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恶灵
被黑夜和黑衣包裹的亚伦德不再说话,骑在高大的红马上,似乎在冥神静思什么。星星点点的火光环绕在他周围,煞为明亮,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深深隐藏在黑色头盔后,莫测而诡异。
“你把我计划全破坏了,”海菲雅恨得牙痒痒,对我道,“你知道吗?亚斯兰的一品大臣多拉吉与迪尔国大臣合谋挖矿洞,挖得过深,引发了地底灵兽和矮人们的暴*。我本想趁乱和女王进入地底王国的结界,孰料……”
我低声道:“你这么有本事,何不凭自己的力量带女王离开呢?”
她冷哼一声:“若不是差了一样东西,你以为我还会待到现在?”
“什么东西?”我不由问。
“你死到临头了还问这个?”她咯咯地笑,“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要裴斯纳亚伦德的那颗红色深海夜明珠。有了它,我就可以和女王顺利进入结界。”
我仔细回想着,好像确实有这样一颗夜明珠。那颗明珠是亚伦德的曾祖母德尔诺夫人送给我和亚伦德订婚礼物。据说是很多年前亚斯兰国一位王后的陪嫁之礼,曾被嵌在后冠之上,后来又被取下,转赠给了德尔诺家族。
再后来,这颗夜明珠又被德尔诺家的女主人转赠给了亚伦德,亚伦德又把它送给了我。我后来赌气离开,把这颗夜明珠又还给了亚伦德。
她笑道:“我前次杀了他们的一品大臣阿道夫,就因为阿道夫是唯一一个知道矿洞出事的精灵。只有杀了他,才能保证暴*继续,我才能有机会和女王通过矿洞逃走。”
狼群忽然骚动不安起来,领头的一只高大黑狼仰天长啸,发出嗷呜的恐怖叫声。亚伦德说了一句什么,那只领头黑狼立刻跳到了他面前,竖起长长的黑毛尾巴,目露血红凶光。
接下来,仅仅只是几秒种,那种领头黑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我们。我和海菲雅同时惊叫,高大黑狼狠狠冲了过来,像一束黑色影子般用力扑到了海菲雅身上。
海菲雅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我跌在一旁,惊魂未定。
刚苏醒的女王跌撞着起身,从窑洞深处猛冲了过来,像发疯般用两只手狠狠打着恶狼。恶狼狂怒着、嘶咬着,奋力对抗着两人,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
海菲雅用手抵住恶狼尖锐牙齿,女王的双手已被咬得鲜血淋漓。我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要砸过去,猛听到亚伦德华丽冰冷的声音:“你这个女人,脑袋是不是少根筋?你若一砸,所有的黑狼都会同时扑向你……”
我的手定在半空,眼看那只半人高的恶狼就要咬下海菲雅的脑袋时,还是举起手,准备狠狠砸过去。可当石块要脱手而出的刹那,听得夜风里一阵异响,我的手腕顿时一麻,石块落在地上。
我望向亚伦德,黑暗中,他身上的气息冷如千年寒冰。
接着,他扬起了手,所有的黑色盔甲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奔涌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灰,如急雨般的马蹄声响彻这个贫穷恶臭的山坳。整片山坳顿时成了临时战场。
天色已微明,浅灰蒙白,泛起微弱的点点晨光。尘灰与沙尘在晨光下漫起可怖的淡色光与影,仿佛最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
我惊惧万分,瘫软跌倒在地上。海菲雅刚从领头恶狼爪下挣脱而出,正准备抓住我,突然看到女王被另一只恶狼扑在地上,遂尖叫着冲过去,与那只恶狼拼死争斗。
几只恶狼冲了过来,几乎是从半空飞起向我扑来,我尖叫着从另一侧溜去,连滚带爬地躲开,一个不小心,跌下了窑洞口,摔了个狗啃泥。
我挣扎着起身,小腹突然传来剧痛,随即,大腿内侧有滑腻黏稠液体一点一点流下。
我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直接落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他冰冷的坚硬盔甲和熟悉的寒冷阴森气息令我的腹痛加剧。
恶灵居住的窑洞已被骑兵们重重包围,恶狼的嚎叫声通天彻响,贫民窟内再无旁观贫民者,通通逃到不知名之处藏匿。
“若不是黑林野狼,我必不会败”恶灵的尖厉声音从喉咙里直接发出,有种绝望凄厉之感,如锐利的尖刀一般,重重击打着我的胸膛。
她抱着晕死过去的女王,蓬头散发如同女疯子,躲在窑洞一角,在四周围燃起火焰。
恶灵的尖锐声音可怕至极,使呼啸着的恶狼们骤然安静,骑兵们将窑洞团团围住,紧张的气氛仿佛被绷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亚伦德看着我紧捂住小腹,身体一震,扬起了长长马鞭,向众骑兵扔下一句话:“活捉,生擒。把她们交给大祭司做礼物。”
他带着我飞快骑马而去,微熹的晨光中,很快消失在了山坳转角。
我被他带回了公爵庄园。理由是最近亚斯兰城动荡不安,唯恐还要其他危险潜伏,公爵府的守卫兵太少,他不放心我待在那儿。
