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跟北燕那位寿安公主的婚事也是一早就定下的,拖到现在才迎娶就只是因为在规避萧植的丧期。
北燕的送亲队伍中旬抵京,二月十八宫中大摆喜宴,萧昀许给这位寿安公主的依旧不是众人所以为的后位,而是册的贵妃,但这却丝毫不影响这场喜事声势浩大的程度。
使团是二月十四下午抵达京城的。
为了图个吉利,不好下午进城,萧昀安排过去接应的礼部官员就安排他们在城郊的一座皇庄里暂住一个晚上。
本来是想次日一早再迎着朝阳入城的,结果当天夜里那位大人就派了属官回京给小皇帝请旨。
“陛下,太后,我们大人已经打点好,并且安排北燕使团在皇庄上住下了,不过北燕那边的人说横竖公主殿下进了城也要另外在城中再安排驿馆下榻……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就不给宫里添麻烦了,想问陛下和太后,大婚之前可否就让她住在皇庄上?待到大喜之日,再直接进城?”那属官跪在地上将事情如实说了。
姜太后是过年的时候回的宫,又因为萧昀马上要和寿安公主完婚,她这个做亲娘的总要出面主持婚礼的,所以已经搬回了宫里。
这天下午刚好萧昀大婚的礼服做好了,她叫了萧昀来看。
姜太后没说话,而是转头看萧昀。
萧昀手里端着茶碗,头也没抬的随口应了声:“随便他们高兴吧。”
他办这门婚事,就像是纯粹为了完成任务一样,婚期定好了,就交给了礼部和内务府操持,轻易不问,有下头的人拿不定主意来请示的,他才随便指个法子出来。
这个态度——
当真是将政治联姻的精髓发挥到极致了。
姜太后其实对即将过门的这个外邦媳妇也没什么好感,听到这里却是皱了眉头,不悦道:“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懂事儿呢,还是多此一举?就算这两天她进城来住,要拨给她住的驿馆别院也早就修缮打点也好了……”
该麻烦的都已经麻烦过了,这时候再临时说不进城来住了——
反而是多此一举。
那属官人微言轻,只垂首跪在地上,并不敢插嘴多言。
萧昀没应姜太后的声。
姜太后自从上次被他勒令去行宫自省之后,心里多少是有了点隔阂,看他一眼,见他不予置评,就也当机立断的不折腾了,只仍是脸色不怎么好的对那属官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宫里给她准备的喜娘、大婚用品还有预备帮着打点大婚相关事宜的奴才都带过去吧,告诉他们要照我们大胤人的规矩好生准备,万不能在大喜的日子里出任何的岔子。”
“是!下官领旨。”那属官连忙应诺。
等了片刻,见萧昀也没有其他的吩咐,就起身告退了。
姜太后是估摸着萧昀对这位北燕公主也没什么大兴趣,这属官下去之后就自动揭过了这个话题,仍是示意宫人将喜服捧过来:“去年新进宫的一批绣娘其中有两个手艺是真真的不错,这喜服哀家看过了,倒是没挑出什么大毛病来,你试试吧,看哪里有不合身的也好抓紧时间让给他们去改。”
说着,就冲外殿站着的两排宫婢使了个眼色:“来人……”
话音未落,萧昀喝完了茶,已经撂下茶碗站了起来:“就穿几个时辰的衣裳,没必要这么麻烦,母后觉得尚可也就成了,若实在不放心,就叫小尤子拿一套朕的衣裳过来比对下。茶也喝过了,歇也歇过了,朕御书房还有很多折子要批,就不陪母后了,儿臣告退。”
他躬身拱了拱手,然后就不由分说的一撩袍角大步走了出去。
“皇……”姜太后从背后张了张嘴,想要叫他,可是开口到一半,终究还是垂下了手去,作罢。
萧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姜太后一筹莫展的瘫坐在椅子上,再侧目看见宫人捧在手里的喜服也觉得没之前瞧着那么精致喜气了,摆摆手道:“拿下去吧。”
丁卉察言观色,知道她这是又被萧昀给气着了,就也顺带着把外间侍立的宫人也一并遣散了。
关上殿门回来,一边收拾桌上的茶具和点心碟子一边也是不甚解的问道:“太后,奴婢特意打听过之前跟随使团去过北燕的人,据说北燕的这位公主虽然不算美貌但也不丑的,性情什么的也都尚可……可是怎么瞧着……陛下好像是对这门婚事很不喜欢似的?”
