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地,只见兵器架上各种神兵利器皆是日下泛光,耀眼夺目,排排行行,竟将偌大个空场占了个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槊、棒、拐、流星。有长器械、短器械、软器械、双器械;有带钩的、带刺的、带尖的、带刀的;有明的、暗的、攻的、防的;有打的、杀的、击的、射的、挡的,让人目不暇接。而穿梭其中的想必就是那些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了吧。呵呵。
众人之中有一人面重髯长,双目迥然,气如洪虎,真个硬当当的铁汉子,而他身边一左一右也陪着两人,左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生的目朗面俊,也算是个俊俏男子,而右边的那个分明是巷子里的大众脸。
妇人上前,附耳对那汉子说了什么,汉子看了看我们,点了点头。
呵呵,看来那人应该就是眠刃山庄庄主刑无过了,而那妇人就是他的发妻籽媛,左边的是他的大儿子刑维轩,右边的是他的小儿子刑劲扬。
刑劲扬见到我们来了,隐忍着欢喜,等他爹一声允肯便朝我们狂奔而来,“呵呵,太好了,你们真的来了,天……天章呢?你们有带来吗?”
呵呵,这个小鬼,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一来就只知道问匕首,许是他的声音大了点,也许是周围的人内力实在了得,本来赞奇神兵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只喃喃的朝我们这边低声,“天章?!”
刑无过也皱了皱眉,开始朝我们这边踱步。呵呵,不会吧,我平时拿来削苹果、切菜的东西有这么了不起吗?
刑无过已经停至我们面前,打量着我们一群人,最后眼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精光流波,我也无惧的回视着他,许久,他眉峰一挑,眼光仍然停留在我身上,但却是问向他的儿子,“扬儿,你刚才说这位公子带着什么?”,沉沉的声调,却散发着一股戾气,十分骇人。
月牙儿朝我靠了靠,似被这气势给吓住了,我握住了他的手,说了声“不要紧”。
刑劲扬一反刚才的雀跃,瞬间收敛了喜乐,只唯唯诺诺的答道,“回爹爹,是……是……是天章。”
刑无过没有甚语言,倒是周围的人议论开了。
“怎么可能?天章会在这几个小鬼手里?绝对不可能!”
“是啊,天章在江湖上消失了近百年,怎么可能,这可是连眠刃山庄都没有的上古神器啊。”
“不过……近来也多有一些少年英豪,听说上次在相府就有一个带着个小娃娃的年轻人盗走了‘芳华’,唉,我们是老啦,呵呵。”
呃……后面的谈话自行省略,那也不是我想听的,因为,我比谁都要清楚,呵呵,“芳华”!还有……
“哦!庄主说的是这个吗?”,我瞟向了月牙儿,他也知意的从怀里摸出了匕首,交给了我,我一手握鞘,一手擒柄,逆向一抽,刀身便泠泠的冒着寒气,冷日下,锋芒毕露,只让人不禁打寒战。沉敛的光驱在刀身上游走,锋刃割破一缕缕的光,竟如凝血般集聚成一条光线,我把它横覆在掌上,竟透出了手心的肉色,云雷纹路清晰可见。
“真的是天章!”,刑无过言语之中深藏着一丝诧异,他惊异于天章的出现,也惊异于天章的主人竟会只是个少年。
一语出口,惊爆四下,“真是天章?!”“竟然是真的!”“想不到这次来竟能看到天章,也算是福了。”
我将匕首收回鞘内,懒懒的丢给了月牙儿。
刑无过显然是看不过我这样糟蹋宝物,目光暗下,“公子贵姓?”
“小姓白。”
“不知白公子从何得到这把天章。”
“猜谜猜的!”
“呵呵,公子玩笑了。不过,天章至宝,人人渴求,公子如此,似乎有些不妥吧!”
“呵呵,这就有趣啦,东西是我的,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就算我拿去搅粪堆,别人又能把我怎样。”
这番话下来,一群人,当然也包括刑无过,脸色自是不好看。呵呵,这就好笑了,他们当成宝的东西,为什么我就一定要重视啊。
当一个人的意见或观念有悖于大多数人的时候,一条路是被同化,另一条是被排斥,不幸,我是第二种。
这时,一个自称是“灵隐派”掌门的老头子开口了,“这位小公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定是不曾尝过这江湖的血雨腥风,天章是武林至宝,这带着身上是危险重重,你既然……嗯,并不在意,不如,把他交给刑庄主,也可……”
“哈哈……大叔,此言差矣,你既说有危险,我又怎肯将这大麻烦转祸给庄主呢,大叔,这种缺德事儿都说得出口,可不带你这样教小孩儿的啊。”,哼,想哄我交出飞月,老头,你道行还浅了一点。
“你……你……”
“这位小公子,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啊!”,一中年男人出列。
“呵呵呵……若真是如此,便不用各位担心了,置于我会不会因此遭难,轻易被人弃尸荒野,刑夫人应该比各位清楚一点吧。”
清盼儿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刚才让他们交手是为了……哼,还有点小聪明!”
早料到这把匕首的出现会有麻烦,以防有什么人打它的主意,就只有让庄内的人自己试试,看看我们这群人是不是好捏的柿子。不过,天章的消息走漏是迟早的事,与其防着,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开,你要来抢,好,我欢迎,但是自己几斤几两,在来之前还是称称的好,免得以为自己是把刀,最后反而成了刀下的肉。
唉,所以我说,鬼族是个麻烦,他们给的东西也是个麻烦,要不是它已经送给月牙儿了,我早就找个茅坑把它扔了。
邢夫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而他身边的那个青年武功深不可测,果然,不是寻常人。“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哈哈……几个无名小卒,竟让夫人如此危言耸听,不免言过其实了吧。哈哈……”,一个年轻人徐徐步来,长相周正,就是给我的感觉有点狡诈。
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像我这样的怎么能得到天章,猫得了肉,老虎肯定就要来抢了。只不过,谁是猫,谁是虎,呵呵呵,兄弟,还是搞清楚点好。算你倒霉,老子今天就拿你开刀!
“呵呵”,我也朗声迎向他,“兄台是……?”
“‘玄乐门’大弟子,颢晟。”
“呵呵,原来是颢兄啊,看来,颢兄觉得,这天章落在我等手中是明珠暗投了?”
“小兄弟自知,我可没那种意思。”,他嘴一勾,口是心非啊。
“好!既是如此……我放话,现在若有人能夺得天章,我便将它双手奉上,如何?”
“此话当真!”,已经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开口了,不过,都是些年轻人,想来也是一些随着师傅长辈进庄的后辈,那些个老头老婆虽没有赞同,却也放任不理,呵呵,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要是拿到了,他们的晚辈自是不肯放手,而我也有话在先。要是拿不到,他们再出来做个好人,斥责一二道一声年轻人莽撞,便也不会失了面子。呵呵呵呵……有意思啊,好,也闷了这么久了,陪你们玩玩儿。
“要不然,让庄主做个见证吧!”我随口一提。
“好!老夫之幸!小公子若真有本事能守住这天章,也好让别人闭了口。”,嗯?刑无过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爹,爹,他们……我……”,结巴了半天,最后只是对我们说了句“对不起”。他知道,如果不是他在今天把我们约上来,我们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刑无过命人收了几排兵器架,腾出一块空地,被邀的人围成一圈,也算是个道场了。刑无过在宣布了一声开始后,就从我身边走过,“让我看看天章主人的实力罢。”
此时,颢晟已经亮出了佩剑。
“呵呵,小兄弟,武林前辈面前说出的话可是收不回了,到时候可别怪哥哥手下无情哦。”,颢晟拱手说到,却也掩不住一脸的得意。
狼魄正准备动手,我一拦。“我自己来!”
我打了个哈欠,“开始了吗?”
“当然开……”,未完的话堵在了喉中,颢晟痴痴的拿着佩剑呆望着身前的少年,他仍是那副从刚才就开始的处变不惊,他甚至连少年的动作都没有看清,人就已经立于他眼前了,双指扼住了自己的喉结,他知道,只要少年一用力,自己就算是交待了。
我打了一个响指,替他唤了唤神,“哎,还来吗?”
颢晟面上一红,只是不甘的拱手一拜,便进了人群。我挠了挠头,哈欠连连,“还有谁吗?”
全场静悄悄的,既然都是高手,就必定看得出门道,十三四的年纪,功力预测不下,武功无招可寻,谁又会轻举妄动。
突然,一个女声破空而来,“指教了。”
一条黑蛇似的长物旋风而来,我一闪身,啪的一下便击中地面,扬起一阵清尘,朦胧中,那是一张清丽的脸。
古玉吟!
她怎么会在这儿?古玉吟把长鞭收回手中,飒飒风姿更甚从前。她一招“赤莲凤舞”,旋身放鞭,攻守之势具备,忽而手上一紧,我的右臂被缠住了,我不偏不躲,反手绕过鞭身,击步翻跨,落脚在古玉吟身后,狮子抱月般把鞭子勒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身动影随,急速而不可追,待古玉吟发现时,自己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
“小姐,好香啊!”,轻浮的在她耳边一闻。
古玉吟酡红了双颊,被个小自己数岁的少年调戏,真是丢尽了脸,可是,为什么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却是这么熟悉呢?为什么?
“休得无礼!”,刑维轩不知何时一掌逼向我,可是,等他落掌时,我站的位置却早就已经空了。
其实,排除内力而言,我的武功只能是个花架子,短短几月,而我又懒,不可能就练成绝世武功。不过,我又是个怕麻烦的人,麻烦来了,自然就得逃得快快的,所以,我每晚除了练轻功外,还不停的让狼魄磨炼我的攻击速度。而成果就是,只要十招之内被我控制住的人,就不可能再有反抗的机会,但是超过了十招,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退了几步,哂笑道,“怎么,改二对一了?”
那两人似有一些窘迫,便见刑夫人笑道,“呵呵,小公子误会了,只因古姑娘是我儿的未婚妻,故而,公子刚才的亲昵行径才会让我儿失控,还望公子见谅。”,嘶——我怎么觉得这个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一种调侃的语气呢?
“哪里,哪里。”,话锋突然一转,明显的讨好,“伯母,你们这里管不管饭啊,我有点饿了。”
“呃?”
一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打着哈欠下去了,嚷嚷着“不玩了,不玩了”,从老白的褡裢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好的豆饼,虽然有点凉了,但是总比没有好。我被噎的咳了两下,月牙儿又从褡裢里拿出我装水用的囊子,灌了几口水下去,总算是平复了。和老白四目相对,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老白,我怎么越看你越像机器猫啊,要什么就从兜里掏,呵呵,要不然我给你改名字得了,以后我就叫你机器驴,哈哈,日本名字哎,够你臭屁吧!”
没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可看我的样子,又不像是疯言疯语。我也不理睬,刚吃下一个,只觉未然果腹,便再去掏,“哎?怎么没有了,我明明买了六个啊?”
阿毛闻言,不好意思的看着我,“爷,路上饿,我吃了一个。”
“那剩下的呢?”
我不得不承认,阿毛真的是个好孩子,他不爱打小报告啊,只是用很抱歉的眼神看向了老白。
而老白仰望着苍穹,眼中的轻灵和无畏正是这世间俗人所缺的,清风撩拨着它的几根老毛,而他的眼中只映衬着朵朵白云,那云,是豆饼形状的!
我两指往老白鼻子一插,“你个老妖怪,搁这儿给我玩什么深沉!四个哎?你不是吃饱了才出的门吗?我告你,总有一天我把你煮了做阿胶,拿来养颜。”
这样的孩童性情不免让在场的人又是一惊,这……这分明就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竟是让自己如此的看不透!
我转过头,冲刑夫人一笑,天真烂漫的好儿郎!“伯母,是不是管饭,你还没说呢。”,一路来路程颇长,等到回去,估计也饿出气了。
刑夫人一笑,毕竟是个孩子。“有,我现在就命人替公子准备。”
我大义凌然的一抹留海,“不!”
“直接告诉我厨房在哪就行了!”
怪盗
从眠刃山庄那里回来后,我又是悠哉游哉的在瑶华居住了几天,整天的没事儿就上东家转转,西家看看,道听途说一下小路消息,像是哪家的寡妇又出嫁啦,老光棍王二又偷看隔壁的七大妈洗澡啦,狗场子小酒馆里又喝出老鼠屎啦,不过……呵呵,最让人注意的怕是……
一个小偷,一个不平凡的小偷!
这城里近十天,所有大中型商铺都遭了难了,全被洗劫一空,连妓院也都惨遭毒手,姑娘小倌们的首饰,连私房都没放过,真是天可怜见,怨声载道啊!不过,每个被劫的地方却一致留下了一只金镖,栩栩然,一只狐狸是也。于是,有人道他是劫富济贫的侠客,但是日子一久却只见劫富,不见济贫,穷人们也不免唠叨了几句。又有人说他是别国派来的奸细,要偷光他们国内的财宝再大举进攻。还有人认为他是修炼成精的狐仙,只在人间玩耍一二、戏弄人心。
再于是,一个家喻户晓的称谓在勤劳的人民大众的思想酝酿下成熟了。
怪盗金狐狸!
……
瑶华居的后院里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一些盘子,盘上摆了一些果子,果子里住着一些虫子,开玩笑的!
四人围着桌子坐下了,草棚里还耸立着一位,我以著击杯,风雅的用兰花指朝天空一落,“一个月亮大又圆,我把包子放里边,一掌下去被打扁,月亮发光没有变。哈,好诗!好诗!”
“阿毛,你觉得怎么样!”
“啊,我……我倒是听懂了。”
“嗯,那就对了,老百姓喜欢的就是最好的!”,我很是欣喜的咽下了一杯酒。
“可是,爷,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啊!”
“意境,意境懂不懂?唉,读书人的事,哪是那么容易就说得清的。”
“哦!原来是这样!”
“你明白了?”
“不明白!”
“唉,算了,敢于承认自己无知的人是最有勇气的。”
“哦!”
“我知道你还是没懂。”
“不,我懂了,爷你是夸我有勇气。呵呵。”
唉,算了!
“那某些人自己犯的错,不知敢不敢承认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空中飘来,我附唇一笑,终于来了吗?
我挥了挥手,“阿毛,你先下去吧,哦,还有,顺带把这坨东西端下去!”,指了指身边的清盼儿。
没等她发作,阿毛就强行把她扛走了,撒下了一路的惊声尖叫。
恍若从月宫里降下的仙子一样,月白身影莲花似的缓步行来,在圆桌边剩下的两个空位中选了一个坐下,笑靥盈辉,酒窝盛满了醉人的酣甜,顾目流盼,一派娇贵公子!
“唷,莫惜,你来啦!”
