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核弹在大脑里爆炸了,掀起层层的蘑菇云。
江桦木呆呆地僵立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和女孩爬入舱内,抬起的武装机搅得灰尘扑面,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江一弦一共只说了四句话,冲击力可以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推前浪,而最后的那几个字中的意味对他而言不亚于山崩地裂。
武装机升空,地面的援助便失去了意义。不过空中的情况对夜莺而言也并不乐观,那些机师们都已经在任天行的提醒下抽身封锁了武装机的上空,鸟型原兽的智慧还不足以分辨这些铁壳子的势力,拖延着战斗机群攻势的同时也在骚扰着武装机。
只是几分钟过去,这以多敌少的围剿居然有了些涣散的意味。
机师们都已经在攻防战中消耗了不少体力和弹药,而武装机却是全弹挂载,也没有后顾之忧,连连全弹发射。操作那些电控系统对于白大褂们而言,就和操作自己的手指一样简单,他们掌握不了独属于人类的飞行技术,但炮火却称得上弹无虚发。
更不要提夜莺仍伏身于巨大的机械之上,不时抬手开枪,凡有火光亮起,必有什么东西哀鸣坠地。姿势宛如弓起身子准备平地惊雷扑击的猛虎。她只有一个人,武器也只是一对沙漠之莺,却让鸟型原兽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连战斗机群都被逼得不敢上前。
“用导弹!”
终于有人想起来这时候该采取点非常规手段,机师们忙不迭地切档,响尾蛇、r-77,三角旗…一眼看去简直是各式导弹的博览会。刚才和鸟型原兽的博弈中机师们都已经耗掉不少弹药,此时却毫不犹豫地把各自的底牌尽皆亮了出来。
只是这气势虽足,场面在这时候却是奇怪的安静了几秒。还真是开成了只看不卖的博览会。导弹尴尬地悬在各自的机翼上无一发射,机舱的玻璃上映着一张张铁青的脸。
样式各异的屏幕上统一地显示着血红的“锁定失败”。失去了电控系统的导弹跟瞎子无异,以现在空军剩余的弹药量,不是能承受得起连续打空的。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震惊在天空的蔓延同时,几公里外,指挥部中也乱成了一团。
“中控系统被入侵!防火墙失效了!”管理员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冷得仿佛封冻,“是从武装机的系统反向入侵…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强度的命令?”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理应被军方加密的,所有战机的电控系统同时同地全部紊乱,某种超出想象范围的密码强行破开了防火墙把运转有致的系统捣得一团浆糊。
军方的加密方式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拿专门的解码工具可能都得用几天的时间才能完全解除,最顶级的黑客破获也需要时间,就像是给保险箱上了一道固若金汤的巨锁。
但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用开锁能解释的,对方的信息流之强根本就是连保险箱一起炸掉了。
武装机之内,母上缓缓收回了手。屏幕上闪烁着的海量代码映在眼中,让那柔媚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到底是在夜莺内部一手遮天的女人。她的身形很柔弱,但在信息流的世界中,她就是掌控着千军万马的女王,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任何人都只能俯首称臣。
“呵,都十多年了,也只是恢复到这个程度而已么。”她在江一弦的搀扶下缓缓坐地,身边朱雀卵上的光晕在褪去,重又恢复成人形的机械们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巨型低温箱,将这神话的延续小心翼翼地装入其中。
母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望着攀升的高度表,微笑着向顶头道,“小夜莺,准备回家啦。”
夜莺收回了双枪,从顶窗翻回了机体内。武装机的涡轮已经转到了极限,整个机体在飞速地升空,这种形态的武装机可以实现近乎垂直的升降,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埋进了云层之间。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开始推杆,意在以。但接下来他们几乎在同时一扭头,翅膀拍打声尽然入耳,机后羽毛纷飞,亮成一片的红瞳不知什么咬住了他们的机尾。
