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璟何其聪明,一看夏禾的神色,再脑子一转,就什么都明白了。
夏禾捂脸趴到石桌上,哀嚎道:“什么都没做就成了杀手小头子,我也是蛮冤的。”
顾飞璟一脸复杂,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以后你行事要要更加小心。”
夜鸽作为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据说富可敌国,小禾能有这样的靠山,他自然为她高兴,只是高兴之余,他担心她会被夜鸽的仇家盯上,江湖是非多,虽他从未涉足,却从师父那里听了不少江湖纷争。
夜鸽最出名的,一是它昂贵的要价,二是它数不尽的仇敌,他会担心是在所难免的。
夏禾仰头想了想非夜俊邪的脸,撑着脸感慨:“小说诚不欺我,原来杀手头领真的都是颜王。”
顾飞璟没有听懂她的话,再三告诫道:“以后出门在外,千万不要提起夜鸽这两个字,更加不能让人知道与夜鸽有关系,江湖凶险,危机处处潜伏!”
夏禾漫不经心地点头,一边脑补,一边随口道:“我知道,江湖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才不会蠢到在人前泄自己的底。”
顾飞璟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我能揍你吗?”
夏禾跳起来大叫:“你干嘛要揍我?你……”
不等她说完,顾飞璟伸手在她腮帮子上狠狠掐了一把,吐气道:“心里总算舒坦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脸花痴,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啊!”夏禾痛得大呼,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拳。
“嘶——”顾飞璟猝不及防被打中左眼,当即倒吸一口冷气,捂着眼睛愤愤不平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他好歹还手下留情了!
夏禾捂着半边脸,理直气壮地冷哼:“来而不往非礼也!”
夏邑卿去而复返回到水榭,看到的就是两人一个捂睛,一个捂脸,张牙舞爪的场面,斯文如他,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扬声道:“我有要事跟你们商量!”
夏禾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赶紧拍了拍胸口,疑惑道:“大哥,你有什么事啊?”还不忘狠狠瞪了顾飞璟一眼。
顾飞璟挑眉回了个挑衅的眼神,心想小样,被口水呛到的人还想跟他斗!
见两人“眉来眼去”,夏邑卿眼角抽抽,他不着痕迹地走到两人中间,一脸严肃道:“我找你们商量私塾的事。”
顾飞璟微怔,啧了一声,道:“你还没有死心啊。”
夏邑卿脸上闪过羞恼之色。
“死心?”夏禾诧异,问道:“什么死心?”
“劝他对开私塾的事死心。”顾飞璟一脸正色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夏邑卿道:“有理想有抱负,心怀天下是好事,然古语有言,所谓修身,齐家,治国,方能平天下,而如今你一介白丁,又尚未继承家业,却想着治国救民,你不觉得太过不切实际了吗?”
夏邑卿脸色涨红,道:“我并未想过治国,我只是想帮助那些……”
“你这已经是在干涉朝政。”顾飞璟打断他的话,道:“你要庆幸徐知府是姨父的好友,不然他不仅不会帮你,还会打压你。”
“有这么严重吗?”夏禾不由得心惊。
顾飞璟凝重地颔首,道:“若只是开办一个小小的私塾,倒也无妨,只是我听邑卿的意思,是想遍及大庆国内,如此,就须得慎重考量了,没有功名,没有影响力,难成事是一点,更重要的是,圣心难测。”
“这跟圣心有何关系?你不想我办书塾就直说,何必夸大其词吓我。”夏邑卿有些恼了。
顾飞璟无奈叹气,撑着下巴道:“民间形容一个人是用喜怒无常,而当今圣上的喜怒无常,只能用圣心难测来形容,你可知,当政者最忌讳的是什么?”
夏邑卿心底一沉,答案在心底隐隐浮现。
顾飞璟扫过他惊疑不定的双眼,道:“没错,就是有人干政,高兴了,夸你是为国为民,是为国尽忠,不高兴了,你就是心怀叵测,意图……后面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开办书塾看起来不是大事,但考虑其日后的影响力,今上不可能不多想,且,身居上位,谁也不想区区平民被高歌颂德,名望在自己之上。”
“你还是别说了。”夏禾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担忧地望向兄长,道:“大哥,我觉得飞璟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慎重考虑。”
夏邑卿一脸凝重,摇头道:“我没想到会牵扯这么远,好在表哥及时提点,不然我贸贸然行事,后果怕是会不堪设想。”
顾飞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无须悲观,我方才说的是从你一介白丁的身份出发,若是你换个身份,结果又会不一样。”
夏邑卿眼底重新燃起希望,急切道:“我该怎么做?”
“入朝为官,如此,你只需向圣上进谏,就能达成目的。要知道一道圣旨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不管是人脉,还是钱财,都能一步到位,比你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开办书塾不知快多少。”顾飞璟扬眉轻笑。
“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夏邑卿惊喜大呼,转念一想,道:“可我已经跟徐叔叔,以及当地的大儒商量好,也筹备好了银子,难道要失言?”
顾飞璟无语望天,谁来撬开这个呆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吧!
还是夏禾机灵,含笑推了兄长一把,道:“大哥你忘了,飞璟说如果只是开一两个书塾,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你暂时做不了书塾的先生了。”
“哦哦!”夏邑卿回过意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讪然笑道:“瞧我这脑子,还真是不开窍。”
夏禾忍俊不禁,道:“比起这个,大哥还是赶紧去跟徐叔叔商量一下吧。”
“好,我这就去!”夏邑卿兴冲冲点头,对顾飞璟拱了拱手,脚下一转就往外走,全然不见方才的消沉。走到一半,他突然回过头来,大声叫道:“小禾不得无礼,以后不可再直呼表哥名讳。”说罢急匆匆跑了。
夏禾望天,他这是才反应过来么?真是有够迟钝的。
回头对上顾飞璟挪谕的双眼,她撇了撇嘴,道:“不就是一声表哥么,以前又不是没叫过。”
顾飞璟竖起修长的食指摇了摇,笑得异常温柔,轻声道:“不,不是表哥,而是飞璟哥哥。”
夏禾直接双眼一翻,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