“呵呵,我怕我再不来,生意也就被别人偷得差不多了。”
“钱这种东西,赚了还会来嘛。”
“不过,要是有一个无底洞,我这儿纵是万贯家财也填不了啊。呵呵。”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媚,丝丝缕缕的钻到人的心底,月牙儿和狼魄不识得来的是何人,但是却见他和白翼飞的关系非比寻常,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听着。
我闭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冰冷的香甜贯穿了我的鼻翼,呵呵,这就齐了!
“看来,今天翼飞邀的不是我一个啊。”,君莫惜手支下巴,开始细细的打量起狼魄和月牙儿。
冰冷的气息在桌旁弥散,最后空下的那个位置也坐了一个人,银发披肩,墨玉为簪。
“唷,离兄,也来赏月啊。哈哈,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哈哈……”
宫离月叠手而坐,见到我时竟没有一丝惊讶。
“呵呵,莫惜也就罢了,为什么你还会认出我?”
“眼睛,气!”,缓缓的,在空中吐纳出一朵冰花。
“为什么,找我。”,清冷的人儿啊。
我站起身来,行至宫离月的身后,顺肩而下环抱住他,好凉的身子啊,埋首在他颈间,“若我说是想你了,你信吗?”
啪,宫离月眼前的杯子被覆上了一层寒气,瞬间就冻裂了。我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嘛。”
“翼飞,到底你要干什么?”,君莫惜淡淡的温和的说着,眼中商人的精明从来不曾掩去。
金狐狸,君狐狸,我就不信把你手下的产业一点一点掏空,你还会不出面,瑶华居和眠刃山庄这么大的动静,你还能不知道!
既然我懒得去找人,就让人来找我吧!
呵呵,似乎挺奏效的!
要说宫离月是偶然,那么君莫惜就是必然了!
一边做着老阿伯的晨操运动,一边绕着圆桌的四人走圈。“除了魄和莫惜外,月儿、离兄,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月牙儿看了我一眼,一只手握的紧紧的,另一只却覆在上面不让人看出来。而宫离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就算我说自己是观世音(怎么还变性了)也和他没关系。
“唉,我就是那个迟早要升天的聋子,你说死都死了,还要咒我得残疾,当初也不知道谁提的这名儿,没文化!”
“哎?”,月牙儿一时没有听懂,细细一想,忽而惊起,凝视片刻后身体一頃,就要行跪礼。我封住了他曲下的膝盖,含住了他的唇就是好一番折腾,松开了嘴,又在他的额间落下唇色。“我是你的飞,其他的,你不用多想。”,按下他的身体,让他乖乖坐下。
而宫离月果然一副听了等于没听的表情。
“唉,事情是这样的……”,于是,我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都大致叙述了一遍,也略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比如鬼族的事,还有龙凤配对,就把老头子说过的直接安给了密园的几个,有些事,我不想让功利意味太重。
“好啦,说完了,你们有要说什么的吗?”,我停下了脚步,喝了一口酒水,话说得太多了。
“那……你这次聚集了我们这么些人,是觉得我们中有人会是凤子?”,君莫惜环臂胸前,一副商人做派。
“聪明!”
“那你这次要我们来是想……”,四人的眼神有点复杂。
上你们!
怎么可能,我已经禽兽了,总不能再变的禽兽不如吧。
“呵呵,这么多秘密,你都让我们知道了,你就不怕我们说出去?”君莫惜说道。
“信人则不疑。”,轻巧的吐出,却不知这一句的分量足以抵千斤。
“我不勉强,好吧,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有特别的感觉,我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是……那种感应,如果你们愿意,我很希望你们暂时留在我的身边,我们可以……呃,先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决不阻拦!”
“原来那次……呵呵,好了,我知道了,我留下。”
“你不愿留下,我早就……你说什么?你愿意!”,这……君莫惜答应的太爽快,让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不可思议的看向君莫惜,他马上就朝我飞了个眼,我脊梁骨一阵麻。
有内情!
宫离月还是稳稳的坐着,没有表态,倒是君莫惜大方,替我问了,“不知这位兄台,有什么打算。”
“我累了。”
呃?很深奥!我智力有限。
“睡的地方,干净!”
这……应该算是答应了吧。
不会吧!不要吧!不能吧!
一个两个都这么好商量,这可是……这么随便就……这事也太好办了点吧,这什么世道啊,我害怕怕!
我眯眼张嘴僵化了一会儿,等自己醒过来,我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好,那……就散会吧,下节课记得带作业,月饼不要太甜的,路上小心啊,我先茅房吃点……”
噗嗤,君莫惜笑出声来,转身进了客栈的客房,宫离月也起身和他一齐离去了,我来时,多要了两间天字号房,呵呵,情报网不错啊。
狼魄依旧一语不发,月牙儿苍白着脸,眼圈儿却是忍住了没掉泪。
站在他们两人的夹缝中,我抚着他们的肩头,“我说过,也许,我会有更多的人……我没告诉过你们吧,我是个怕冷的人,从不希望盆中的炭掉,就算会把自己烧死,那也总比冻死强……”
狼魄移开了我的手,悄悄的离开了,脚步沉重,宛如心里的重量。
剩下的月牙儿把嘴抿得紧紧的,像是要把所有的呐喊和嚎啕都深锁在咽喉里,独自把和着血泪的苦酒饮下,自己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特别的人吧,从来都不是……
凤翎纹!
他没有!
还自以为与他的相遇是老天的恩赐。
可是,注定了,自己不是他命定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
“呵呵,我的小傻瓜”,我把月牙儿抵在墙上,紧覆身躯去熨帖他的颤抖。泪的容颜,是那样的无助、凄凉和恐惧,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唇去祈祷他的安宁。
从他的反应,我知道了……
“月,你说,天上的星星哪颗最美?”,从身后抱住他,口里哈出的暖气白了一团。
月牙儿擦掉了滑落的泪珠,“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不知道……可是,又有谁会去在意呢?你相信命运吗?”
月牙儿虚望了许久,才惨然的在我怀里点了点头。
松开了抱着他的手,缓步到庭院中央,无月的星空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燃烧着一把冰火,比冰更冷冽,比火更炽热。我面对着月牙儿,双臂一展,仰首苍天,声音坚定沉着。
他人眼中,分明不是那么伟岸的身躯,此刻却显出一种神圣的庄严和肃穆,天地中间,他是一杆灭世的戈矛,仿若环绕着千年的雷霆电鈞,迄立在悬崖峭壁,阴沉下,只有他一人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听着——”,我满脸的自信,向着世间的所有宣示。
“若这人世有谁能主宰我的命运,那便是我自己!若真有万能无为的神,那便是我自己!我是自己的天!自己的地!我是神!是天!是地!是命运!”
“月!我美丽的月!爱我,就让我看你成为一只破除注定的凤凰吧!”,双臂温柔的前伸,急欲迎接那温暖的体香。
“我命运之外的凤凰!”
月牙儿释然的笑了,一如当初我给他的名字。
冰轮所化,夺魄勾魂!
……
怀里是预料之中的人儿,不想追究既然不是凤子,那当初那种莫名的吸引是什么。命运本来就有很多惊喜,而我,却是喜欢这个额外的礼物,还记得吗?初次的你的眸子的咒语,你的秘密,我会等,等到你愿意说出的那一刻。
我们有一生的时间……
……
“嗯,还是翼飞做的好吃啊。”,君莫惜又舀了一口碗中的金丝鲍鱼粥,夹了一个水晶灌汤包,魅了我一眼。
狼魄和宫离月两个倒是默契,只是细细的吃着,为后来人树立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模范。
月牙儿也应和了一声,“飞,真的……很好吃,为什么你以前都没说你会做饭呢?”
我张开的嘴就这样定在了空中,被清盼儿一句打断,“哼,他啊,肯定是怕被你们知道以后,天天让他做,他肯定是嫌麻烦,而且,搞不好还嫌你们……”
我一个暴栗制止了她的挑拨离间,她拍掉了我的手,嘟着嘴生气,“人家可是姑娘家的,不要老是打我的头啦。”
“是吗?你要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楼下的大嘴李婆呢。”
“白翼飞——”,清盼儿歇斯底里的大叫。
“大清早的不要这么热情的呼唤我,我对女人,特别还是发育不成熟的女人,不感兴趣。”
“哼,我看对你感兴趣的人才是祖上不积德呢。”
“呵呵,那风水败坏的人家就还真是不少啊。”
“不要脸!”
我懒得理她,兀自给宫离月和狼魄空了的碗里又添上了粥,满意的看着他们的吃相。虽然被君狐狸暴露了我会厨艺的事实,而且为了这顿早餐还真是费了不少力,但是,呵呵,排除一大早就叫嚣的某女来说,我还是很心甘情愿的。
阿毛倒是没和我们一起吃,说是清汤寡水的不顶肚,自己跑去吃海碗面去了。
看着面前的四人(某女直接排除),各自不同的姿态,或妖媚,或娇可,或冷漠,或严肃,心中涌出一股异样的陌生的感觉,但是,我却并不讨厌。
等我往锅里捞粥时,却发现刚才一直在给他们添,却忘了自己的碗还空着,现在锅里也只剩半勺了,我拿着舀勺,有点哭笑不得。
君莫惜滴溜溜的娇嫩开来,“哎呀,翼飞真是知道心疼人,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给我们。呵呵。”
我佯装一脸的苦闷,“唉,惜惜,你就不要再打击我这颗脆弱的少男心了,不过,虽没有喝到粥,但秀色可餐,我也算是饕餮了一番啊。哈哈哈哈……”,难得我饿肚子还有这样的好心情。
狼魄把他新添粥的碗往我面前一推,“我饱了,你吃吧。”,嘴角还有一点粥渍,润了他的唇,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是,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个人心里的温柔。呵呵,天,为什么这样冷异的男子在我眼里却是出奇的可爱。
我呵呵的来到狼魄的面前,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舀了一勺粥,又放了回去,一转头,狼魄没来得及躲,就被我掠夺了一个法式早安吻。席卷着他口中的粥味,舌尖偶尔划过他的上颚,那里,很敏感,他意外的纵容着我的予取予求,直到一吻落毕,我邪邪的舔了舔嘴唇。
“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这里的。”
把所有事情挑清后,我更没有之前的些微顾虑,是啊,我的快乐,我怎么会轻易的放手呢。
狼魄红着脸,轻微的喘息声呼弄着我的耳朵痒痒的,我的手指在月牙儿的脸上一划,那里火热火热。“怎么,连脸红也会传染吗?啊,哈哈哈哈……”
突然有种想逗一下宫离月的冲动,也算是联络感情,“小离离,你真是狠心啊,我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想不到你吃干抹净后就不管我死活了。”
宫离月似是没有听见一样,咽下了最后一口粥,“不许,那样叫我!”
“唉,总不能让我叫你‘小公公’吧。”
迎面而来的是两道冰一样的眼神,我往狼魄怀中挤了挤。心里想的却是,可不可以拿去做刨冰啊。
清盼儿看着眼前的五人,不知该说什么,他们就像是一副画,无边无际,绵延着的迷,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涯……
君莫惜用丝巾擦了擦嘴,酒窝荡着无边的妩媚,“翼~~飞~~”,把我的名字拖得老长老长,鬼鬼的朝我眨着眼。
“唉,我知道了,以后一日三餐,就由我给你们做吧。”,摇了摇头,准备拿宫离月的手做一下冰敷,却不想被他一把甩掉,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我无所谓的撇撇嘴,改用了狼魄的。
月牙儿似是不忍心看我太操劳,用敬畏的眼神注视着君莫惜,“莫惜哥,那样……飞他……会不会太……累了。”,结结巴巴了好一阵,让我心里好一阵感动,就冲着这句话,我他娘的也要做一回真男人。
找了个空位,把脚往上一搭,衣摆一撩,英姿勃发,“再苦再累,甘受老婆罪。任劳任怨,只要老婆开笑脸。万不用说是做饭了,就算把我做了,去煮饭,我也是心甘情又愿。”想着以后就麻烦一点,由自己给狼魄和月牙儿调营养,顺带也巴结一下那两个,唉,真是麻烦!但是,若真的……他们也是……不是说是伴侣吗?君莫惜?宫离月?还真让我有点匪夷所思,唉,龙子,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差事!
刚吃过饭进门来就一眼看到这个场景的阿毛很是崇拜的看着我,说出了让我心花怒放的真心话。
“爷,你果然是个真男人!”
我双肩抖不停,嘴角都咧到耳根后了,“啊哈哈哈哈哈……阿毛,爷就爱听实话啊,哈哈哈……”,等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时,我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底气也泄了个全。
君莫惜把茶杯握在手里,有点添油加醋的意味,“‘老婆’?这里有女人吗?”
月牙儿还好,就是狼魄的脸色有点不对,也是,一个大男人谁愿意用上妇人的称呼,唉,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往君莫惜的方向瞪了一眼,你有必要说出来吗?还笑?再笑,再笑老子就上了你!
“女人没有,雌的倒是有一条!”,手往清盼儿一指。
宫离月也朝清盼儿这里望了一眼,只一眼,便又别离了眼神。我差点忘了,当初,宫离月的人还要抓这小丫头呢,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他既然在这不发作,而小丫头也不认识他,我也懒得管。
于是,后院牵了老白,就上了菜市了……
“来啊,来啊,王伯的青菜最好啊,新鲜啊,哎,来看啊……”
“水嫩水嫩的大萝卜了啊,来买啊……”
“好吃的丸子啊,吃了还想吃啊……”
眼花缭乱的菜式和吆喝把个偌大的菜市也喊的挤挤嚷嚷,呵呵,以前本来学做菜就为了自己不受饿,想不到现在……呵呵。突然,袖口一紧,老白叼住了我的衣袖,停在了一个卖白菜的摊子前,给我使了个眼色。挑白菜,我不如老白。
“小公子有眼光啊,谁不知道我小李二的白菜是最好的,来、来、来,这几颗,怎么样!”,其实,众人眼里,一个华服小公子带着一头老驴来买菜,已经是够惊撼的了,不过,上门的生意谁又会往外推呢,搞不好还能宰一笔。
弯下身挑着菜,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腰间来来去去,十分小心的不让我发现。装作没发觉,眼光一瞟,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褴褛着衣衫,脏兮兮的脸被一层污垢遮住了样貌,一副小乞丐模样,小手一直在我腰上的钱袋那有意无意的碰触,果然是个“小”偷!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努力似的,一会儿因为够到了钱袋而舒笑,一会儿因为扯不动而蹙眉,一会儿挤脸,一会儿咧嘴,表情之丰富,情感之真实,不禁让我笑了出来。那个小东西听闻我一笑,才注意到我一直在看着他,忙把手一抽,转身就跑了,我觉得有趣,就一把拎住了他的破衣领。他手脚乱颤的抓挠着,偏偏瘦小的身体却让他连我的边儿都碰不到,两滴眼泪倏倏地的流了下来,却是一声也没有吭。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另一个更枯槁的男孩儿,两手攀住我的臂膀一口咬了下去,却用不上多大的力气,看着这两个孩子一个慌乱的扑腾,一个安静的啃咬,我无奈的摇摇头。
“小鬼,你饿了,也别把我当酱猪蹄儿啊,呵呵。”,于是,一手抱一个,唤了一声老白,就离开了。
两个小鬼被我抱着,却都是不老实,不过,显然第二个小鬼的力气所剩无几了,最后竟病怏怏的趴在我肩上,连眼都睁不开了。还在呖呖尖叫的那个看着他也慌了起来,“弟弟,弟弟……呜呜……弟弟……放下我们……呜呜,弟弟、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带身上的泥,都落我身上了。
我摇摇头,寻摸了一个路人问了医馆就找上了门,最后大夫拽文了一大堆,我听得烦了就砸了他一把椅子,蜷在墙角,棒儿溜的他就吧嗒了一句话,“两个孩子都是饿的。”早说不就行了,屁还放了那么多,临走时还叫他开了两幅补药。
问了一家上好的粥铺就把他们的肚子先填了填,身子虚的人可不能立马大鱼大肉,他们摸着粥碗,深怕我反悔似的,呼哧呼哧就咽下去了,也不管烫不烫,勺都给扔了。看着两个小鬼的狼吞虎咽,又想起来刚才用金元宝砸了势利小二一通,我就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为什么要带上这两个小鬼?呵呵,也许是因为,太像了……呵呵,我的小时候……
唉,算了,还是强调我的菩萨心肠吧!呵呵。
两个孩子把粥喝下了,又吃了几笼饺子,活泛一点的那个小鬼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噗通一声对着我跪了下来。
“公子,你要卖就卖我吧,放过我弟弟吧!”,他这一跪没关系,粥铺里二十双眼都对上了我,大感世态炎凉,怎么年纪小小的就干起了贩人的勾当。
娘的,这是第几次了,呃,怎么每次学习雷锋,老子他娘的都被当成是人贩子,我脸上贴着标签吗?我胸口有挂着大牌吗?他娘的!
