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沉默。
顾也脾气虽好,可语气还是没控制住重了些,“我问你找绮岁干什么?”
女孩的眼泪说来就来,毫不含糊,鼻音带了点,满是可怜和悲伤,“我找她还能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说的多了仿佛成了解释。
关山月被逼红了眼,委屈在心里排山倒海,上涌到喉呛,发出微微哽咽的声音,“我就是想找绮岁,问问你的事情,问问你喜欢什么而已,这样也不可以吗?”
也不可以吗?
这话实在卑微到了极点。
顾也眼神惊变,犹疑的过程中,关山月已经转身走了,看起来是生了很重的气。
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女人。
以前绮岁生气,大多时候是因为梁涉川的不待见,他的冷言冷语,她不需要哄,过几天自己就会高高兴兴的扑上去,像没事人一样。
可世界上不是所有女孩都像她一样。
更何况,她那样是因为太喜欢梁涉川了,因为太喜欢,哪里还能对他生的起来气。
女人的心都是软的。
这么多年过去,也一样。
从平潮公馆回到台城府的日子,绮岁被梁涉川悉心照料着,她提出的无理要求他都会办到。
他也有脾气。
可每每想到连凌晨十二点去买绿豆汤这种傻事他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不行的?总不能功亏一篑。
晚上顾也会来吃饭。
顺便将关山月的话带到梁涉川耳边。
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见面能聊些什么?
梁涉川一点都想不通。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阳台内的绮岁,桌上摆着两块红彤彤的西瓜,新鲜可口。
那是当季的水果。
在夏日最受欢迎。
可却不受梁小姐的欢迎,西瓜摆在那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口,双脚踩在椅子上,脚背光洁,长裙从椅子上垂了下来,摇摇晃晃。
安静的时刻。
梁涉川像个突入城堡的陌生人,躲在角落,窥探着公主的一举一动,他不敢说话,生怕会惹了她厌烦,然后将他驱逐。
这样的想法是可怕的。
可怕之际。
眼中落了点惶恐。
许是察觉到了有目光定格在后背,绮岁毫无征兆的将脸转回去,也是那一刻,她明白梁涉川这个人有多落寞。
连看她,都要偷偷的。
在目光碰撞的瞬间。
他极不自然的迎上去,蹩脚的问:“坐在那里不热吗?”
绮岁轻轻掀动裙角,遮住被晒的发烫的脚背,一句话也不应他。
这样的对待。
梁涉川习惯了。
他刚才那一眼只是想判断绮岁和关山月之间有什么关系,却凭空被她吸引,思绪都乱了。
门铃响起。
猜测是顾也来了。
斐姐腾不出空去开门,仰头叫了严律,他从房间出来时被梁涉川拦住,“我去。”
开个门而已。
没有什么好争的。
梁涉川走了。
严律要回房时无意看了眼他们的房间。
那里有个宽阔的白色阳台,建筑设计都是北欧风格,精致漂亮,里面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长发随风飘扬,发稍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身姿曼妙。
一眼万年般,留在了心里。
长廊口。
顾也自己在鞋柜里找到鞋换下,梁涉川靠着长廊的墙壁,打量似的看着他。
刚才开门时他就闻到了。
顾也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属于一种平价的女士香水。
“见到她了?”梁涉川语气很轻。
细细回想那股茉莉花香。
似乎很多次,在绮岁的身上也有过,她有她独特的气味,于是花香被软化的很淡,他没有在意过罢了。
如今想来,大约是每次和关山月见过面之后留下的。
“见到了。”顾也将鞋穿好,迫不及待要进去喝口水,嗓子眼的干涩疼痛驱赶着他。
没走两步便被梁涉川拽着。
他神情闲散,这闲散里却有一些凝重,“她怎么说?”
提到这里。
顾也却犹豫。
若是关山月的目的是别的,他还能够说出口,可她的目的单纯,单纯的只是想打听他的喜好罢了。
他们是生活在泥潭中的人,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没什么大事,就是女人家那点小心思而已。”
顾也解释的简单。
梁涉川想的可不简单,他眯眯眼,半信半疑,“所以,她找绮岁到底是为什么?”
“真的只是小事。”
“你准备瞒着我?”
“我,”顾也一瞬间卡住嗓子,酝酿了好久,耳尖发烫,“她就是想跟岁岁打听我的事而已。”
这是他的感情生活。
按理说梁涉川没有必要插手。
可一旦牵扯到了绮岁,性质便不同了。
梁涉川依旧倚靠着墙,眉心轻皱,很快舒展,在顾也脸上找不到任何撒谎和隐瞒迹象,“只是这样?”
“她是这样说的。”
看来顾也是没有骗人。
他们之间本就不存在谎言。
没有再追问,梁涉川冲房间内抬了抬下巴,“进去吧,斐姐已经在做饭了,绮岁一个人无聊,你去陪她聊天。”
做梁涉川的下属,还需要陪他的女人聊天的。
顾也在心里暗自嘀咕咒骂,摸摸头,还是讪讪地走了进去。
他背影在长廊上拉远。
模糊。
梁涉川姿势未变,不着痕迹的变了神色,在大脑中将回忆片段像倒带似的播放了个遍。
绮岁不同意顾也和关山月在一起,怎么可能还会替她出谋划策。
何况在电视台楼下,她们会面,是小心翼翼,生怕有熟人看到的神态,以及在银楼下的咖啡店,也是一样,甚至有些要争吵起来的架势。
这样的谎话。
也只能骗到顾也。
回到餐厅。
斐姐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这样热的天气,白昼被无限拉长,将近七点钟,太阳也只落了一半,炎热的气温下,每个人都食欲不振。
只有顾也的胃口算的上好。
绮岁坐在他旁边,只喝了几口斐姐特制的果酒,轻轻瞥了他一眼,“顾也,你今天怎么还喷香水了?”
女人对香水味大概都是敏感的。
顾也一愣,莫名的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有啊,可能是在哪儿沾上的吧?”
这点小事,绮岁一般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可那花香太熟悉,一下子便让她想起了关山月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