来后整个人瘫软了,今天睡了一天,全身疼==不过说好要双更的,今天一定会更~只是下一章我才刚开始写,大家睡得早的就别等了~估计要十二点左右TAT
    ☆、35
    回去的路上,夏之桃便感觉到车内气压低沉,偷偷看眼坐在身旁开车的苏南,只见他紧抿着嘴,一脸黑沉。
    十多分钟之前他还对着她露出无赖般的笑,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样?果然是喜怒无常。
    夏之桃收回眼,默默在心中腹诽。
    不知道苏漠北和他说了什么,会让他露出这幅表情。在她印象中,他生起气来喜欢笑,笑得让人心里发毛,像这般的模样还真是少见。难道是关于上一次她找苏漠北谈话的事?夏之桃有些心虚,可是过了一会儿,想起因为那件事自己受的苦,心虚又全部变成了憎恨。
    到了家,意外地发现曹阿姨竟然坐在客厅。苏南不动声色地将夏之桃拉到自己身后,满脸笑容地问:“阿姨,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曹阿姨站起来,笑道:“小夏身子不方便,我当然要来照顾。你可别忘了,你母亲怀孕的时候都是我一直在她身边照看的,经验可足着呢!”
    苏南笑了笑,转身朝夏之桃说:“先上去洗澡,今晚不用练操了,早些休息。”
    夏之桃根本不想看见曹阿姨,得到苏南的指示,便迅速地朝楼上跑去。
    刚上二楼,便看到芳姐坐在小厅里面发呆。
    夏之桃叫了一声“芳姐”,后者回过神,忙不迭站起来。
    “你怎么了?”夏之桃拉住芳姐的手,让她坐下。
    “没……我就是歇息一会儿,您出去吃饭吃饱没?我炖了**汤,晚上睡觉前喝一点点吧。”
    听到**汤,夏之桃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忙称自己吃饱了。
    芳姐虽然是苏南聘用到家里来的保姆,可是她并不像曹阿姨那样嚣张跋扈,平素对夏之桃也总是照顾有加,除了什么都听苏南的,这位芳姐并没有什么让夏之桃讨厌的地方。夏之桃猜到了芳姐不开心的理由,不由得试探道:“曹阿姨要来家里长住吗?”
    芳姐叹了口气,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夏之桃忙拉住她的手,说:“芳姐,你在家里待了这么久了,阿南一定不会让你失去工作的。”
    芳姐早就将夏之桃当成了家里的女主人,听到她这样说,感动得神情激动,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您不知道,这个曹阿姨是夫人的远房亲戚,在苏家是说得上话的人,而且我听她自己说过,苏先生的妹妹是她一手带大的,苏先生也是她带足一岁才送去老首长那。”
    夏之桃以前只以为曹阿姨是苏家一个重量级的保姆,此刻听到芳姐的话,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她是见识过曹阿姨的手段的,那一次那个地中海企图强.奸她,除了苏夫人,这位曹阿姨想必也是个中功臣。
    苏南如果真的将曹阿姨留下来,那么她以后的日子想必十分难捱。
    在心里叹了口气,夏之桃安慰芳姐道:“你不要担心,就算她留下来,阿南也不会让你走的。”
    会还是不会,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面前的芳姐却像吃了一剂强心丸,脸上的忐忑全部不见,只剩下满脸感激的笑。
    夏之桃心事重重地回房洗澡,洗完澡躺着看会儿电视,时钟指向十点。
    每晚的这个时候,苏南都已经躺在床上,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搂着入睡。
    夏之桃轻手轻脚穿上鞋,拿着杯子朝楼下走去。
    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听不到谈话的声音。
    难道他们出去了?夏之桃疑惑地朝厨房走去,走过书房时却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她屏气将耳朵贴到门上,静下来心来,仔细听房间里的声响。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是因为里面的人正在争吵,所以夏之桃站在门口大概能听到只字片语。
    “一开始……打算好了……妹妹……忘记了吗?”曹阿姨的声音很大,像是要将屋顶掀起,可是曹阿姨说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夏之桃只依稀听得清几个字音。
    苏南的声音要低沉许多,似乎也没有曹阿姨那般激动,夏之桃贴着门,听到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你们早就该收手……”后面的话夏之桃没来得及听清楚,便被脚下忽然传来的毛茸茸触感吓得倒退一步,手里的杯子也“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捂着砰嗵直跳的胸口,在房门打开的同时,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小希噌地从她脚边跑远,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背影。
    “桃桃!”苏南一把将她凌空抱起,越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将她搂入怀里:“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曹阿姨yīn着脸盯着夏之桃,冷冷地说:“你偷听我们说话?”