一时气不过,我没有开口否认,带着两个小鬼和一头驴就回去了瑶华居,两个小鬼这会儿倒是安生了一点,兴许,能给他们吃食的人不会是坏人吧。
等我领着两个小鬼一脚踏进瑶华居时,我愣了一下,跨出了门槛抬头看了看招牌,是瑶华居没错啊,怎么一会儿的功夫这里跟遭了龙卷风一样?等我注意到自己脚下一不明物体时,我知道了,没有走错地方。阿毛,正以“王八飞天”的姿势晕爬在地上,见他没什么大碍,又听到楼上一阵兵荒马乱。我不仅没有被人盯上的焦急,反倒是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心情十分欢快的蹲下来对两个小鬼说,“想不想看戏!”,脸上都快开出一朵花了,“来,哥哥带你们去!呵呵!”
哥哥来了
等我循着打斗的声响找去,终于被我发现了四道碰撞于空中的身影,其中两个我认识,狼魄和君莫惜,另两个……哦唷,龙凤双胞胎哎,呵呵,一男一女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精致小巧的人儿正和狼魄、君莫惜纠缠不清着,不过,看他们的招数之所以会和那两人对峙上,是因为……呵呵,实在是太损了!
掏阴挖眼,扼喉攻背,药粉暗器,所有卑鄙的手段使得是炉火纯青,如入无人之境,好!好啊!哥哥我就欣赏这样的率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花里胡哨的招,什么“玉女撒花”啦,“飞鹰九式”啦,“夺命满天飞”啦,等你把名字念完,身上也被捅了好几十下了,出手打架就讲究个块、狠、准,搞那些个虚的,就等着被人埋吧!
宫离月和另一个陌生男子分别坐着,清盼儿则十分亲昵的紧挨着那陌生人,那男子的目光在打斗着的君莫惜和狼魄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又捧着一杯茶冲着正站在一边着急万分的月牙儿审视了好久,然而嘴角的那一抹轻浮的笑意却将个秀雅的人儿衬的邪肆无比。
我把早就一同提了上来的长板凳往外面一搁,径自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观赏了起来。
君莫惜本就并非善类,对着双胞胎男孩儿还可以应对自如,甚至还有几分戏谑的耍弄。但是,对于一根筋的狼魄来说,毒粉、细针、鞋刀这些就有点扯后腿了。
“翼飞,你到底打算在外面观赏多久啊?”,君莫惜似乎是玩腻了,一掌把人孩子打退,旋身止步,一个漂亮的“仙人降”就坐在了扶椅上,狼魄听到我的名字一愣神,竟被那个双胞胎小姑娘钻了空子,一支袖镖就朝着他的颈后刺去,眼看着就要伤到了,我弯身弹起,鹰冲而上,一手夹住那只袖镖,一手掷出一颗蜜饯打中她的肩井穴。
伊怜只觉肩头一麻,浑身却也用不上甚力气,脚一软便跌在了地上,正惊异于是何暗器如此厉害,却骨碌碌的在脚边滚开了一颗腌梅,什么?难道让自己身败的竟是这么个玩意儿。突见那出手的少年忽又走近了自己,本想摆开攻势,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麻了的身子根本就不听自己使唤。谁知那少年笑盈盈的停在自己脚边,拾起了地上的那颗梅子,吹了两下就又往嘴里送去,憨憨的向众人傻笑,“不要浪费嘛!”
一道精光在我身上一闪,陌生人还真是不客气啊。
“翼飞,你回来了!”,月牙儿冲了上来,抱着我的臂膀,嗫嚅了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伸了个懒腰,哈欠又出来了一个,“啊哈~~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月牙儿看着我的脸,满面的疑问。
我向着清盼儿努努嘴,“你大哥?”,清盼儿得意的喜乐着笑脸,拿下巴颌指着人,“哼!怎么样!厉害吧!我看你以后还欺负我!”
“别说得像跟娘家告状一样,你又不是我老婆!”
“呵呵,这位小兄弟怕就是照顾舍妹的恩人了?”,陌生男子召回了手下的双胞胎,细长阴柔的眼流过一丝光彩。
“呵呵,那么,这位老大哥怕就是圈养老虎的能人了?”,我朝着清盼儿柔情展颜。
“哦?何解?”,男子似也卯上了几分意趣,笑容绽放的更甚了。
“令妹这头母老虎倒是被阁下养得十分精神啊!哈哈。”
“啊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小兄弟真是过奖了!”
“呃呵呵呵呵……哪里,哪里,阁下真是过谦了!”
刚才竟然敢色迷迷的看着我的亲亲,不想活了!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朝楼下一指,“我不想问为什么你们这么仇视楼下的那些桌椅板凳,但是,我先声明一点,我不会赔钱啊,你们自己解决。”,手随意的点了点宫离月和陌生人。
估计那清盼儿的身家也是不小,所以才惹得宫离月之前费了这么大劲去抓人,他们之间的恩怨我没兴趣,但要是能有场好戏,我倒是不介意去看看!
“翼飞,这位可是天下皆知的玄乐门的门主!”,君莫惜虽不认识清盼儿,但是玄乐门门主清敛愁倒是见过一面,不想今日再见时是这么个情形。
“哦!久仰、久仰!”,微一拱手,怪着一张脸问君莫惜,“玄乐门是干嘛的。”
“噗~~,不知道你还久仰。”
“寒暄两句,应该没人当真吧。”,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双胞胎的脸色有点难看,连陌生人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清盼儿更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似的,用眼神凌迟着我。
外面的一点小响动打破了沉静,两个小孩子蹲在门边,闪亮着两双黑眼睛。
“呵呵,进来吧。”,哥哥牵着弟弟的手很乖的走了进来,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来到了我的身边。
是很像!一样的,超乎年龄的老成,就像那时的我……知道怎么做是对自己最好的,呵呵,怎么又想起来了。
我揉了一下他们僵硬的头发,“呵呵,你们多久没洗澡了,嗯,这头发都可以去做马刷了。”,转头对月牙儿一笑,“月,你去叫人准备一些热水和小孩的衣服,把他们带下去洗洗吧。”
宫离月睇了一眼两个小鬼,又看了看我,最后,还是冷冷的别开了去。
月牙儿也是一惊,“他们……”
我把蜜饯递给了两个小孩,却没人接,便收了回来,“哦,他们的事儿你就别问了,我做好事从来不留名的,至于我救了两个无依无靠的幼童,又好心的给了他们衣食,让他们全心感受到了人间温暖的侠义情怀,我就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了。”
清盼儿不屑,“装什么装,你这不已经说出来了。”
我讶然,“啊!是吗?原来我是这么坦率的一个人啊!”
有时,脸皮能厚的如此顺其自然,也是难得,难得啊!
月牙儿看了一眼四下的情况,知道就算出什么事,自己也帮不上忙,反而连累了别人,于是牵了两个小孩就出去了,最后想起了什么,回头说,“毛大哥他……”
我招招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直到月牙儿离开,我冲着陌生男子一个响指,“说吧,阁下想干什么?”,废话太多的事,我懒得去做。
“小兄弟快人快语啊!”
“那就请阁下快屁快放吧!”
忽略掉陌生人一闪而去的不悦,我又含了一颗蜜饯,梅子酸的刚刚好,所以,不顾反对,强行喂了一颗给狼魄。
“小兄弟既然照顾舍妹这么久,我清敛愁自当是鼎力回报了。”,眼中闪了一道色泽,又是那种眼神,不过,现在却是看向我的。
“不用了,只要把令妹带回,便是对我的结草报恩了。”
“这怎么行,不如,我就与小兄弟同行个些许时日,也算是做个东道了,如何?”
“我拒绝,你就肯吗?”
“自当坚持!”
那还说个屁啊!我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拉着狼魄就要出去,回首冲陌生人一笑,“你们的事,自己处理,不过,注意不要伤了我的人!”,在“我的人”上停了重音,也不知到底说的是哪几个。
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临了还听到了白翼飞一句无奈的叹息。
“唉,又多了几个蹭饭的!”
……
晚上回房的时候,一张纸条留在桌上,上面乱七八糟的一堆草书文字,我只隐约看出了几个,“今晚……湖心亭……约见……”,娘的,明知我只忠于简体字,还要拿一把跟燎了火的毛似的东西来膈应我的,肯定就是那个烧了包的狐狸了。
去了湖心亭,一路问了十几个人,耗时一个时辰,后来才发现那里离瑶华居不过几条街。
湖心亭,亭如其名,筑于湖心。而现在君莫惜正在亭里灌着酒,托着头大的酒罐,一口一口的,湿了衣襟仍是不为所感,仰头笑望着夜空,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一如某人的心。沉醉在寂寞中的表情,隐藏了星子的迷离的双眸,和着夜风,乱了的发丝孤独的抚摸着那男人苍白的脸,月下,亭中,倚栏而坐的男人,晃荡着脚尖,真如迷醉般低了头又复而抬起,口里浓重的酒气夹杂着空无一物的叹息。
我走近了,只见他回眸百媚,“翼飞,你来啦,真慢啊。”,那一笑,仿若陈年的佳酿般让人醉醺了心神。
无月空霄下,香飘万里多,未饮人醉落,含睇跃清波。回首悄然百年去,只有眼前人寂寞,不若,不若,轻叹一声,倾城,倾国。
君莫惜眉一动,颜色舒缓的又哈出一口气,在凉秋中,那带着酒气的白团幽灵般飘荡而去,仰头对着酒罐又是一阵吞咽。随后,舔着唇,“啊”出一声,用手背一揩,又朝向我美目流转,“喝吗?”
接过酒罐,咕嘟一口,热辣的呛人,我咳咳的擦着嘴,与他紧挨反向坐着,等口中适应了那酒味,便又试着闷了一口,苦涩的辛辣,在入喉许久后,竟有一丝甜腥的余韵。我呵呵一笑,感觉从腹中温起了一团火,那热气便也渐而蔓延了全身,头一歪,把酒递给他,顺势靠在了君莫惜的肩上。
“说吧,找我出来干什么?”
“喝酒啊!”
“是吗?”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吗?”
“我以为……”,缓缓的抬起头,抚住了君莫惜的下颌,把他的头偏向我,闻着自己口鼻中的酒香,湿湿的、润润的、暖暖的,相视的,是两双迷失在幻离中的眸子,“我以为你出事了。”
“哦?”
“为什么会留下来?你知道的……要确认凤子就必须……而我认为,你不会喜欢。”
“为什么要把‘芳华’留给我?”
“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的。”
“我倒宁愿你没有给过。”
“……”
“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说……”
“不嫌我话多吗?”
“我从来都没嫌过”,君莫惜闭了眼睛,又仰头向天,那滑动的喉结,像唱着一首无声的歌,凄凉的,压在心底,吐不出的,满腔的沉重,那是一首孤独的歌。悲歌鸣响,他的睫角含着一滴晶莹,始终不见他睁开眼,难以触摸的、遥远的,穿透了身体,朦胧的情丝,虚设的良辰好景,唱不完的,岂止又是你的声音。
“翼飞”,一声似用尽了力气的微弱的檀香,“我们……很像……都孤单,你说过,单翼蝶就要和单翼蝶在一起,才会飞得起来。”,他挣扎着开了眼,把我的身影含在了眼瞳里。
“帮我飞起来吧!”
温暖的唇的触感,试探的舌的轻抚,柔柔地、轻轻地、涩涩地,清风细雨般,尝弄着彼此的唇香,愈渐愈深,雨打芭蕉点浮萍,破开了万千的洞缝,逐渐的激烈,由浅尝辄止进而变成了未尽的索取,一次又一次,身上的酒劲似也被带动,身体熨帖的更凝厚,忽然如两头猛兽的噬咬和舔伤。
喘息,厚重。
身体,燎烧。
……
一个酒瓶,从两人的脚边滚落,散着香气,掉落到湖中,碎了,波平的涟漪,碎了,水雾的安宁,碎了,靡靡的暧昧,碎了,落泪人的心……
……
回到房中的我们行战般席卷了整个室内的摆设,哪里管它落了,掉了,砸了,散了,只知道把相拥的对方咬碎咬烂,吞咽入腹,糅入体内,掠夺他的呼吸,侵占他的口鼻,在彼此的身体烙下滚烫的痕印。
两人的衣衫都已经被撕得碎了一地,可是,喷涌而出的热情哪里又只肯满足于唇腔的吸附。我把他推到床上,紧紧的压着,狂热的,像是膜拜信仰的邪嬖,不给他享用空气的权利,血腥的去夺取,去嗜杀。
君莫惜妩媚的极尽自己的身子,展示着他极致的艳丽和诱惑,散乱如山水画渲染开来的墨色的发,随意软置的臂,透彻浓烈的吸引,而那画中的人儿,剥除了一层又一层的伪装。
莫惜、莫惜、莫惜……
我的指尖感受着他体内最原始的温度,紧致的,如包覆的花骨朵,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爱抚,莫惜、莫惜,为我绽放吧!
