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港成了一片燃烧着的火海,下濑火药特殊的燃烧性能加上堆积如山的威尔士白煤,让联合舰队的船只成了一座座滚烫的炼铁炉,坚固的合金炮塔被烧成了低矮的坟丘,炮管被烧化了,成了沾在一起的两片,看着像没牙的老太太。
被英国、美国、法国击中的军舰稍微好一些,有的被击中进水沉没,有的侥幸没有被击沉,但甘军的岸防炮是见不到任何浮在水面上的日本船只,最惨的是那艘偷袭“苍龙”号和“胜利”号的日本武装商船,直接被无数的炮火炸的解体,连中弹沉没的机会都没有。
日本对甘军占领旅顺的事情很是不爽,但是也不敢得罪庄虎臣,所以政府还是派人参加了旅顺收复典礼,不过派的人级别不是很高,只是个总领事。
日本总领事一看到武装商船炮击“苍龙”号就已经吓傻了,等到看见又打死了英国水兵,更是吓的腿都软了。
列强的公使和领事,得到联合舰队已经被消灭的消息,才又壮着胆子回到了港口。他们现在看着魂不附体的日本总领事,连理他的心情都没有了。日本总领事在他们眼里就是行尸走肉,跟死人有什么好说的?至于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议什么的就更不必要,这样的耻辱只有用铁和血来偿还。
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仅仅是误伤了英国渔船,打死了四个人,就险些引发了战争。要不是沙皇尼古拉二世见机快,又懂得装孙子,恐怕罗杰斯特温斯基还没到远东,就被英国人消灭了。而这次,是明目张胆的袭击啊!大白天的攻击英国驱逐舰,打死十几名英国水兵,英国公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国内将会是什么样地情绪。议会里肯定是不论哪个党派。都会叫嚣着战争。这个时候谁有胆量说和日本人和解,一定会被当做奸细,政治生涯算是报销了。
旅顺目前是庄虎臣的地盘,所以列强的公使、领事都聚集到他身边。想看看他的反应。
庄虎臣看着燃烧的港口,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几个字:“战争开始了!”
全场先是沉寂,然后爆发出如雷的掌声,甘军的军官和参谋们义愤填膺地喊着:“战争、战争、战争!”
洋人也很满意庄虎臣的反应,这次意外的偷袭。居然让英国、美国、中国、法国形成了一个准军事同盟。
公使们马上向庄虎臣提出,借用旅顺的电报局向国内发报,通报这里发生地事情。庄虎臣非常配合的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而且立刻调派了最好的译电员。
庄虎臣又立刻向蜂拥而来地记者们宣布。现在中国和日本处于战争状态。并当场表态废除《马关条约》。记者也纷纷冲进电报局。有几个准备采访庄虎臣地人。被亲兵挡了驾。说是有重要军事会议。记者觉得这话已经不需要听了。打日本是肯定地!
“我。庄虎臣。一个中国人!甘军地司令官。中国新北洋水师地司令官。向卑鄙地偷袭我们水师地日本帝国宣战!”
张之洞、袁世凯冷眼看着慷慨激昂地庄虎臣。他们俩已经可以确定旅顺港内发生地一切。绝对是庄虎臣有意策划地。
曾经强大地日本联合舰队居然就这么成为历史了。连还手地余地都没有。就被中国、英国、法国、美国地海军和旅顺港地岸防炮送进了海底。
兵不厌诈。可是诈术使用到这个程度。那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一直以来。庄虎臣对日本海陆军采用不同地待遇。日本海军吃好地、用好地。而对日本陆军则连弹药都不舍得给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打算用日本海军对付俄国海军。万万没想到。这些都是他地阴谋。隐忍到今天。才在列强面前发作。而且是借了列强之手一举消灭了日本联合舰队。用心不可说不良苦啊!
