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够好客的,那屋子屁大点地方,还总是邀请这个邀请那个的。”卫蕤拉着二丫往相反方向走,“家在这边呢!以后有你俩见面的时候!”
小春姑娘被顺顺塞进车里,扣好安全带,让人拉走了。二丫被卫蕤连拉带扯,也往家里走。
卫总监今天人模狗样的穿了件深灰色立领的夹克,他这只手牵着二丫的袖子,那只手从兜里摸出个火,点烟抽。
走进胡同口,晚上和胡唯通过电话的缘故,二丫晕乎乎错把卫蕤当成了他,感觉胡唯就像在自己身边似的,结果犯了个大错误——
“小胡哥,你给我买个冰激凌,我烧的慌。”
这一声小胡哥带着女孩特有的娇憨和依赖,叫的人心情激荡!!
卫蕤一顿,停下脚步,慢条斯理拔下嘴里烟头,用脚碾灭了。
“你叫我什么?”
二丫一个激灵,迅速清醒了。“你听错了,我刚才没说话。”
卫蕤冷笑:“那是小狗叫。”
二丫冷静点点头:“对,我也听见了。”
说完,二丫觉得不对,眉头一皱。“怎么是你送我回家?小春儿姐才是你女朋友!你应该送她回去呀!”
那一声小胡哥叫的卫蕤心里十分不畅快,看着二丫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的样儿,卫总监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
“小春儿才不是我女朋友,小春儿是你小胡哥的女朋友,她是你小胡哥还没过门的媳妇!!”
二丫震惊,“你胡说!”
像小孩子吵嘴似的,卫蕤恼怒:“我胡说?我和胡唯是邻居,小春儿跟我也是邻居,你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她既然认识我,也能认识胡唯!!”
“胡唯以前豁出命去救过小春儿,结果被砸坏了脑袋,现在还有后遗症,不信你去问他,他见了小春儿是不是头疼?小春儿还打算以身相许呢!过了这个节,胡唯他爸爸就要给他安排婚事,你算啥?”
二丫气的手脚冰凉,觉得卫蕤在胡说八道,跺脚辩解:“小胡哥的爸爸是我三伯!”
卫蕤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那三伯算什么?真正说了算的还是他虬城这位亲爹!你知道他亲爸爸是谁吗?不知道自己去网上查,胡唯也就在你们雁城那小地方蹲着委屈了几年,要是跟着我们在虬城一块长大,还轮的着你一口一个小胡哥的叫?搞不好现在跟小春儿连孩子都有了!”
二丫感觉自己有点上不来气儿,胸口憋得慌,她静静地盯着卫蕤,哭也哭不出来,喊又喊不出声。
卫蕤看她不说话,以为被打击了,心里畅快。“再说了,就是你三伯真说了算,能让你跟他在一块?这叫什么?这叫乱——”
“你闭嘴!!!!”二丫崩溃捂住耳朵一声怒喊,喝的卫蕤住了口。
不知不觉,一双生动会说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二丫委屈啊。
“他跟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我们俩连个远房亲戚都算不上,他是三娘和别人的孩子……”小可怜嘴里喃喃说着,一遍遍地重复。她越重复,说明她越怕。
卫蕤看着她哭,也有点懊悔,想伸手帮她去擦眼泪。“你别哭啊……”
手还没碰到二丫的脸,二丫扭头就跑。
边跑眼泪边往下掉。
卫蕤的话就在耳边。
他豁出命去救小春儿。
他见了她就头疼。
他要不是不在雁城委屈那几年,轮得上你叫他小胡哥?
二丫呜呜哭,像在外面挨了欺负的孩子。
卫蕤心惊,跟在后面疾步追。
跑进小院,秃瓢大爷担忧地披着衣服站在门口:“二丫,怎么才回来?”
看见和自己亲孙女没两样的孩子哭得委屈,大爷着急了。“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二丫嘴里囫囵不清往后一指:“有流氓追我!”
秃瓢大爷抄起扫院子的笤帚就冲了出去,大胆!敢在我们红星厂的地盘耍流氓?老子十年保卫处长不是白干的!
大爷一声“六宝!”
得了令的大肥猫身段妖娆矫健,蹭地一下跟随大爷跑出院门。
刚追到门口的卫蕤气都没喘匀就结结实实挨了一笤帚:“哪家院儿里不争气的王八羔子!大半夜不睡绝跑出来骚扰小姑娘!等我抓着你回去告诉你妈!”
卫蕤抱头鼠窜,哎了两声,刚躲开几米远,紧跟着秃瓢大爷的六宝蹭地几步蹿到卫蕤肩头,牙尖嘴利地“瞄”了一声。
卫蕤对花花草草还有动物毛发过敏严重,是最怕这些的。
他只感觉肩膀沉了下,再回头,看见六宝的眼睛,吓的妈呀一声,魂都没了,使出大□□动会的百米冲刺速度转身就跑。
登徒浪子渐渐跑远了,大爷把笤帚往肩上一扛,拍拍手。
“六宝,回家喽!”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地物冻
卫蕤自食恶果, 当晚入夜急诊,发病原因:吸入过敏原。
原本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皮肿的像颗猪头, 带着口罩从医院出来,和小春都没认出来。
走过去, 小春儿抱着病例, 狐疑回头:“前头那人——”
卫总监低头快步走,假装没听见。
和小春踩着矮高跟快步追上去,一把摘掉卫蕤的口罩,眼睛顿时瞪圆了。“你又沾花惹草了???”
