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走到最近的一处围墙处,摸着用大石头和青砖垒成墙面,感受着它的冷硬与坚固,心里浮过阵阵感慨。
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照下来,身后一道长长的身影突然覆盖在她身上。
接着一道低为尖利的声音响起。
“贱人,都是你,是你……”
苏青宁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便是一疼,那说话之人已经扑到了她面前,尖利的指甲抠疼了她的脸,苏青宁脸色一变,狠狠瞪向那人:
“嘶,你谁呀。”
面前是一张化着浓妆的女子的脸。皮肤搽得白白的,嘴唇染得红红的,头发梳得松松软软,几许黑丝坠在耳边,额际有两缕弯曲的小卷发别在那儿,穿着一袭翠绿色的袄裙,整个看着
娇艳风马蚤,带着一股浓浓的风尘味。
“哼,你问老娘是谁,就让老娘的巴掌告诉你……”
那女子一言不合就挥起巴掌来。
苏青宁已经吃过她一次亏了,第二次哪里还会让她得逞,连忙侧身躲过。
可那女子却真不是好相与的,一巴掌落空,另一只手的巴掌随即跟了上来,对准苏青宁的脸又要再挥。
见她这般不讲理,苏青宁可不会再客气了,她抬手握住她高高举起的手腕,再次躲开一巴掌。
“贱人,还敢躲,老娘今日打不死你,也要把你这张狐媚子脸给挠坏。”
女人长得一副怜弱的模样,打扮得也是娇气兮兮的,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十分凶悍,一只手被苏青宁握住,另一只手反过来就直往苏青宁脸上抓。
苏青宁长这么大,活了两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而且她根本就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跑到这里来发的哪门的疯。
眼看着她的左脸又要遭她抓一把,发疯的女人突然“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苏青宁后退一步远离危险,这才浑身一松,看向帮她的人,却是沈昀。
她管不了许多,捂着左脸上火辣辣的伤痕先行谢过。
“贱人,浪马蚤蹄子,狐狸精,让你引又我相公,你个贱女人,你个……唔……你,唔……”
被沈昀摔在地上的女人不停地嚎着,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着辱骂苏青宁的话。
纵使苏青宁此时再搞不清楚状况,却也听不下去了,弯腰拾起一砣泥巴直接塞进了那女人嘴里。
她趴坐在地尖叫着往外吐泥巴。
只是这泥才翻过没多久,是松软的,这进了嘴,跟口水一混,立刻就弥漫在了整张嘴里,她顾不上骂人了,“呸,呸,呸”了半天,嘴里的泥怎么都吐不干净。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就那么不长眼,没把这等贱人给收了……啊……不要,不要……”
苏青宁听她含着满嘴的泥沙就又开始骂起来,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捧了一把泥巴往她嘴里喂,吓得她一看到就立刻大喊不要,赶紧闭住了嘴。
沈昀在旁边看着苏青宁的行为,心下无奈,这样的小孩子心性恐怕也只有她了。
不过这个女人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而且明明已经不是姑娘了,却还是做的未婚的打扮。
沈昀皱紧了眉头,拉住折腾的苏青宁指指趴在地上撒泼哭嚎的女人。
“你是谁,你干什么这样对我。”苏青宁也是真好奇,扔了手里的土坷垃,蹲在女人面前询问。
“我,我不要你管,你个贱……你个坏女人,你钩引了别人的男人你还在这里装清纯,哼,亏得公子哥把你夸成天上一朵去,说我绿萼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那边勾搭一个,这边还扯着一个野男人……啊……”
绿萼话音未落便挨了一巴掌,是苏青宁挥手“啪”地打在她的右脸颊上。
“如果刚刚的土疙瘩还是没能教会你做人的话,那么这巴掌警告你嘴巴要放干净些。
说事就说事,不要动不动就人身攻击。”苏青宁冷声警告。
绿萼身子瑟缩了一下,却也是个难搞的主,她低着头趴在地上只是大声哭着,倒是不说话了。
苏青宁看了她几眼,回忆着自己这些日子遇到的人和事,突然间想起一个人来,她试探着道:
“你是不是赵仲林家的妾室?”