光是这些也就罢了。他对联合舰队居然是鸡犬不留!连艘舢板都没剩下。侥幸在海里没死地日本水兵。被愤怒地各国水兵用机枪全部送进了海底。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至此。联合舰队算是彻彻底底地全军覆没。
庄虎臣这不仅仅是对付了日本联合舰队,也是给各地督抚一个信号,首先就是给在场的两位一个信号,要是不服从他,会是什么样一个结局!朝野上下都当庄虎臣是个莽夫,哪里想到他心思阴毒如斯!
张之洞、袁世凯两个人的想法几乎完全一样,可是却有些冤枉庄虎臣了,或者是高估他了,他还真的没这么想过,庄虎臣手下的水兵还不堪一战,所以他一门心思就想解除联合舰队对自己的威胁,至于张之洞、袁世凯的思想发生了变化,那就算是搂草打兔子,白饶了。
袁世凯是老行伍,张之洞也操练过新军,对军事不算陌生,甘军的士兵炮打的极准,绝对的训练有素,而且联想到强大的俄国都被甘军打的落荒而逃,自己对抗他们,不是以卵击石吗?
罢了、罢了,什么宏图大志,什么争雄天下,都没有老命要紧,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指望洋人也指望不上了,看样子,庄虎臣和洋人好的都快穿一条连裆裤了,还指望洋人制约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庄大帅对日本宣战,大长我中国人的志气!老夫愿附骥尾,湖广之地,人员、粮饷任凭我帅调遣,就是让老夫上战场也绝无二话,老夫虽年迈,又是文人,可是聊备晨炊当个火头军还是胜任的!”张之洞想通了这些,马上哈哈大笑,挑着大拇指表态。
袁世凯一看。心里苦笑,又被这老狐狸抢了先,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不假#蝴也忙道:“庄帅今天消灭了日本联合舰队,给咱们老北洋地人争了面子啊!老中堂在九泉之下,也能闭上眼了!世凯家中三代人服侍李中堂,庄帅是李中堂的传人,今后世凯当把庄帅当做李中堂来侍奉。我山东新军愿意接受庄大帅的整编,我袁世凯愿为大帅牵马缒镫,若有丝毫自外我帅之心,天地不容!”袁世凯说着说着。居然单膝跪地,发起了毒誓。
庄虎臣心里不禁暗笑,袁世凯这是拿北洋出身来说事儿啊!给自己戴一顶北洋正宗传人的帽子,这么一来,袁世凯就不是投靠庄虎臣。而是认祖归宗,重回北洋怀抱,而且人家是带着本钱来的,山东省和一镇的新军就算是袁世凯的投名状。
袁世凯到底算北洋的人吗?李鸿章倒是拿你袁世凯当自己人,临死还举荐你代替他做北洋大臣、直隶总督,可你老袁做地不地道啊!为了巴结翁同,变着法的想让李鸿章辞了大学士的差事。李鸿章算是爱才的,又对老北洋、淮军出身地人极为护短。连这样的叛徒都不追究了!你说拿我当李鸿章,难道也准备把老子也出卖了?
可转念一想。李鸿章能容得下出卖过自己的袁世凯,难道自己的胸怀还比不上李鸿章?况且。自己对袁世凯早就存了戒心,甘军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不信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庄虎臣想通这些,哈哈大笑着将袁世凯搀扶起来,又对张之洞深深地施了一礼道:“二位是前辈,万万不可如此啊!我年轻肤浅,哪里当得二位前辈如此的褒奖,真是让虎臣汗颜无地了!”
杨士琦从一旁走了过来,微笑着道:“庄大帅,如今和日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可是国战啊!而今大清已亡,大帅以何名义向日本宣战,须知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难道你还要向几个月前一样,以甘肃巡抚、甘军提督的名义吗?像刚才,大帅以个人名义宣战,那是要贻笑天下的!”
