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直接跳下床,及时刹住,穿上了鞋,才绕过屏风。
窗外的那道黑影已经推门进来了,斜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楚……”薛瑾仪刚一开口,恍然发现来的人根本不是楚王,“……怎么是你?又接了楚王的活儿?”
阿衍点点头,打了个手势问她“有什么吩咐”。
薛瑾仪揉了揉眉心,为什么阿衍到现在都不肯开口与她讲话?
她甚至有摘下面具的冲动了,可也知道凭自己的花把势是干不过阿衍的真刀真枪。
“对不住啊,是我不小心吹响的哨子,所以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让人家白跑了一趟。
“那个……要不你坐会儿喝口茶?”
阿衍摇头。
对哦,喝茶就要摘面具了,他定然是不肯的。薛瑾仪觉得有些尴尬,那也总不能让人家就这么走了吧?
看她这般模样,阿衍又打手势,“怎么了。”
薛瑾仪问道:“那你饿吗?”
这回,阿衍点头了。
薛瑾仪心上一喜,难道有机会一睹阿衍真容了?
“跟我来吧。”薛瑾仪带着他来到灶间。
姚嬷嬷根据她给的方法,做了蔬菜馒头,拿大长公主赏赐的药材做的药膳也在小锅里,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的炖着,要足足六个时辰才有功效。
馒头还有些热乎,她拿了两个出来,又倒了一碗放凉了的绿豆汤,送到阿衍面前。
“够不够?”
阿衍点头,但他没有急着吃,而是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有心事?”
薛瑾仪坐在他对面,笑道:“阿衍为何这样认为?”
阿衍又写:“很晚了。”
“看书看得有些晚了。”薛瑾仪哪可能真的告诉他自己在想些什么,想到现在?
阿衍做了个吹哨子的动作。
“这个?”薛瑾仪拿出团花玉佩,在他的面前晃荡,“我觉得好看,所以玩了会儿。”
“很喜欢?”
“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薛瑾仪大方的承认。
阿衍注视着那块玉佩,“楚王?”
“嗯。”薛瑾仪点头,“楚王送我的。”
说到这个,薛瑾仪想起楚王要定情信物,可是她压根没想好。
“你们感情真好。”
“呃……”她琢磨了会儿,不慌不忙地问道:“阿衍,你好像挺关心我与楚王的事?”
以前的阿衍似乎嫌弃的她要死,怎么现在问东问西的。
阿衍没动,如一尊雕塑矗立在她的面前。
然而灶间里灯火昏暗,一双眼眸藏在面具的阴影里,她分辨不大清楚,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气氛莫名的尴尬?薛瑾仪轻咳一声,将馒头和绿豆汤往阿衍面前送了送,“快吃吧。”
阿衍还是没动。
薛瑾仪了然,自觉地从灶间出去,关上了房门。
她没兴趣从窗户偷看,溜达回房里,转悠了几圈后,再去门口一看,灶间的门被打开了,桌上干干净净,连个馒头渣子也不剩,仿佛没有人来过。
她抬头望向深沉的夜空里一轮皎洁的明月,四下里早已没有阿衍的身影了。
薛瑾仪摇着头叹气,来到隔壁屋子,打开一堆箱子,左挑挑右挑挑,发现没有一样东西适合送给楚王。
她本想随便捡一样当“定情信物”应付了楚王了事,可正要挑拣起来吧,又不知不觉地格外认真。
“唉。”她无奈的坐在箱子上,摸了摸下巴。
定情信物么……手绢啊,丝帕啊什么的,或者剪下一缕头发,系上红绳,装在漂亮的小盒子里送去,也是可以的。
可她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应该是对自身宝贵、有意义的东西。
“想什么呢。”薛瑾仪一拍自己的脑门,放着大好的时光不睡觉,跑来浪费精神,想着送楚王的定情信物,简直是有病啊!
她盖好箱子,摇着头回到屋里睡觉。
一觉醒来,薛瑾仪对着镜子一看,眼睛下面居然有点淡淡青色,显然是没睡好。
“濮阳瑄这个害人精。”她低声骂道,洗了脸来到院子里打拳。
青兰从偏屋里出来,有些慌张的叫道:“薛小姐,屋里的箱子好像被人动过了,不会是夜里进了贼吧?”
薛瑾仪一拳头打出去,抖了抖,一脸淡定的说道:“我忽然想起一支珠花,挺适合表小姐,也不是太贵重,所以拿来做见面礼不错。”
青兰笑道:“薛小姐,这事儿让奴婢来找就好了。您……”
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昨儿检查时还好好的,肯定是半夜里被人动过的,可是薛小姐夜里跑去翻箱倒柜的就为了找表小姐的见面礼?
先前也不见薛小姐对表小姐这么上心啊?
薛瑾仪从青兰的眼中看出疑惑,知道她是不信自己的话,连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可是她怎么可能清清楚楚的告诉青兰她们,她是去找定情信物的啊!
“青兰,帮我把珠花找出来吧。”薛瑾仪打发走青兰,免得她好奇心过重,追问下去。
“诶!”青兰笑眯眯的走了。
在她看来,薛小姐越不愿意说,说明事情一定和楚王有关,所以不好意思了。
薛瑾仪松口气,继续打拳,然后吃药膳早饭,又叫姚嬷嬷中午准备几个菜,再去桃明院。
云波院的门依然关着,薛瑾仪吩咐青兰去知会一声,约了中午见面。
昨日多云凉快,今日天色有些阴沉,眼瞅着可能要下雨了,但梁典赞吩咐宫人将一只圆垫子搁在灰白色石子铺成的空地上。
“昨日学会了走路,今日该学如何行礼跪拜了。”梁典赞昂着下巴说道,“宫里到处是贵人,可不能失了礼数。”
她这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薛瑾仪就算是亲王正妃,可嫁的是楚王,那根本是毫无地位可言的。
薛瑾仪听出来了,淡笑道:“请吧,梁典赞。”
梁典赞见她不生气,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薛小姐请跟着我的动作学习。”
薛瑾仪瞧着梁典赞,一丝不苟的学习着她的动作,双膝跪在了圆垫子上。
就在这一瞬,她感受到了来自梁典赞的“阴谋诡计”。
圆垫子看着厚实,但双膝承载着全身的力气竟让垫子不合理的深陷下去,让她的膝盖清晰的感受到了石子的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