卫蕤抢过小春儿手里的口罩,重新戴好。“看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这才几天哪……”小春儿讶异,“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
“我家楼下不知道谁养的猫, 前几天窜到我肩膀上。”卫蕤眼睛肿的就剩下两条缝,没精打采的。“别烦我了, 刚打完针困着呢,回去睡觉了。”
和小春将他取的一大袋子药仔细看看, 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摘下一支笔, 给他写好哪些药还什么时候吃, 写好了,把笔尖按回去和他告别。“我楼上还有事呢, 你走吧。”
小春儿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卫蕤捞住她胳膊:“哎, 那天……你跟顺顺怎么回事啊?”
小春儿不愿意多谈, 挣开卫蕤:“没怎么, 反正我跟顺顺说清楚了,以后还是好朋友呗。”
和小春最近就是因为裴顺顺的事情心烦,卫蕤提起,她更低落。独自按了电梯上楼。
那天喝的迷迷糊糊的小春姑娘是在酒店醒来的,醒来时发现穿着酒店浴室的白袍子,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边。
和小春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想,这下可坏了。
裴顺顺开门提着早餐,还对她笑眯眯地说早。
和小春以为是裴顺顺给她换的衣服,恐自己后背伤疤让顺顺看见,恼羞成怒,对顺顺连推带打。
裴顺顺委屈,小春儿坐在酒店窗下的沙发里吸了支烟:“顺顺,你要是不把我送到这来,咱俩或许还能一直这样,你不说破,我也装傻。既然你看见了,咱俩今天就把话挑明了——”
才吸了两口的细长烟卷被和小春用力按在烟灰缸里:“咱俩没戏。”
“我心里有胡唯你应该知道,就算胡唯对我没那心思,我和小春这辈子也没想找男人恋爱结婚生孩子,我今年多大了?二十九了,再过一年就三张了,你多大?我没记错你比我小两三岁吧?咱俩在一起,你爸妈能同意你找个比你年龄还大的?”
裴顺顺听的不动声色,坐在小春姑娘对面,淡淡微笑。
和小春说完这些话,顿一顿,似乎在等裴顺顺的反应,顺顺风度十足地抬了抬手:“你接着说,我在听。”
小春姑娘不自然地拢了拢浴袍领子:“我说完了。”
顺顺一摊手:“说完了换衣服走吧。”
“……走?”
“不想走愿意在这待也行。”顺顺放下二郎腿,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我还得上班呢,不能陪你了。”
“拜拜。”
酒店房门轻轻关上,裴顺顺靠着门板,眼中全都是黯然伤感。
小春儿啊小春儿,你不就是怕我瞧见了你那一身伤疤,自卑吗……
顺顺是个正人君子,小春儿的衣裳不是他脱的,是女服务员帮着换下来的,小春儿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东西箍着自己。
女服务员帮她换下衣服,看见小春姑娘的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可小春儿呼呼大睡,一翻身,睡相不太好地骑了个枕头。
女服务员出来,顺顺递过两张钱,她还问他:“哥,里头那姐姐,身上怎么弄的?”
裴顺顺茫然:“她身上怎么了?”
女服务员没想到两人不认识,连忙说没怎么,抱着枕巾被套低头走了。
顺顺越想越好奇,干脆进去把小春儿翻过来看,他想他就看看,万一她身上有什么伤呢。
谁知道这一翻,小春儿酷爱趴着睡觉,正好让顺顺一览无余。
顺顺震惊,轻轻触摸小春姑娘的背部,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她那样抗拒去海边,是有原因的。原来,卫蕤每次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也是有原因的。
裴顺顺一夜无眠,心情激荡,甚至都把第二天小春儿醒来对她要说的话都想好了,可小春姑娘寥寥数语,绝了顺顺的念头,让他无从张口。
他们男人有自尊,女孩又何尝不是?
好好的一个国庆假期,让卫蕤那个狗东西给毁了。二丫哭的头疼眼肿,整整在屋里趴了两天。
谁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想接,连带着她最亲最爱的小胡哥都讨厌起来了。
胡唯在雁城,日子也没过的多舒坦。
把球踢给杜嵇山,他自以为自己玩的多高明,哪里知道老爷子八十多岁的年纪可不是白长的,小贼,你以为你聪明?跟你爷爷搞这一套,想当初你爹娘都还是孩子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蹲在甘肃搞铁路建设了。
啥人没见过,啥事没经历过。
杜嵇山只当这件事情自己不知道,没听说,装聋作哑让胡唯干着急。
爷孙俩同处一个屋檐下,气氛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紧张。仿佛二丫高考那年,家里大气儿都听不见一声。
天天用屋里座机往楼下保姆房间打电话。
“胡唯走没走?”
保姆赵姨往外看了一眼,汇报。“走了,他说今天要去看看他妈。”
杜嵇山放下电话,这才拄着拐杖下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