杨士琦说罢,看了看张之洞和袁世凯,就又闭嘴不说话了。
张之洞宦海沉浮数十年的人,哪里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这是逼自己表态,庄虎臣要正名了#蝴要正什么名?无非是想当皇帝,让自己领头劝进罢了,不过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而已。杨士琦表面上是和庄虎臣说话,却是说给张之洞、袁世凯听地。
“庄帅,杨大人所言确是真知灼见,这大清已亡,我帅以亡国之臣的名义发布宣战文告,确有不妥,老夫以为,我帅收复东北三省,又灭日本舰队,复我国仇,功在千秋,当尊帝号,以正天下视听!”张之洞一本正经地说道。
袁世凯心里暗暗叫苦,原本是打算和张之洞联手,逼庄虎臣效法美利坚搞共和体制的,现在张之洞主动劝进,那自己要是不跟随,不就成了众矢之地?
“前朝罪臣袁世凯恭请庄大帅正帝号,传檄天下!”袁世凯干脆就跪在地上,口称前朝罪臣了。
杨士琦心里暗喜,只要摆平了这两位,中国就算是平定了,至于南方孙文等几个不成气候的革命党,连理都可以不用理他们。
这下,中国地天真是已经彻底翻过来了!
庄虎臣却有些傻了,灭了满清,打败日本、俄国,给中国创造一个相对安定的外部环境,这一直是自己地夙愿,现在三个目标都达到了。
慈禧已死,光绪被囚,俄国遣使求和,日本则连求和的条件都不够,现在张之洞、袁世凯主动劝进,那自己称帝的事情真的已经是顺理成章了。
庄虎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当梦想实现的时候,却没了敝路褴褛、艰难前进的那种坚实感,反而觉得一切变的虚幻了,脚底下轻飘飘的。
这是真的吗?我马上就是皇帝了?
张之洞见庄虎臣在发愣,以为他是在故意做作,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明明想当皇帝想的发疯。却装出推三阻四的样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德薄,威望不足以服天下,可谁要把这话当真了,那是真地要死人的!
“庄帅得国之正,远超历朝历代,我帅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法统。此再造神州,大功一也,大帅收复东三省失地,北拒沙俄。收复失地,壮中华国威,此功二也,废除丧权辱国之条约,此大功三也。这三大功,有其一即可为帝王,而我帅三者皆具,为中华计,为天下苍生计,老臣张之洞恳请我帅即皇帝大位,传檄天下。以安万民之心!”
“天下苍生望我帅如婴儿之望父母,庄帅不可冷了天下人心啊!”袁世凯也不让张之洞专美于前。
两个人都拿出天下苍生当旗号。似乎庄虎臣不当皇帝,老百姓就过不成日子了!
庄虎臣心里暗笑。这中国四万万五千万老百姓,被他俩代表了!看来这个事情还是有传统的。
“好。说的好,张香帅、袁慰帅不愧是疆臣楷模啊。说出我等的心声了,不过兹事体大,还是上表劝进的好,微臣杨士琦愿附骥尾,香帅乃是清流领袖,慰帅更是昔日士琦的东翁,士琦不敢造次,请香帅和慰帅上表,士琦也愿联衔。”杨士琦笑呵呵的道。
张之洞和袁世凯彼此眼光对视了一下,暗骂杨士琦不是好东西,他居然要留字据!
庄虎臣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连忙道:“兄弟才疏学浅,又年少轻狂,有何功于国家?僭位当皇帝地事情,提都莫提!”
张之洞、袁世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随口劝了几句,就和杨士琦一起下去写劝进表了。
他们三个刚走,孙明祖、李叔同就带人过来了,看样子刚才是跑了太急,大冷天的,依然呼哧呼哧直喘气。
“大帅,乃木希典被我们给抓住了!”
庄虎臣拍拍孙明祖的肩膀道:“好,干的好!”