朱雀陨落,吸引的效果重新发挥,这些鸟型当然也算在被吸引的范畴之内。
所剩不多的怪鸟们重又纠集成群,团团将飞机们围在中央,真正实现了“用血肉筑成新的长城”,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夜莺的护盾,将机群重新拦截在半空中,堪称密不透风。
困兽犹斗的夜莺还是飞出了他们的掌控之外,或者说…也许它从来就不是笼中之鸟。
狼耳在圈子外盘旋,任天行望着那云层中逐渐缩小的影子,险些要把手上的杆舵捏碎。
他本该在击落朱雀的时候就返航了,滞空这么久已经是多余的范畴。饶是超级战斗机,此时也开始亮起了催命的警报灯,油量表的刻度挨近了触目惊心的红线。
回天无力,他恨恨地重叹一声,只得一摆杆舵,狼耳掉头折返。机群的炮火声还在连绵在飞来的鸟型原兽之间,但它本就是在鸟群的边缘徘徊,以任天行的技术要脱离简直不能更简单。
好在除了夜莺逃跑之外,其它的收尾工作都还进行的有条不紊。鸟型原兽群能继续和机群打持久战,但在没有夜莺和朱雀吸引的情况下他们的攻势很涣散,虽然磨人,但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朝这边倾斜的,它们是夜莺的肉盾,也只能当肉盾而已。
王牌机师们把满腔的憋屈都发泄在了发射键上,弹药已经不多了,但在他们手下却打出了旌旗十万斩阎罗的意味。天平上的砝码加重了,空战热火朝天,相比之下地面就显得有些安静了。
被导弹爆炸挡在外面的灰狼队员直到这时才上到山坡顶端,夜莺早已人走茶凉,诺大的平台上只剩下黑色风衣在招摇,手上的狼牙刀刃已不复方才的凌厉。
“这…”队员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向中央的乙。孟长桥不在,他就是最大的领导。
乙在发觉江桦的一刻脸上表情便凝重起来,踌躇了许久,还是收起了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甲的刺杀再怎么说也是灰狼内部的问题,而且是极个例。白狼和灰狼好歹是多年合作的盟友,而且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发觉狼牙也不是什么性子乖张的人,若是能把事情解释清楚,或许还有缓和的可能。
他缓步上前,才走出几步,江桦便先他一步转过身来。
乙下意识退了一步。夜莺已经离开,江桦却仍没有熄灭眼中的血芒…甚至比刚才更盛,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蠢蠢欲动。
乙绷着脸色,在那种眼神的逼视下勉强站住脚步,舔了舔嘴唇:“狼牙,刚才那件事…”
“是你们队长下的命令么?”江桦打断了他,“把她带来这里?”
乙被那双血瞳盯得浑身发毛,赶忙接道:“这其中有些误会。甲的事情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孟队也很愤怒,我们会妥善处置…”
“我说的是那孩子。”
乙忽然失声。江桦一向都是听的比说的多几倍的主,今天他却两次直接打断。
“你…听到什么了?”乙额头渗出冷汗。
他一见这神情就全都明白了。乙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能像这样控制不住表情的情况可不多。他也没打算从他口中问出些具体的东西,江一弦是在回收的过程中遇到和她长相相同的人的,而那个坐标刚才已经被他无意听在耳中。
只是,这些人…
身后已经有不少灰狼队员上了山坡,但在露头的一刻他们就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乙背后,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分割线将他们隔绝在外了。
他们和江桦隔着十几米远对望。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狼牙真正的威压,那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只是站在那里,空气就重得好像要把肺压炸一样
他们下意识地摸上了身后的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对气氛的感知尤为敏锐。理智还在告诉他们眼前的人至少是曾经的盟友,身体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战栗。
如此混乱的景象,平台上却静的让人发慌。半晌过后,江桦忽地转过身去,没有理会任何人,飞速冲下山坡。他的极速是世界冠军都无法企及的,不消几分钟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