姜太后揉着太阳穴,也没多想,只随口道:“又是为了稳定大局娶回来的摆设,这孩子心高气傲,最是反感这个,可偏偏……他生在这个位置上,这种事总是免不了的,唉。”
当初让他娶武昙,他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高兴。
这次比起上回——
好歹这婚事还是萧昀主动数次差遣使者往北燕跟北燕皇族商定的呢……
这至少说明他是已经长大了,懂得了隐忍退让,以大局为重。
可是萧昀被这门婚事弄得不高兴,她这里就也跟着愁云惨雾,很有压力……
想想他们母子之间如今这个不咸不淡的关系,姜太后也是心里堵得慌。
丁卉却是不以为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停了手上的活计转头问她:“娘娘,您说会不会还有别的事儿?其实年底咱们刚回宫那会儿,瞧着陛下的心情倒还没这么糟的,就从年关之前的那几天再一直到今天,脾气倒是越发显得差了些……”
姜太后是十二月中旬回来的,初回宫的那几天虽然她自己是觉得和萧昀之间的母子关系略感有些生分了,但仔细回想——
确实当时萧昀也只是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了些,寡言沉默,但做事情还是按部就班,没有到动辄就撂脸子、发脾气的地步。
后来随着年关逼近——
他那脾气突然就恶劣起来。
“今年冬天也没听说哪里有受灾的,萧樾都没在京城,不在他跟前晃了,他有什么好不痛快的?”姜太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但既然想不通,也懒得费那个劲去猜了。
以前萧植在的时候,就要战战兢兢的揣摩萧植的心思,现在萧植好不容易没了,难道还要天天没事看儿子的脸色找不自在么?
因为婚期将至,时间紧迫,姜太后也就索性抛开这些不想了,全副心思都用在操办这桩喜事上头。
一开始她还是打算等寿安公主进京了,怎么也要在大婚之前就先把人传唤进宫来见见的,现在正好——
寿安公主住在了城外,来往一趟就不是那么方便了,也可以直接免了折腾。
萧昀这次办喜事的相关事宜是过了年之后就开始安排准备的,所以虽然表面上看是北燕使团才刚抵达没几天就仓促办的喜事,实际上却是一切早就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
三日时间转眼即逝。
二月十八,大胤天子迎娶北燕公主,整个胤京张灯结彩,宫里派人往各大闹市派发喜饼,全城欢庆。
皇室的喜宴设在晚上。
当天夜里,宫中大摆筵席,宴请北燕来的送亲使团和百官命妇。
北燕这次送亲,来的并不是权臣勋贵,而是按部就班由礼部和鸿胪寺派了官员前来。
礼部尚书的品级做赐婚使,撑起这一门婚事也不算寒酸。
再者了——
反正萧昀有言在先,只是册妃又非立后,这样规格的待遇嫁一位北燕公主已经足够了。
因为前面一年多,为了给萧植守丧,举国上下除了过年的祭祖祭天大典就连大的仪典都没有举行过,所以这次喜事就格外办得盛大风光,算是彻底扫清了前面办丧事留下来的晦气了。
是夜的喜宴上,宾主尽欢,一团和气。
喜宴是可以持续到三更以后的,二更出头萧昀已经不胜酒力,有些微醺。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不能叫他喝醉出丑的。
姜太后看过来一眼,微微皱眉,提醒身边的丁卉:“皇上不胜酒力,不能让他再喝了。”
丁卉会意,端了桌上一盘水果去到萧昀案前,借着给他摆放果盘的间隙轻声的道:“陛下,太后说您不可再喝了,酒大伤身。”
一场联姻的喜宴而已,萧昀当然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就把自己灌醉了。
他略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丁卉就又退回了姜太后身边。
今天的喜宴周太后并没有出席,她本来就年高德勋,再加上平时就冷淡的很不喜欢凑热闹,所以这样的场合就算她不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没人会挑毛病。
萧昀又喝了两杯酒之后,就起身退席了。
他这样的身份,最大的好处就是——
别人成婚办喜事,要被灌酒折腾,他却可以说一不二,想走就走,绝对没一个人敢于上前纠缠的。
“恭送陛下。”众人起身送他。
萧昀脚下步子有点踉跄虚浮,被小尤子扶出去上了早就候在那的辇车。
姜太后还在殿中,待他走后继续招呼众人宴饮。
这边萧昀歪在辇车上,半眯着眼睛想事情,辇车慢慢前行,待到前面转进了御花园旁边的御道——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辇车自然是往安置寿安公主的福宁殿去的。
萧昀却突然冷冷的开口说道:“回朝阳宫。”
大喜的日子,不去洞房么?
众人全都有点发懵,不确定是陛下醉了还在自己听错了,迟疑着不由的面面相觑。
小尤子也跟着倒抽一口凉气,却还是不得不大着胆子追上前来两步,试探道:“陛下……”
才开了个头,萧昀已经不耐烦的再度冷声打断他:“回寝宫。”
小尤子哪敢再说话?
