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很、清楚。”谭婧强迫着自己去回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满脸痛苦地说，“喝、喝了之后，幻觉，晕，没有力、力气。”
    致幻？
    这个词让穆云深和唐笑均是狠狠地愣了一下。
    当天晚上，众名流云集，在那个私人别墅里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大厅里装饰的富丽堂皇，食物精致，酒水充足，人们的脸上荡漾着幸福温和的笑容，舞池中有男男女女正伴随着一旁小提琴的演奏乐声翩翩起舞，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与祥和。
    但也就是在那一天，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萧景煜接过了自己心爱的女朋友递过来的一杯酒水，没有一秒钟犹豫地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他甚至还对着心爱的女人微笑了一下，问她前两天两人吵架的事，想试探一下看她还生不生气。
    彼时英明了小半辈子的萧景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喝下去的不是来自女友温柔甜蜜的问候，而是一杯穿肠毒药。
    他一无所知，喝得干干净净，转过头甚至还继续和大家谈笑风生。
    聚会临了，他正准备带着女友一起离开，突然女友依偎在他身边撒娇，说她明天还要去拍广告，今晚得早点回家休息，于是萧景煜唔了一唔，决定本着绅士风度的原则，让自己的司机去送自己女朋友回家。
    当时的他，一个人坐上驾驶座的时候，不会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后，他会突然头晕、恶心、眼前出现幻觉，那弯弯曲曲的公路，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一条粗如河床的巨蟒，正闪烁着粼粼金光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一慌，将方向盘扭得更用力，直到最后一刻，他突然看见巨蟒消失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辆破旧的小车，他心头一惊，猛地抬脚冲着刹车踩下去——
    徒劳无功。
    两辆车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在了一起。于是就有了后来他们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那一幕，萧景煜的车突然加速，突然在公路上疯狂扭动起来，又直直地冲着路边的一辆小车撞了过去，且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
    他当时不是不想，只是真的做不到。只是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刹车不能用，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声什么，两辆车就已经撞在了一起，以那样的冲力，霎时间车毁人亡，对面的那辆小破车更是当场就碎裂开来，血肉与金属零件一起横飞，落得整片地上都是。
    于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也没有机会好好地和这个世界道别，就被冠上了“杀人凶手”的名号，被迫要承受来自整个社会的谩骂和讽刺。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能选择和决定的，可能在药效发作的前一秒钟，他还在惦记着自己的女朋友有没有安全到家，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他已经买好了礼物准备拿出来赔礼道歉来着。
    可是他死了。
    人一旦死了，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就都可以被外人轻易改写。没有人在意他活着的时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多数人都只相信他们所看见的表象，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稍微俯下一点身子去看这件事的本质究竟如何。
    一直到突然断气，萧景煜恐怕也不曾怀疑过他那个女朋友，恐怕还一直傻乎乎地以为他是遇见了真正的爱情，恐怕还没有想到，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万人唾骂与嫌弃的肇事凶手。那些丑陋的事实真相，化作了冰冷的鲜血，干涸在黎明时分，与他逐渐凉下来的身体一起，成了尘封在时间的维度里面、没有人会在意的细枝末节。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那天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