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庄虎臣一巴掌拍在公案上,啪的一声响,把王天纵吓了一跳。这一巴掌用力过猛,手拍的生疼,庄虎臣呲牙咧嘴的揉着红肿的手掌。
“大人,我给你看看。”王天纵赶紧过来,摸摸骨头,方才放心的道:“没伤着骨头,我屋里有自己配的活络油,回头我给你送来,擦两天保准好。”
庄虎臣一边吸着凉气,一边道:“我还没那么娇贵!呵呵,马福祥这个功劳不小#蝴保举的名册一概照准。”
王天纵和葛师爷连连点头称是。
马福祥在半年多前,就在东北收编了十几个绺子,五千多的马匪。尽管没指望他们打仗的时候出多大力,但是能传递个情报,破坏一下俄国、日本人的交通线,就算是功劳不小了。这次就是收编的瓦房店的绺子立下了大功,不但发现了日本的辎重部队,还提前一天多就把道路给毁了。
这支辎重部队恰巧是运大炮的,日本从本来已经捉襟见肘的兵力里调出一个大队的士兵押解,又征发了那些没有来得及撤退进关内的中国百姓运输,驮马、骡子不够用,就把那些骑兵的军马都征用了。这些大炮就是从横滨、大阪拆下的岸防炮,正准备运往旅顺交给乃木希典的,用来攻打坚固的203高地。
这些炮从日本运到东北已经好些天了,但是大雪封山,东北的道路非常难走,沿途又不断受到俄国兵和土匪的袭扰,所以行进速度极为缓慢。本来日本的运输船是可以把大炮运到大连的。从大连到旅顺不过是几十里地路程,但是海军现在恨乃木希典入骨,又加上船队燃料不足,运输船不但要给乃木希典运大炮,还得往营口的海军陆战队运兵,那自然是海军优先了。
所以运输船到了营口以后就不走了,让陆军自己想办法把大炮拉到旅顺口。想让海军帮你运大炮可以,你自己想办法给船队找煤炭,陆军现在连取暖的柴火都快没了。到哪里帮海军弄煤炭去?陆军没有办法,只好用骡马拉着炮车一步步的往旅顺挪。这些炮都是三百五十毫米口径的岸防炮,个头大的惊人,一门炮就得几十头牲口才能拉的动,现在东北又是冰天雪地的,行进的速度简直象蜗牛爬。
现在日本国民恨陆军无能,如果不是为了支援陆军拆了岸防炮,大阪和横滨怎么可能会任由俄国人大大咧咧地把舰队开进去?大阪和横滨的大屠杀,给了陆军省极大的压力。陆军在日本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耗子。极为不受人待见。都是因为这些大炮,日本才遭受了无比巨大的损失,想起这个海军的火就大。还怎么可能帮着陆军运大炮呢?
东北的绺子历来就和官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官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收编的土匪,而这些土匪没有官府罩着,日子也混不下去,很多官府办起来不方便地事情,都需要土匪的帮忙,东北地面可谓是合作愉快,官匪一家亲。山上巡逻的胡子发现了日本运输队拖着几十门口径大地吓人的巨炮,就快马飞报了瓦房店的巡防营。巡防营自然早就唯先期到达东北的甘军总兵马福祥的马首是瞻。**就又第一时间通知了甘军。巡防营半是官兵半是警察,大清警察总办李贵算是他们顶了天的上司,不听马福祥的他们会听谁的?
马福祥得到消息以后,命令巡防营和土匪先把通往旅顺的官道给挖断了,然后连夜轻骑突进赶到瓦房店,派兵打了日本辎重队地伏击,日本好容易运到东北的岸防炮全部被炸毁了。
日本的海陆军一直就不和,陆军装备差,吃的也差。而海军则顿顿有鱼有肉有白米饭,这让陆军艳羡之余,也是满肚的牢骚,日本和俄国开战以后,凭着伊藤博文、山县有朋这些明治维新的元老重臣的面子,才算勉强压住了,而这次偷袭大阪,彻底将日本陆军和海军的矛盾激化了。尤其是海军对乃木希典不但没受到惩处反而加官晋爵,非常的不满。这才弄出了海军不愿意给陆军运大炮地事情。乃木希典正是因为不愿意听海军的告诫。不肯一开战就攻击203高地,才酿成了大阪、横滨被偷袭的惨剧。数万的日本老百姓被俄国人屠杀。连孕妇、婴儿都不肯放过,日本三十年殖产维新,老百姓节衣缩食建的造船厂、机械厂、化工厂、电报局一夜间毁于一旦,这些还不都是乃木希典造的孽?
