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怪怪的?”翠柳急忙问道。
云舒便把荷包重新拿出来给她看。
翠柳接过来翻看了几次,摸不着头脑,便看着云舒十分茫然。
“荷包怎么了?也不怎么像样儿啊。”二夫人拿给云舒的这荷包也只不过是寻常料子,叫翠柳这样在老太太的院子见惯了好东西的看起来,这简直都扎手。只是云舒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你看着荷包的料子不怎么样,可是这上头的针线还有图样儿却是十分细致的。”她本就擅长做针线,因此摸了荷包就能看出好坏来,虽然这荷包的料子她一个丫鬟都看不上,可是这上头的针线,还有图样都是与从前一般精致细腻,是难得的绣工,因此云舒才觉得怪怪的。
如果单单是敷衍,那荷包的针线就不需要这么细腻精巧。
索性敷衍到底不是更好吗?
可是荷包的料子不好,针线却依旧如从前一样认真,相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说明二夫人或许并没有怠慢之心。
“那是为什么啊?”翠柳听了云舒的话也觉得奇怪极了,一边把荷包还给云舒,一边对云舒问道。
云舒想了想。
她想摸清楚二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两个金戒指,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想知道二夫人是诚心怠慢老太太,还是另有内情,因此她只是把荷包给收起来,和翠柳把已经烤得滚烫香甜的栗子从炉子里扒拉出来,一边扒开吃,一边低声说道,“咱们再等等瞧瞧,瞧瞧二夫人给别的院子的赏是不是也是这样。”她并不是一个受了委屈就直接去老太太跟前告状的,因此想着看看二夫人突然敷衍吝啬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反而还没等她去问,老太太就问了她。
“老二媳妇只赏了你两个赤金戒指?”老太太本也是想在过年之前就赏院子里丫鬟一些东西,见云舒在面前,因她一向喜欢云舒,就叫她先挑。
云舒这些年得的赏赐本就不少了,好东西也多,因此也不掐尖儿,只捡了其中一个中规中矩的拿了,听了老太太的话便笑着问道,“老太太怎么知道了?我本是想等几日再和老太太说呢。”二夫人赏了她什么自然也瞒不住人,云舒也没想叫谁隐瞒,便将二夫人赏的自己荷包的蹊跷之处说给老太太说道,“倒不是我为二夫人说话。只是瞧着二夫人不是有意怠慢。”她这样公正,老太太便笑了。
笑了片刻,老太太就叹了一口气。
“她的确不是有意怠慢。这还是老大媳妇儿昨儿跟我说的。”见云舒露出几分疑惑,老太太便对她与琥珀说道,“我知道老大媳妇儿为什么巴巴儿来和我说这个。只不过是担心咱们院子里的丫鬟觉得受了老二媳妇的怠慢,引得我不高兴,叫我心里不舒坦。老大媳妇儿这孝心我也知道了,回头你们也叮嘱咱们院子里的人,若老二媳妇儿的赏赐不多,也不必在意,给什么拿什么就是。”
云舒急忙答应了。
原来这件事是唐国公夫人提的。
只怕唐国公也是担心二夫人这么怠慢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叫人抱怨道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多心,觉得二夫人是不孝顺自己,因此特意帮二夫人来解释。
说起来这倒不是为了二夫人,反而是为了老太太的心情与健康。
云舒便笑着说道,“我正是觉得奇怪,因此才没来和老太太说。大夫人到底是咱们国公府的主母,事事都比旁人周到,对您也更关心。”她这话叫老太太也忍不住露出笑意说道,“老大媳妇儿是最妥当的,堪当咱们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她便对云舒抱怨说道,“倒是老二媳妇儿,当初我觉得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如今也糊涂了。这么丢脸,真是叫我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之前二夫人也愿意叫唐六小姐去给五皇子做侧妃就叫老太太心生不满,如今二夫人糊涂,老太太就更不高兴了。
难道过年的时候大方些能叫她破财不成?
不过是多打赏一些,难道能要了她的命吗?