他的身子,处子般的羞涩,撩动的心弦却是轻颤着,破开了的,滴下的雨珠。春后的玉笋,梨花带雨的萌芽着情思。我俯身下去,将他的呻吟吞噬了一遍又一遍,手中的开垦却是不曾停过。莫惜,你知道吗?你的身子就像是天空,肆意的让我谱画着一道又一道的星轨,口中的舐咬和□点缀着颗颗星辰,颈项、肩膀、手臂、胸膛、脐腹……终于,在他轻轻的颤抖中,我进入了,那一片温暖的圣池,我的欲孽被窒息般的吐纳,身下喊呐出声的人在我背上刻下了此时此刻彼此相属的印证。
莫惜,为何你我的悲伤要在这淫靡颓委中……
两人,被投入了熔岩,灼热着皮肉和骨骼,此刻,这样猛烈的燃烧挥发了所有的苦痛,律动着,勃发着,就让两人的身体化成一滩血水罢!裹覆着那无与伦比的快感和动容,让两人的身体熔解,化骨销肉,让自身也撒弥成熔漿,呼出的叹息也化作一缕青烟,嫋然而去。沸腾了,这骨肉相离的痛和快乐!
要不完、要不完……莫惜,一如你的吟哦未央的哀伤……
莫惜!
这炽烈的□,到底是结束,还是另一种开始,告诉我,莫惜!
你的眼泪,为何而流……
歌会
我,莫惜,躺在淫靡的气味中,懒散而慵闲。
想要抱满他的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躯体还是十三四的未熟,一手揽在他的腰间,君莫惜侧躺着身子,我抚摸着他胸口黑色的凤翎纹,苦闷的憋着嘴。
“怎么了?”,他的指尖在我的唇上描绘着线条。
“我好恨啊!”,狠狠的吐出一句。
“嗯?”
“如果我恢复身体就好了,现在的身子还太小了!”
君莫惜含着笑,用膝盖在我的跨间顶揉着。
“呵呵,不小了!”
我抱紧了他的头,又是一阵狂轰乱炸。
他喃喃的低诉着,“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不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不想知道我如此发疯的理由?你……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抚划着他光洁的背,我打了个哈欠,“我很笨的,又健忘,问了也记不住,当然就不想去费那个神了,但是……虽然知道你不稀罕,不过,我活着一天,胸和肩,便可给你停歇和依靠,不需要去想其他的,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够了。”
“呵呵,你总是那么体贴”,他迷幻着一双眼,呆呆的看着我。然后散软了精神说道。
“我错了,你……和我终究是不同的。”
“是啊,没有生过痔疮和生过痔疮的人,区别是很大的!”
“白翼飞~~”
我翻身跳下了床,从柜子里找出一床干净的被子让君莫惜裹上,猫着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
“呵呵,干什么?”
“请不要用肺说话,当然是背你去洗洗,咱俩现在的味道像得了狐臭一样,明天我还怎么见那满大街的帅小伙啊。”
一重物落在了背上,“我可是独占欲很强的!”
“再强也先把狐臭去了!”
“呵呵呵呵……”
“娘啊,还笑,都快给熏死了!”,再留下来闻着这一室的旖旎,我不认为自己还有耐力忍住不再去碰他,可是,他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呵呵,你……!”
真的很温柔,这是君莫惜未说出口的一句话。
……
唉,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因缘啊!
……
正所谓是人在江湖飘啊,哪有不挨刀啊,既然要挨刀啊,一次就挨个饱啊!我现在才知道,要把佛送到西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前两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一点都看不出被我带回来时的狼狈,因为月牙儿贴心的照顾,几天下来,两个小鬼的气色好了很多,而且我的小月牙儿像是已经把小鬼的心给收了,老大总是缠着月牙儿不放,笑的一脸明媚嚷着要月牙儿抱。完全消失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老气横秋,呵呵,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可是,我承认,老二的确是个人才!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病蔫蔫的老二,沉默又内向,此刻,正试探性的戳着宫离月的膝盖,盯着他的眼不放。宫离月冷冷的把眼皮耷下,小鬼竟不怕死的开始玩起他的衣摆,咯咯一笑,想爬上他的膝盖。宫离月蹙眉,手缓缓的抬了起来,眼看着就快要劈下去了。
此时此刻,我正在想哪里有小号的棺材卖!但是……
只见宫离月把手轻轻的覆上小鬼的脑袋摸了两下,又顺势往下逗弄起小鬼粉嫩嫩的小脸,嘴角那抹无意隐藏的笑流露出眼中的母性和温暖。
我手上的托盘差一点就要掉到地上,神啊!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但是我却用它看见了幻觉?
只道宫离月是个冰样的无情男子,不想他竟对孩童存有妇人之心,见他平时总是冷着的一张脸此刻绽放着无限的温情,我有种说不出的晕眩,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哈哈哈哈哈哈……
怪不得前两日看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远远的在月牙儿和两个小鬼玩耍的地方站着,步伐踌躇,脸色阴沉,我还以为那几个人惹了他不高兴,最后见我来了,把手里东西一捏,随手就给丢了。我一时好奇,走近一看,竟是小孩子爱吃的点心!
这人,呵呵,有趣!
“好了,吃饭后点心了!”,我把托盘放在桌上,招呼着其他人。
两个小鬼经过这几天,好像也察觉到了我们并不是坏人,所以逐渐展露了孩童天性,竟也渐渐和我们熟络起来,可是,就是不肯告诉我们他们的名字,所以,我就又一次发挥了我取名的天赋异禀。
阿大,阿二。
“哥哥,这是什么呀!”,阿大一脸兴奋的看着桌上从未见过的点心,其实,不要说他了,就连在场见多识广的清敛愁都没有见过桌上这几道奇怪的吃食。
呵呵,臭小子,明明就是一副想吃的不得了的样子,还给我装个勤学好问好儿童。“这个叫寿司,这个是水果蛋糕,这个是樱桃派。”,我一一指点出。
“看不出来,白兄弟倒是个近身庖厨的君子啊。”,清敛愁咀嚼着一块寿司,妖眼浮酥的闪耀。
“客气,客气。”
对于这个外表秀雅,内里却邪魅的男人,我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不知道他和宫离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浑身上下的血腥味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玩的!
看了看窗外,夕阳已经笼罩了西方的天地相接,好久没有逛夜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厨房把老妈子心性给陶冶出来了,现在十分兴奋的想要出去走走,而且,呵呵,据我的经验,晚上总是会有一些奇遇!呵呵。
“晚上,出去走走吧!”,我口里嚼着点心,含糊的说着。
月牙儿一听,也十分开心的应承着,低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两个塞涨了嘴的小鬼,“是啊,出去走走对小孩子也有好处,阿大、阿二,我给你们换身衣裳,咱们待会儿出去玩儿吧!”
谁知平时闹得要死的小鬼头竟在这个时候出奇的安静,阿大摇着个脑瓜,“不……不去了,我……我们累了,想……睡觉。”,哦?我们?我把目光移向阿二,见他只是痴痴的抓着宫离月的一根手指,只顾嚼着点心。
这倒是怪了?转性了?难道真的应验了那句话,变化只在一瞬间?
最后,倒是好说歹说,两个小鬼都没有答应出去,相应的,因为要留一个人照看他们,加上月牙儿也不放心,所以,月牙儿留了下来。
一群身着锦绣,面容姣好的年轻人漫步于大街之上,自然是赏心悦目的事,但是……
“老板,你诓我,这要是值五十两银子,我直接把头剁下来风干了让你卖。”
“呃,小客官,不要说得这么血呼里拉的,这样吧,看您也是个爽快人,就痛快价,四十两,真的,真的不能再少了,您总得让我有个过活不是,我可是小本经营。”,卖花干的老板低声下气的,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走过眼,今儿算是载了。本以为能从这个有钱公子哥儿似的少年身上赚些银两,不想他竟是个熟门熟路的砍家子。
“四十两!老板,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这花干的旺季已经过了,我看你这些货再存着也快烂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可就是一文也不值了!我现在是买的多,你干脆就一次全卖了,倒还有些赚头。而且,不是我说,我也不是非要赖你这一家,我现在只要一踏出你的摊子,指不定就一呼啦你的同行拉着喊着要我买呢。”,我捏着一片花干含在嘴里,有种轻素的淡香。
“这……唉”,老板叹了一口气,捋了捋破了的袖口,一咬牙,“好,那……三十五两!客官,这可是满满的五大包啊,都是上等的花瓣儿,客官,小人做生意可都是凭良心啊。”
我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在老板面前晃悠,只见他一惊,忽而一脸苦笑,似做了一番很大的挣扎,“好!二十两就二十两!”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老板不情不愿的把五袋花干拾掇干净并扎好,我把袋子塞给了同行的五人,狼魄、君莫惜、宫离月、清敛愁、清盼儿人手一袋,清盼儿起初还反抗不干,后来我说花干可以做花糕,好吃又养颜,于是,又一个灵魂屈服在了我的炒勺之下。
自己两手空空的放了二百两的银锭子在老板的摊子上就打算走了,却不料实在的老板楞了一会儿就一把抓住我,十分的无奈,“客官,给多了,小的,没有零头找回。”
“没啊!我刚才说的就是二百两啊!这花干是上好的落雁芙蓉、俊娇儿、彩塘秋、美人笑和金银罗,我没有说错吧!我觉得它们值这个价啊!”
老板挠着脑袋,还是一脸的呆相,我趁他还没有回神,招呼了其他几个就走了。
都说女人的嗓音是黄莺,我承认,可是,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不是一只黄莺,是一群!
聒噪!
“你有病啊!他开始就只开价八十两,你还给两百!那你刚才说那么久又是干嘛!”,清盼儿总是觉得这个少年怪怪的,现在她更能确认自己的看法了,这人做事情一点章法都没有,看不出好坏,看不出善恶,看不出对错,好似世界上所有的秩序在他那里都只是一纸空文而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其实,这么想的,又何止是她一个。
“翼飞,可是觉得很有趣。”,君莫惜也学着我的样子放了一片花干含到嘴里,兴致盎然的抱了个大袋子。
“是啊,能力越高,划的价就越大,我不是在和老板讨价还价,我是在磨砺一个男人的口才,呵呵”,我把留海一拨,“依我看,培养男人最好的地方就是菜市。”
清敛愁轻轻笑出声,又是那种闪光的眼神。
“那也不必给他二百两银子啊!”,清盼儿嘟着嘴,晃荡着耳上的一对大东珠,保守估计,价值不会低于八百两。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狼魄注视着我,似是胸有成竹的肯定,破了一丝千年的寒潭,竟微微展露着笑意,“那人……生计倒真的是拮据,你……”
“呃,魄,你这么说别人会误会的。”,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看那个老板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做事就可怜他,丢出二百两是因为觉得他的花干还不错,更重要的是……
银锭子好重啊!
平时都不怎么带身上的,而且钱物都是月牙儿收着,我哪知道银钱这么重,大冷天的,月牙儿还非要我揣怀里,又冻,又咯得慌,所以,我就……呵呵,该不会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吧?这可冤枉我啦,我可真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操啊!天啊!我冤啊!这顶帽子可真是戴高了!
还想要解释,却被大街上一堆轰然的人群和其中隐隐夹杂的歌声给吸引了,久违的感觉啊!热闹!热闹!我来看你了!
我屁颠儿屁颠儿的赶过去,破长风过万里浪终于让我挤到了最跟前,只见一个不大的简陋台子上一个年轻人红着脸,像是极不习惯这样众人的瞩目的,忸怩了半天,身边有起哄的人嚷道,“唱啊!唱啊!”“哎,你的小妹妹不就在这里嘛!”“哦~~脸蛋红成屁股了~~”
我不知所以,这是个什么说法?我们一干人因为有两根“天冰神柱”跟着,所以站立的空间很是富足。清敛愁心思巧妙的看透了,便悠悠的说,“这里民间,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办歌会,给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说到这里他递了我一眼,我打了个寒战。“……唱歌。”
“哦!露天KTV!”
“什么?”
“噢,没什么,呵呵,这倒是好玩。”,这时,那个番茄了半天的男子终于颤抖着嗓子开口了,人群中一个同样红了脸的姑娘默默地欣赏着那并不动听却很动人的歌声,人群似乎也不是为着那好听的嗓音来的,在小伙子沙哑的唱出极难的高调时,人群轰响了,掌声、鼓励、欢快,他们听的不是歌,而是心!真诚的表白和诉说。
又是一个快乐的夜晚,又是一个喜庆的氛围,那样快乐的欢笑,那样肆无忌惮的放纵和幸福,一双又一双的眸子,陌生的迷住了我的眼,但是,欢呼、笑声,都不是我的。我呵呵的笑了,虽置身于其中,却觉得越离越远,直到连人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我被黑暗紧紧的抱住,有些窒息。
傻傻的应和着,笑着,也想一齐分享着他们的快乐。不知不觉,我没有意识到一双手不晓何时搭上了我的肩。
一曲毕,人们掌声雷动,我也凑了热闹的鼓了掌,等人群渐渐息宁下来,不知是谁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又是站在第一排,一个趔趄,我到了台子边儿上,若干双眼睛唰唰的齐看向我,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是一阵爆响,有人把我推推搡搡的拥了上去。直到站在了台子中心,我才发觉出了什么事。
在人群中看到了几双期盼的眼,呵呵,也罢!也罢!
直到真正的离开了人群,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与他们隔得好远,明明那近在咫尺的欢呼就在耳边,为何在我听来却是那么遥远?像梦里看花一般,失却了人们真实的容颜,我静静的站着,人群的拥骚开始降落。
清脆的歌喉带着温婉的情调,不似少年,却携裹着几分沧桑,温和的,浪漫的抒情,在这秋叶的凉风中荡出清冽的寂寞,声调柔和的像是青涩的果子,却颇有几分味道。
“风吹落最后一片夜,我的心也飘着雪。
爱只能往回忆里堆叠,给下个季节。
忽然间树上冒花蕊,我怎么会都没有感觉,
整条街都是恋爱的人,我独自走在暖风的夜。
多想要向过去告别,当季节不停更迭,
却还是少一点坚决,在这寂寞的季节。
艳阳高照在那海边,爱情盛开的世界,
远远的看着那一切,我记得那狂烈。
窗外是快枯黄的叶,伤感在心中有一些,
我了解那些爱过的人,心是如何慢慢在凋谢。
多想要向过去告别,当季节不停更迭,
却永远少一点坚决,在这寂寞的季节。
又走过风吹的冷冽,最后一盏灯熄灭,
从回忆慢慢穿越,在这寂寞的季节,
还是寂寞的季节,一样寂寞的季节。”
尾音未尽,少年已经离去了,留下了让人既温暖又寒冷的歌声,少年的身影只是一个,却是单薄的格外坚强,像是一颗钻粒,小小的,却是坚不可摧。
我们又去逛了夜间庙会,吃了各色小吃,也带了好些给辛苦的月牙儿和转性的两个小鬼,可是,一路上竟是冷冷清清的,连那只乌鸦也是鲜少有话,偶尔觉得被几道眼光注视,但等我看去,却是他们几人与我交错而过的眸光。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一人分饰多角的完成了这次行程。
等我回到客栈,十分欣喜藏好了打包的小吃,一推开月牙儿他们的房间门,看到的却是……
房间里的摆设很正常,但是两个小鬼已经不见了,月牙儿倒在地上,手脚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曲扭着,显然是被人给折断了,口鼻流出的血已经结了痂。
我静静的走到月牙儿身边,蹲下来,咽了一口唾沫,“魄,叫大夫!”