“这个马回回手够狠的,那些运大炮的可都是咱中国的老百姓啊!小鬼子死了三、四百,咱中国人可搭上了上千口子人啊,千把条人命就这么没了?”王天纵对马福祥地做法有些看不惯了。
“马镇台立了这么大地功劳,死几个人算什么?这些村愚不知道好歹,大人要护送他们进关,他们不愿意,现在又给东洋倭奴运大炮,死不足惜!”葛师爷满脸的义愤填膺。
庄虎臣苦涩地一笑道:“这个不用再说了,毕竟是咱中国的百姓,在关内没活路,出了关在冰天雪地里好容易死扒活做的弄出点家业,舍不得扔掉也是人之常情!还是咱们这些当兵的没本事啊,守不住疆土,保护不了百姓!不过这事也不能怪马福祥,子弹和炮弹也不长眼!”
一群人唏嘘不已,文人觉得庄虎臣矫情,死几个草民值当的吗?而甘军的众将这几年来一直受保家卫国思想的教育,倒是很认同庄虎臣的说法,每人都有羞愧之色。
“孙明祖!”庄虎臣突然叫道。
孙明祖条件反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右手平胸行了军礼。
“我命令,你率领已经在东北的甘军第一镇、第三镇带上重炮开赴旅顺,务必在到达之后十天内拿下旅顺!”庄虎臣严厉的道。
“标下领命!”孙明祖眼睛里满是喜色,站的更直了。
大营众将满脸的艳羡。这个先锋官给了孙明祖了,拿下旅顺,这个功劳可是不小啊!
“孙明祖,我问你,现在日本人正在围攻旅顺,如果阻挠你打旅顺,你该怎么办?”庄虎臣严肃无比地问道。
孙明祖的黑脸板成了铁块:“回大人的话,谁敢阻挠我军收复旅顺,用大炮和他讲道理!”
庄虎臣哈哈一笑。\\\\\走过去拍着孙明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才道:“这话我爱听,听着就提气,小日本是贱骨头,记打不记吃,只有把它打疼了,它才知道谁是他祖宗!几千年来,建筑、文字、典章制度。连穿的衣服都是学咱们中国人的,咱中国几千年了,打过匈奴、打过蒙古、征过安南。伐过高句丽,唯独没欺负过小日本,东洋倭奴弱的时候就低三下四的装可怜,一旦长出牙就咬他祖宗,对这样的东西,一定不能手软!”
“标下明白!”孙明祖表情无比地坚毅,眼神里则透出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气。
庄虎臣对这个黑帅哥越看越喜欢,马福祥和顾小五这些人,江湖气过重。而且杀心太大,属于典型的旧军人,为求一胜根本不考虑手段,误伤良民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思想负担,如果缺了粮饷,庄虎臣可以断定,他们绝对不介意纵兵抢掠百姓的。王天纵倒是爱民的,不过他是江湖侠客出身。爱老百姓是出于大侠本色,和孙明祖这种受过正规军校教育的,有职业军人素养的还是不同。所以,庄虎臣也就把攻打旅顺的任务交给了孙明祖。本来甘军出征是保家卫国地,如果因为军纪差,被当地百姓当了仇人就得不偿失了。
“东翁啊,那上海的事情怎么办?袁世凯的山东新军要是进了上海,怕是杨大人难办啊!”葛师爷点着旱烟袋,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
这个事情让庄虎臣也觉得头疼。原本没把朝廷放在眼睛里地。庚子年之前,朝廷的政令不过长江。等到庚子年以后,就是政令出不了直隶了,各地督抚也就当慈禧和光绪是周天子,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庄虎臣的看法也是如此,没想到慈禧还有这么一手,看来这老太婆统治中国四十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朝廷调杨士琦去北京,庄虎臣就命令杨士琦向俄国宣战,逼朝廷放弃,没想到慈禧还有后招,她让袁世凯的山东新军调兵进上海,还把袁世凯的心腹徐世昌安排做了上海道。现在天下督抚都晓得庄虎臣是靠杨士琦的财力支持,才能练出十万大军的,而朝廷眼看是不行了,今后就是个五代十国的局面,有枪就是草头王。庄虎臣地实力膨胀的速度让各地督抚大跌眼镜,甘肃苦穷,天下皆知,所以都猜测是杨士琦在上海刮地皮给他弄的银子,上海关道的油水被夸大了无数倍。
