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意已决,就算陈绍南如此,也没有丝毫动摇我。
兰馨也来劝我留下。
我反问她:“凭什么留下?”
我再留下来,就真害了沈少航了。
当初是我着急找可可,才会答应他住进来。
兰馨一时语塞,我跟沈少航只是朋友,哪里能长久住下去的道理。
可要摆脱沈少航,也不是件易事。
霍容修给了我一天时间,如今期限过去了,我没有回去,霍容修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就在期限后的第二天,霍容修亲自登门了。
沈少航哪里肯让霍容修进来,两人在门外差点打了起来。
霍容修带了四名保镖,沈少航一个电话,也叫了四个人来。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对峙的两人,这就像是在给我一个预警。
多年后,这一幕再次发生了。
我没有下楼,只是盯着楼下的霍容修,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我:“令海棠,你若还想见孩子,就跟我回去。”
风扬起我的头发,我的裙子,那时我真有一种从这里跳下去的念头。
霍容修执念于让我回去,或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回去,我无法面对一个跟霍厉延一模一样的人,也接受不了他做我的丈夫,接受这一场骗局。
这一年之久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我也不会再跟你争可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今天起,我跟你,跟你们霍家,毫无干系。”
距离隔着有点远,我看不太清霍容修的细微表情,也无所谓了,我丢下这句话,漠然地转身进去。
外面真打起来了。
兰馨急得问我:“姐,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啊?”
“你要去帮忙吗?”我云淡风轻的反问,我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算打,左右不过是打进医院,出不了人命。
当我有这种想法时,我觉得自己也变了,变得可怕。
兰馨愣了一下,大概也是觉得现在的我有些可怕。
沈少航家里有后门,我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往楼下走,这正是我离开的好时机,也只有我走了,霍容修才不会再来找沈少航闹。
见我提着箱子,兰馨过来拦我:“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想着走啊。”
“你若还是我妹妹就让开。”
兰馨迟疑着,还是让开了,我提着行李从她身边走过,她问我:“姐,你要去哪里?”
我凝住脚步,语气怅然:“不用担心我。”
我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她。
从后门离开后,我打车直接去了汽车站,只有汽车站目前还不需要身份证就能买票,否则我一旦我使用身份证跟银行卡,不管是霍容修还是沈少航,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我。
坐上长途汽车,车子慢慢地开出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回首过去,只剩下满目疮痍。
这个城市,让我尝了一颗最苦最苦的药,此时心里还是苦涩。
我望着车窗外,望着望着,竟红了眼眶。
身旁的大妈好奇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多管闲事,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车子的终点站在h市,有将近七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路过好几个收费站,我除了上洗手间,也都没有再外面逗留,在车上休息。
我的目的地并不是h市,而是另一个省份的清水庵。
沈少航看管我的这两天,我就一直在网上查离海城越远越偏僻的寺庙,我只想远离这尘世的喧嚣。
或许,如此就不会痛苦。
也或许,我只是在逃避,不敢面对自己。
天黑了,汽车才在终点站停下来,我在汽车站找了私家民宿住了一晚,这些民宿都是小区住宅,房东只会看身份证,却不会像酒店那样严格的输入电脑做登记。
我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去清水庵的车票,而这晚,我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噩梦连连,也在担心沈少航跟霍容修后面怎么样了,从梦中惊醒后,我就一直坐在了天亮,到点了,就去坐汽车。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一共坐了十四个小时的车,走了三个小时的路到了清水庵。
清水庵建在半山腰上,环境清幽,看到清水庵三个字,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脑中浮现一句话,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
前半生太苦,后半生,就与青灯古佛为伴,也不失一种解脱。
我提着行李箱踏进清水庵,一名尼姑身着灰色长衫走过来,我说明了来意,她领着我去见了清水庵的青莲居士。
我本意落发出家为尼,青莲居士并未同意,见我坚持,才同意我待发修行。
都说三千烦恼丝,我想斩断这烦恼丝,如此才能落得真正的自在。
青莲居士只是摇了摇头说:“心在红尘中,断了烦恼丝,又如何?”
我的心还在红尘吗?
不,这颗心已经死了。
换上清水庵的尼姑服,住进了青莲居士给我安排的房间,我恍惚的坐在床沿,听着窗外雨打树叶的声音,再也听不到汽车鸣笛,四周幽静,心慢慢地也跟着沉静下来。
清水庵一共只有十五个人,我是跟另一名居士住同一间屋。
我们点头招呼之后,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我在来的路上,将手机卡掰断了,手机扔进了水里,身份证银行卡,我都没有用,我来到清水庵,无人知道。
不见往日旧人,每天睁开眼都是青山绿水,暮鼓晨钟,心里难得平静。
转眼,我在清水庵住了四个月,已经入冬,树上挂着冰凌,染着飘雪。
我每天抄经书,为孩子超度,也为可可祈福。
抄完一卷,我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往山下望去,一片浓雾,就像我初来这里一样,满身疲惫,就像是走在迷雾中找不到出路的人,而如今,我能跳出这迷雾,欣赏这迷雾,终得一份自在。
“了尘,有人找你。”
了尘是我来这里青莲居士给我取的法号。
听到有人找我,我只以为又是山脚下的居民,也就去大堂一见。
当看到来人,我心底泛起苦涩,终是没有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