身后跟着的人脸色大变,不是因为月牙儿的伤,而是因为那个总是荡漾着笑意的人此时浑身散发的死气。再强烈的煞气也还只是活气,是一种气势和力量,而死气,却让这眼前的人比死人和恶鬼还可怕,不是强势的气流,而是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的气质,一种无法逃避的精神的压迫。
那人,变了!
菜名
送走了大夫,月牙儿的手脚也被固定好了,现在被灌了一些药,正安静的睡着。问过了大夫,只说用上了药要过些日子修养,等好了以后不会有什么大碍,就是不能做重活累活,而且,直到今天我才从大夫口中知道月牙儿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体质虚弱的很。许是他以前从事的行当把身子给坏了吧。
我抚着他的睡脸,一遍又一遍,最后站起身出了门。另一间房里,几个人都等着。一进门,就看见阿毛一把跪了下来,“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看好月公子,爷,爷你打我吧!不,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我没有扶他起来,平静的坐着,在众人的目光中,我开口了,“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就算你当时在,恐怕也只是多个折了的。”
不顾阿毛,我径直看向宫离月和清敛愁,以这两人的势力,我不信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依着我的懒性子,就算自己被打成了脑残也不会有什么,但是,动了我身边的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
那就来品尝彻骨的痛吧!
“帮个忙查查。”,来这里后第一次,将有人要承受这样的雷霆之怒。
“当然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清敛愁轻松的敲了敲桌沿。
“除了杀人,其他的都可以。”本以为会是宫离月答应的,想不到竟是清敛愁。
“爽快!好,我答应。”
“三天之内,我要知道!”
“好。”应了一声,清敛愁带着清盼儿兀自离开,走前望了我一眼,呵呵的神秘一笑。
我灌了一口茶,却如同无物,闭上眼,脑海中又出现了月牙儿被折了手脚的样子,眉头一紧,呼吸开始急促,抓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一用力,碎了,锋利的瓷茬扎进手里,却是麻木的。
感觉有一份温暖覆上我受伤的手,我缓缓的睁开眼,望进了狼魄深幽的泽潭,那对眸子里的担忧释放着,让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来。
“我没事。”
“你的样子不像没事。”
“翼飞,你知道现在你的样子很吓人吗?”,君莫惜拍拍自己的胸口,装模作样的一副害怕。
我松了脸色,只轻轻的叹了一口,“那好,等我去画个皮,添一条一字眉来,呵呵,唉,也是,事后的气焰就留给别人吧,别污了你们的眼了。”转过身,我就要回去月牙儿的房间。
“等等”,出乎意料,宫离月叫住了我。
我一回身,他丢过来一盒东西,一接,嗅到一股清凉的药香。
“对伤好,恢复快。”
我沉重着脸,一字一字从嘴里蹦出,“黑、玉、断、续、膏!”
“不是!”
头一抬,“我知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呵呵。”,气氛终是有些缓和了。我道了一声谢,离开了。走时还踢了一脚仍然跪着的阿毛,他大胡子上鼻涕眼泪一大把,可把人给恶心的。
“我还健在,要守灵,等我死了再说。”
搬了张椅子坐在月牙儿的床前,希望他睁眼时,我的脸会让他安心一点。现在要是发动鬼族的力量去查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效率太慢,毕竟不比当地的这些地下组织。以前,因为有人自动供我支配,我又是个懒骨头,自然乐得轻松自在,而这次,我会自己来继续这场游戏的,呵呵。
我想一定会很有趣!
很有趣!
黯然的阴下了心,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只不过,若真有人在场的话,怕是都不会承认这笑意有几分真,却是比寺庙的凶神恶煞更是慑人。
守了一夜,月牙儿因为药里去痛的效用也算是睡得安稳,此刻,他的眼睫动了动,有点挣扎的开了眼,起初还有点恍惚,待看清了我时,却是霎时崩溃了,眼泪流了一脸,却是不做声。
“别哭,别哭,没关系,没关系……”,我避过他的伤将他的泪吸干,安慰性的吻着他的鬓角。
“两个孩子……抓走……救不了……我没用……”,我把其他的自责都含进了嘴里,用湿润的舌去平息他的难过,纠缠着他,不放过他,我很笨的,只知道用这个最原始的方法来告诉你,月牙儿,你救不了,那就由我来吧。
“小傻瓜”,用额头摩擦着他,“告诉我,那时发生了什么?”
“飞……你……”
“你该不会以为你都这样了,我还什么都不管吧!没错,我是怕麻烦,若他们只是抓走那两个小鬼,我倒不会这么急事了,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你。”
“可是……那人很厉害,我担心你……”
“呵呵,是很厉害啊!”,看了一眼月牙儿的伤,我重重的吐出一句。
于是,月牙儿对我说出了那时的情形……
当时,离我们走后没有多久就有个男人进了月牙儿的房间,点了他的穴,那人逼问着两个小鬼什么,后来见他们不从,便又将注意打到了月牙儿身上。好像知道两个小鬼对月牙儿有所重视,所以,在他们面前生生折了月牙儿的手脚想让两个小鬼招出来,但是小鬼硬得很,在这种状况之下还是紧咬牙根。来人见威胁不住便又将小鬼带走了。据月牙儿说,那个人的相貌他记不真切,却只记得那脸颊有一道刀疤。
好!刀疤男是吧!我看你是嫌一条疤不够衬托你的男子气概!好!你等着,老子成全你!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来人没有杀人灭口?难道他就不怕月牙儿透露出有关他的消息?真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他若是真的将人给……哼哼,那有些戏可就算是演到头了。
我收回沉思,怜惜的抚摸着月牙儿,“还疼吗?”
“不疼,真的,呃,开始有点……不过现在上了药就不疼了,真的,真的,飞,你别担心……”
“我是担心,担心那些伤了你的人……”,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鼻头,“……担心那些人还能不能继续健健康康的茁壮成长,呵。”
“飞……我……”,月牙儿欲言又止,为难的几次张嘴却又是什么都不说,有些无奈,又有些凄凉。我知道他想让我救那两个小鬼,但又不希望有什么伤亡,他,是不希望我的手上因此而沾上了鲜血。我的月牙儿,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这么善良呢。
“月,我可以告诉你,我此生绝不杀人。”,郑重的落下一句,我回身从桌上拿了一碗晾了一会儿的热汤,满脸堆笑,“刚做的,鱼汤,你现在身子不宜进补,所以,我就煲了些清淡的,现在应该不烫了,来,我来喂你。”,小心的扶起他,移了厚厚的软垫垫在他的身后。
月牙儿脸色苍白,四肢自是不能动了,端了汤碗,舀了一勺汤在自己唇上试了一下温,喂了他喝,“熬这汤的时候可招来不少人,厨房大师傅嗅了味儿就要拜我为师,你说他四十好几的人了,我这是招了哪门子的邪,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拜师只是个幌子,兴许他是看我貌若天仙、如花似玉……”
“那是说女人的吧!”,月牙儿嘬了一口汤,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呃,一样、一样,知道意思就成了……嗯?说哪了?哦,貌若天仙、如花似玉,嘶,他是不是想收我做个上门女婿啊?”
“那倒是好啊!”
“屁!他家闺女,那家伙,长得是……怎么说呢,看见过刚出锅的烧饼没,摔地上再被人踩几脚,再被马车碾一下,和他闺女那长的是一模一样,分毫都不带差的。”
“呵呵,呵呵,啊……”
“怎么了,怎么了,碰到伤了吗?痛吗?你忍会儿,我去叫大夫。”,突然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情急之下把汤洒了,碗砸了,椅子倒了,自己还绊了一跤。月牙儿心疼,一时忘了自己的伤,还想过来拉着我。我一急又是一声大喊,“你别动!我很好!”
过去又将他放平躺在了床上,收拾了一下,“有没有烫着?嗯?”
“真可惜,还没喝完呢。”,月牙儿睨视着碎了的碗。
“哎,只要人还在,汤天天都有”,心中一动,却因为这句话牵连了一块深处的柔软,挥散的阴霾又渐渐聚合,凝结着铁块又压回了心上,气管像被人给封住了一样,胸口闷闷的,喉头也发紧。我伏在床沿,摩挲着月牙儿的指尖,怕扯到他的痛处,便只敢轻柔的举动,“只要人还在,只要人还在……”,喃喃细语,道不出的痛!
天知道,回来时看见月牙儿躺在地上,那了无声息的样子,忽然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和脆弱,无论是人的性命,还是心,那一刻,我抚住胸口,真正的感觉到了那里的颤动。月牙儿不同于狼魄和君莫惜,他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我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给他更多的关爱就可以将他护在怀里,我错了,直到心痛的那一刻。
“睡吧。”
“嗯。”
他安稳的呼吸着,眼睛却时不时的眯开一条缝,探看着,却又不想让我知道,等我看去,又装作一副睡了的样子。
“干嘛呢?呵呵。”
“我……看你走了没。”
“不想我呆在这儿吗?”
“不是!是……怕你走。”
“傻子。”
月牙儿晶亮的眼,不知是泛着的泪花还是他本有的神采,那种雨后春笋般破土的强大信念也成了他眼中的一道风景,仿若看透了生生死死的迷幻,满足而多情。为了一个人,他可以穿越天地的信仰,为了一个人,他可以磨灭□的癫狂,几近疯的爱恋,他眼中是我的影。
“飞……那时,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心里却没什么遗憾,不过就是觉得死之前不能看到你了,便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所以,觉得这辈子若是没有遇见你,便也不是个活人了。我死了好多年了,却在和你一起后才活了过来,才真正的觉着这世上还有我留恋的事,还有想着我的人,看着你,心里就满了,亮了,暖了,这人世的一切便又是有光彩的,呵呵,爱,好爱,好爱,一辈子,就够了。”
“我也……”,爱你,爱吗?是爱吗?可是,我无法分清这种胸中的暖流是爱还是感动,我知道,我只要一个小小的谎言,他便可以受用一生了,可是,这么为着我的人,我不想欺瞒。现在,我不敢妄下定论,我怕这种情感上模糊的认知会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我怕,我怕,我是真的害怕。
不如,就这样吧,索性,就这样吧。
安静的守着他,听着他逐渐安稳的鼻息,我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出了房门。
只有到面对生死的时候,人,才会变得格外清明。
一夜未眠,却不见有甚困意,下意识的下了楼,来到大厅,时辰还有些早,用早食的倒不是很多,狼魄他们已经围着一张桌吃上了。
“唷,早啊!”
“他……怎么样?”狼魄给我盛了一些粥,推了碗到我面前。
“还好……我不饿,你们吃吧。”
君莫惜眄了一眼我推回了的粥,两个小酒窝更深了,“知道你心疼你的可人儿,可是,你不吃东西,不是让你的可人儿更痛了吗,要不,我让他来劝劝你。”
“你可别,他刚休息下,我是真的不饿,要真饿了,我这两双手也不能亏了我自己不是,是真不想吃东西,胃里难受。哎?清氏家族呢?”
“不是替你查消息去了吗?呵呵,你倒是大方,人还没说什么条件,就一股脑儿答应了,呵呵。这份气魄真是让人钦佩啊。”,君莫惜的一席话怎么味道怪怪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知道才会好玩,只要不让我杀人,其他的事到时候总能应付。”,我坐了下来,谧然的看着这三个人,心里竟渐渐凝和了下来,疏散了一些躁意。开始明白起来,我不想离开,不想放手,不想再冷冰冰的面对这个世界,所以,我要守护我身边的人,一如他们对我的默默的护卫,一如他们对我的情感的孕育。眼中渐渐虚白,目光流连在无人的空灵,痴痴的,呆呆的,傻傻的,胸腔里的跳动逐渐扩散至全身,微微的牵动着每一条神经,竟是想也不想的吐口而出。
“我会为了你们成为神,拥有强大到无法动摇的力量,成为盾和剑,阻平所有伤害你们的威胁。可是,我也是会变成鬼,吞肉嗜血,呵呵,我说过我不杀人的,知道为什么吗?”,无法动容的残忍的笑,我自己看不见,只是冷然的像是疯子的自言自语,“因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痛苦、绝望、悲伤、悔恨,都尝不到了,呵呵,那还有什么玩的,所以,对于许多人来说,活下来未必是件好事,因为他们知道,活下来的代价是要承受比死更恐怖的畏惧,呵呵”,脸上的肌肉有些神经质的抽动着,也许自己的神情已经黯淡了下来,蹙着眉,只觉得额心缠得紧紧的,“但是,我不想变成鬼,执着的嗔怨不是件好事,所以……”,顿了一顿,眸光一一描绘着三人的轮廓,“所以,别让我变成那样……所以……别再受伤……别再受伤……别再受伤……”
三人万万没想到白翼飞会做出这一番言论,可是,这一席话却也真真的在三人的心中划开了,甚至……宫离月。
宫离月一直都不清楚这个叫白翼飞的人,两次相见,却又都不是他的真面目,当初之所以要留下,只是出于本能的鲜少发动的好奇,也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第一次相见时那孩童的神采和再见时少年的风姿,透着一种神秘和诱惑,像冥冥之中注定的邂逅,命运,真的很不可思议。而再见的那晚,当他们都离开后,他对着身边清秀小人儿的一席话却让自己震惊,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力,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若这人世有谁能主宰我的命运,那便是我自己!若真有万能无为的神,那便是我自己!我是自己的天!自己的地!我是神!是天!是地!是命运!
而如今,这如情人的承诺的低诉……
自己,真的茫然了。
不懂,看不懂,这个人。
……
“呼、呼,哎呀,让个路,让个路,没烫着算走运,烫死了算活该,呼、呼”,一路嚎了过来,把手中的煲汤放在桌上,我弹也似的把手捏住耳垂,一桌菜总算是齐了。
宫离月的药还真是有效果,内服外用,月牙儿的痛楚竟没有多少,虽还是不能动,到底也不像其他患者那么病怏怏的。不过,为了不让月牙儿一个人吃饭寂寞,所以晚上的这顿就在他休息的房里吃了,虽然知道病人应该静养,但是我却能了解那种不想独自一人呆着的心情,所以,呵呵,也算是有点乱来了。
“这样光吃着不好玩,这些菜都有什么名堂吗?别又是炖什么,炒什么,煮什么,一点都不新鲜。”,君莫惜摆上了筷子。
“不好玩?这是吃饭哎,嘶,不过,也是,这样吃确实是枯燥了点。不过,你该不会想拿我做的菜来插花吧,浪费粮食会被雷劈哎。”
“呵呵,这样吧,菜是你做的,我们随便点个菜,你现行给这些菜取个名字,取得好呢,你就可以要点菜的人做一件事,取不出,你就得答应我们的任何要求,怎么样?”