庄虎臣自己明白,上海的财源主要还是来自租界的土地出租的收入,靠在华界刮地皮养十万大军那是不可能的。而且甘肃的工业已经具备了一定地规模,为了鼓励商人投资重工业,庄虎臣对新建的重工业企业实行了三年减免税收的政策,看起来似乎是税收受到一定的影响,但是商人在低税收的条件下,更愿意创办新企业或者是扩大老企业的规模,今年是第四年了,这两个月开始,税收突然就以爆炸性的速度递增,形势无比喜人。
实际上,庄虎臣并不比其他的督抚收入高多少,只是钱用的比较是地方,各地对工商业课以重税,搞地有钱人宁可在乡下买地都不愿意投资工业,而各地督抚把办洋务当做了面子工程,造船厂、机械厂、铁厂是建了不少,可惜没一家赚钱!
原料靠进口,生产过程里又往往以次充好,再加上从督抚到委员老爷、书吏,层层剥皮、雁过拨毛,造成国内企业生产出来地东西质次价高,根本没人愿意要,不赔钱才怪。*****可是这些企业是那些督抚的脸面。还不得不又拿银子往里面填,谁肯用他们地产品,官府还要补贴,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越生产越赔,而越赔越补贴,越补贴就越生产,然后赔的更多。
庄虎臣搞了几年以后发现,这个时代在中国办工业。不管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都是后世无法想象地暴利!对半的毛利润,都算是企业主有良心的,比起商业的利润来说,工业强了许多,更别提买地收的那点地租了。
中国资源丰富,原材料价格低廉,尽管因为人员短缺的原因,技术工人的收入比种田的佃户高出很多。比新军的官兵都不差,可是比起英吉利、德意志、美利坚还是低了不少,而且中国工人普遍地吃苦耐劳。每天的工作时间也比洋人长的多。洋人尽管在管理和技术上有优势,但是长途运输的高额海运费用抵消掉了这些有利条件。所以,洋人都希望能在中国就地办厂,否则洋人单靠贸易是很难对抗国内企业的价格优势。
低廉的原材料价格,相对便宜的人员开支,庞大而物资短缺的国内市场,这样的买卖再不赚钱,那只能说管理工厂地都是群猪了!可即使是这么好的条件,官办的企业还是弄地各个赔钱。要知道,这些官办企业可都是在当地垄断经营的,这样的条件还能赔本,不得不说这些官老爷败家的本事确实过于大了些。
庄虎臣能养的起十万大军,还能推广免费教育,说白了就是钱没给糟践了,既没投资那些明显要赔钱的官办企业,也没让当官的扔进婊子的热被窝。
“杨士琦手里不是有支舰队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通知杨士琦和陈铁丹。把舰队给老子开到大沽口去,给朝廷点颜色看看!”庄虎臣磨着牙,恶狠狠的道。
“大人,是不是让顾小五地那支主力舰队开到山东去,袁世凯要是不识相,就炸平了山东!直捣他的老巢!”王天纵插言道。
“妙啊!王大人的好计策,围魏救赵!”
“对,就这么干!这个袁世凯顶不是个玩意,戊戌年就是靠出卖维新党和皇上。才混了个巡抚。***,打他个龟孙!”
大营众将纷纷举双手支持。
庄虎臣双手下压。示意安静,然后苦笑着摇头道:“不行啊!现在顾小五的舰队还挂着俄国的双头鹰旗,出兵山东是自找麻烦!”