当我被带回公爵庄园时,裴斯纳夫人早有先见之明,已叫几位医师在房内等候。她冷言冷语对她儿子道:“我早知道这女人不会给我们省心,恐怕会连累腹中的孙儿。”
亚伦德沉着一张脸,也不应声,将虚弱万分的我抱入了华贵的房间。医师们正要为我检查,他要离开时,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软软地道:“若这孩子真没保住,求你让我离开。我与你之间已再无任何牵挂,我也对你彻底失望,不可能与你再在一起。”
他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又怎么了?”他旋即让医师们立刻为我诊疗,侧身出了厚重床幔。
睡了一天一夜后,我从枕头上缓缓醒来。窗外洒满了阳光,初夏的感觉不期而至。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参天大树长满密密的绿叶,一切无不在昭示着夏日的气息。
又在床上躺了半天后,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缓缓坐起身,尔后慢慢下了床。我穿着一件及地白色睡衣,“迎接”,可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成了“看看”。
亚伦德去边界的矿洞处理暴*纷争,同时还要现场从重处理贪贿大臣多拉吉。他临行前对他**说他不在的这段期间,谁都不能以他的名义把我作为任何交换抵押出去。他大概是不想希斯诺的宫廷内乱之事重演,被谁钻了空子又把我夺走了。
我感觉我就像他们之间争勇好胜的一枚棋子,谁抢赢了,谁就有本事。
有这个必要吗?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倾国佳人,争到手了又如何?我的眼底不期然地浮起一丝冷然。
“听说,”尤妮狡黠地笑起,“大人这次带回了您的女儿的消息哦。”
一股突如其来的喜悦涌入心田,蓦然间,我满面惊喜,急切问道:“是真的吗?”
米塔和尤妮同时点点头。我连忙撩起裙角,急急冲出了房间,米塔在我身后边追边叫嚷:“小心你的肚子,夫人。”
我穿过了交错纵横的走廊,匆匆走下巨大旋转楼梯,绕过了庞大华丽的大厅,奔下高高的宽阔石阶,顺着花园小径,奔着碎步,直直跑向庄园的正门口。
庄园门前已围满了精灵,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我撩着裙角奔到了门口,背靠一棵参天古树后,不断喘着气。
庄园门口很安静,侍女、仆从和守卫们拜跪在地,雪黛儿和几位侍妾恭立在铁门两边,裴斯纳夫人站在铁门的正中。
我的心扑扑乱跳,揣测希斯诺是否真会把女儿交给我,一时间,心下忐忑,竟不知如何是好。
亚伦德的黑色奢华马车出现在了天空,顺着风向,很快落了下来。当略为疲倦的亚伦德从马车中下来时,裴斯纳夫人带着众侍妾迎了上去,亚伦德淡笑一下,眼光一转,便看到了树下的我。
我微一愣怔,不知是迎上去好,还是原地站着好。
绚烂的阳光从高空洒落,照在他的银色长袍上。他站定在庄园入口,也不移动,直勾勾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笑意。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了我。裴斯纳夫人和侍妾们此时注意到了我的头发。侍妾们低低私语,雪黛儿面露惊讶,裴斯纳夫人的眼里没有出现恼怒,相反,还有一丝难得的欣赏。
她后来曾对亚伦德说道:“把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能整理成这样,还算是颇有创意。”
我发了一会儿呆后,才慢慢走向亚伦德。他一直站定在原地,似乎就是在等我走过来。当我就要靠近他时,他猛地向前几步,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向庄园内走去。
明亮宽阔的美丽大厅里,我与亚伦德和他的侍妾以及裴斯纳夫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餐。这似乎还是我回亚斯兰后与她们第一次用餐。
用餐过程中,除了刀碗盘碟的碰撞声外,再无别的声响。我和其他人一样,吃东西时既不说话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偷偷打量着他的六位侍妾。那位中长红色卷发,容貌妩媚的是艾咪,苏德蒙的表妹;容姿清秀,穿着蓝色长裙的那位是安德丽雅,一品大臣的女儿;身材最好,头发长到脚跟的是卡洛琳,一位颇有声望的伯爵的表姐;长得最出众,拥有一头漂亮紫发的美女则是诺玛,迪尔国的一位世袭贵族之女。
雪黛儿见我正悄悄瞅着她们,朝我笑了笑;安娜贝儿瞥见了,懒懒地喝了一口葡萄酒,满脸不屑一顾。
我收回了眼光,正准备低头吃东西时,与亚伦德的目光又碰到了一起。他的眼里露出促狭嘲弄的笑意,我扭过了头。
难熬的午餐时光终于过去了。我从桌前起身后,缓缓走回房间。长长的走廊上,只听得到我和亚伦德的脚步声。他走在我身后,我蓦然回头,问道:“希斯诺愿意把女儿还给我吗?”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说道:“若他不愿还你,你会怎样?”