“幸好李大人早有安排,这里刚一**,乃木希典就想自杀,被李大人安排地人一枪打掉了他的东洋刀,几个人控制了他的卫兵,要不然就便宜他了!”孙明祖边喘气边道。
庄虎臣看看坐在沙发里,累的不会说话的李叔同,有些动容了,缓缓地道:“息霜,辛苦你了!”
李叔同气还没调匀,实在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
“收集足够的资料,把那些旅顺屠城幸存的背尸体的人都找出来,另外,当时不是有几个洋人在场亲眼看见了吗,也都请来当证人,我要旅顺公审乃木希典!另外,我还要审两个人,这两个人回头在北京公审。到时候,请各国记者和各界名流来听审。”
“大帅要审谁?”
“一个是粮道罗嘉杰,一个是端郡王载漪!”庄虎臣冷冷的道。
两个人一愣,不明白庄虎臣要拿这两个人公审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伪造假照会,为一己之私,害的中国数百万人命丧在庚子年!这种狗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们!”庄虎臣恶狠狠的道。
粮道罗嘉杰,原本是荣禄地亲信,端郡王载漪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就伪造了一份洋人逼慈禧归政光绪地假照会,于是慈禧就发出了招义和团进京,并向全世界宣战的诏书。
义和团原本在山东、山西地时候,胆子还算小,又被袁世凯等人打的东躲**,等到被朝廷当做义民招安以后,那胆子就肥了,在北京城和全国各地,杀二毛子杀红了眼,仅仅北京一地,被杀地就有十几万人,连庄虎臣的老家榆林堡都差点被攻破了。
按说这里面还有荣禄地一份“功劳”,就是荣禄把这份假照会送给慈禧的,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为了巴结载漪,刻意隐瞒了这些,而慈禧更是视权力如生命的老太婆,一看洋人要她归政光绪,那不疯才怪!
庚子年的惨剧,归根结底就是这仨人搞出来的。不过荣禄已经死了,总不能开坟戮尸吧?再说,庄虎臣和荣禄的交情不浅,尽管都是虚头巴脑的应付。可也总算是熟人,拿他千刀万剁也确实觉得心里不安。
“大帅,庚子年地事情已经揭过了,载漪已经发配新疆,现在有多少大事儿要办,这个事情就缓缓吧!”李叔同倒过那口气,忙劝阻道。
“数百万人就这么冤死了,如果不给他们个交代。到了地下他们还是枉死鬼!咱们甘军死在北京城就有好几千人,总不能让后世人连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明白吧!你们不必再说,这个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庚子年,多少满汉大臣为了阻止慈禧。死于非命,回头建一座庚子蒙难纪念碑,这些人的名字都要勒石纪念,聂士成等大将要塑像受后世香烟,让万世敬仰。等到将载漪、罗嘉杰正法以后,将这两个狗贼加上慈禧也用生铁铸像,永远跪在碑前!受万世唾骂!”
几百万人的生命,就因为三个人的私欲,加上慈禧一句昏话,就没了!后世有个混账说过:“死一个人叫惨剧,死一百万人不过是个统计数字!”
而可怜的是。庚子国变,居然后世连个统计数字都没有。李鸿章为了议和使尽了各种手段,合纵连横、钻了狗洞、拜了庙门。好容易维持了中国名义上的统一,避免了被瓜分噩运。最后被俄国公使威逼,气的呕血而死地却成了卖国贼!
这盖棺定论啊!这个棺好盖。论下的却无比扯淡!难道八国联军是李鸿章给招来的?
庄虎臣对李鸿章的感情很复杂,如果李鸿章但凡对他有点坏心眼,那在条约上签字地恐怕就是庄虎臣了!而李鸿章在病榻上,还劝庄虎臣避开这个是非之地,从这点上看,李鸿章对他算是恩重如山,这卖国的千古恶名,哪个人担的起?