日本联合舰队正在努力的封锁旅顺港,所以顾小五带着那支菜鸟舰队偷得浮生半日闲,天天在安南的海防和金兰湾附近,进行操练,一个月打掉的炮弹比整个日本联合舰队一年打地都多。这支舰队偷袭日本,已经让英国已经非常忌惮了,如果再贸然用它攻击山东,怕是大英帝国的舰队就要亲自动手对付顾小五这支挂羊头卖狗肉的“俄国舰队”了。^^
可是如果换掉俄国旗帜,那么就等于不打自招,傻子都会知道偷袭大阪的是庄虎臣了,估计到时候,正跟俄国人拼命的日本人肯定要立刻投降俄国,然后引俄国军队南下,那热闹就大了。庄虎臣这个弄巧成拙的民族罪人帽子怕是三辈子也摘不掉了。
“就让舰队在大沽口附近游弋,给朝廷施加压力,把袁世凯的兵调回山东,他要是敢抗命,那可就怪不得咱们了,到时候,我就号召天下讨逆!”庄虎臣也只好再利用一把这个半死不活的朝廷了。
“大人,使不得!”一直抽烟不说话的李叔同急忙制止。
庄虎臣一愣,忙问道:“息霜先生有什么指教?”
李叔同忙躬身一礼道:“大人与我岳丈兄弟论交,这声先生,学生万万受不起!”庄虎臣哈哈一笑道:“息霜啊,你我年龄相仿,俗话说,江湖乱套,各随各教,若是认真说起来,你比我还大了几个月,不要拘泥俗礼,说正经事吧。”
李叔同点了点头道:“大人,不晓得你想过没有,朝廷好办,可袁世凯难办,如果他硬顶着就是不从上海撤兵怎么办?”
“敢不撤。打他个龟孙!”
“对,不撤就打他!”
大营众将群情激愤,一个个挽袖子,撸胳膊,就等着庄虎臣一声令下,马踏济南府了。
“都静静,听息霜接着说!”庄虎臣听见这些武夫地话就脑袋疼,六个镇足足十万大军,其中大半已经进了东北。甘肃还要分兵把守,新疆和蒙古也要驻兵,而且还给直隶地李贵拨了六千人当做警察,现在甘肃哪里还有兵源啊?
而且现在还没有到征召预备役入伍的地步,这些兵可不比那十万精兵,训练水平明显低了几个档次,很难是苦练十年地山东新军地对手。山东新军是从天津小站就开始了近代化的训练,袁世凯练兵的手段在国内也还是拔尖的,而且这支山东新军没有大清其他部队喝兵血、吃空额的毛病。对袁世凯还算是忠心耿耿。
“大人想想看,袁世凯觊觎上海的财富,哪里肯轻易罢手?他就是算准了咱们分兵不能。才敢接手上海的,就算朝廷到时候朝令夕改,怕是他也不会遵命了!到时候,大人怎么办?号召讨逆容易,以咱们的实力打败袁世凯也不难,可是讨逆以何种名义?奉旨吗?或者干脆是矫诏?如果以这个名义号令天下,自然是简单,可是到那时,大人这个大清中兴名臣的帽子就摘不掉了。当年李中堂和曾文正公为什么不敢举兵行大事,就是顾忌这一点,大人现在以甘肃一省地名义向俄国宣战,正是和朝廷撇清关系的好机会,不能走回头路啊!”李叔同有些担忧的道。
庄虎臣楞了半天,日本和俄国在东北交战,而朝廷则作壁上观,宣布局外中立,正是最失民心的举动。而自己宣战则是为天下之望,如果今后再以讨逆的名义对付袁世凯,确实是有走回头路的嫌疑!
最近官大了,权力大了,名声也大了,到哪里都是吹捧逢迎之声,自己也很享受被普通百姓当做圣贤、偶像顶礼膜拜的那种感觉,可是今天发现,磨练了好几年才锻炼出来的政治嗅觉。^^^^居然也变的迟钝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是米汤好喝。也能让脑子糊涂啊!
肉食者鄙、权力使人愚蠢,这些话一点都不错啊!