我浅浅一笑,回答:“简单。我回塔尔特。”
他的脸上没有出现意想中的躁怒,微笑道:“你去了塔尔特,打算怎么处理我和你的孩子?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可不愿意。”
“他是我的。”我道。
“错,”他走近我,揽住我的腰,“是我们的。没有我,你可生不了他。”
我白了他一眼,他突然抱起了我,大步迈向我的房间,边走边道:“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他冲我暧昧一笑:“我要和你做名符其实的夫妻。”
我的脸蓦地变红,又急又怒:“快放我下来……”
他大笑着把我抱入了房间,迫不及待地将我压在了床上,我扬起一掌就要甩过去,却被早有准备的他捏住手腕。他吻上我的唇,堵住了我将要骂出的话。
他吻得很深,与我的舌尖纠缠在一起,狠狠地吞没、翻搅,使我连喘息的机会都快没有。
几分钟后,他才喘着粗气慢慢松开,“宝贝,我们早应在一起,是你,是你对我太冷淡……”
“你……”我死命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我知道,”他又吻上我的脖颈,“我一定会很小心。”
“我……”“不要”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又被堵住了唇。
他这次吻得更凶猛,恨不能将我狠狠吞了下去,连同骨头都一起嚼得干干净净。我甚至有种错觉,我会不会因这个疯狂的热吻而再怀上一个孩子。
他边吻边将我的长裙褪了下来,裙子不过才褪到一半,就把脸埋入了我的双腿之间。我浑身一颤,脸红得欲滴血,颤抖着道:“不……要……”
我伸出手打他,使力推他,但他反手便捏住了我,牢牢地,让我无法动弹。他的脸深深埋入,舌尖探入了我的幽深敏感之处,吻着我,轻缠着,引起一阵阵灼热发烫感,使我禁不住地颤栗和酥麻。
紧接着,我的身体滚烫得厉害,脸上也涌起红潮,无法控制地任由自己潮湿和泛滥。
他抬起了脸,满意地看到了我的表现。他在我的身后,用健硕宽阔的身体紧贴住我,用力一挺,便将自己一点一点挤入我的体内。
“宝贝,还舒服吗?如果太快,我可以慢一点。”他喘息着在我耳边问我。
“你去死。”我恨不能一巴掌挥过去,可却被他圈得没有一丝力气。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骤然之间加快了速度,我的身子微微晃动,不禁呻吟出了声。他在我耳边低语着动人的情话:“我爱你,欣然,我一直都爱着你。”
我一阵头晕目眩,呼吸急速加快,他的呼吸也快如急驰,连带着抽送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
“欣然,你爱我吗?你若不回答,我就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他呻吟着出声,炽热的喘息不断冲上我的身体。
我咬住嘴唇,硬是不回答。
他猛然咬住我的肩头,我痛呼出声,他喘息笑道:“你若不回答,我还会再咬你。”
“我……我要杀了你……”我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
他再次大笑出声,把我猛地抱住,再次用力,深深进入我的体内,与我完全交融在一起。激烈的欢愉之下,我们同时呻吟出了声。
午后的阳光强烈得耀眼,花园里的花丛长得正茂盛。几位侍女正在向园丁讨教何时浇花,如何除草。靠近花园的房子今年的竞争很是激烈,连许多贵族之女都参加了。”胖厨娘絮叨道。
“为什么?”小厨娘道,“历来都是平民之女参加,为的是寻到一个好的庇护之所,贵女们为什么要参加呢?”