话音刚落,扁着嘴不敢张着哭的绿萼血红的眼睛一瞪惊讶地道:
“你,你怎么知道?”她此来并没有表明身份,怎么就让她给看出来了。
“看来你就是了,那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为了这事而来,你恐怕找错人了。”苏青宁很直白地告诉她,赵仲林做那事不关她的事。
“嘿,啥子不关你的事,就是你,要不是你在他面前说他纳妾多,养通房,他也不会把我们都送走,我也不会被……”苏青宁的话像是点到了女人的痛处,她下意识激动地嚷了出来。
苏青宁皱眉,她有一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错觉。
她直言从未让赵仲林休掉他的妾室,更没有让他送走他的通房丫头。
“这事儿我也是前几日从周媒婆那里听说的,但并不是我的意思,我爹也已经拒绝他的求亲了。”
苏青宁不想为赵仲林欠下的糊涂账买单,便难得耐心地跟女人解释了一通。
“怎么,怎么可能,杜鹃妹妹说公子已经把我们都遣散,你马上就会进门了……”绿萼喃喃地说着。
苏青宁冷哼一声怒斥她在瞎说。
“你放屁。”他们家明明已经拒绝他了,他们居然在外面这样传,太气人了。
她指着绿萼的头顶说他跟她的公子爷赵仲林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人在外面所说全是谣言,她警告说如果他们再敢外面乱说,她不会让他们好过。
温和的人着急发起脾气来也是十分吓人的。
趴在地上的绿萼吓得缩紧了身子。
有了刚刚的经历,她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绝对是个狠角色,不然她干不出这种拿泥巴塞她嘴的事。
她缩着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往后退。
苏青宁把话说清楚了,还需要她传话回去,便懒怠得理她。
背过身去不看她,一直被忽略的沈昀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村里的人再怎么都想不到,里正召集大家伙花费大量银钱,修的这丈把高的围墙,居然会是听了你的话。”
苏青宁没有回头,她听着沈昀清冷淡漠的语气心头的怒意居然慢慢地被压了下来。
她回过头去压下心头的不适强笑着打招呼:
“冬至安康。”
沈昀点点头表示回礼,告诉她如果心情不好不想笑可以不用勉强。
因为她强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苏青宁一窒,嘿,死沈昀,怎么就能那么讨厌了?
但她渐渐地发觉,她先前被那个叫绿萼的女人所影响的心情已经慢慢地收拢了,看来沈昀这套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倒还不错。
沈昀其实是歪打正着了,他对绿萼的事情没有兴趣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坚定地落在墙头上。
他指着跟两人身高叠加在一起一样高的围墙道:“你为什么要怂恿里正修这个东西,还一修就修这么高?”
苏青宁连犹豫都没有接口道:“我跟里正说过了,为了我们村的安全计,魔方的生意现在正好着,不仅县城,州府,就连京城都卖得好。
可总有人眼红,想要偷师学艺,这道墙足够挡住那些不怀好意地窥视的目光了。”
沈昀漫不经心地轻“呵”一声:“不要拿你忽悠里正那一套来当说辞,我知道不是。”
苏青宁一窒,她侧眸瞧着沈昀,今日的他穿着一身夹棉的衣衫,但相比她棉袄加自己织的羊毛衫,他穿得真是少多了,因而显得特别的瘦弱。
苏青宁突然间道:“你冷吗,李婶在帮我织羊毛衫,你要不要定一套?”
沈昀答得没有一丝缝隙:“你要亲手织我就要。”
“呃……”苏青宁有一瞬间的窒息。
这事儿有些过于为难她了。
男女授受不亲,在现代也没有女生随便给男生织毛衣的事情,更何况这里了。
沈昀看穿她的顾忌,摊开袖子给她看里面穿着的纯纯白羊毛衫道:“里面的衣衫我记得也是你亲手织的,如今却是不行的,那便罢了。”
苏青宁低头脸红:“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