在这个朝廷名声最臭地时候,不和它撇清,将来举兵的时候,不是要被天下人看做反贼吗?中国人可是最恨吃碗面反碗底的家伙,要不然吴三桂地名声也不会那么的臭不可闻。自己不必孙文这些人,他们一直就是反清的,而自己和大清朝廷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伙的,大清的官员普遍认为庄虎臣就是铁杆的太后一党。
“那,息霜,以你之见呢?”庄虎臣谦恭的问道。
“大人,您和我岳丈杏城公正在举兵抗击俄国入侵,而此刻朝廷掣肘,袁世凯要趁机霸占上海,这不是釜底抽薪吗?在此国难当头之时,正是举国一心,枪口对外抗击外辱的时候,而袁世凯却趁机要夺了上海,这不就是国贼吗?我是办报纸的,大人更是对报馆舆论熟稔不过地,该如何对付他,这还需要问学生吗?”李叔同笑呵呵的道。
“受教了!”庄虎臣整整衣冠,恭恭敬敬的拱手为礼道:“息霜,这篇声讨国贼袁世凯的文章还要辛劳你了!”
李叔同点头称是道:“学生敢不从命!”
庄虎臣看看签押房里坐的黑压压的一片人,李叔同的话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说谋反的事情了,而大营众将居然听地连连点头,面不改色,连那些个绍兴师爷都毫无异状,看来,所有人都明白大清没几天活头了!
只要是个人,哪怕最混账的人心底就有一丝爱国情绪,连那些贪官污吏现在也都开始大骂朝廷昏聩了。朝廷放任日本、俄国在东北大打出手的举动,已经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民心彻底丧失了,老百姓骂娘的声音几乎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听的见,民怨积聚到这个程度,满中国可以说是遍地干柴,只要有颗火星就是燎原的冲天大火。
连杨士琦这种出名的大贪官,一旦宣布向俄国开战,也能激起民众真诚的拥戴,可见百姓对鸦片战争以来地屈辱已经到了无法承受地地步。自打庚子年以后。朝廷实行新政,大大小小的报馆开了三百多家,还有数万留学生在东洋、西洋各国学习。民智已经渐渐开启,大清不搞新政是等死,而搞了新政,民智渐开地结果则是让这个浑身散发着死尸味道的朝廷提前几天进坟墓。
这个时候不趁机和朝廷撇清,那今后被国人厌弃就自不必说了。庄虎臣可不打算给大清朝陪葬!
自打杨士琦的干女婿李叔同从日本回来以后,他就上蹿下跳,巡抚衙门和甘军大营里到处撺掇。而大营众将和巡抚衙门的幕僚也都开始做上了图形凌烟阁,当开国元勋的美梦,既然大清要亡,不如亡在庄虎臣手里,这样大家都有好处!
所以,甘肃巡抚衙门说话已经越来越露骨了,就差给朝廷下战书了。当然,赵裕德这个老顽固在的时候,大家说话就都小心起来。省的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怪不值当的。
大清啊,你确实是活到头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过这把火得由我来烧!庄虎臣也看透了手下人的心思。
该是谋划战争结束以后,怎么对付朝廷,顺利推翻大清的事情了!而最要紧的则是,如何能避免国内发生大规模的军阀混战,这可比推翻朝廷难度大的多!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老子的智慧可不是乱盖的!中华文化能几千年流传至今,自然有它地道理。也许袁世凯出兵上海,就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只要拿下了袁世凯的山东新军,国内就再也没有敢于和自己对抗的武装力量了!
可是袁世凯不是载振那种蠢货,也不是朝廷那帮食古不化地理学冬烘先生,他绝对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在记忆里,那个袁世凯可是夺了大清的江山的,而且能同时得到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这三大总督一致的推举,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简单!三大总督自己还尿不到一个壶里。居然能同时看中袁世凯,也算是异数了。再联系起,早年的时候,他杀进朝鲜王宫,以少胜多打败了日本人,庄虎臣就更不敢对袁世凯掉以轻心了。
“大人,大人,东北急电!”一个亲兵从外面冲了进来,声嘶力竭的叫着。嗓音都有些劈了。跑的太快,被门槛绊倒了。摔了个嘴啃泥。
这一声喊叫,让所有人心里一紧。
“快说,怎么了?”庄虎臣也无法冷静,连看电报都觉得耽误时间了。
“马福祥大人带着前锋七千人,在黑沟台被俄国大军重重包围,危在旦夕啊!”
