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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认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人同眠,如果不发生点什么,那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于是七岁大的小胖子李慕抱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澎湃心情,趁着纱帐内昏黄摇曳的光,将酣睡中的顾南风搬过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酝酿些做坏事的情感。堂兄一贯说顾小七眉清目朗男生女相,他平日里觉着顾小七不过婆妈了些,宫里头美人多了去,也不见得她便生得如何如何好,但此刻昏暗的灯光里,她的脸藏在松软被褥之间,柔软的头发略微显得凌乱,却又生出一股女儿家才有的柔媚娇憨,仍是水磨的皮子,红樱似的唇,呼吸之间似有梦呓,浅语低喃,不知在唤谁人姓名。
    他似懵懂,未解风情,只想着这样好看的人物睡在身侧,怎能不趁机揩揩油,到时说去来还能气一气堂兄,谁让他总盯着小七儿,说是宿仇更似沉溺,着实奇怪。要不就亲亲吧,他虽是皇帝,按说应有后宫佳丽三千,可谁让他不过三寸丁,发育不全,没能力享受呢?只好先从同窗下手,历朝历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皇帝多如恒河沙数,再添他一个也不算离奇,再说,顾小七这模样,小时候已是俊俏惹人疼,大了还不知成什么祸害,不如他自我牺牲,早早收了这小妖。
    斗争完毕,胆肥不少,捧着她的脸,撅起嘴往下印,分明不得要领,哪有书中说的软玉温香如痴如醉,只觉得这唇软而腻,满满都是她的香,浅淡温馨。他犹犹豫豫,只紧紧贴着,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又不愿就此离去,似乎是孩提时竹马伴青梅的懵懂情愫如藤蔓般在xiōng中生长,渐渐缠满了心脏,一点点酸,带一点点涩,苦中作乐故作矜持,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心思在小流氓李慕的身体里无限蔓延。
    顾南风睡得沉,半夜鬼压身仍是不起,只觉得呼吸艰难,不知梦里遇见谁,这样折腾仍不愿醒,憋气憋得脸发紫,最终耐不住,睡梦中拳打脚踢,几番努力才把李慕惊得滚回自己那一侧。
    等了片刻,他又撑起来看看,再看看,心下松了口气,这顾小七睡觉可真是够闹腾,平日里绵软如针,到了梦中却是出手不凡的莽汉,厉害厉害,他揉揉眼角,乱拳之中还真被她击中,力道不小,伤处热辣辣的疼,不知明早会不会留个青紫淤痕,若是,还得想想如何解释,真如实说了,顾小七只怕要挨板子,他还是舍不得的,谁让他偷香窃玉失礼在先,说出去也够丢人。
    “大冬天的睡觉也不老实。”他低声责备,十分好心地顾南风拉上被子,“哼,一会害了了风寒还要来怪朕。”
    又想着她熟睡时的侧脸真是好看,许是因为室内太暖,面颊上染着一团绯色的云,看了真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亲近。既然心痒难耐,那不如再狠狠地亲近一番,他小心翼翼爬到她身旁,正准备小啄一口,谁知听她嘴里喃喃在说:“别闹了,周沐…………”
    他心里真是“咯噔”一下,那声音响亮,似乎一直绕着耳朵,如一阵魔音,又似一团火,突然间烧起来,比眼角的伤口更然他难受,他恨恨地企图用眼睛盯死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朕还真不缺你一个!”
    翻过身闷着口气,埋头欲睡,可脑子乱糟糟没头绪,烦得很,怎么也睡不着,回头看罪魁祸首睡得比谁都香,李慕气不打一处来,一下掀了被子,想一脚踹她下去,半路还是收回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左滚右滚地找被子,最后冷得缩成一团,还是不愿意醒,迷迷糊糊地喊冷,他又心软,想着就饶过她这一回,回头看看那什么周沐是什么狗东西,弄不好是顾小七她家随便哪个姐姐呢?
    李慕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选择把被子还给作孽的顾小七,又捏捏她的脸,自己哼哼,“不守妇道。”
    他大惊,怎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莫名其妙,难道把梦里的情景当了真,还是他仍在梦中不自省?
    李慕惆怅地陷入了庄周梦蝶此千古难解的终极谜题,人说孤枕难眠,他这回好不容易千年修得共枕眠,却仍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而清晨顾南风一睁眼,面对的就是一双红通通布满血丝的眼,瞳中黑白分明,似嗔似怨,更像是厉鬼讨债,吓得她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即刻起身,抱着被子也傻呆呆看李慕。
    “陛下…………怎么了?”
    李慕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不理她,“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顾南风一呆,看李慕那娇羞状,莫不是她昨晚睡觉睡到意乱情迷,把小胖子当成米勒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这两人实在差得太远,李慕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块香味四溢的五花肉,毫无性别可言。
    而李慕见她半晌不来搭理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只道,你来呀,怎不来问问朕为什么?真是冷酷无情,亏得他向来当她是好兄弟,到头来一点意气都不讲!任他一个人干巴巴背对她坐着,倒显出他十万分的幼稚。
    难道不幼稚么?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顾南风只怕小皇帝发起脾气来,将她拖出去斩首车裂打板子,天,想想就已经一心高悬,两股战战,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究竟为何,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床,即刻跪地伏拜磕头认错,“微臣万死,请陛下降罪!”