“嗯?这个……我怎么觉得……这样的要求对我好像……有点不公平……?”
“有吗?废话少说,玩不玩吧!”
几个人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连月牙儿的脸都显着兴奋,我摇摇头,叹着气,并不想破坏这难得的轻松自在。
“好吧!”
“呵呵,那好,开始了。”,君莫惜点了其中一盘鸡蛋炒虾仁,“这个,可得想好了。”
我取名字的功夫每个人都知道,看好戏的心态竟是微微的显露,这……唉,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名我不行,菜名,呵呵……
“那个叫‘金玉满堂结良缘’”,我夹了一块虾仁,送到了月牙儿的口里,和着松软的米饭,他倒是吃的很开心。
似还有些不甘心,君莫惜夹了一颗樱桃,“呵呵,那这个呢?”,樱桃肉配血豆腐。
“嗯,‘碧血长虹情意绵’,应该还过得去吧,唉,真是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菜样就要绽放我智慧的光芒,兄弟,你们要清楚,现在吃的不是菜,是我的智慧啊!”
“噗——呵呵”,月牙儿嚼着我刚给他喂下的菜就笑出了声。其他人口里含着菜,虽不做声,表情却也是未有的轻松。
我故作一脸怪相,佯装抱怨,“我明明是在陈述事实,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反倒成了讲笑话了。哦,你,已经输了,吃你的饭吧,呃,要求就是等我们吃完饭,你去把碗洗了,还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你是不是在想直接把这些碗碟来个‘岁岁平安’啊,嗯?一个都不能砸,回头我还要见着完的。”
“呵呵,你怎么知道,真像我肚子里的虫啊”,君莫惜,有种,还真承认了。
“别擅自把我打到畜生界轮回做了蛔虫,我还不想有那个福。”我瞪了君莫惜一个大眼。
“那好,下面是谁了?”,君莫惜抿了一口茶,催促着。
狼魄斯条慢里的咀嚼着一朵香菇,往自己眼前的盘子飞快的一点,呵呵,这是让你点菜,又不是让你点姑娘,你不好意思干嘛!呵呵。
鹅掌炖嫩豆腐。
“呵呵,这简单啊,‘踏雪寻梅落鸿爪’”,我舀了一勺豆腐,看着月牙儿吃了下去,顺手用拇指抹去了他嘴角的汤汁,往口里一吮,“好吃吗?”
“嗯”,月牙儿红着脸,盯着我的拇指发呆。
“是很好吃!”,邪邪的朝他一笑,又惹得他更番茄了。
“月兄,可不可以借脸一用?”,我认真的问道。
“嗯?”,他不明所以的一愣。
“呵呵,我还有两个鸡蛋没煎呢,哈哈哈哈哈……”
君莫惜适时的打断了我的得意,指着那碗“踏雪寻梅落鸿爪”,“名是个好名,可是,呵呵,翼飞,梅,在哪里啊?”
“唉,莫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下次我做饭时去给我打下手吧”,拿出汤勺往碗里一舀,碗底的红枣露了出来,“都说了是‘寻梅’了,呵呵。”
他倒是无所谓的一耸肩,“好,算你有才。”
“哈哈,愿赌服输啊,魄,接招了!我的要求就是……”,把他往自己眼前一拉,“亲我一下,不兴赖皮啊,刚才可都是每个人都说好了的,你反悔……”,话还没说完,一个吻飞快的从我脸上划过。这……这就算过了?我……什么味儿都没尝到……唉,下次吧。不过,又多了一个营养丰富的番茄!
“下面是……”,一阵寒风吹过,我替月牙儿把被子拉了拉。“呃,那个……离月兄不想也就算了,要不然直接跳过吧,啊。”
“不用。”,呼——又是一阵秋凉。
筷子往一盘炒菠菜一指,简单的说了一句,“菜名,简单,换,作诗。”,不会吧,你怎么会是玩得最兴起的那个!这个男人……还真的……他娘的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
闭着眼沉思了一会儿,渐而开口,“青青蔓草修远道,秦桑绿枝乳燕笑。今日又到枫红时,来年思君柳发俏。知兮,知兮,应是红豆芍药。呵呵,呃……”,刚要大放厥词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无意中好像做了一首情诗,这个……我偷偷的看了宫离月一眼,呼,还好,没有什么变。
也不敢问他满不满意,直接跳过,“月,该你……”
“我输了。”哎?
“呵呵,看不出来啊,倒是挺有但当的一个人啊,好!是个男人!那我就要求你一件男人应该做的事吧。”
“说个笑话吧!”
呼——好冷!
我错了!我不应该得意忘形,我应该见好就收。我不应该觉得这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玩笑,我应该在他发作前以死谢天下。
“呵呵,什么事让白兄弟这么为难啊!”
一个我以前听见就想K的声音,现在却宛如天籁,兄弟,谢谢你在哥们儿最险的时候拉我一把。
上前去拉了清敛愁的手,“兄弟,我等你好久了,以后请让我叫你一声‘清兄’吧,不!你就是我的‘亲兄’啊!出去说吧!莫惜,月儿交给你照顾了。”
拽着清敛愁就走开了,院子虽是在户外,可比那里暖和多了。
“唉,白兄弟,连饭都不让我吃一口吗?我可是光替你办事,五脏庙还没祭呢。”,眼里流动着光彩,很是委屈的模样儿。
“好了,好了,你要想吃,以后我随时做给你便是。”
“一言为定”,像是达到了目的一样,他满足的笑出了声。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呵呵,看来,那两个小鬼惹到了不得了的人呢……”
夜探
“呵呵,不过,看来我们也是被人家给盯上了。”,我靠着木柱一依。
“哦?怎么说?”
“来人挑了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显然他也清楚月牙儿没有什么自保之力,还知道两个小鬼和他的交情不浅,呵呵,别告诉我这是巧合,或者是那人智慧超群。”
“呵呵,是啊,恐怕是从你带那两个小鬼回来时就盯上了吧。”
“不过,竟然谨慎的没让我们发现,呵呵,高手吗?……”
“嗯。”
“主谋是谁?”
“一个商人。”
“哦?一个商人?呵呵,本事很大的商人啊。”
“嗯,他的义父是内务总管,延国皇上的当前红人。”
“太监啊!”,宦官专权不是没听过,鸡犬升天或是后来巴结也是可想而知,但是那两个小鬼,乞丐而已,何以惹得这样的人呢,除非……
“那两个小鬼什么身份?”
“呵呵,白兄弟机敏!那两个孩子……是逃犯。他们的父亲是前任靖州郎将,不知道什么缘故,得罪了这两个人,被污了罪名且定了死罪,抄家前似是拼了性命把他的两个孩儿送了出去,不曾想竟流落至此。”
“那个商人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刀疤脸?”
“是,那是他的近身护卫,叫金三,倒是有些功夫底子。”
“那个商人叫……”
“魏东岚。”
……
鸟倦归巢,天暮已至,黑了的星空笼的人心里暗抑积压,偶尔一声嘶锐的鸟鸣衬得夜更静谧了,黑黢黢的,枯了的枝干怪异的透着风的妖异的低吼,冷清的夜里,却总是有一处通透的明亮之处。三道黑影倏倏地在墙头、屋檐上点拨,像极了轻灵的夜枭,只一瞬,便把自己的身子隐没在黑暗中。而影子飞舞的宅院的大门处,霍然一块匾牌——“魏府”!
三人藏身在大院的一处假山后,看着别院大堂大敞的门里那一派官场风光,虽然这魏东岚只是个商人,但是到底是有身家底子的,撑腰的虽然是个太监,却也是个硬得起来的人,这宦海里要行的长久,见风使舵必不可少,溜须拍马更是必备良药,现在这一个个平日里顶着官威,打着官腔的人却也是这般的下作!
“呵呵,魏兄,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两座血珊瑚,高并鹿角,沁血一般通红,魏东岚摸着他的两撇小胡子,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拍了拍,睥睨的看着下面谄笑的人,心里暗道这也拿得出手。
“呵呵,大人客气,客气了,来人,收下。”
“魏老板,小人听说大人最近有些眼跳心惊,不成好眠,故而找了些补药,给大人压压气。”
我眯起眼,好不容易把那些“补药”看清,金钱莲、沙参、灵芝、红背兔耳风、虫草、麝香、熊胆、穿山甲……
靠!想当年老子发烧到40度的时候,一包板蓝根都顶天了,跳个眼就要补这好些,小心补过了头以后“抬不起头”来。蔑视着魏东岚的隆起的小腹,我想,怎么不送他一斤藏红花!
腐败!
“唉,也是,生意颇多,也是无暇□,最近左眼还真是跳的慌。”
“哦?左眼跳财,魏老板这是又要有一笔大钱进门了,好事,好事啊!”
“可是右眼也偶尔跳啊。”,端坐在首席的魏东岚似是等着看下面的人怎么自圆其说,把玩着手中的鹦鹉杯,又将杯中的屠苏酒往怀里的女人口里一灌,女人受用不及,呛了起来,溅了些酒滴到他脸上。魏东岚眉头一紧,毫无怜香惜玉,一巴掌把女人打了个“咸鱼翻身”,喝了一声拉下去,便又把眼盯住了刚才那人。
那人倒也是机灵,不知怎么就编出这么一个说法,“哈哈,我看,是魏老板进财太盛,光是左眼它满不了那么多富贵啊,所以,又匀了一些给右眼,好兆头,还是好兆头啊,各位说,是不是啊。”,又是一片应和声,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魏东岚哈哈大笑起来。
“那如果两只眼睛一起跳呢?嗯?”,看着那人不知所措的样子,魏东岚又是一阵大笑,继而便是又一番觥筹交错。
“两只眼睛一起跳,那恐怕是中风的前兆!”,我暗里憋出一句。
身边有人发出一声笑,不用看就知道是清敛愁,哦!不!是清兄!另一个悄无声息的自然就是宫离月了。狼魄没有跟来,我让他照看着月牙儿,至于君莫惜……呵呵,我给了他一个十分适合且光荣的任务——继任怪盗金狐狸。
远远的看着一个小厮在廊道上端了几壶酒,我贼贼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老白的荷包里除了“软骨酥”外还有其他一些药罐子,比如这瓶,当初我问柳千丝什么药既可以保留住“夺魂”的毒发,又不至于置人身亡,后来,她就给了我这个。
在身边两人奇异的目光下,我抚摸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呵呵,阿中啊,以前都是拿你来骂人,现在却可以用你来毒人,福兮?祸兮?呵呵,自有天道可为也!呵。”
我在唇前竖起食指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一个飞身,点了那小厮的睡穴,拖到暗处,扒了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拔下戒指,中指在酒壶里搅了搅,又把药倒进去了点。呵呵,我让你搞腐败!
迅速的把酒送了进去,一个小厮,自是无人会去注意,特别还是这酒肉声色正浓的时候,不过,等我跨出门时,意料中的呼痛声似乎来的比我预计的快了些,我呵呵一笑,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去旁门等我。
“白兄弟的药倒是厉害啊!”
“呵呵,哪里,哪里。小鬼呢?知道在哪了吗?”
“探子并没有查出来。”
“哦!”,这一声既是对清敛愁的回应,也是因为……有鸟儿送了上来。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托着两个小空碗朝我们的方向走来,我带着两人暗暗躲下,等来人走近,我一个闪身,从他身后扣住他的喉咙,他吓得连托带碗的都给砸了。事到如今,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了,或许也是最管用的。
“别动!否则我就……”
“爷,别杀我,别杀我,藏钱的地方在左拐第三个房间对门的大屋的后面的花坛的右面的那个大屋子里”,他的声音刻意的拔高,听着像是求饶,实则却是引人来救他。呵呵,倒有些小聪明。
“别耍花招!告诉你,爷们对钱不感兴趣,说给你听也不怕,我们就是天下闻名的‘玉面桃花三淫龙’,下至八个月,上至八十岁,无论男女,我们都不放过,听说你们府上抓了两个秀气的小娃娃,特来借走玩几天,你要是不说,嘿嘿,我们三对一,你可就有的受了。”,等我把□与猥琐两个词阐释的淋漓尽致,还在他身上摸了个遍,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他……他们在柴房里……”
“哦,那就有劳你带我们一起去了。”
押着这小厮,在一所柴房的不远处停了下来,门扉紧闭,看不出一点里面的情景。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一点着,往柴房门一送,燎原吧,我的星星之火。
“呵呵,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呢喃了一句,莫说怀里的小厮,就是宫离月和清敛愁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要烧了这屋。
果然,大火开始烧了起来,等渐渐的出了烟熏,我朝里用内力催了一声,着火了!救火啊!果然,不出所料,门被一脚踹开,出来的却是一些高大的汉子,一个个急匆匆的从里面逃了出来,显然,是个陷阱!
“唉,你不乖啊”,在暗处,我轻笑着,“我们可没说喜欢这种五大三粗调调的,你怎么可以擅做主张呢?嗯?”
身子在我怀里开始颤抖,“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的呀!”
“啊?”
摸了一下他的头发,那里有些微湿,而在之前他发上附着的是一层寒霜,抚上了他腰间的玉佩,“发有寒霜,玉佩上有雾气,而现在虽然只有微湿感,我却能肯定你定是从一个极寒的地方出来的,现在已经是颇寒了,而能比外面更冷的地方,恐怕就是……”,我看向清敛愁,对于魏府的情况,我想他比我更清楚。
“冰室!”,清敛愁应了一句。
“那两个你端出来的小碗应该不会是用来喂猫的吧。”
感到怀里的身子震得更厉害了。
“怎么说也算是个抢来的人,竟是一个人都没派出来守着,不觉得的奇怪吗?而且,门竟然没上锁,那不是摆明了对别人说快进来吧,你找的人在这儿。”
“带路吧!这次要再耍花样,我保证让你爽上三天三夜!”
这会倒是个石门,守门的侍卫早被同行的两个高手解决了,进了门,走了没多远,竟然是个用冰块堆积的甬道,终于,在尽头找到了两个小鬼,倒是没有被绑手绑脚,却是冷得紧紧抱成一团。
“哎,还活着吧!”
小鬼听到声音,慢慢的抬起了头,等看清了我们的脸后,竟是十分欣喜的朝我们跑了过来,我手往前一伸,止住了他们,“小鬼,本来这破事我是不想管的,但是,我的人伤了,伤了他的人,我自是不会让他们好过,你们若是愿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现在就带你们走,要是不愿意,门现在是开着,没人拦着,你们照样可以逃,不过,是死是活,就由天了,小鬼,听懂了吗?”