下个路口的时候就赶紧指挥众人转了个方向。
但是也不能把新入宫的贵妃娘娘干晾着继续等,一边又着人过去传信,说陛下醉倒了,让那边先歇。
辇车缓慢的继续前行,御花园里张灯结彩,却是一片寂静。
萧昀并无睡意,半眯着眼睛盯着眼前走马观花似的一幕幕——
这两世合起来,他这喜事已经办了好几次了,却没有哪一次是让他心生欢喜,十分满意的,或是娶得不是心悦之人,或是娶了自己当时想要的,却不能给她办一场自己想给的大婚仪典……
横竖怎么样都不完美,有缺憾呐!
一个人,身在高位是什么感觉?
好像就如这夜点在御花园里的灯火,璀璨生辉,落在眼底都是喜气,但真正落在当事人心中的——
却如梦一场,好像没半点的认真和诚意。
欺世又欺己!
到底也是喝多了几杯,再加上想的事情有点多了,渐渐地他就真有点头脑发沉,意识模糊了。
闭上眼打盹儿。
听着身下车辙碾过地面的轱辘声,一声两声,分外的沉重又清晰。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前面的朝阳宫已经赫然在目。
萧昀刚打起一点精神来,拢了拢身上喜服的领口,身后福宁殿的方向就听见有人高喊着快跑过来:“陛下,陛下……不好……不好了,出事……”
话没喊完,脚下就绊了一跤,在仓促转身的小尤子跟前摔了个狗吃屎。
“放肆!”小尤子踹了他一脚,怒斥:“陛下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
那小太监也顾不上疼,仓促的爬起来,跪好了就冲着辇车的方向磕头:“奴才冲撞了陛下,奴才该死!”
萧昀这时候已经回头看过来。
这小太监正是之前小尤子派去给寿安公主传话的。
他示意宫人停了辇车,转头问过来:“何事?”
小尤子赶忙侧身让到一边。
那小太监跑了满头的大汗,脸色苍白的抬起头,结结巴巴道:“陛……陛下,福宁殿……贵妃娘娘那……死……死人了。”
“你说什么?”大喜的日子居然死了人?小尤子当场失声尖叫起来。
正待要细问,萧昀也已经变了脸色,沉声道:“起驾,去看看。”
这一次辇车走得很快,以最快的速度前行,赶去了福宁殿。
那院子外面倒是毫无动静,门禁森严的样子。
萧昀下了辇车,之前那传信的小太监上前来扶他,顺便解释:“说是贵妃娘娘的一个陪嫁宫女意图行刺,被贵妃娘娘在惊慌之下失手杀死了。”
萧昀看了眼这院子周围,并不见有闻讯前来围观的宫人……
这么看来——
这位北燕公主倒是个颇有些头脑的?
起码知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适当的遮丑,不叫此事外泄,闹到尽人皆知?
小尤子上前叫开了门。
萧昀沉着脸跨进门去。
一进院子,却见几十个两边的宫女和喜娘都杵在院子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忐忑不安的神情往那寝殿紧闭的大门上张望。
那大门前有一名宫人把守,想来是北燕那位公主的心腹大宫女。
“陛下!”见得萧昀进来,众人匆忙之间就跪了一地。
萧昀没做声,只从他们中间大步走了进去。
“见过陛下。”把守殿门的宫女也连忙跪地行礼。
萧昀负手而立,言简意赅:“起来!你们主子怎么样了?”
那宫女连忙爬起来,将紧闭的大门推开了一扇,一边恭敬的低声回话:“公主只是被利刃划伤了手背,但却受了惊吓,将奴婢们全部撵出来了。”
她将萧昀引进门去,随后就不动声色的又将那扇门掩了一半,又将外面扯着脖子想要张望内情的宫人的视线挡住了大半。
里面寝殿的幔帐低垂下来,影影绰绰的。
萧昀一脚跨进门去,就看见有具尸体双目圆瞪着横死在地。
再里面的喜床上,坐着盛装却满脸惊恐的新嫁娘,身边还一个宫人跪在地上,抓着她的手正在不住的低声安慰:“公主别怕,没事……没事了。”
“陛下来了。”引着萧昀进来的宫人提醒了一声,那主仆两个好像才发现有人进来了。
两人仓促的抬头看了眼,就连忙起身跪伏在地。
“见过陛下。”北燕公主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虚弱和颤音。
萧昀却像是突然失了神,盯着她突然暴露在眼前的发顶,瞳孔微缩,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是半晌没做声。
“陛下恕罪,”跪在主子旁边的那名宫婢等得片刻,就大着胆子抬起头来,面有难色的告罪解释,“公主也没有想到身边会混进来居心叵测之辈,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的疏忽。冲撞了陛下大喜的日子,陛下……陛下责罚奴婢就好,公主她已经受了惊吓了。”
大喜的日子里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是有够晦气的。
主仆三人明显都是十分忐忑的。
这宫女一通解释,萧昀也依旧未置可否。
殿内的气氛仿佛就格外紧张了些。
又过了片刻,就连引着萧昀进来的那个宫女也绷不住了,又屈膝跪在他的脚边道:“陛下……”
刚想说话,萧昀冷淡中却又仿佛掺杂了些微意味不明笑意的声音才骤然响起:“抬起头来!”