胖厨娘用指头轻戳下她的脸,笑道:“这也不知,贵女们也要寻一个好的丈夫啊。通过这场比赛,她们能更好地展现自己。”
一个厨房帮佣的小侍女撇撇嘴,不平道:“这些贵女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做,都参加选美比赛的话,要那些平民的女儿怎么混啊?贵女们的后台这么硬,肯定能赢。”
在厨房水池边剥菜叶的侍女道:“那可不一定。听说国君在前几日的政廷议会上说,鉴于今年参选的贵女们较多,评选官们千万要公平选择,如有行贿受贿的话,一定会从重惩罚。”
正说得口沫直飞,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袭华衣美裙的年轻美女款款而入。她的面容娇艳妩媚,一头中长红色卷发柔顺地依在肩头,明**人。
她看见了我,露齿一笑。我有些诧异,这不是亚伦德的侍妾之一艾咪吗?看起来似乎是来找我的。
众厨娘和侍女向她行礼后,继续在角落里叽喳讨论着。亚斯兰贵族家庭里的厨房,历来是规矩最松的地方。如果对她们管制得太严,制定的约束太多,她们就不一定能放开身心做出可口的饭菜。
再说,厨房嘛,又有几个高贵贵族会来此?规矩略松一点也不会有辱门楣。
艾咪坐在我身旁,先与我寒暄了一番,又低头逗玩了一个小蔷薇,才步入了正题:“姐姐,听说您曾经是高级制衣师,为不少贵女甚至王后都做过漂亮的衣服。我的最***今年将参加选美比赛,想请您为她制衣。”
我考虑了几秒钟,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的收费很高。”
“多贵都没关系,”她立即道,“只要您愿意为她设计衣裳。”
“你们家是几品贵族?”我问。
闻言,她脸上露出了自傲的笑容:“我的父亲是世袭一品贵族,身份高贵;叔父德里尔亚兰是整个亚斯兰国声望最高的公爵,而表哥德里尔苏德蒙则是王国内最能干的后起之秀,亚斯兰的三大公爵之一。”
既是这么高贵的家世,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道:“制衣费五百金,订金两百,同意的话就可以立即下订单了。”
“这么贵?”她一愣。
“你们家族声望甚高,当然对质量的要求也高,”我耐心地哄道,“自然收费也高。若是一般贵族,我随便糊弄两下就算了,当然收得便宜一些。”
她迟疑了一下,讨价还价似的道:“能便宜一点吗?毕竟这事是瞒着父亲进行的,恐怕她一时拿不出这么多。”
“便宜一点也可以,只是质量不会有贵的那么好,”我道,“我可以保证漂亮,但不一定能惊艳。”
她咬了咬牙,道:“好,五百金就五百金,我先付订金。”
我们就这样敲定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为艾咪的妹妹制衣一事居然在贵女间暗暗流传开了,找我制衣的贵女渐渐多了起来。
我应接不暇,焦头烂额,颇感吃不消,便只接了前面七个找我做衣服的贵女,其他的统统拒绝。谁知她们中有的人又找了宝娜夫人做人情,拜托她一定要使我答应制衣。
宝娜夫人感到为难,给我连写了好几封信,说了她的一些难处,比如其中有些是常客,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之类的理由,请我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经过筛选,我又挑了三位“无论怎样都无法拒绝”的贵女做为顾客,才总算让宝娜夫了交了差。
设计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下接了十张订单,我感到压力极大,开始了日夜赶工。
深夜里,我将庞大烛台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把房门关紧,并嘱咐门口的侍女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哪怕公爵大人也不行。
尤妮为难地道:“可是……”
我道:“这样吧,如果他硬要进来,让他先敲敲门,我说可以的话,他才能进。万一他进不了房门的话,就不是你的错了。”
尤妮高兴地点头,连连称是。
我在明亮的烛光下用心地画着图,画了一张又一张,扔了一地的废纸,始终没能找到最佳感觉。扔下了笔,走出落地玻璃窗,我站在露台上,仰望着星空,长吁短叹,不知该怎么办。
秋日的夜空,星辰满天,银色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甚为明亮。半个时辰后,我的脑子里忽然一亮,我为什么不选用太阳、月亮、星辰来作为一个主题来设计呢?这样一来,至少就解决了三件衣裙的设计图。
我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刻回到房间,全神贯注于作画中,炭笔在纸上轻轻地勾勒,满纸的黑白线条,柔美地交错在一起。
玻璃里的沙漏静静地落下,一晃之时,几个时辰过去了,我竟毫无所觉。
第一百一十九章梦中情人
快到天亮时,房门突然被咚咚地敲响,我心一惊,炭笔落在了地毯上,“什么事?”