中国人自古就是只反奸臣,不反昏君,皇上圣明,臣罪当诛!至今跪在岳王爷面前的是秦桧、王氏,可是没有赵构的示意,吓死秦桧也不敢对岳飞动手!擅杀大将、自毁长城,那是个什么样地罪过?
可庄虎臣没打算这么干,太后不是君主嘛?但是也不能便宜了她!慈禧已死,开棺的事情就罢了,就让生铁像替她下跪,给庚子年无辜蒙难的满汉官员、军民百姓赎罪吧。
荣禄虽然也罪不可赦,但是毕竟他暗地里促成了东南互保,就免了他这一宗吧,算是对他带眼识人,提拔了庄虎臣的褒奖。毕竟现在庄虎臣用的还是荣禄送给他的那把花旗国产的左轮手枪呢!
“大帅,日本舰队已经没了,顾小五和罗格他们手里地那支舰队,就没必要装了吧?”孙明祖提醒道。
庄虎臣点了点头道:“让他们挂上龙旗,对外号称已经投降咱们了,直接开到日本沿海,片板也不许日本人下海,老子要封锁日本!另外,旅顺港内的舰队,今天就出发,在日本沿海,凡是没有岸防炮地港口,一律炮击!”
“大帅,咱们是不是派兵登陆,杀进东京?”孙明祖问道。
“这个不急,先让洋鬼子去打,洋人公使要是问,就说咱们的兵都还在东北和俄国人交战,撤不下来!”
“要不然,就让袁世凯带着山东新军杀到日本去?他地兵还是挺能打的!”李叔同脸上浮起残酷地笑容。
庄虎臣太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袁世凯去了日本,那可是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只能死战,反正打死了日本人消灭敌人,打死了袁世凯消灭杂牌,端地是左右不吃亏。
真是什么环境出什么人,在另外一个时空,李叔同出家当了和尚,成为一代宗师。而在这里,他和他那个干岳父杨士琦已经半斤八两了,除了道行还没“杨扒皮”高深之外,品行已经是差不多了。
“息霜,你想的差了,山东新军和我甘军,都是中国人,咱中国的元气已经快耗尽了,经受不起这种折腾了!况且山东新军里人才济济,袁世凯的幕府中也是人才辈出,眼下是用人之际,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帅教训的是,我失言了!”李叔同面有惭色,不过他惭愧的不是自己心底地龌龊想法。而是觉得看错了形势,这排除异己的事情,确实不是现在应该干的。
“王天纵在奉天那里怎么样了?”庄虎臣看着孙明祖问道。
“王大人在奉天打的极其顺手,俄国人吓破了胆子,跑的比兔子还快,现在不比刚开战的时候,那会老毛子还挺能打的,现在俄国人听见枪响就没影了。不过咱们现在补给线已经过长了,王大人命令收缩兵力,不要再追了!”
庄虎臣满意的点了点头:“旭九还是个稳重地人,不像他那个大舅子哥。总是惹祸。”
见庄虎臣提前马福祥,李叔同和孙明祖都心里一寒,马福祥三番五次的贪功冒进,结果在黑沟台损兵折将,莫非大帅要拿马福祥作伐?
李叔同试探道:“大帅打算要处置马回回?”
庄虎臣苦笑道:“处置?怎么处置?马福祥千里奔袭打下北京城。正阳门孤身游说托克泰,都快成关二爷单刀赴会了!灭清,文臣里杨士琦是首功,武将里马福祥是头功,你让我怎么处置他?处置了他,还不全军哗然?王天纵倒是聪明啊,把这个头功送给了大舅子哥!”