阿大看着我们,又看看他的弟弟,点了头,“嗯。”
“好。”,娘的,宫离月,这俩又不是你亲身的,你赶着去包衣母爱送温暖干嘛,特别是老二,看了他像见着亲娘一样,低低的哭诉着这几天遭受的待遇。我示意清敛愁把阿大带上走,没走两步就被人拦腰抱住了。“英雄,你带我走吧,如果让魏东岚知道是我带你们来这儿的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喂,我告诉你,你别再拉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啊”
“不要!”阿大叫了一声,“魏哥哥是好人,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我们。”
“你姓魏?”,我立起掌刀。
“没错,我是魏东岚的儿子。”,魏东岚的儿子?大堂那个魏东岚的儿子?穿的像个洗马桶的,会是他的儿子?呵呵,好,好,好,这就更好玩了!
他苦笑一声,“我是……”
“够了,我没兴趣也没时间听你的身世之谜,走吧!”
“你……”
“别你啦,快走吧!”
一路施展轻功避开人群,遇到一些杂鱼也处理了,出来的倒也顺畅。只不过,好事总要多磨。
刚刚收拾完的杂鱼,竟有一个会使蛇的,两根拇指粗,一臂长,通体碧绿,三角尖头,直蹦宫离月而去,他要护着怀里的阿二,一时疏忽让那人钻了空子,等发现时,蛇已经射到了跟前,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箭步朝天,用身子挡住了宫离月,蛇牙直直的刺进肉里,我并不理睬,大喝快走,嗖嗖的,几人就消失了。
下了毒给那些人果然没白费,府上大多数人都赶着去照应自家主子和那一群大老爷了,两头忙,自然是□不暇,集中力一被打散,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等逃到了大街上,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看手臂,那条蛇竟然还在,一把扯下它。
“你……没事?”清敛愁微眯着眼,惊讶的神色毫不掩饰。
“靠!这点小毒,老子当年中了比这个厉害多的还不是照样活得硬硬实实的。”
“百毒不侵!”
我并没有回答,因为正在思考中。黄毒应该不算吧!
宫离月还算是有些良心,逐渐舒展的眉头告诉我它的主人听到这,也却是送了一口气。
“哈哈,白兄弟,我今天算是服了你了。”,大开眼界,这少年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果真是一个好坯子!
“服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把碧青蛇在手上卷了卷,捏住他的头乐呵呵的说,“你我相识相知也自是一场缘分,明天我便将你……”,放生!
开玩笑!
“做了蛇羹了吧,也不枉你来人世走一遭了!走吧。”
……
“月哥哥,月哥哥,呜呜,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不好,呜呜。”
刚进来就狼嚎,真是头大,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狼魄眼尖,竟然看到了我手臂的两个血齿,“你的手怎么啦?”,浓烈的担忧弥散开来。
“我若说是蚊子咬的,你信吗?”
显然,有人生气了,“别气,只是一些小伤,不碍事。”,说给他,也说给床上同样担忧的月牙儿。
“哎,小鬼,别哭了,该把事情说清楚了吧!”,任着狼魄替我包扎着伤口。
“我叫梅珣,弟弟叫梅珏,我今年九岁了……”
“停!说重点,我不是来参加少儿节目的。”九岁,天,一副五岁的脸,唉,长大了肯定又是一个天山童姥!
“你爹到底犯了什么事?把那些人都给惹了。”
“我爹没有罪,我爹没罪,我爹是被人害的,呜呜,被人害的,呜呜……”
得!又嚎上了!
两个小鬼一致的跑到宫离月的怀里哭着,啐啐,这人倒是好气性,鼻涕眼泪擦了一身,愣是没动静。那为什么我平时碰他一下,还像我有麻风病似的避着。
“那你们家是什么东西让人给惦记上了?”
“你……你怎么知道?”,梅珣惊讶的一转脸,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你爹不从,他便要了你们全家的命,但是呢,却不想有你们两个小鬼逃脱了,而你们正好知道他要的东西的下落,我说的没错吧!”
“嗯!你……你怎么都知道?!”,梅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呵呵,等你多看两年电视和,你会比我知道的更多!只不过,这只是猜测,救回两个小鬼就是要证实一下,至于什么宝贝要赔上一家人的性命,我倒是颇有兴趣。
“是什么?嗯?藏宝图?武林秘籍?神兵利器?”
“药!”
“药?呵呵,什么药值得让人费那么大的精神……莫非是……”,话语戛然而止,我的神情忽而紧张起来,惹得周围的人也认真的注视我。
“莫非是能让太监重整雄风的药,嗯,果然是神药啊,又或者是那个魏东岚金枪拜倒,男力不举,这药有壮阳的功用,呵呵,哈哈……当我没说,继续。”,只是缓和一下气氛,不至于吧。
显然,小孩子没有听懂我说了什么,但是,其他人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嗯,我错了,我不应该残害祖国未来的苗苗,我是社会的害虫。
“长生不老药。”,梅珣小小的嘴里吐出的话震惊了四座的人,除了……我。
唉,封建迷信到底要猖獗到什么时候。两个孩子还无法全心信任我们,本来,我也不是出于善意救了他们,“行了,你们要是不愿意说,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吧,我不想逼你们。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不过,看到了,月哥哥伤的很重,不能陪你们睡了,怎么办呢?”
“我……我们自己……睡!还有,白哥哥,谢谢……”,小小的,细细的声音,那是一种人在屋檐下的无奈和熟不尽的悲哀。
我蹲了下来,抓起小鬼的手,写了一个“男”字,“小鬼,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这是个‘男’字,一个‘田’,一个‘力’,就是说,男人是要用自己的力量来耕耘自己的天地,今日种下的因,明日结出的果,是个男人就要有担当。九岁了,不小了,我可以叫你一声小男人了,所以,为了你要保护的人,你必须坚强起来,你必须找到自己的力量,你必须懂得什么叫做成长。”
梅珣低着头看了自己掌心好一阵,忽然湿润着一双大眼朝我点了点头,我朝他一笑,又在他手心写下一个“人”字。
“同样,男人也需要相互扶持,也要学会依靠,培养自己的力量的,借助他人的力量,所以……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吧,虽然不是什么七老八十,起码比你们知道的多!走吧!别看了,去睡吧!”
回转身,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君莫惜一脸鲜少认真的看着我,而周围的人也是一样的表情。“我……刚才又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没有?没有就好!那个……魏某,今晚这两个小鬼就交给你了!”
看着小鬼被带离开,我挥散了众人,对月牙儿道了声好好休息便关了房门。
我边走边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按你说的做了。”
“那就好,嘿嘿,好玩的,快来了!”
君莫惜的背影很淡,淡的像是一阵风就会把他吹散,飞到我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渺远的,默然的存在着,他的世界,我一无所知。只能痴痴的感觉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忧郁,他的悲伤,甚至溶化在了笑里,仿佛每一次的欢乐便是重重的泪滴。
莫惜、莫惜……
很快,已经到了君莫惜的房间,我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他进门,在门快要关上的一霎那,我觉悟了。
一把按住门缝,疾风劲火的跨进门里,手在身后一关。
“莫惜,那晚……为什么……嗯……呃……嗯,没什么,呵呵,你休息啊,我走了。”
“为什么把身子给你?呵呵,你终于有兴趣知道了吗?”
“你不说也……”
“我爹疯了!”第一次,听他称呼那个男人为爹。
“啊?”
“原足梦离开了他,他就疯了!”偏着头,君莫惜像是很疲累了一般答耸着脑袋。说的虽然是平平淡淡的口气,却总是抹不去眼中的悲伤,向远方望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再真实,那是隐忍了多大的伤痛才有的领悟。
而他此时的表情不像是在谈及他的父亲,倒像是……
背叛了的情人。
“是因为‘芳华’吗?”,想起离开无情宫前提起古垒鸣时原足梦的神情,虚华与渡的哀伤,也许,他们几人之间还有着什么故事吧!
“嗯,原足梦看到了‘芳华’,后来就走了,我爹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吃不喝,呵呵,甚至把他半辈子的心血——无晴宫,也交给了我,呵,呵呵,那不是疯了是什么?……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啊!很……重要,啊,哈哈哈哈……呵呵,他让我瞒着,我却告诉了他,他走了,他就疯了、疯了……”,口中的“他”让人混淆,但是,唯一清楚的那个人,却永远会记得清。没有流泪,干涸的双眼像是已经枯萎了许久一样,再也不可能降下甘霖,于是,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守护着那片早已荒凉的土地。也许,莫惜,你也曾在那里播种过你的梦想和爱情,但是,你的种子注定无法萌芽出那份恋情。
“是罪吗?爱上了自己的父亲?白翼飞,告诉我!”,他忽而飘渺的昵向我,那样的无助,那样的让人怜惜。
把他的头揽在怀中,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无力的,只能倚靠着另一人的身体。莫惜,你的骄傲呢?莫惜,你的冷漠呢?莫惜……为了这朵结不出果的花,你到底遗弃了什么?
“爱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是谁,而爱上了,而是因为,爱上的人,恰恰是他,这就够了。你的错,你的伤,你的痛,不在于爱上了自己的父亲,而在于……你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会注视自己的人。”
手蒙上了他的眼睛,感情的伤痛只有用另一份感情才能治愈,而我能做什么?我能帮你什么?莫惜,你说啊!
“太执着,会让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想不透,若你放不下这份感念,便把他带在身上吧,弥足珍贵的感情必定会让人在怀念中心痛,否则,它也就失却了困苦其中的刻骨铭心。但是,不要让它成为你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不要让它变成你一生的包袱。记得它,享受它,等到哪年花开的时节,还能对一个知心人诉说过往的沉痛,虽不至惊天动地,但终究是让自己铭刻一生的记忆,便也觉着这人世间的一切也是值得的,便也在这浩渺天地间寻着了自己的存在的。莫惜,无论放不放的下……”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把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从占有他的那一刻起,我便告诉自己,护着他吧,守着他吧,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但是,我可以献出我能给的……
“呵,白翼飞、白翼飞、白翼飞……那,你的悲伤呢?”,他拉下我覆着他眼睛的手,直直的看着我,突然发现,他眸中的人,也有着一对忧郁的眼,只不过,那伤,被藏得比海更深。
两片唇,紧紧的吸附着彼此,像是要把灵魂也要抽尽一般,滚烫的,又何止是身子。
“那就让我们一起……把它们风干成记忆吧!”
……
罪之始
远处三具人体以极高的难度结合在一起,衣服极有技巧的半遮半掩,不至于在这天寒地冻的野外因冷气扰了那无限的春情和冶艳,幸好今日尚算天朗气清,倒把那几人周身的暖意又淌了几分。醉身在男人身下的一男一女早已不知矜持为何了,把个声儿拔高了尖刺,而享受着□的那个“人上人”虽也迷离了几毫,终是清醒的情态。一律一动,一动一叫,一叫一娇。好个真人版的活春宫啊!
“哎,老白,你老,按人岁算也是七老八十了吧,怎么也把这伤风败俗的事看的这么乘兴啊,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
伏身在地的老白觉得我这番话似是有失公允,便瞪着我连突了好几眼。想来也是巧了,今天本是带着冷落了数日的老白出来遛遛,不想,方向感欠佳的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老白带到一处“山青水秀、人迹罕至”的地方。于是,灰暗了数日的心颇有些雀跃起来,再于是,一场激烈的户外运动看得我更是小心肝儿噗噗的跳。虽然口里骂着老白,但到底也是与它共伏于地,还掏出了点心品题观赏起来,惊叹于那个动作,赞赏于此种技巧,不免把这一番脸红心跳的帏内之事当做了班底小子的舞唱。
等到他做完了,我也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正欲离去,却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唤住了,“白兄弟,可看好了。”,稍作无奈的一转身,就看见来人的衣裳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一派餍足的风流潇洒。
“呵呵,清兄啊,看好了,看好了。”
“怎样?”,潜隐底徊的一声,真个可以把人的心神都勾了去。
“哈哈哈哈……各种门道,我这个外行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几位的抗寒之质,我今日倒是见识了。”
稍稍迟来的两个人儿正是当日与狼魄、君莫惜交手的那一对双胞胎,此刻,皆是烧红了脸子,眼中有着风情无限的嗔怒,只因主人自家不曾怪罪我的无礼,他们也不便发作。
“呵呵,明知我发现了你,你竟也不走,莫非白兄弟对这一道也是甚喜?既是如此,我身边也无甚好人儿,只剩这两姐弟还颇如人意,不如就把他们送了给你,可好?”转而斜了两人一眼,“还不快拜见白公子。”
闻言,那双胞胎只是浑身一震,不知是因了这秋凉,还是为了他这话。两人神色一闪而过的凄凉,却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伊怜”“侬爱”
“见过白公子。”
我连连摆手,含笑的挠着老白的背,这老驴被搔的舒服,喜滋滋的晃荡着脑袋,耳朵也机灵的转了两转。
“呵呵,清兄既是一开始就察觉到我,何以不即刻斥责遣人,倒还做足了全套着实让我佩服了一番,想来,必是清兄觉得我年纪实轻,□未开,要把这天地间最值得的事好好教导一番了。不过,至于……这两位妙人儿,我可是无福享受,唉,野花再香,可园子里已经种上了馥郁家英,倒不敢再随意添了来,怕迟早会被浓香熏着。我倒不像清兄,这天地灵秀,万物有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雅致极了,也性情极了。”
“哈哈哈哈……白兄弟果然好口才,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清兄果然真丈夫也,哈哈哈哈……”
……
牵着老白,跟着一对玉人,我和清敛愁随性步行在熙攘街道上,这种季节,人们畏着清寒料峭,是不大出门的,但总有些好事者饭后茶余不免把近来的新鲜事情做个品足。
“知道吗?,魏记米铺出大事了!我有个熟人在魏记做事,听说早上起来开铺时,发现所有的米全变成了沙子,还印了一墙的血手印,把个开店的小伙计愣生生的吓晕过去了。”
“哦?有这样的事?这可就怪了,我最近也听说,魏号银商也出事了,有人去对票子,哪里知道里面的银子全都变成了石头,听说每块石头都是拳头大小,形似骷髅,把人碜得慌。”
“哎呀,你们都是听说的,我可是亲身经历了一回,上次我想做一身新衣裳,就一大早到魏记布行去扯布,可巧了,就被我看见了,店里的管事乘没人的时候把好多布匹都搬掉了,好多车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哎,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快说。”
“当时,我看见了也吓了一跳,那些布全都浸了血似的,滴淌着,店里到处被写了红色的‘恶’字。现在想起来,我鸡皮疙瘩还起着呢。”
“呵!这魏记的那个老东家平日里也算是造了孽了,还记得那段时候城里缺米吗?他愣是把米价翻了三番,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啊,不就仗着自己上头有个没把儿的阉人撑着吗?听说,凡是得罪过他的人都被挂了罪名,咔嚓了,里面还有不少清官呢。”
“哼哼,我看,这天也看不过去了,那姓魏的算是走到头了。”
“哎,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啊,那魏记……”
“哦,传的倒是挺快的嘛!”,我拍了拍老白的大脑袋,神情自会的低下了头。
“呵呵,白兄弟倒是清楚啊!”,清敛愁见我把挠着老白的头,它倒也一副悠闲的气派,道了一声,好乖巧的畜牲啊。就要学着我的样子摸它,可老白精了天了,哪里又能让清敛愁碰到,只一转头,就避过了。呵呵,它也不喜欢呢!清敛愁并未在意,唤了一声“侬爱”,便揽住了身后双胞少年的腰。
“清兄自己也知道,又何必在这跟我假道道呢。”,清敛愁最近几日都在我们身边,凭着他的黠慧,我不信他看不出来,只是,他没问,我也就没说。
舆论的力量总是恐怖的,无形的先入为主的想法总是会造成一种强大的压力,特别是对商家来说,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受欢迎的商家。口能杀人,且又遭遇信财两失,打击自是不会小,而且,鬼神之事是每个人心中的一处禁忌,一旦触发,那旁人便是再不敢碰了。被人暗处相胁和算计却不知所以的担忧,家财遭蚕食和人心惶惶的未知的恐惧,明知被扼住喉咙却查不出主凶的焦躁,哦,对了,还有“夺魂”的剧毒,听说滋味儿是不大好受的,畏惧着死亡却又无能为力的挣扎。呵呵,呵呵,还有很多,很多呢,很多其他的阴暗、消极马上就会接踵而至了,不要急,我会在暗处享受着你步步迈入黑暗的绝望……
折了月牙儿手脚的代价,这才是个开始……
我说过,为了他们,我会变成鬼!
