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尖叫声,众人的视线转移到身后。
持刀女人的影子压下来,犹如一块紧紧吸附在绮岁身上的磁铁,刀尖寸寸逼近,尖锐处似乎已经刺破肌肤。
周遭人影慌乱,四散躲开,紧密的影子中,梁涉川看到她小小的人影霎时被按倒下去,血光一片。
顷刻,他心脏停止跳动,浑身的血嗖嗖往脚底汇去,一身凉意。
松开了江封的衣领。
他推开众人冲过去,一脚踹翻了压制在绮岁身上的女人,安保人员此时才反应过来,快步冲去将她衔制在地上。
地板冰凉,碎片飞溅,绮岁脊背落着冷汗,手臂痛麻的几乎失去知觉,梁涉川面目冷白无色,在抱起她时瞥了眼那名持刀的女人。
最后的知觉消失前。
绮岁听到梁涉川沉声说,“报警。”
凌晨一点。
陵洲平港园。
从卧房内送出许多带血的衣物,药品气味浓郁,充斥着整栋房子,气氛严肃而沉闷。
除却里面。
客厅内赵怀律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擦拭着脸上的伤口,他鼻梁有伤,一侧脸颊被打的高高肿起,时不时用舌尖去探后槽牙,也是微微松动的。
痛蔓延了全身。
不光是他,坐在一旁的江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上的伤是自己摔的,跟赵怀律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还要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赵怀律被盯的烦了,碰了碰唇角破开的地方,“事情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你别想把所有错都推到我身上!”
包括里面躺着的绮岁,包括今天订婚宴上的混乱,一切都是江封开的头,他还真没有资格说跟自己无关。
赵怀律一把将酒精棉签扔掉,不耐烦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要怎么跟哥道歉吧,京都那位,不是他的心肝么,反正这股火,全要发在你身上。”
“我又没想让岁岁姐受伤!”
“你不打我,哥就不会来拉架,他不来拉架,还能有后面这些事吗?”
“强词夺理!”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强词夺理!”
轻微的脚步近了。
梁涉川太阳穴胀痛,眼睑一跳一跳,本就已经心乱如麻,还要听他们废话,所有的怒火积攒到手心,猛地抄起手边的台历,朝空中一扬,“你们能不能闭嘴!”
弧线直直滑落到江封背上,砸的他哎呦一声,捂着脑袋,讪讪地回头看着梁涉川,“哥,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赵怀律满脸的伤,正好充当受害者,落井下石道:“你是没想到,但你打我是真的。”
一句话又激怒了江封,他蹭的站起来,“你在订婚宴上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我打你都是轻的,人面兽心。”
每一件事都让人头疼。
梁涉川胸口的浊气蹭蹭往外拱,他头晕目眩,一阵阵的心悸,“你们要是还没说够就给我滚出去。”
见他发了怒。
赵怀律和江封心照不宣的闭了嘴,怯怯坐在原处,一个思过,一个处理伤口。
卧房里血腥散了散。
江家的小严医生整理完医药箱,刚走出来,被客厅里怪异的氛围惊吓到,他推了推眼镜,细声唤道:“三哥。”
火消了一些。
梁涉川将目光移开,落到小严医生身上,“怎么样,她还好吗?”
“一点皮肉伤,伤到肩膀了,注意伤口不要碰上,小心留疤。”
那一刀下去很重。
好在绮岁闪躲了下,躲开了致命伤。
若是她反应再慢一秒,那刀就会划开她的脖颈,要了她的命。
梁涉川不敢回想,当时她是怎样绝望的心情,喊出他的名字时,喉咙几乎嘶哑生风。
房内血腥气与药品味交杂着。
很是沉闷的味道。
堵着梁涉川的心口,绮岁醒着,虚弱地靠在松软的枕头上,白色的衣服更衬得面色羸弱,头发凌乱,连气息都是轻的。
见梁涉川进来。
她动了动眼睛,眼睑下一片睫羽缓缓扇动,瞳孔中的水光柔软,润了润唇,她迟疑问:“江封他们没事吧?”
她都这样了。
还管他们做什么?
梁涉川拿了干净的热毛巾过去给绮岁擦手,动作却一颤一颤的,小心的像在呵护一个玻璃娃娃,他那双温情的眉眼让绮岁心思鲜活起来,她是疼,可更不想让梁涉川担心。
隔着湿气暖暖的毛巾,她圈住梁涉川的手指,嗓音干哑,“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真的。”
“别说话了。”梁涉川温声斥回去,声音抖的厉害。
他攥着毛巾的手使足了劲,冷白的皮肤下,黯蓝色蜿蜒的筋脉凸起。
绮岁咬咬唇,病容未消,用手心覆盖住他的手背,“你别自责,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哪是不小心。
那个人的目标分明就是她。
梁涉川心知肚明这是谁的计划,“是江且愿找的人。”
“这样啊。”绮岁拖软了腔调,呼出一口气,肩膀的疼痛趋势着她乖乖坐好,不再动弹,“她自己没来,倒叫了别人来呢。”
“是我没护住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摔一跤还要怪你吗?”
“这是摔一跤的事吗?”
口吻严肃了。
梁涉川的目光置放在绮岁的肩上,隔着衣料,仿佛能看到她的伤口,灼热滚烫,“这次我不会放过她了,警方那边已经接到消息了。”
绮岁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这只是第一次,江且愿没有成功,可若是她变本加厉呢,想想,以后似乎都不安全了。
报警,大概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也是梁涉川给她的警告。
没聊太久。
客厅内的争吵声便愈加剧烈。
梁涉川本就心烦,听他们吵,更是头疼,攥着毛巾,狠狠往床头柜上一掼,打算出去教训他们。
袖口一角忽然被绮岁拽住,她抬着脸,面孔素净,双眸饱含歉意,“别生气了,好吗?”
她永远都是驱散阴霾的那束光。
见梁涉川表情稍有缓和,绮岁半坐起来,能够活动的那只手搭上他的肩头,在他脸颊稍稍带过一吻,弱声弱气道:“早点回来,我又疼又困,一个人可睡不着。”
何止睡不着,闭上眼都是尖刀的刃子。
“好。”梁涉川抵抗不了她服软撒娇,拍了拍她的腰,“你乖,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