    李慕瞧着她那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奴才相,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将她当朋友当兄弟,而她到底还是将他当作喜怒无常的皇帝,稍有事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保住项上人头,他又不是杀人恶魔,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他越想越生气,突然转过脸来,一拍床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昨晚上轻薄了朕!”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平地惊雷,顾南风抬头,茫然地望着李慕,歪头想着,这事没可能,李慕在她眼里就是一块行走的五花肉,衣食住行离不开,可是若说轻薄一坨油腻腻的五花肉,这也太扯了,当她顾南风是什么人?她的审美和品位就停留在李慕这个层次?太侮辱人了!
    不过…………“臣妖魔蒙了心,冒犯龙颜,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臣一死以谢天下!”皇帝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有时候比老婆还难搞,只有拼了命地磕头认错以博同情。
    通常这个时候,正常皇帝都会叹一声气,尔后摆摆手说,算啦,念在卿家并非出自本心,就罚你一个月俸禄即可。
    可是李慕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看见顾南风眼中明显的不置信,瞬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认了死理,今天一定要说到顾南风相信,“朕睡得好好的,顾小七你突然转过来抓着朕的嘴巴就啃,朕反抗,还被你揍了。”说着指了指眼角上华丽的青色淤痕,“看,这就是证据!对了,你还周沐周沐地喊!”
    顾南风眯起眼仔细瞧了瞧那伤痕,又听见他说周沐,这名字李慕绝不可能平白猜出来,心下一沉,只道,坏了,还真跟一大坨五花肉发生了不纯洁男男关系。最奇怪她口中居然喊周沐,大约是苦大仇深,以往咬周沐打周沐欺负惯了,夜里也不安生,还想着揍他呢,这下好了,石破天惊简直是。
    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那套说辞,一切全凭皇帝高兴。“臣万死,臣辜负陛下,请陛下千万不要轻饶微臣!臣愿就此辞去侍读一职,永不入宫!”
    这话说出来完全是火上浇油,李慕心里恼得恨不得就地结果了她,“行啊你顾小七,犯了错立马就想着逃了?这要是把你扔战场上,你肯定是第一个丢盔弃甲投奔敌营的。”
    李慕开始乱扣帽子,这深刻地说明了,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臣誓死追随陛下!”
    “哼!”
    她闭紧嘴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做哑巴最安全。
    李慕决定见好就收,硬生生把顾小七吓得浑身发颤,他也有些过意不去,但面上仍是冷凝,颇有帝王气度,“顾爱卿,你说此事当如何?”
    苍天啊,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到头来却还要问她怎么处理,她要是知道也不必惊出一身冷汗来。小娃娃的脸,三月的天,说变就变,谁知到他又玩什么把戏,她老了,经不起折腾,还是装傻充愣比较保险,“臣…………臣任由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顾小七,你得对朕负责啊!”
    又负责?从认识这小流氓开始,她已经被迫对他负责无数次了。“是是是,臣负责,臣全权负责。”
    李慕跳下床来,勾搭着顾南风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低声问:“你跟朕说说,周沐是谁呀?”
    “呃…………那是我家后院养的小猪,微臣看它虽为家畜,却自有一番风流气度,俯仰之间着实不凡,便为它起名周沐,这不过年呢,正要宰了周沐做红烧肉吃。臣觉得,臣定是久未沾荤腥,夜里饿得慌,尽想着周沐身上肥嫩的五花肉了。”
    李慕一听,乐呵得很,原来不过白忙活一场,假想敌是只频临死亡的肥猪,没什么可怕。不曾往深处想,自己可是被当做五花肉一顿乱啃。
    顾南风看着李慕一会雷霆大怒,一会嘿嘿傻笑的样子,忽然感慨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经不起年轻人这般那般地折腾。
    好不容易早起,李慕又令人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根金灿灿的大金簪子,放在手里甸一甸,没有一斤也有八两,要真插脑袋上,真有可能把她压傻了。可皇上赏赐不能不要,于是乖乖谢恩,告退,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谁知出门拐弯,就遇上张岁寒领着一群宫女在御花园里神神秘秘不知捯饬什么。她本想绕开了走,谁知张郡主眼神极好,早早发现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问好。
    张郡主像是在晒茶,却又不是,她手里可都是奇形怪状的物件,近看了才知,原来都是蝎子蜈蚣蛇虫鼠蚁,五毒齐聚,更有不知名花花草草无数,想想也不是什么好物。
    顾南风忍不住犯恶心,真欲告退,张岁寒便不屑地瞄她一眼,见她一脸痛不欲生,更是趾高气扬,下巴扬向天,“看你那想知道又不敢开口问的傻样,本郡主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这是在炼毒呢,独步天下杀人无数无药可解的天下第一毒!等我炼成了,第一个塞进程牧云那小子的臭嘴里!让他浑身溃烂而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是是,郡主神功盖世,一统江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张岁寒继续仰天长啸,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觉得顾南风这人还算上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本郡主封你为左护法!领五千教众为先锋,杀那程牧云个片甲不留!”
    汗,原来张郡主的梦想是做魔教教主,果然,极其远大。
    教主大人又抓三两只蝎子,一大把白兰草,塞进手中陶罐子,捣碎了,挑出来粘糊糊一大团,送到旁边一名小宫女眼前,“快,你,快为本郡主试药。”
    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扑到在地上便是一顿狂哭。
    张郡主指指两旁太监,“你们俩上去,把这贱人的嘴巴撬开!”
    顾南风欲哭无泪,有心相帮无力回天,趁着张郡主教训人的当口,招呼也不打,一溜烟跑了。
    却不知她的形象因此在张郡主心中大打折扣,险些丢掉左护法的光荣职位。
    心底里无限同情程牧云同学,实在是…………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顾南风对他的怜悯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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