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寻常的性——欲望被隐藏在一系列声东击西、姿势、穿着风格和引人注意的行为中。
诱惑是舞台化的、剧本化的,也是戏服化的。
在这出戏剧中,身体是关联的最终章,瞬间活在回忆里,无法再次被拥有。
佐艾并不将自己的身体视为有什么秘密区域,只能由特定的人看到、或接触到。
只向特定的人敞开的,是她的心,是她所欲求的、她所失去的,她的个人,而非她的身体。
在有限的性经验中,她没有触动。
她的身体被打开了,她的阴道被进入了,她的嘴唇被亲吻了,又或者是她去亲吻、她去舔舐、她去吮吸,高潮在身体的表层与深层迸发,浪潮止于身体。
作为个体的她,让位于她的身体,将感官与情绪交予。
但今晚,她做了出格的事情。
个体迈出了身体,意识被打开、被关联、去引诱、去接受。
她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窗户的轮廓。熟悉的身体蜷缩在身后,和前不久那双手一样搭在她的腰上,却显得克制。
在下午神秘男人的触吻之后,她身体里无形的东西幻化出了形状,一点一点掌控了身体。
如果说之前,她的「精神力」囿于身体,那么现在,牢笼被打开,那道敏感、纤弱的白色光团在呼吸之间游走,好像一条小鲸,在广袤的深海里浅浅地、安静地起伏着。
林三生也在看着她。看着她光滑的背脊、凹陷的腰肢、柔软的头发。
他的手不敢动,他喉咙底压着的问题也不敢提。
他在害怕什么呢?
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唯一的欲求是生命,却依然对她怀有如此深刻的愧疚,这种愧疚,已经超越了她本身,而成为一种执念。
佐艾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那团幽蓝,如烛光在风中摇晃,仅余一点。
「其实你的愧疚、你的爱,都与我无关。」她突然开口。
搭在她腰上的手颤了一下。
「就像你认清的,我也有脆弱、我也想依赖,你只是通过我,满足你对于我的期望。我不过是实现你目的的一个工具,无论这个目的有多么为我着想,它仍然是一个隐匿于爱的借口。」她说,「其实你也明白吧。所以你才会这么愧疚,你为你有这种想法愧疚,你为你认清这种想法愧疚,你为你认清了它、却依然坚持它而愧疚。」
「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残忍的。」她轻轻地说。
佐艾回忆自己这短暂而漫长、受伤又结痂的一生。
在灾难之后,是有计划地被废置、被利用,什么时候应该在哪里,被什么人用,一个月用几次,吃穿住行是怎么样的;
这个院子,不是奥斯维辛吗?
她被一次次杀死,又被一次次抢救回地狱。
命运与爱人一同将她抛掷,而爱人以诗渡她。
他用那样的神情,哀恸地看着他,他明知自己的愧疚是有罪的、冷漠的、自私的,但他仍然如此喂她吃食、替她擦身,只为了让他自己好受一些。
这样的爱与愧疚,也在消耗她;因为正是这同样的东西,将她送入了更难逃离的地狱。
他完全可以不管她,将她扔给另一群毫无关系的野兽。
她无论是被分食殆尽、尸骨无存、精神错乱,还是伏低做小、左右逢源,都不需要被除她以外的东西桎梏。
情感,最复杂、最难的东西,无孔不入,让她没有办法自私。
明明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放掉他的手了啊。
被绑在院子里,希望那个将她拖入噩梦的人不会是他。
但是不知道是命运、还是注定,那张与他如此相似的脸庞,预示了以后的一切。
她终于还是让感情支配了身体。
当她迈出那扇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全然地为自己而活,那般纯粹地自私,再也不会为情所累。
兜兜转转,原来她根本不可能不被触动。
当这样丑陋、残忍、真实的爱以实质的形态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时候,她那同样丑陋、罪恶的情感,回以拥抱。
她的触动、她的伤情,铺天盖地袭过来,这点痛苦叫她辗转反侧、却甘之如饴。他们每个人都有受虐与虐待的天性,藏在言语、肢体里。
「你回去吧。」她最后疲倦地说,「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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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一直在思考他们三个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太难了。我想写大哥和二哥了,成熟的男人多美味啊;但参与年轻男人的成长,对小艾来说也是一种自我成长。
每个人的视角下,都会有偏向自我的、隐秘的美化。我们永远没有办法了解我们自己。
他们之间的爱、纠缠,都无比自私;而又如此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