所以,呵呵,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至于那个刀疤,哦,金三,呵呵,我又会拿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呢?
……
是夜,酒馆里的金三灌了一大口酒,还是觉得自己很憋屈。本来那两个小鬼自己都已经抓住了,刚等着领赏呢,不想又被人给救走了,现在自家的主子又莫名奇妙的中了毒,谁都查不出解不了。现在的魏东岚甚是恐怖,皮肉都已经呈紫黑色了,说自己的骨头像被人生生捏成了粉一样,痛得想一头撞死离了这人世,可又没有大夫止得住,甚至连宫里的御医都来了,却还是一无所获。每天的吐黑血,却又死不了,挂着一条命,不上不下的。听说那天是三个年轻人来劫走了两个小鬼,却没有一人看清他们的长相,想着自家爷是同一天中的毒,怕是和那几个年轻人脱不了关系。抚着自己脸颊上的刀疤,金三到底是想不出他们是得罪了江湖上的哪号人物。但是,听说魏记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光怪陆离的事发生了不少,也不知这魏家是不是还呆得,反正说到底,自己这个刀口上舔血的人是为了那黄白之物而效力于魏东岚,若他魏家真要是败了,自己当然要再择木而栖了。
又咕咚咕咚的咽下一些酒,下定了决心似的,拍了酒钱就走了。略有几分醉意,金三蹒跚着脚步在漆黑的大道上一步一趔,本来这条路在平日里已是少人来往,夜里则更甚,而因为最近又在魏记闹出一些个怪力乱神的事,过了戌时已经是空街清巷了。月亮早已被乌云遮住,黑的鲜少亮光的街道,冷冷清清,风一吹,便只能听的树叶拖拉的声响,偶尔一阵不远处急促的狗叫,把个凄然的氛围衬得更有几分阴气了。金三被夜风一吹,倒是清楚了一些,打了一个酒嗝,总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遍,怎么今天总有些忐忑不安,莫不是也被那些传闻给吓住了。可转念又一想,自己也不是那种娘货,也就又放下心来。
突然,一道黑影风一般的从金三身边掠过,仿佛眼花似的又什么都没有。金三自己本就是个杀人如麻、作恶行孽的人,这生死按理说应该看得浅了,但是,金三却是贪个杯,好个财,喜个赌,到把这为人不齿的勾当爱了个遍的主儿,所以,很是惜命的。此刻,已经是酒意全无了,那黑影飘忽不定,却早已经在他跟前转了好几圈,但待他抽刀砍去的时候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大冷天,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几丈开外的阴影里,黑影定住了,金三不敢贸然行事,也只得呆呆的定着。那黑影倒是不高,只若个十五六的身材,一语不发,可金三却知道,暗中,那双狼一样的眼早已经把自己蚕食殆尽了,金三也发了气,壮胆似的一声大吼。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应,依旧是那样死死的恍若要把自己撕碎了、割裂了、剁烂了、磨了灰、扬了粉似的注视着自己,金三从没遇到过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那眼中,仿佛自己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你……你到底是谁!”
等金三问出,才始觉自己的嗓音不由自主的发颤了,那种死气,那种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死气。那双眼经历过怎样的事,怎会变得那么锐利呢?
黑影却在此时开口了,“喜欢玩游戏吗?”
淡淡的,平静的声音,划开了一道暗的裂缝。
金三实在受不了了,霍的一刀砍去,可是,这凛冽的刀势却是连那人的边都没有削到。自己这一招内劲十足的刀法在那人看来却如同孩童嬉戏般的轻松,那人呵呵的笑着,声音里透出凄彻的骨寒。
“呵呵,害怕吗?”
金三快步移动,斩破了的风发着卿卿铮铮的声响,却因为对方过快的速度而乱了章法,压腰横扫一刀,旋身过头,微一跃,只取那黑影的腹部,却又被他轻巧的避过了。待金三足刚落地,只发觉那人一个后空翻,单手竟支在了自己肩上,五爪紧扣。突然只觉肩头“咔”的一声的响,钻心的痛从那里蔓延了整条手臂。
“啊,不好听!”
黑影一声狞笑,鬼神不知的,左腿胫骨又是火辣辣的痛裂,等自己低头发觉,小腿已经折成了九十度,此刻却如同可笑奇怪的半跪姿势,只是跪地的却不是膝盖,而是折了的胫骨。不曾想刚才那人顺势的落地,竟是又一脚压踩断了自己的脚。一腿、一手已经是不能用了,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却是因为那蚀骨的痛而站不定。金三冒着冷汗,浑身颤抖不已,眼前的人仍然呵呵的笑着,竟是看着他的惨痛,开始哼起了调子。
金三觉得像是过了许久,久到已经感觉自己的命正在流失,只见那人手一抬,口中道了一个人名,另一个黑影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只听那人发令,“我要他长长久久的活着,但是……呵呵,要让他有不如死了的想法,知道了?”
“是!”
只简单的一声,金三在一阵迷茫之中却清清楚楚的感到,也许现在死了会是更好,而如此一想,仿若身上的痛已不再明晰,因为,他知道,以后会有更厉害的在等着他。至此,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为何而得罪,只知那无穷尽的苦难便是将来人生的开始,想发出声来喊叫,却发现无论如何他的恐惧都哽在了喉里。
乌云散去,月辉开始普照大地,金三在陷入完全黑暗之前,终于看见了那人的样貌,虽然只是一眼,却深刻的终生。
清冷的眸中,没有生,没有死,没有有,没有无,没有是,没有非,没有人,没有己,那人,坚持着更大的死亡和痛苦,那是把头悬在裤腰里的无生者才会体味的觉悟,只有像自己这样承受着极大恐惧的人才会认清的暗漠的灵魂。少年的脸色映着皎洁的月,显露着苍冷的笑。
“记住,我姓白,空白的白。”
街上,空荡荡的,又恢复了一片宁静,月色照到的地方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也许,到了第二天,晨起的人们会惊讶于地上的微量的血迹,但是,那便又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乐了,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知道,一如此刻的月华,明日便不再是了。
……
谋略
我将一身的冷飒抖落殆尽,笑意十足的迈进了瑶华居,却见一干人等早已是呈三堂会审的状态等着我了,圆桌一圈,狼魄、宫离月、君莫惜、清敛愁此时皆是各怀神情的看着我。我也只是吃个饭就闪了个人,过了好几个时辰没有回也没有音信,他们该不会以为我是自己一个人去魏府找事了吧,呵呵,现在时候未到,我清楚。但是,没这么严重吧,特别是狼魄,颇有几分狗头铡伺候的气势。
于是,在这样肃重的气氛中,我怏怏的撤回了已经跨进门槛的一只脚,“不好意思,走错门了。”,致了一个歉,我马上转身欲遁走。哪知一个酥魅到不行的声音响起,虽是笑意,却尽是冷冽。
“翼飞,去哪了呀,下次记得告诉我们,免得没人替你留门啊。”
我男子汉气概十足的转身,带风的气焰恍如乱世英豪,但是,态度却是十分的狗腿,“呵呵,是,是,我错了,我忏悔,我该死,我有罪,我向天发誓,要是再这样,就一雷劈了老白。”
我谄笑着,直到把几个人笑的发冷,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看过古人的奴颜婢膝吗?那在老子现行的尊容下纯粹是高尚。
清敛愁呵呵一笑,倒是没有多大介意,说道,“现在外面不太平,宫里听说魏东岚出事了,已经暗中派了人来查了,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呵呵,知道了。”
“好了,现在大多的事情都已经按你的预料发展,你之后想怎么办,总的跟我们知会一声吧。”,清敛愁向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坐下来说清楚,但我总觉得他怎么有几分隐笑。
我姗姗的来到桌旁,却发现除了他们自己坐着的椅子外竟再无其他坐具了,连别的桌的椅子也没了。本来这么晚了还在厅堂里聚成一桌的人就没有其他了,现下也是除我们之外空空如也,可是……唉,我看了看他们“特意”为我留的空地,也眼尖的看到了墙角旮旯里静静期待着我的青睐的……
一张小马扎!
讪讪的搬来了小马扎,坐在了狼魄和君莫惜中间的空里,本来我现在就很冬瓜,再和小马扎这么一搭,简直是绝配。仰着头望着那一圈“高大”的人物形象,我双手环胸,屈膝箕坐,而后又觉得姿势有所不雅,便强烈要求换一张高点的,理由是,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像蹲茅房吗?随后还证明似的,一派天真的问身边的君莫惜,哥哥,有擦屁股的纸吗?。
理所当然,除了肩上被某人狠心的掐了一下外就没有什么回应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清敛愁托着茶盘,捏起了一杯香茗嘬饮起来。
我开始在桌下一边在狼魄的大腿上划着圈,一边调戏起君莫惜的柔荑来,两人却是不躲,我心中自然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不,是桃花!“呵呵,清兄,你说,若是道旁生了一颗歪脖树,要将他怎生是好呢?”
众人不解为何我会有此一问,“这和我们现在说的有关系吗?”,君莫惜媚眼如丝的低着头,呵呵,你们也只能低着头了。
“呵呵,我的意思是……道旁是否有树,树是否歪脖,都与行人无关,所以,留着它既没有什么好处,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你的意思是……”,清敛愁精明的一抿唇。
“呵呵,既然是既不好也不坏,我们就创造条件让它变得有利于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嗯?”,狼魄微眯着眼,看着那个笑的一脸贼相的人。
“你们是不是在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凭据,为何我会这么坚定的说出这样的话,是吗?呵呵,谁说我没有把柄?嗯?呵呵,最起码,我现在就有两个!”
“哦!愿闻其详。”君莫惜呵呵的抱拳请教,“顺带”抽走了被我登徒了好一番的手。我恍而有所失,那软软的,不应属于男人的清香,赌气似的又把他的手夺了过来,狠狠的亲了一口,也算是像狼魄宣示了我们两人的关系。狼魄没有作声,却是把脸别向了另一边,我一把紧紧握住他的手,紧到他不得不回过头来看我。
看着狼魄,分别把两人的手交叉覆在胸前,让他们的手背去感受我胸口里那微薄的心跳,却是接着适才的话,继续说着。
“还记得那个我带回来的人吗?他可是说他是魏东岚的儿子呢?呵呵,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是庶出的不受宠的无势小公子。”
“那又怎样?”,清敛愁问道。
“呵呵,再怎么说魏家也是偌大的产业,要是就这么毁了,岂不可惜?我看那个魏大叔一副五月孕妇相,不如,就去跟他商量一下,让他把手里的活都交给我们,自己好好的在家坐坐月子,养养身子,颐养天年,乐事一件!大家开开心心,坐下来喝杯茶,吃个包子,岂不乐哉!”
清敛愁似乎察觉了我的意图,接着说,“哦,呵呵,然后,再让他的一位公子接收所有的产业,因为同是姓魏的,自然不会落人口实。不但不让魏家败落,反而让它更加蒸蒸日上,财源广进。表面上,还是魏家自己人控着财,掌着权,实则……哈哈,倒真是个好主意啊!不过……”
“清兄有何疑问吗?”
“呵呵,主意虽好,但要做起来确实不易啊!”
“是啊?是不容易,但是……清兄觉得像魏东岚那样的人是想为不知名的毒纠缠一生呢,还是宁愿安安稳稳的被囚禁呢?”眼中的残忍没有流露出来,我自己的阴暗只有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宫离月若有所思的看向我,“难怪,那时,救他。”
“是啊,当时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那人,你竟已经把整个计划都谋策好了,本以为你救了一个无用之人,却不想……原来你这么有先见之明。”
众人的眼中开始闪现一种若有似无的遐思,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精密于计划和谋略,应机能力也是常人难为,虽常常一副卑劣猥琐之姿,却总是能人所不能。他,总是能适时的放出耀眼的光,让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我不会告诉他们,因为……
真相只有一个!
当时,我看那个小魏和两个小鬼的感情好像不错,想着他也是做惯了事的人,可以照料那两个小子,于是,一顺手就把他救了回来。后来,等有了计划的时候才把他给算了进去。呃……不提这茬儿了,还是强调足智多谋吧!
谈话结束后,众人散去了,我正打算回房看看月牙儿的时候,却无意中看到了后院的一个身影,没落而凄凉,看着倒有几分熟悉。
对着眼神虚空的人儿轻轻的唤了一声,“我家老白是男性,而且已经七老八十了,你就放过它吧,你这□裸的爱意,它此生无以为报,只有来世才能报答你了。”
发呆的人猛地一怔,回头看到了我,点头叫了一声白公子,回想着我刚才的话,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盯着发呆的地方,是那头老驴的草棚。
白翼飞知道老白不习惯和别的牲口一处,总是闹一些小脾气,一会儿一个夜半驴叫,一会儿一个新潮踢踏舞,那精神头,把个楼内的一干客人可都化了熊猫了!于是,白翼飞便要求老板把老白单独隔在了一个小棚里,之后,倒是真安静了。故而,白翼飞还在那里挂了一块牌子——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