米塔急切地在门外道:“欣然,大人受伤刚回,现正在诺玛夫人的房里。”
我的心徒然跳起,打开房门,我问道:“他伤得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米塔满面急色:“伤得比较重,医师们全赶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道:“既然有医师,又有美妾相伴,我就不过去了。”
米塔道:“所有的侍妾夫人都过去了,主母夫人也过去了。”
我暗叹,如此说来,我非去不可了。我无奈道:“你等下,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换上一袭紫色长裙,略整理了下短发,才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米塔早等急了,把我的胳膊一拉,带着走得飞快。
米塔边急走边道:“欣,你去得太晚会遭她们的话柄。”
“无所谓。”我淡淡道。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加快了脚步,挽着我走得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诺玛的房间。门前守候的侍女推开了华美的大门,我暗自深呼吸一下,才拖着长裙缓慢走入。
当我一进房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美女们还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站在最末。
坐在床前左角的裴斯纳夫人冷眼睨着我,床上受伤的亚伦德则对我微笑了一下。他的肩头伤口很深,刺目的鲜血不断滴落,顺着银灰色长袍,落在床单上,竟染红了大半。
我的呼吸略微急促,身上也漫起阵阵凉意。
医师们围着他包扎伤口、清理污迹、敷上药粉,忙得团团转。紫发美女诺玛坐在床的右角边,哭得双眼通红,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伤口清理一半时,门口传来吉罗清亮的禀报声:“大人,皇太子殿下到。”
听到侍妾和侍女们小声的嘀咕,我才知道亚伦德原来这次是为保护皇太子才受的伤。行刺一事过去半小时后,皇太子才得知亚伦德的伤情颇重,便亲自来探望。
几分钟后,在几位侍女的引领下,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迈着大步进入了房中。我和众女们同时闪身让路。
明亮的灯火下,皇太子年轻清俊的脸尤为醒目,他穿着华丽的玄色长服,披着银紫色宽大披风,径自走到亚伦德床前,急声询问伤情。
亚伦德面上带着微笑,眼底却仍然冰冷。他颇礼貌地回答了皇太子,皇太子扬了下手,两个身穿皇族长服的长胡子精灵进入了房内,原来他竟把宫廷御医带过来了。
裴斯纳夫人感到意外,同时也喜上眉稍,立刻与皇太子热烈攀谈起来,言谈间全是感谢之意。
御医亲自为亚伦德处理完伤口后,皇太子起身告辞离开。这时天已经蒙蒙亮,我和众侍妾见时间差不多了,也跟在皇太子身后离去。
缓步走在最后,穿过了长长的狭窄走廊,我独自走入花园,在青石方块铺成的小径上缓缓走着。米塔早已先行离开,去厨房为我准备早餐。
“欣然夫人,”一道优雅柔和,略带磁性的男人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能有幸与您一块儿走吗?”
我惊异地回转身,看着这个本来走在最前方的皇太子现站在我的身后。
“有事吗?”我问。
“无事,”他的微笑颇为动人,眼睛里闪烁着明澈的光,“只是公爵庄园府太大,我一时迷失了方向,还请夫人为我引路。”
“没问题。”既然人家迷路了,自然得尽地主之谊,带他去庄园入口处。
“如此,多谢。”他的唇角勾起一弯迷人浅笑。
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天色很快要大亮了。夏季的花园色彩绚丽,姹紫嫣红,很是美丽。我们并肩走在花丛里,走过了长满野花小路。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侧脸对我说道:“夫人,您可相信梦境?”