小气成这样,还得妯娌来帮她解释,真是叫老太太万分不悦,难得对二夫人也生出几分不喜。
云舒自然知道唐国公夫人把这件事解释给老太太听就是为了叫老太太不要生气的,见老太太气闷,她急忙笑着给老太太倒茶,问道,“二夫人又是为了什么不及从前大方了呢?”她仿佛十分好奇,一旁的琥珀淡淡地看了云舒一眼,眼里露出几分笑意,老太太果然顾不上生气了,反而和云舒说二夫人的不是,也算是说着说着就把这口气给出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便说道,“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说是要给六丫头预备一副好嫁妆,因此宠现在开始就节省起来,省下一针一线,往后都给六丫头带去五皇子府里去!”
因为觉得女儿要做人上人了,因此二夫人也顾不得会被人嘲笑了,努力给唐六小姐积攒嫁妆。
那些上好的料子怎么舍得拿出来做荷包,自然都收藏起来,只拿了一些早年的不值钱的做了。
上好的首饰还有宝石还怎么舍得赏人了?叫人胡乱打造些沉甸甸的赤金戒指也就足够了。
因为二夫人这么做,老太太便对云舒抱怨说道,“你说这是不是闹笑话呢?别说六丫头如今还嫁不到皇子府上去,她的病还没好呢。就说六丫头就算是现在就能出门子去了,可她是什么?不过是个侧妃,难道还要十里红妆沸沸扬扬不成?!”二夫人从进门就是个明白人,到了如今却为了唐六小姐变成了一个糊涂鬼,老太太自然是不高兴的。云舒却依稀明白二夫人的用意,便劝老太太说道,“二夫人也是一片慈爱之心。如今京城里都说五皇子是有大造化的人,要做太子呢,六小姐如果身无长物进了五皇子府,那只怕皇子府里的人也看不起她。因此二夫人才要多多地给六小姐预备嫁妆,才能在皇子府站稳脚跟。”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脸色便微微缓和,却还是摇头说道,“既然知道五皇子府不好立足,何必把女儿送到那等地方去受委屈。”
云舒便笑了笑,不说二夫人的是非了。
当然是为了五皇子往后的大好前程啊。
若是五皇子做了太子,日后登基,那唐六小姐的身份就水涨船高,进宫做娘娘了呢。
二夫人为了这样的希望,说什么都要叫唐六小姐在五皇子府里能立足的。
她没说什么,老太太却也知道云舒不是一个嚼舌根子的人,对云舒与琥珀说道,“这五皇子还没做太子呢,陛下把他捧得这么高,我这心里头觉得也有些发慌。”上一个被皇帝这么宠爱,放出话儿去说要立太子的八皇子如今还在北疆那冰天雪地里不知有没有被冻成冰棍儿。现在又冒出一个五皇子来,已经叫老太太心里觉得很不安了。不过上一个八皇子是个被皇帝扶起来迷惑人的,如今这五皇子却的确是皇帝的心头爱子,自然两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因此老太太只不过是随口抱怨了一句罢了。
云舒就当这句话没有听到,只记得了老太太的意思,叫院子里的丫鬟都不许因这二夫人的吝啬说长道短也就罢了。
只是她晚上回去老太太的时候,瞧见老太太的房里没有旁人,便仿佛不经意地将唐四公子要送自己镯子却被自己婉拒的话当玩笑说了。
老太太听了便沉默了片刻。
见云舒说完了这些便不再提了,老太太便叹气,叫云舒坐到自己面前的小凳子上来说道,“到底是因珍珠的缘故,叫咱们院子里的丫鬟的心也活了,叫这府里头的也都敢惦记我院子里的人了。”她身边的丫鬟给府里的主子做妾,是从珍珠开始的,因此老太太十分厌恶珍珠坏了自己院子里的风气,这些年都听不得她的名字,也从不见她。倒是这一次因云舒的事,老太太又提到了珍珠,云舒忙说道,“倒也不是主子们惦记,算计您,只不过是我素日里更应该谨言慎行才对。”
“你如今还不算谨言慎行?打从六丫头说到了你和小二,你就闷在侧间一直不出来,在外见了府里的爷们儿也都不苟言笑。这和你没关系。你是和珍珠不一样的人。我虽然老眼昏花了,可看走眼了她一个也已经够了。”老太太拍了拍云舒的手叫她不要把这些事都背到自己的身上,对她温和地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心里也有数了。你放心,你是我的人,只要你不乐意,谁都不能强迫你。”
“四公子也并不是一个纠缠不休的人。”云舒忙说道。
“我知道,小四是个好孩子,我担心的是老二媳妇儿。如果她知道了小四的心事,只怕还要不知天高地厚地来和我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