两个宫女闻言,都下意识的猛然抬头朝他看过来。
却发现他的视线紧盯着跪在那里的北燕公主发顶。
没再说话,无形之中却有一种威逼之势很重的压力在三人头顶不住的往下压。
跪在北燕公主身边的宫女扛不住,咬着牙扯了下身边主子的袖口:“公主?陛下在叫您呢?”
那位公主殿下才缓慢的,带了几分局促,几分忐忑的……扬起了面孔。
萧昀的目光十分直接,瞬间锁定她的面孔。
那是一张颇为清秀的女子的面容,不说有多绝色,但确实也是姿色尚可的。
“陛下……”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大胤小皇帝的视线会盯得人头皮发麻,她咬着牙唤了一声。
萧昀却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突然噗嗤笑了一声出来,仿佛他看到的不是凶案现场,而是见了颇为好笑的什么事似的,语气也揶揄起来道:“跟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主仆三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神色,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跪在萧昀脚边的宫女磕了个头,先开的口:“回陛……”
“让你们主子说。”萧昀大步走到旁边,在椅子上坐下。
这一声冷喝,声势惊人。
三个人又都是齐齐一愣。
那位公主扫了眼旁边横死的尸体,打了个哆嗦,就开始眼圈跑泪,一边瑟瑟的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宫人跟了我都快一年半了,一直都是规矩又懂事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
说着,就仿佛又想到了之前那恐怖的一幕,哽咽着掩面哭泣起来。
萧昀面上表情并无起伏,听她哭了两声,就又再无关痛痒的“哦”了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此事?”
正在掩面痛哭的北燕公主哭声戛然而止,有些茫然的又再抬起了眼睛看他。
萧昀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会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而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小尤子在内也都感受到了这一刻这殿中不同寻常的气氛。
场面一时有点僵持住了。
北燕公主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是嗫嚅了一下,又没了声息。
萧昀今天却是耐性很好的样子,等了片刻,见她不开口,就又冷声命令道:“你们全都退下。”
退下?
这里可还横着个死人呢?不处理了?
小尤子几人全都有点发懵。
萧昀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全都退到殿外去,朕和北燕公主单独有话说。”
他的神情冰冷,语气也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了。
小尤子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
“是!”答应了一声,就当先往外退去。
那两个北燕来的宫女却还是迟疑。
跪得离着萧昀较近的那个磨磨蹭蹭的爬起来,而跪在主子身边的那个却明显就是不想走,跪在那里恳求:“陛下,我家主子受了惊吓,此刻身边离不得人,奴婢得陪着她……”
萧昀睨过去一眼,眼神透着冷意,表情不怒而威。
她立刻就像是被剪了舌头一样,再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萧昀已经懒得跟个奴才再额外的重复了,可是他的眼神和表情都已经说明了一切。
跪在那里的北燕公主看上去表情有点茫然,盯着萧昀看了看,就很顺从的吩咐身边的宫女:“你先下去吧,本宫无碍。”
那宫女明显还是不想走,张了张嘴……
那位公主殿下冲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而她又确实自知抗衡不过萧昀,这才终于心一横,爬起来:“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公主有什么吩咐再传唤吧,奴婢就在外头。”
两个宫女给萧昀行了礼,也相继往外走。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得很慢,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还不住神情忧虑的频频回头张望。
可就是再张望,这寝殿也只有这么大,没几步就走到了尽头。
跪在地上的北燕公主神情也透着明显的局促和紧张,直盯着寝殿的大门微微一声闷响,在眼前闭合。
那一瞬间,不知怎的,她忽的就有了一种鲜明的很可笑的感觉——
感觉这一扇大门合上,就像是将她关死在了一个牢笼里,彻底抛弃了一样。
她心头没来由的一个哆嗦。
但那一瞬间记起这殿中还有个等着她回话应付的大胤小皇帝,她就又连忙收摄心神,转回了视线看过来,尽量的调整好表情开口:“陛下……”
才开了个头,已经被萧昀截断了话茬。
“你是皇叔的人?”他说,语气笃定。
跪在地上的北燕公主,脸上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结结实实的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