梦境?我的心猛然一跳,身子一震,随即道:“我很少做梦,几乎不做,谈不上信或不信。”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很奇异的梦,”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底深处有一抹梦幻般的色彩,“梦里有一个无论头发还是着装都很奇特的女孩,我们在梦中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我从未忘记过那个梦,更不敢奢求能遇上梦中的那个女孩。”
“哦,是吗?”我装作不在意地应道,不自觉地加快脚下步伐。
他凝视我,眼神专注,隐约中还带着一股灼热:“虽然梦中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我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双黑色的仿佛蕴藏很多珍宝的眼睛。我还感受到了她的气息,触碰到了她柔软的皮肤,闻到了她的清香气味。那个梦境里,我第一次感到爱情像一场发烧,让我浑身发烫,热汗满面,使我愿意沉浸梦里永远不要醒来。在那场梦境之后,我再也未体会过这种爱的感觉。”
“也许,这只是一种激情,”我只得如此解释道,“而梦幻中的激情永远无法替代实际生活中的情感。激情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很难长久。”
他的眼神里炽热逐渐扩散,遍布了整个眼瞳。他微微颤声道:“如果是激情,也是一种超脱于情欲外的激情。夫人,即使在我的情欲之火烧得最旺盛的时候,也未曾体验过这种感情。情欲的激情过去后,只剩下空虚。你无法想象见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一种幸福和愉悦之感充溢于全身的感觉,好像一个残缺的生活突然变得圆满。”
我的头部隐隐作痛。我身边的两个男人已让我的生活一团糟,我不想再与第三个男人纠缠不清。
我只当他现在是说梦话,我要赶紧把他从梦里头拉出来。脚下的步子再次变快,我应付似的道:“殿下,那些只是梦而已,现实中有好多女孩等待您来挑选,何必沉迷梦境呢?”
不待他再说什么,我快步走到了花园口,把他“甩”到身后。绚美的花丛间,几条青色的小道交叉纵横,向远处延伸。
我转过身体,正要告诉他走哪一条小道时,吉罗忽然匆匆从一条路上赶来,飞快奔到我面前,他先向皇太子行礼,再喘气对我道:“夫人,大人正到处找您,您现在赶快与我回去吧。”
我的面上掠过一抹疑虑,这么急找我干什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好。”我点头,又对皇太子道,“不好意思,殿下,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他的眼睛里露出柔软的笑意,温和地道:“夫人能送我到这里,已是我的荣幸。”
说罢,他优雅地侧身离去,银蓝色长发随晨风轻轻飘起,高贵而从容。
仍站在花园小径上的我则张大了嘴巴,我记得应还没来得及向他指引归路,他却已从从容容地踏上了那条正确的小道。
走了没几步,十几个穿着皇宫侍卫服的男人出现,对他恭敬行礼后,簇拥着他向前行向庄园入口处。
他回头对我微笑了下,深蓝色眉毛下的那双蓝金色眼睛,如水晶玻璃般透明而纯粹,盛满浓郁笑意时,仿佛最醇香的美酒般,使人瞬间就能醉倒。
我的脸上讪讪的,还有几分尴尬和恼怒,感觉自己忽然像被谁摆了一道。
吉罗直接把我带向我的房间,我感到意外,亚伦德不是在诺玛的房里吗?
“吉罗,你没带错路吗?”我问道。
吉罗走在我的前方,回头答道:“大人已移去了您的起居室疗伤。”
银粉色的起居室门前,米塔和尤妮正在等候,她们为我推开了大门,我独自走入。穿过了铺着深色地毯的华贵会客间,我直接步入了美丽的卧室。
亚伦德并未躺在床上,而是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窗外。
他赤luo着宽阔的上半身,下身仅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身材比例好得惊人。柔和的晨光中,他静静地站着,紫色的头发微滴着水珠,落在他俊美冷酷的脸庞上。
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不久,肩上伤口也重新包扎过了,纱布很新,白得刺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要待在诺玛的房间里吗?”他转过身体,冰冷地问我。
“与我无关。”我避过了他冷酷的眼神,冷淡地回答。
他的脸色很难看,冷冷地道:“城堡出现刺客,所有贵族手忙脚乱,惊慌奔逃。皇太子故意来到我身后,让我为他挡剑。我本以为他贪生怕死,倒也不以为意,可后来被他连累中了三剑后,才感觉没这么简单。果然,当我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时,一个宫廷中的内应悄悄告诉我,皇太子刚传唤了御医,并换上了外衣,似乎准备外出。经过他的有心打听,才从皇太子的近身侍女那里得知皇太子命令御医带上治外伤的药品,一刻钟后随他一起出城堡。我这才隐隐明白,他可能是为你而来。早先在他的婚礼上,我就看出他对你心怀不轨,但没多放在心上,因为你不大可能与他多接触。没想到他会利用此次行刺机会,借故接近你。”。
