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信的归云号离港之后，几个月他都没再和兰泽联系。
    虽然他同意兰泽入股他的渔船，分享一个船上的房间。但对兰泽邀他参加海洋塑料治理的提议，一直也没有答复。
    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兰泽给他送了点东西。
    一打十二只，“天山冰蚕丝”的男式贴身短裤。
    这布料是兰泽的几个研究生搞出来的新产品。
    他们实验室叫“天山派”，产品名叫“冰蚕丝”。自由命名，搞的布料就是天山冰蚕丝。一点问题也没有。虽然没有蚕。
    布料最大的优势，是可以根据温湿度调节体感温度，达到所谓冬暖夏凉的效果。
    丝绸般顺滑，排湿性能格外卓越。
    试制出的头几批布料不多，做什么长衣长裤太费布。大家一合计，做成小裤头吧。省材料。
    市场上暂时还买不到，公司预售的标价堪称天价，但试用又不要钱。
    于是，兰泽豪气地送了一打小短裤给归云号上。还是加急运输的。
    一架小货机从几百公里外的中转岛屿上飞过来，就只给归云号留下了一包崭新的贴身短裤。
    兰德信打开包裹，懵逼之后。还真把新裤头发给他的男船员了。
    一人发俩只。没有女式的，所以德勤姐姐没有。
    那些男船员也还真穿了。
    因为，他们真的需要。
    船上的饮用水，是从陆地带的罐装水。
    生活用水，则是出自海水淡化装置。开动起来，滤芯需要定期更换。换句话说，是要消耗耗材的。
    飘在大海上，净化出的淡水洗脸刷牙都够用，但天天洗澡洗衣服就有些奢侈了。
    而正常健康男性，谁也想不起来在睡觉之前，洗一把隐私部位再睡觉。
    又不是女人。
    住在船上，就算接触不到海水，身上也是要出汗的。
    裤头穿几天有味了，就得浸泡+波浪洗，波浪洗劲大，衣服就容易磨损。所以，恶性循环，贴身裤头的消耗，有点凶狠。
    拿到这批新短裤半个月之后，兰德信靠了岸，飞过来找兰泽。
    因为他船上有个兄弟。短裤愣是一连穿了半个月没想起来换。
    舒服清爽得跟才换上似的。
    丝绸的话，估计刚穿上的头几天也能有这个舒适度，但绝对没这么结实抗造。
    兰泽抽了个时间，带兰德信参观了天山派实验室。
    实验室反正就在大学城里，确切地说，在生科院里他自己的地盘上。
    兰泽在生科院地下层有实验室，但基本上是个空壳。正常生物学实验室里的大小玩具，除了移液枪之外，他没有几样能自己操作的。
    正好，他的学生想搞什么实验室，都可以装在导师的空壳里。他的地盘上除了天山派还有红花会和精绝城……暂时天山派最兴旺发达。
    兰泽的全部资源都拿给学生们用了。他们还需要什么，也可以由他出面跟学院申请。只要脸皮厚、耐心好、别贪心，还没有什么资源是他要不到的。
    冰蚕丝这玩意，基本上是一整块有弹性的“针织”布料慢慢从光秃秃的植株上长出来。长得有点慢。但如果考虑到这是直接从无机物到布料，这个效率还是挺……省心的。
    如果直接长出来小短裤，那就更省心了。
    学生们设计这玩意时是怎么想的，兰泽不知道。
    反正西北造物市场部的那帮人挺喜欢这料子，打算拿去投放国际市场。
    阶级社会的富人特别富。总得有点彰显高贵的东西，别人连摸都摸不到，他们才开心。
    小裤裤这东西，穿在最里面，绝对是一般人摸不到滴。万一有人摸到了……正好膜拜一下吧。
    正因为产量不高，才好卖高价。
    不过，兰泽听兰德信介绍了他们的试用情况，他就觉得，这裤头，实际上更适合……经常不洗澡，没条件换洗衣服的极限工作环境。高级是挺高级的，很适合当高级劳保用品。
    比如说，用在空间站和空舰上面。
    学生们听到试用反馈，精神十分振奋。因为这布料，可算是有用了。
    不过怎么卖货，并不是他们和兰泽的工作内容。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跟公司反馈一下情况。
    兰泽也不关心卖货。公司那帮人，随他们瞎卖吧。
    参观完天山派的“布料树”，兰泽又趁着周末带兰德信飞海边，看公司的海水试验场。
    收集海洋塑料的塑料生物是公司的排面，几个品种大类在试验场里都有。笼箱养殖的新品种已经在搞了；实验型正在培育，但还没成形；离定型更是早得很。
    兰德信仔细参观，详细询问。
    然后就和负责塑料生物的实验组签了合作意向。
    深度绑定不可避免。但也没什么坏处。
    归云号上多住几个科学家，又不是住不下。过一阵子新品种成形，实验上船，如果能多挣点钱，正好先加一台大功率的海水淡化器。创造个天天洗澡的条件。
    “现在生意什么样？”临分别的时候，兰泽多问了一句。
    “捕捞业本身行情还行。不过工业海产品我们没有出货渠道。混个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兰泽琢磨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生意惨淡不直说。兰德信还是跟以前一样傲娇。
    “卖不掉的可食用鱼，你们自己吃了？”兰泽怀疑地问。
    兰德信嘿嘿一乐：“你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后悔了吗？”
    船上狭小潮湿，到处海腥味。
    偶尔住几天玩玩，新鲜有趣。长住还得干活，肯定是不如陆地上舒服。
    “我本来就是学这个的。不进到海里，怎么把专业捡起来？”兰德信认真了。“那可是我自己的船。”
    兰泽还能说啥。拍拍哥哥的肩膀。
    “加油吧。有事说话。”
    那肩膀格外厚实。几十年来，锻炼从未松懈过。
    明明既有毅力又有理想，前几十年却只能混世。
    都说大器晚成。人世间大浪淘沙。浪花淘尽英雄。
    他这，还真够晚的。晚到……如果不是自己搞船，这么大年纪的新手，恐怕根本没船要。
    兰德信只是一笑：
    “等我捞到好东西了分红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