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皇宫前。
姜玉欢倒是没想到会遇到他二皇兄。
“二皇兄,今日你我兄弟二人,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本王,是来看望病重的父皇。”
瞧见姜玉安在他面前依旧是此道貌岸然的模样,姜玉欢嗤笑道。
“是,本王也是前来看望父皇的。”
姜玉安看了一眼,姜玉欢背后那些装备穿戴整齐的侍从,眉眼见倒是多留意了几分他这位三皇弟。
“好自为之。”
他们二人,从离开旱灾区,私自回到姜国金城后,便没有回头路可选。
这句“好自为之”,是送给今日装备精良的姜玉欢,也是送给单枪匹马闯入皇宫的自己。
姜玉欢见对面姜玉安竟是如此对他·,一甩衣袖,神色不悦,先姜玉安一步,入了姜国皇上的寝殿。
寝殿内,太医院的诸位,已然将此处当做日常商讨之地。
姜国皇帝陛下虽然昏睡多日,但是只要尚有气息在,他们这些做太医的,就不能停下救治姜皇陛下的脚步。
“臣等参见三王爷!”
因是在这外间商讨医治的细节,所以,三王爷姜玉欢一进来,便是被面前这些太医瞧个正着。
“此些日子,多亏诸位照拂我父皇!”
姜玉欢倒也不慌不忙,在这寝殿门前,朝着与他行礼的诸位太医,拱手道谢。
“王爷言重了,此乃为臣子者的本分,不敢邀功!”
皇上昏迷多日,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然的话,分分钟都是掉脑袋的事。
此事牵连上姜国陛下,倒时候掉的不仅仅是他们各人的脑袋。
一不留神,满门都将引来祸水。
寝殿门前,与太医们寒暄的三王爷刚走,一抬头,这些太医又发现一位天家贵胄杵在他们面前。
“见过二王爷!”
此前姜皇陛下昏迷多日,一个皇子皇孙都不在身侧,眼下倒好,这一来就来了俩人。
而且还是远在天边,赈灾的二位皇子。
太医便忍不住的对着二位王爷打量,他们虽然不曾参与朝政,但是这天家的那些龃龉,多多少少还是听过不少。
姜皇陛下昏迷多时,姜国的未来,也只会落到二位王爷手上,眼下基业未定,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让人惹不起。
“诸位辛劳,暂且退到门外,我兄弟二人,与父皇有话要说。”
人都是昏迷的,谈何说话?
但奈何眼下的两位都是祖宗,外殿中的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遵从二王爷的意思,从这殿中退了出去。
殿中便只剩下三人。
姜玉徽、姜玉安,还有无知无觉躺在龙床上的姜思伯。
“儿臣见过父皇!”
礼数不可废。
二位王爷对着床榻上,他们的父皇行礼口称道,继而径自的抬起头来。
姜玉欢走到龙榻便边,近距离看着床榻上的姜皇陛下,而后伸出手,放在了他父皇的鼻子下面。
有微弱的气流,穿过他的指尖。
看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父皇,姜玉欢有瞬间的愣神。
“二皇兄,原来父皇也已经老了……”
此生身为皇家贵胄,姜玉欢一向没有受到什么人的掣肘,因他高贵的出身,即便是欺负人,旁人也会将那委屈全数咽下去。
但是,有一人除外。
他对着他姜玉欢,动辄打骂,嫌他读书不用功,会罚他抄上百遍后才会饶了他,他会因为那人的要求,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修习武功,满手冻疮,背上却被汗水浸湿。
那个人就是躺在这里,无声无息的姜皇,他姜玉欢的父皇。
小时候起,他便已经习惯,为了追逐面前人的夸赞,而奋力将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
只因,那个对他所作所为,作出评价的父皇,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世间平民百姓的父亲,都会在儿女幼时,替他们撑起一片高高的天,可只有他们这些皇室子弟,从出生的那刻起,就需要撑起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姜国朝堂之上,坐在高位的,那不是他姜玉欢的父亲,是他的父皇,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父亲,是血浓于水的孺慕之情,父皇,却是一丝不差的君臣。
姜玉欢从来不怕任何人,除了面前的父皇。
这个人是他跨不过的高山,没想到挡在他面前的高山,也会有一日轰然倒塌……
让她措手不及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一口长长的气。
“父皇,你一直嫌弃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永远达不到你心里的要求,与你年轻时候丝毫不像。”
姜玉欢在床榻前坐下,端起一旁的参汤,舀了一勺,放在姜皇的唇边,一脸疯狂。
昏迷的人,不容易将汤汤水水喂进嘴里,加上姜玉欢甚少需要他亲自伺候什么人,所以这一勺的参汤,倒是让他喂得洒了大半。
不过,姜玉欢倒也没恼,拿起一旁的巾帕,替着他的父皇,细细擦拭着那些洒下的汤药。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试了数次。
倒是满打满算喂进半碗的参汤,像是终于觉得满意了,方才将参汤放在一旁。
“其实,太后曾经说过,您也不讨先皇的喜欢,你说,不讨父亲喜欢,是不是我姜家的诅咒?”
姜国姜皇的子嗣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太少。
这么多子女围在身边,他这位父皇,到头真心喜欢的没有几个。
天命宫与姜国对峙多久,他们这些皇子就做了父皇多久的棋子,他们不是儿子,只是棋子,在天命宫建立之时,父皇选择与天命宫的老宫主斗争,在他们出生后,他们便是父皇与天命宫斗争最好的“刀”。
幼年时,姜玉欢曾经见过几面太后他老人家,那是这姜国皇宫里难得一见的慈祥之辈,她曾经说起过父皇也不受父亲的喜欢。
尽管寥寥数语,姜玉欢却是记了这许多年。
“父皇,你将我们当做最好的‘刀’,有没有想过,一不小心刀尖便会朝向自己?”
他曾经很喜欢父亲,之所以那般努力,不过是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
他将父皇当做父亲,奈何,天家哪里来的亲情一说?
“失望后,儿子决定,以后都当一个让父皇你失望的人……”
姜玉欢如是说,双手已然掐在姜皇的脖子上。
“孤……倒不知……你有如此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