第一百二十章奴隶市场
他紧紧盯着我,冷声道:“所以,我故意回庄园后直接去诺玛的房间,就是不想让他进入我们的卧房,进入你的生活领域,窥见你的任何生活喜好,让他再次抓住机会向你献媚讨好。”
“你说得可真难听,”我怒道,“什么献媚讨好,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是吗?”他不怒反笑,但那唇边的一抹笑意更让人不寒而栗,更让人觉得可怕,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李欣然,你现在老实告诉我,”他冷笑着道,“你到底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我急怒道,“那天晚上的婚礼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你还想骗我?”他的眼睛里射出嫉妒的火焰,愤怒道,“你们在花园里相谈甚欢,眉来眼去,皇太子还向你深情款款地表情达意,你也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吉罗和你的暗卫准备接近你时,还被他的卫兵们拦住,一语不和之下差点动手;吉罗与他们谈判了十来分钟,才把你带了回来。”
我满脸的愕然,我还真不知有这一回事。
“你告诉我,”他一步步走近了我,铁青着脸问道,“你到底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了,我真的不认识他,”我大声道,“我每次去城堡都有你陪着,我有没有见过他,你应该很清楚。”
“那城堡之外呢?”他逼近了我,冷冷问道。
“也没有,”我怒声道,“我每次出门身边都有暗卫,还有米塔和尤妮,我们若有接触,你怎么可能不知?我在塔尔特时也未见过他,我从未踏出过王宫一步,怎么可能遇见他?”
“你仍然在骗我,”他死死盯住我,妒火中烧,勃然大怒道,“你一定从前就认识他,对不对?”
他咄咄逼人,一双眼睛喷出熊熊燃烧的怒火,吼叫声震遍了整个房间。
我愤怒反击:“就算真有什么又怎么样,你有那么多的女人,我多一个男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不但认识他,还和他上过床,翻云覆雨过好多次了。”
“啪”的一声重响,我的脸上重重挨了他一记巴掌,一个趔趄,我捂着脸跌软在了地毯上。
脸上火辣辣的痛,我满眼是泪,捂住脸尖声道:“你凭什么打我,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可以和妻妾之外的女人翻云覆雨,我为什么就不能和别的男人上床?你这个杂碎、贱男”
他死瞪着我,眼睛里仍充满愤怒火焰,缓缓抬起了手,似乎又准备一掌挥过来。我松开了手,冷冷地抬起了脸,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他的巴掌没有下来,眼里的怒火慢慢褪去,唇边却泛起一抹冷笑:“贱人,我以前容忍你有第二个男人,不表示我现在容得下你的第三个男人。若换在从前,你又是这么勾三搭四的话,我早把你扔到地牢里,关一辈子。”
“你要关就关,”我尖叫道,“现在就关。”
他再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要扬长离去。
怒火涌上脑袋,我想也不想,抓起小桌上的一个小花瓶就朝他扔去。“怦”的一声响,花瓶不偏不倚,重重打在了他的裸背上,碎裂、裂开、落地,瓶内的玫瑰花也纷扬落下。
我顿时惊呆,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或者说,这个异界的精灵男人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一个花瓶砸在他背上,除了多出几道伤口外竟然再无多余损伤。
看着他裸背的出血部位,我不断地深深吸气。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神色平静得惊人,但平静之下似乎暗藏着波涛汹涌。
我的眼泪不由得止住,眼里充满了恐惧。我不知道接下来他会用什么变态的方法来折磨我。
我们足足对视了几分钟,我软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急促地呼吸,胸膛起伏不定,他的眼神平静无澜,表情安静。
又过了两分钟,他再次缓缓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重重摔上了门。我仍跌坐在地,蓦然之间,大哭出声。
吵架的当天晚上,亚伦德试图进入我的起居室,被我坚决挡在门外。
在他到来之前,我让米塔转告他,若他要强行入室,我必不活。我的手中随时拿着一柄小刀,如果他强行进入,那我就只有一尸两命了。
