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又下起雨。
雨刮器的声音将闻烟吵醒。
她睡的昏沉。
仿佛刚才所有的经历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现在噩梦醒来,车外下着雨,车内没有开灯,驾驶座的赵怀律为了等她自然醒,自己也刚睡着。
楼下两盏形状怪异的灯散发着寒冷的光芒。
如果没有下雨,是可以看到飞蛾的。
闻烟嗓子眼被热气堵的厉害,没忍住咳了一声,咳声将赵怀律惊醒。
他闻声回头。
有些诧异她这么快醒来,语调是自然轻快的,“醒了?”
闻烟点头,揉了揉眼睛。
将一些困倦揉走。
外面下着雨。
她没有要伞,自然的开车就要走,赵怀律拿过伞,本想递给她,话到嘴边,不知是出于是什么念头,鬼使神差的说:“上次我借给你一把伞,你还没还给我。”
闻烟伸出的脚又收回,像个莽撞的愣头青,“那我现在拿下来给你。”
第一反应,她以为是赵怀律的老婆送的。
赵怀律撑出伞,将门关上,走到后门处给闻烟遮着,“你下来,我送你上楼,你把伞给我。”
都是成年男女。
想上楼坐坐,意思就已经很分明。
闻烟没有立刻出去,反而有些惧怕,“我今天不想。”
被那个陌生男人拖到小仓库的时候,她就憎恨男人了。
赵怀律伫立不走,“我把你送上去。”
拗不过他。
闻烟弯腰钻入他的伞底。
听着雨声在伞面上跳跃,她突然很想挽住赵怀律的手,可她也清楚的知道,不可以。
走上楼。
闻烟开门时慌的钥匙都掉到了地上。
还是赵怀律帮她捡起来。
亲手递给她。
看着她开门。
那把给她的雨伞就放在门口的置物篮里,没有整理,就那么散着。
不需要找。
闻烟将伞拿起来,隔着门递给赵怀律,“你的伞。”
赵怀律没有接,看了看伞,又看向她,“我好歹跑去给你买了药,送你回来,连杯水都不愿意请我进去喝?”
“我今天不想。”
“我想进去坐坐。”
闻烟抿抿唇。
还是让开了路。
房间很干净,有一面特别的落地窗,窗帘是蓝底碎花的,不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审美,就连床品也是一模一样的花纹,床头有一束干枯的花草,放在花瓶里,周围散落了一圈干花。
地板光洁。
赵怀律都舍不得踩脏。
闻烟的房间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不繁琐,也不简洁,很有小女生的温暖氛围。
“喝水吧。”闻烟倒了杯热水,饮水机咕嘟咕嘟的响了几声。
赵怀律看过去。
饮水机是淡粉色的,上面贴着几个卡通的贴纸。
那好像是一种新上的动画片,樱桃存了很厚一沓的人物贴纸,经常拿在手上玩,他不知道闻烟也喜欢这些小朋友的东西。
赵怀律喝了一口水。
饮水机里的水有些奇怪的味道,他喝不惯。
闻烟在旁等着他喝完送他走,他却一直不喝,静静的坐在那里,半响后才仰头看她一眼,“你不去洗澡吗?”
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闻烟想到自己被拖到小仓库的时候蹭的满身灰尘,的确是该洗洗了。
没吭声。
她转身走进浴室,进去前还锁了门。
水声落下。
赵怀律呼了口气,过去将房间灯关了,漆黑的环境中,他守在浴室门口,等闻烟出来,一头栽倒在她脖颈里,嗅着她身上的香,几近迷醉。
“你干什么?”闻烟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
赵怀律在她肩上蹭了蹭头发,昏昏欲睡地抬起头,顺势扣住她的下巴掰过来,一点点的蹭上去,棉花糖那样温柔。
在一起过这么多次。
只是他第一次这样吻她。
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扣住她,两人双双陷进蓝底碎花的柔软面料里,和花香一起,被杂糅在空气里,真切又实在。
不知是哪个时刻。
赵怀律摸到了闻烟脸上的泪,滚烫灼烧。。
赵怀律拍着闻烟的脸,咬了口她,“辛苦了。”
他用手一直揉着她的嘴巴。
又酸又胀的感觉才消减一些。
闻烟爬在他的身前,不吭声,很安静安静,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也不管赵怀律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眼泪来的愈发汹涌。
沾湿了眼睫。
很快赵怀律就发现了,把她的脸抬起来,是一张泪痕密布的脸,他的心尖都颤了颤,“哭什么?很疼吗?”
“不疼。”闻烟和软着声,揉了揉腮帮子。
“那哭什么?”
“没什么。”
她还是不愿意说。
赵怀律用双手将她抱住,紧紧的,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知道女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今天去哪里了,怎么那个样子走在路上?”
“去还钱。”
“那笔钱?”
“嗯。”
他想问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是谁。
又怕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她生气。
时间过了十二点。
再晚回去就要被拷问了。
赵怀律拍了拍闻烟的肩膀,将她抱起来,平放在一边,她如墨的长发散在枕面上,像丝绸似的好看,眼睛很亮,很深邃,是少有的干净。
“我要走了。”
他话里有些遗憾。
遗憾的宣布这件事。
更多的是惶恐,他好像对这个女人付出了过度的感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离开,更像是逃走。
走之前,赵怀律带走了自己的伞。
夜里还在下雨。
他撑着伞,走到雨里,坐在车里点烟,看着楼上黑暗的窗口,等了几分钟,给闻烟转了笔钱,这笔钱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变成了纯粹的金钱交易。
把烟抽完。
赵怀律将车开走,并告诫自己,再也不要见她。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
雨渐渐停了。
原以为卢松月和柳念念都已经睡觉,开了门,房内却一片呈亮,不光如此,客厅还坐着一个人,见他回来,江封大喇喇的翘起腿,冲他挑眉,“这么晚才回来,忙什么呢?”
这话好像就认定了他出去鬼混似的。
赵怀律心情有些沉重。
总觉得刚才那一场,像是和热恋的情人分手似的,提不起精神,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在玄关换了鞋,淡道:“你在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