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曾经说过,无论你害怕与否,明天依然会如时抵达,该来的仍旧会来,既然如此怕与不怕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永年笑着道。
“不愧是世子殿下。”
尚凌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但转念一想此话出自李休之口,那么也就不难理解了。
“下官有两件事要问,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听?”
江永年轻轻地拱了拱手,问道。
“说。”
尚凌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冰冷。
如今双方泾渭分明,那些许的客套自然没必要装在脸上,他和李文宣来此除了是杜绝皇后等人暗中下手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想亲眼看着李休死。
只有亲眼看到那一幕,才会彻底放下心来。
“正如下官之前所说,今夜在此歇息,明日晌午时分便可以赶到两开河,大人如何打算?”
江永年直视着尚凌的双眼,问道。
这话是在试探?
尚凌皱了皱眉,他问这话难道是出自李休的授意?
“殿下乃是唐国世子,我等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面临生死自当是竭尽全力保殿下安危,如此才是为臣之道。”
他回答道。
这话很官方。
江永年忍不住低下头嗤笑一声,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却是已经发生了变化,就连语气都是有些阴冷起来。
“大人说这话自己相信吗?”
“此言何意?”
尚凌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似乎有些不解。
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江永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淡淡道:“天下人都知道朝廷如今的苟且,你我更是心知肚明,李休是李来之的儿子,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必然会接替梁文成为北地的统帅,到那时凭借他和太子的关系,你认为那李文宣能够成功夺嫡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即便他是皇后的亲儿子又能如何?或者说即便是皇后又能如何?”
三辆车的车夫早已经走到了远处歇息,李休等人与李文宣都是各自坐在车内不曾出来。
这话说的他口,入得一耳。
再无他人可听。
尚凌的双眼微微眯起,他凝视着江永年,寒声道:“江大人可知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话是死罪,几乎踩到了禁区。
谁知江永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半点都没有感到恐惧。
“这就是下官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李休如果死在这条路上,那么收益最大的便是你等,没有了李休,北地的态度就会变得暧昧起来,没有了北地插手,李文宣作为当今皇后的亲子,更有太尉支持,这未来的皇位落入谁手可就尤为可知了。”
两根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座椅,江永年的话在车厢里回响。
尚凌看着他。
死一般的安静生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永年摇了摇头,道:“下官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之间目标一致,李休天纵奇才,更是有五境的熊灵贴身保护,两开河虽然难走却是拦不住他,皇后想让他死,我也想让他死,这便够了。”
“大人只需要答应与我联手,李休若是过不去子午谷一切休提,且当做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即便他过了子午谷也是身受重伤没有再战之力,大人再与我联手杀了他,如此而已。”
这话的诱惑力很大。
尚凌沉默了很长时间,而后抬起眸子目光与其在空中对视。
“原来你是长林的人。”
第240章 唐人
江永年,国师府祭酒。
身为国师府的祭酒,江永年除了基本的祭祀之外还掌管着国师府上下的运营以及对外的一切安排,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国师府的二把手。
除了国师大人和几名身份特殊的人之外首当其冲的便是他。
在外更是代表了国师府的脸面。
而且还深受太子信任。
这样的一个人却是长林的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这个长林的人选择了暴露身份,只为了杀李休,而这似乎也的确是诛杀这位世子殿下的唯一机会。
“想不到堂堂的国师府祭酒江大人竟然会是长林妖人,还真是让本官大吃一惊。”
尚凌凝视着他,淡淡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国师府祭酒也好,长林妖人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永年满不在意的露出一个笑容:“重要的是我们都想让李休死。”
“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
尚凌点了点头,赞同道。
“不过江大人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世子,让你的计划全盘落空?”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道。
“大人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合作往往要简单的多,李休一旦死了对大人百利而无一害,对皇后与二皇子也是如此,这笔买卖很划算,也很值得。”
江永年说道,他似乎很有信心这些话可以说动尚凌。
如果单从结果来看这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共赢的事情,对双方都有好处。
而且还是天大的好处。
没人会选择拒绝。
“的确很值得。”
这是尚凌第二次出声夸赞。
“如此说来大人是同意了?”
江永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喜色,急忙问道。
“既然此事对你我都有益处,并且事后完全可以推到那些人身上,不会有半点牵连到你我,这是好事,为何不做?”
尚凌笑了笑。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蠢蠢欲动。
“只是李休并不好对付,哪怕他身受重伤也绝对不能轻视。”
尚凌提醒道。
江永年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很对,从刚开始李休入京直到前不久的小南桥一事之上都能够看得出来,任何轻视李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即便是胜券在握却也需要好好地筹划一番。
江永年与尚凌俱是游野境界的强者,身居高位,自然实力不俗,虽然还没有达到足以登上草黄纸的程度,但游野终究是游野。
“其中细节还需与江大人商量一二。”
“从此刻到天明还有大概五六个时辰,大人若是心中有想不妨直接说出来,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当细细决定。”
江永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三名车夫远远地坐在一起,前后两辆马车各自相隔数十米。
这很安全。
尚凌闻言沉吟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招了招手,道:“江大人且附耳过来,我有一计可保此事必成。”
“大人请说。”
江永年拱了拱手,然后身子轻移坐到了尚凌的身侧,侧耳听去。
“江大人听我说,是这样的。”
尚凌将脑袋贴过去,口中说道。
话音未落,那张脸却是越来越冷,双眼之中也是有着无尽冰寒杀意猛然射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抬起的手掌掌心之中轰然炸开一道雷光,泛紫色的雷霆自手中生出几乎是在雷声响起的一瞬间那只手便落在了江永年的头颅之上。
狂暴的雷电在车厢内闪烁炸开,轰鸣之声响彻整个山谷。
马儿前蹄扬起发出阵阵嘶鸣。
出自工部之手由上好材料所制造而成的车厢在这一刻竟然是被那些游走在空中的雷霆硬生生炸裂开来,化成无数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那三名车夫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子朝此处看了过来。
尚凌的手仍然按在江永年的头颅之上,紫色雷霆游走着他的全身。
江永年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却连说什么的机会都没有,那狂暴的雷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夺走了他的生机并且摧毁了其体内所有骨头,此刻江永年的身体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面之上。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尚凌为什么会杀他,为什么敢杀他?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李休与陈知墨并肩走了过来。
“正如世子殿下所言,无论是鲫鱼还是胖头鱼,只要是鱼那就一定会上钩,只是出乎下官意料的是这条鱼上钩的似乎太早了些。”
尚凌瞥了一眼已经死去的江永年,淡淡道。
“只要饵料足够诱惑,那么鱼儿上钩的时间自然会早很多。”
李休挥了挥手,四面飞起许多泥土与车厢碎屑将江永年的身体遮掩了起来。
“毕竟是国师府祭酒,总要死的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