两人一听这话。心算是放在肚子里了。
北京城里,到处都是身穿黑色巡警服装的警察在维持秩序。还有一些甘军士兵也在协助他们,老百姓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却发现这些兵并没有骚扰地方,只是那些王公大臣地府邸被包围了。
城里多了那么多剃着光头的兵。让见多识广的北京老百姓也觉得稀罕。李贵的巡警倒是老早就剪了辫子,自打用警察收复天津以后。天津巡警就按照从英国搞来的巡警条例剪掉了辫子,按照英国人地标准,鬓不过耳,发不掩脖,后来去北京的巡警也是剪了辫子的。
不过那好歹还有头发,甘军则是清一色的光头,北京城的人私下叫他们“光蛋兵”。幸好这些“光蛋兵”军纪甚严,从不骚扰百姓,更不杀人、放火、抢东西,这才让那些经历过庚子国变,劫后余生的老百姓松了一口气。后来晓得这些“光蛋兵”就是庚子年祸害北京城的甘军,老百姓确实觉得不一样了,什么样地主帅什么样的兵啊!一群土匪,居然现在懂得礼义廉耻了!
但是老百姓也明白了,这是要改朝换代了,而且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甘军在东北的胜利,也让老百姓产生了希望,这新朝没准比大清强不少,甘肃苦穷之地,居然现在几年地功夫就富起来了。而且老百姓这些年也被割地赔款的消息弄得实在没脸了,大英帝国、德意志、法兰西就算了,西洋鬼子什么样,原先也不知道,可小日本那算个什么东西?这堂堂地大清国,百万大军就弄不过东洋小鼻子?被倭奴打的找不着北,到处都是厘卡,生意人地税收越来越重,银子也一天比一天贵,种田的人表面上没有加税,实际上的税负增加了一倍都不止。
这日子也确实没法过了,换个皇帝没准还能有几天的好日子,起码庄虎臣是个敢打洋人的,就算老百姓还穷、还苦,起码说话能有个底气!
马福祥搬到了在西四北太平仓胡同路北的庄亲王府,原本他住在紫禁城,觉得满滋润的,结果被李贵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地方是你马回回住的吗?《水浒传》里阮小七就穿了方腊的龙袍玩了玩,差点就没命了,你住在皇城里,难道想让人说你马回回谋反?
马福祥惊出一身冷汗,对李贵连连道谢,当夜就搬出来了。庄亲王府南起太平仓胡同,北至群力胡同(马状元胡同),东起西黄城根北街,西至西四北大街,新街口南大街。面积之大,列各王府前列。庚子年的时候,这里成了杀人的地方,每天都有上千的二毛子被砍头。王府门前血流成河。
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对庄亲王府进行报复性破坏,大半被毁。北京议和以后,庄亲王被当做祸首,慈禧一道旨意,逼他自杀了。马福祥看中这里地花园漂亮,就搬到这里了,自己住了外宅。内堂里依然是庄亲王的家眷居住。
王府的正殿,是历代庄亲王接见贵宾的常葫,就是老百姓俗称的“银安殿”。
马福祥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王府的下人泡好了香茶。李贵、陈铁丹两人一人一张紫檀木雕花团龙椅。
“好啊,小日本的舰队送给龙王爷了,好啊,真好!”马福祥拍着桌子叫好。
“是啊,张之洞、袁世凯带头劝大帅当皇上。咱们哥几个也算是开国元勋了!没准也能弄个图形凌烟阁,让后代人说书的也能说说咱们!”陈铁丹也是兴奋异常。
“太后,哎,说错了,打嘴!慈禧那老太婆也够有钱地,乖乖,你们知道她有多少钱?”马福祥吧咂着嘴道。
“多少?别卖关子!”
“光金银和银票这些东西就是两千万两!这还是现银子。宫里的宝贝就那就不知道了!”马福祥不停的摇头道。
“要不,找个琉璃厂的古董贩子去估估价?”陈铁丹打趣道。
马福祥一拍大腿道:“好主意!”
“好你个头。让大帅知道了,还不扒了你地皮!带古董贩子去紫禁城给那些宝贝估价。亏你们想的出来?”
