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倒映的一小块黑影很淡,抱着膝埋头,那块影子便像个圆滚滚的球,偶尔哼咛着改变姿势,活动僵硬的四肢,可怜极了。
空气装满了湿气,全是绮岁从浴室里带出来的。
梁涉川一边肩膀僵住,他坐起身,走到沙发旁,他的影子将绮岁的影子覆盖,融合。
沙发忽然被踢了下,震醒了缩在上面的人。
绮岁从臂弯里将头抬起来,半梦半醒,不懂梁涉川什么意思。
他发话,“去那儿睡。”
下巴扬起,指向床的位置。
绮岁抱着膝盖更紧,“我们只是做戏,你别想趁人之危……”
暗到四周模糊,她还是能感觉到他这一刻的表情变化,很无奈。
“我是说你睡床,我睡沙发。”
绮岁怔愣住,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直到和梁涉川那双淡如水的眼睛对上,他不是怜香惜玉,只是恐慌。
跟绮岁在一个房间睡觉太没有安全感,何况他们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别看了,快去。”他命令她。
绮岁动弹了下蜷缩的双腿,她缓缓挨着地,“算你还是个人。”
“把嘴闭上。”
交换了位置,失眠反而更严重了些,总不能在绮岁面前吃安眠药,梁涉川忍住,如坐针毡,床上的人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一会儿,绮岁气声飘忽,“为什么把床让给我?”
他听到了,只是不想回。
她知道,所以继续问:“梁涉川,你根本就是有点喜欢我。”
“没有。”他否认了。
“不可能,”绮岁无比笃定,她像是在说梦话,“你就不能承认吗?”
“我说了没有,再说话把你扔出去。”
那头真的沉默了,整个夜都被拖到漫长无边。
各自揣着心事,重重压在心间。
话到了喉头,又哽咽在嘴边,积攒了好久,绮岁又问:“我听陈策他们说,唐昭前几天住院了,又是你做的吗?”
没有声音回答她。
一室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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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次来还带了岚伯,是要长住的意思。
春日每逢午后阳光都会晒到花园,老太太躺在花亭的摇椅上,腿上盖着一条细绒毯子,快拖到了地上,一只手伸过来,往上掖了掖。
“阿川啊。”
老太太轻唤了他一声,“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您来一次不容易,想多陪陪您。”梁涉川拿过一旁的椅子坐下,阳光落在他的肩上,熠熠生辉。
“跟岁岁和小也一块去玩吧,光陪我这个老太婆多没意思。”
花园地方大,包揽了整个公馆的后方扩建,有佣人的悉心打理,又逢春天,四处洋溢着生机。天上飘着一只彩色尾巴的蝴蝶风筝,在线的拉扯间随风风舞。
绮岁掌控着风筝线,顾也则在一旁跟着她玩,不知说到了什么,纷纷展露笑颜。
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笑,老太太眯起眼,强光让她觉得不适,梁涉川及时伸手过来遮挡。
“看他们玩的,好久没见岁岁这么高兴了。”
因为这话,梁涉川又看过去一眼,绮岁眉眼打弯,侧颜美好,正拍着顾也的肩憨笑,那只蝴蝶风筝就飘在她头顶。
风筝的线在她手里滑动。
梁涉川挪开目光,容情淡漠,“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