    “阿姨!”苏南皱着眉头,将夏之桃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桃桃怀孕了,小希锁在花园里不能放出来,您记清楚了。”
    “阿南!”曹阿姨气得拔高声音,对苏南的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小希是你母亲的宝贝,怎么可以锁在小房子里!她又不是没怀过孕,你宝贝个什么劲!”
    苏南抿着嘴,显然已经十分不悦。
    “阿南,”夏之桃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苏南的手腕,低低地说:“抱我回房休息好不好,我好累。”
    他看了眼她,没有说话,过了几秒才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朝楼上走去。
    到了房间,苏南将夏之桃放到床上,她捂着心口自言自语道:“小希和我不对盘还是怎么,黑漆漆地就往我脚上冲。”
    “夏之桃,”苏南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曹阿姨不在这里了,演戏可以暂时停止。”
    夏之桃被噎住了,瞪着眼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好半天,才负气一般朝被窝里一钻,整个人埋进了床里。
    苏南笑了笑,没去管她,在小阳台上坐了下来。
    此刻正是yīn历十六,月亮又亮又圆,他坐在藤椅中抬头看着黑空,眉头深皱。
    夏之桃已经在床上滚了一圈,可是却没有一丝睡意。刚刚听到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他说“你们早该收手”,那是什么意思?表示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开始准备收手不要她的小命了,也想让苏家人看在孩子的份上饶她一命?还是说他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的罪恶?
    如果真有可能的话,她相信应该是第一种。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按她的理解,他应该是想让她生了孩子再将她一把扫远,或者就让她一辈子做个隐形人,生活在这世上。
    又在床上扑腾了一下,忽然听到他清冷的声音:“睡不着就起来陪我坐坐。”
    她“哦”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套一件衣服。”
    她点头照做,走到小阳台另一把藤椅上坐好。
    两人都没说话,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似乎都忘了言语。
    乐乐很小的时候,她也会抱着她数天上的星星,孩子总是对什么都很好奇,有一次她将简化了的嫦娥故事说给她听,她便连续着几天都缠着她问。
    想起乐乐糯软的声音,夏之桃不由得笑了出来。
    “想什么这么开心?”
    夏之桃摇摇头,不知怎么,竟回答他:“想我女儿。”
    “去了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不知道我的乐乐是哪一颗”。他还记得那一晚他们躺在天台,她说的这句话。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很简单,她乐观的将他当成了施以援手的好人,天真的表达着自己的感谢,就连怀念女儿时,也总是幸福又神伤地毫不避讳着他。苏南眯了眯眼,抬起身将毯子盖到她的腿上。
    每一次看着夜空,她应该都会很固执地找着自己的女儿吧?可是人死了便是死了,又怎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
    “很多事情……其实都很复杂。”他想了想,才继续说:“你太固执,又一意不肯服软,到最后吃亏的肯定总是你。”
    夏之桃笑了笑,嘲讽地说:“你这是在劝我?”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道:“从政的人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打算,他也许会让你产生一种一定会帮助你的错觉,可是没有谁会这样不计较地付出,也许在他承诺的背后,是更加龌龊的计算。”
    夏之桃警觉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苏漠北,还是在提醒她不要妄图再找王景行?
    她装傻一般转回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毯子很厚,在微凉的夜里,躲在毛毯的庇护下睡觉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所以夏之桃在藤椅里坐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歪过头去,睡着了。
    苏南听了会儿她平稳的呼吸,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傻子,他只能提醒她这么多了,今后的事情,他只能拼尽全力,可是她,不能一直这样固执下去。
    苏南站起来,轻柔地将她抱入怀中,朝屋内走去。
    月光明亮,将影子拉得悠长,他看到自己细长的影子,还有她蜷着的腿和小小的头,她的头发像是活泼的精灵,在月光下跳着舞。
    淡淡一笑,他拥着她,一起没入yīn影中。
    作者有话要说:曹阿姨是来搅乱的,下几章这位配角的作用有点大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