亚伦德在我的起居室外站了半个时辰后,悻悻离开。
与他冷战以后,我几乎不分日夜地画我的设计图,还亲自在宝娜夫人的衣铺约见了几位贵女,根据她们的气质、性格、喜好、身高等来确定合适的衣样。
一晃十来天过去,今日是我与贵女们的第二次约见,将与她们再次细讨衣样的细节。
庄园门口,我正准备上马车,无意中看到了空中的亚伦德的黑色马车,似乎很快要落下来。
算起来,已有半个月未与他相见和说话了。我不想再见到他,立刻上了马车,嘱咐马夫快点走。
马夫愣了愣,说公爵大人的马车即将下落,按照礼节,他得等行过礼之后才能走。我哑然无语。
米塔、尤妮和门前的几个侍女、守卫包括马夫等全跪下行礼。我坐在马车内,闭上眼睛,身子连动也未动一下。
我的心中已有计划。待这十件衣服的设计一完成,我就立刻试着联系韩美琳,我要马上回家,并且带上蔷薇,以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起回家。
隔了一会儿,我的马车动了,轻微的晃动后,稳稳飞上高空。
我缓缓睁开了眼,眼睛徒然睁大,一袭华丽长袍的亚伦德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对面,而我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我们的眼神相碰,他的眼里满是笑意,我扭过了脸,不再与他对视,更不与他说话。
直到马车停在宝娜夫人的衣铺门口,我们都未开口说一句话。
阿莲娜在衣铺里正忙,猛然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我和亚伦德,大吃一惊,忙把宝娜夫人请了下来。宝娜夫人见公爵大人大驾光临,手忙脚乱,行礼过后又是命人奉茶,又是让人将最好的座椅搬出来,供他上座。
我只觉得好笑,暗示宝娜夫人不必如此,但宝娜夫人不理会我,仍旧按她的想法行事。亚伦德落落大方地坐在红色靠背坐椅上,饶有兴致地看我与贵女们坐在衣铺一角攀谈。
贵女们向亚伦德行过礼后,与我说话时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常偷偷看向他,双目含春,唇角露笑,那含羞娇媚之态甚为可疑。我已没了讨论的兴致,将图纸拿出来后,匆匆与她们交流上几句话后就起身离开。
我不愿与亚伦德乘坐同一辆马车,打算散步走回庄园。可出了衣铺后,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心烦意乱,却又拿他没办法。正要绕开停在街角的马车,米塔和尤妮迎了上来。
“欣,”尤妮兴奋道,“今日是一年一度最大的赶集日,你想去看看吗?”
我看了身后的亚伦德一眼,道:“若没有谁跟着,我可能会去。”实际上我挺想去看热闹的,逛街是我的爱好之一。再加上被闷在庄园里很久了,早想出来透透气。
亚伦德忽然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我耳内:“我只是远远跟着你,不会离你太近。”
我背对着他,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玩自己的,何必因一个男人而失了生活的乐趣。
已是夏末,阳光却仍然刺眼,照遍了集市里的角角落落。我的肚子已然隆起,米塔和尤妮护在我的两旁,不让拥挤的人群碰到我。
我的衣着很随性,一条紫色的长裙,一条白色细麻披肩落在两肩,浅色面纱使我的脸若隐若现。两个白衣侍女寸步不离地环绕我,身后不远处还有个衣着不凡的男人紧紧跟随,使我的身份颇为神秘,成为小贩们竞相拉拢的对象。
“夫人您看,这是刚从玫瑰花国运到的香水,清香醇醉,包您满意。”
“夫人,这是迪尔国最好的工匠制成的羊毛地毯,又漂亮又便宜……”
“夫人,过来看看,上好的香精、香膏和宝石。”
集市的道路两旁,尽是小摊小贩,叫卖声、呦喝声、笑闹叫骂声,热闹非凡。
漂亮摊点上的物品繁多,琳琅满目,我几乎看不过来。珠宝、药品、麻布、丝绸、兽皮、大理石、陶瓷、木料、乳酪、油、肉桂、焚香、沉香、甘松香、钻石、珍珠、铜、玻璃、纸张、亚麻等,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咦,那边是什么?”我看到不远处还有个小集市,与这边用两块黑色的水晶石隔开。
“那是奴隶市场。”米塔犹豫下,便回答了我。
我的脚步不禁移了过去,“欣……”尤妮似乎正准备阻止,看了眼我身后的亚伦德后,遂噤了嘴。
我没在意太多,直接走向了那个小小的集市。走了没几步,顿时目瞪口呆。
集市两旁搭着整齐的台子,上面站满了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更为奇特的是,男人身体下面的那玩意儿,女人胸前的两团柔软以及下面,居然还用珍珠宝石、翡翠项链之类的东西装饰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发出夺目的光芒。
台上的人口贩子大声叫卖着:“最精壮的男人,最娇媚的美女全都在这里,快过来看看,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