“慈禧这老婆子,你说她都是太后了。还嫌钱不够,官员上折子还给她夹着银票。真她娘的不要脸!你还记得八国联军进了北京以后,慈禧往西边逃吗?她可是随身带着上千万两银票走的!结果岑春煊带的绿营兵,没了粮饷,马上要哗变了,这老太婆硬是一个子都没拿出来!真是死要钱啊,还是咱们大帅掏出了十万两银子救地急!”马福祥恨恨的道。
“她要是不这样,咱们大帅当年还没有出头的机会呢!有这样的皇太后,大清不亡没天理!”陈铁丹不以为然的笑道。
李贵板着他万年不变的迷糊脸摇头晃脑的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是大清地命数!前明的时候,李自成地兵打到了洛阳城,福王也是舍不得拿出银子发给当兵的,结果城破以后,都孝敬李闯了!福王被李自成扔进锅里给活活煮了!那会儿,再多地银子也是白搭!”
马福祥笑呵呵的道:“行啊,你小子开始读书了?准备考个秀才?”
李贵面无表情地道:“你忘了,我是大清的巡警部尚书,咱可是文官!”
陈铁丹、马福祥笑地快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你小子大字不识几个,还他娘的文官?连你这种人都能当文官,大清不亡国才怪!”
“哎,李贵,说点正经的,裕庚贝勒府,你派了多少人去守卫?大格格今后不是皇后就是贵妃了,这可马虎不得。”马福祥想起了点正经事。
“放心吧,绝对错不了!”
“老马,明天咱们去托克泰家看看吧,他孩子还小,孤儿寡母的挺可怜的!”陈铁丹想起被古明阿杀了的托克泰就心里不舒服。
托克泰虽然是个满人,可毕竟在娘子关几个人一起打过联军,而且他还种了一枪,差点连命根子都没了。几个人一直处的不错,算是朋友。
“托克泰死的冤枉啊!这家伙就是个倔驴,要是肯降了咱们大帅,哪会连命都没了!”马福祥叹了口气道。
“哎,我去看过一次,他小儿子才三岁,哭的我心都酸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扔了二百两银子就跑了!”陈铁丹想起托克泰家里的样子,心里就发紧。
“古明阿这个狗娘养的,托克泰和他是把兄弟啊,一个头磕地上,他也下的去手?”马福祥恶狠狠的道。
“老马,你忘了,在娘子关的时候,尼泊尔黑猴子偷袭城关,方军门、李镇台都带着兵冲上去拼命,方军门受伤不治,死在那里,托克泰、李镇台都受了重伤,连那些拳匪都上去打洋鬼子,就他古明阿是个怂包蛋,这种没骨头的狗,干出什么龌龊事儿都不稀罕!打洋人没种,杀自己的弟兄,那可是下手又快又狠!”陈铁丹苦笑着道。
“好,明个儿都去,都别装穷啊,一人最少五百两。”马福祥的粗嗓门震的屋子都有回音了。
“我已经给过二百两了!”陈铁丹忙道。
“再给一次也穷不了你!”马福祥摆着手道。
李贵正色道:“好了,这些事儿都是小事儿,横竖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情,你们看啊,袁世凯、张之洞,还有咱们的杨士琦大人都上表劝进了,咱们哥几个可是大帅的嫡系,不能落后了!咱们哥几个商量一下,这个劝进表由谁来写?”
陈铁丹不屑道:“这种事情让师爷写就好了,咱们哥几个署个名字就行了,就我那笔狗爬字,别出去丢人了!“
李贵一摆手道:“这种事情,就是个诚心,让别人写,大帅看了,还以为咱们哥几个没诚意呢!袁世凯、张之洞这些外人都上表劝进,咱们再扭扭捏捏的,让大帅寒心啊!“
马福祥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好吧,咱们哥几个里,就老子中过武举,老子写了!你们写个名字就行,再不然就按个指印!”
李贵哈哈大笑道:“马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马福祥站起身来,很嚣张的叫道:“来人啊,文房四宝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