庄虎臣额头上地冷汗立刻就一串串的往下淌,王天纵更是脸都吓白了,马福祥可是马樱花的堂哥啊!
“电报给我!马福祥怎么会跑到黑沟台去了?那里俄国人不是和日本人在大战吗?他去凑什么热闹!前几天,他不还是在旅顺吗?他去黑沟台做什么?”庄虎臣又急又气,脸憋的涨红。
马福祥被包围的消息,让刚才还沉浸在炸毁日本大炮的喜悦之中的甘军众将,立刻沉默了起来,过了半晌,这些人反应过来,一窝蜂的叫嚷道:“大人,让我去救马镇台吧!”
“大人,我请缨去东北!”
孙明祖也站起来道:“大人,让我去吧,救马镇台要紧#蝴带的七千人都是轻骑兵和步兵,没有多少重武器,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庄虎臣看完了电报,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看着王天纵道:“旭九,还是你去吧,带着在盛京地第四镇、第六镇和大营直属四个炮标、四个马标,一定把你这个大舅子哥囫囵个给我救回来!”
“标下遵命!”王天纵坚决的行个礼。
一个榆林堡出身的军官突然反应过来了,低声笑道:“师傅去最合适了,妹夫救大舅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王天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了签押房,外面就传来他的吆喝声:“快,把我的马牵过来!快点,耽误了大事,要你的狗命!”
庄虎臣神色黯然的把电报递给大家传看,众将看完也是满脸地忧虑。
“马福祥啊,马福祥,我一而再地说,不要轻易和俄国人开战,我们只要拿下旅顺,然后让日本、俄国打个你死我活再突然出手!这个马回回,坏了我的大事!”庄虎臣有些恼羞成怒了。
电报是新民府地知府发来的,马福祥带着无线电台,但是距离太远,不可能直接给兰州发报,就把告急的电报发到了新民府,由新民知府代为转发。
马福祥炸了日本的大炮以后,听的线报,说是红屯和官堡一带,俄国兵屠杀了几百名中国老百姓,还强奸民女,至于说是抢劫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马福祥是大哥马福禄带大的,马福禄比马福祥足足大了二十四岁,马福祥对他的感情既是大哥又是父亲,而马福禄是在守卫北京的时候,死在正阳门的,而攻打正阳门的就是俄国兵,在包头的时候五百回回营又和俄国哥萨克骑兵拼马刀,死的就剩下二十多个人,几乎是全军覆没。
马福祥恨俄国人恨的牙痒,一听有俄国兵祸害百姓,就带着大军杀向了红屯,接战以后,甘军都是精兵,而且是一鼓作气的新锐,自然是势如破竹,俄国兵边打边逃,甘军步步紧逼,打着打着,就一直打到了黑沟台了。
“你看看这个马福祥!打日本运输队,杀了千把中国人,他眼睛都不眨,可这次又为了保护百姓,居然一直追到了黑沟台,这还罢了!居然替小日本解了围!气死我了!”庄虎臣气急败坏的在签押房里走来走去。
庄虎臣生气是有理由的,换了是谁都会生气。日本第八师团的师团长立见尚文中将和骑兵第一旅团的旅团长、日本的骑兵之父,秋山真知的亲哥哥秋山好古一起在黑沟台被俄国人包了饺子,十万俄国兵把日本人围的铁桶一般,日军已经快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正在用白刃战和俄国拼命,眼看就要到了全军覆没的边缘,而恰巧这个对于日军来说万分危急的时候,昏头昏脑的马福祥竟然带着七千人一路追杀过来,误打误撞的攻破了俄国的左翼阵地,替日本人解了围。
立见尚文是日本西南战争时期的名将,秋山好古更是和他弟弟秋山真知齐名的天才人物,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混乱,日军突围跑了!
反应过来的俄国兵来不及追击日军,反而和甘军大打出手,现在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换成了马福祥的七千人!
“这个马福祥啊,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听!好勇斗狠,都是我的错啊!怎么会安排他作为先锋!”庄虎臣挠着头皮,懊恼不已。
“大人不必担忧,马镇台和咱们的七千弟兄一定能安然无恙!”一个年轻的甘军将官平静的说道。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庄虎臣也诧异的看着这个表情云淡风轻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