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城的皇宫虽然比不上以前京城的皇宫,却也气派不凡,然而玉霞公主住惯了竹苑小舍,再回到皇宫大宅,反而有些不太习惯。
玉霞公主已提早一天移驾到此,在紫如和夜寒的陪同下祗告天、地、太庙。
叶歆身为皇师,并不入百官之列,没有打算出现在登基大典之中,但依然随着玉霞公主一起来到青龙城的皇宫,陪同公主的是冰柔,紫如负责宫内的安排。
玉霞公主经历过公主的豪门生活,也经历过弃妇的凄凉命运,求道之心不在叶歆和凝心之下,对于皇位毫不在意,登基大典虽然临近,她却一如既往,平静宁和,没有一丝兴奋,也没有一丝不悦。
看着玉霞公主,凝心和叶歆两人都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心求道,不问世事,尤其是那颗专注的心,是现在所不能比的。
‘她比我们更像修道者。’
凝心见他眼中有歉疚,嫣然一笑,安抚道:‘我不后悔,这其实也是一种修炼,只不过她早已经历过了,而我们正在经历。’
叶歆感慨道:‘可惜柔儿的想法与我差距越来越大了。’
‘这个皇位给谁,难道你没想过吗?’
‘想过,只是不想现在决定。’
正说着,赤温匆匆走了过来,道:‘公子,夜寒说时辰到了,外面已布置妥当,让新皇出去吧!’
‘知道了,你回去安排,我去请公主。’叶歆转身走向养心殿,踏入殿门,忽见冰柔与玉霞公主坐在一起小声嘀咕,心里纳闷,扬声问道:‘玉霞,都准备好了吗?’
‘师父!’玉霞公主穿着杏黄色龙袍,上面绣着九只盘龙,各个栩栩如生,头戴九珠滚龙冠,脚蹬龙靴,倒也有皇族的气度。
‘不愧是皇室出身,一穿龙袍,气度就变了。’叶歆暗暗点头,含笑道:‘公主大可放心,我已让凝姐姐暗中保护,绝不会有任何闪失,但如有异变,皇上还是应该施展遁术,即使只能把身子隐去也好。’
‘谢谢师父。’玉霞又指着候在墙侧的十二名女子,问道:‘师父,她们十二个人你甚么时候带走?’
叶歆打量了几眼,清月国送来的十二名女子都有些姿色,但算不上绝色,比起紫如,逊色不只一筹,含笑道:‘你们从南面来,辛苦了,远走异地,想必挺辛苦,我会派人把你们的父母亲接来,所以不必担心,先留在皇宫里做事,日后我自会安排你们的将来。’
‘谢大人。’
紫如走了进来,先向玉霞公主行了一礼,然后望着叶歆道:‘使者们都齐了,不过姚跋和刘翎果然没有来,看来他们真的不打算出沙漠了。’
‘这样更好,我原想善待他们,既然敬酒不吃,只能让他们吃罚酒。’叶歆冷冷一笑,转头唤道:‘皇上,时辰到了,出去吧!’
‘嗯!’玉霞公主温顺地点点头,在冰柔的搀扶下袅袅走出养心殿。
文武百官和众多宾客都已在殿中等待多时,见叶歆没有出现,都感到万分诧异。
‘主公怎么没来?’寇子诚不解地问道。
夜寒摇了摇头,道:‘主公意欲退居幕后,说自己无官无职,不便出现在殿中。’
黄延功皱着眉头道:‘主公不会真要归隐吧?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刻,军心民心都向着他,若是此时归隐,只怕会生出大乱子。’
夜寒苦笑道:‘主公的脾性你们应该清楚,他决定的事,旁人是无法阻止的,除非是夫人或紫如姑娘。如今新帝登位,他更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我相信主公不会现在放手,但将来就难说了。’
寇子诚小声道:‘我有一计,可安主公之心。’
‘哦!寇兄请讲。’
‘新皇未置夫婿,也就是说膝下无子,我们何不联名奏请皇上,立梦山小公子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如此一来,主公想走也走不了了。’
宋钱小声道:‘我们要先把太子这个位置争下来,新皇虽然没有子女,但难保将来不会有,何况皇室一门还有许多族人,都有资格争这个位置,若不早占,只怕将来会有麻烦。’
黄延功一拍大腿,道:‘宋大人之言太对了,我们一定要争,不争不行,江家那些无能之辈怎配做皇帝。’
夜寒沉吟道:‘只怕主公不会同意。’
寇子诚心念一转,含笑道:‘不必担心,我们心中有数就行,日后待主公不在府中之时,我们立即奏请下诏,生米煮成熟饭,主公想再改就难了。’
赤温笑道:‘叶夫人频繁走动,分明就是有这个意思,我们若不顺水推舟,岂不是不知趣?’
‘对,对,叶夫人的确有这个意思,小公子聪明伶俐,又有这么一个好父亲,一定能成就大业。’黄延功大喜,连连点头附和。
正说着,玉霞公主穿着一身龙袍踏入殿中,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玉霞公主一身杏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九团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头上顶着金冠,虽然少了几分霸气,却添了许多文雅,尤其是那张雪白粉嫩的俏脸,看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百官们见证了百年来罕有的一位女皇帝坐上龙椅,心里像是翻江倒海般动荡了起来,然而叶歆的手下大都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皇帝,而宾客们也各有所想。
玉霞很平静,无论面前的人群射出何种眼神,她都坦然面对,雍容华贵、波澜不惊的气度,着实折服了不少人。
‘百官叩拜。’紫如扬声高喝,然后率先伏倒在地。
夜寒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领着百官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歆和凝心隐身站在玉霞身侧,看着一切都顺利进行,心里着实感到高兴,尤其能以局外人的身分观礼,更是令他兴奋。
玉霞见惯了大场面,礼仪也十分熟练,虽然第一次坐在至高无上的龙椅上,还是一副平和的神色,优雅地笑了笑,唤道:‘平身吧!’
百官这才爬了起来,望着金碧辉煌的龙椅上的那个倩影,再也无法说甚么了,皇帝诞生了,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这就是天下的主人,至于背后还有谁,就不是台面上所能说的。
‘右相,宣诏吧!’玉霞朝着夜寒嫣然一笑。
‘是,皇上。’夜寒从侍官手中接下诏书,缓缓打开看了一眼,端正身姿,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先皇遗诏,克承大统,即日起,暂定青龙城为皇都,紫如夜寒分领左丞右相,率领百官重振天龙皇威,荡平天下……’
云氏兄妹和屈显武等宾客的脸色都变了,一看就知道肃州不日便要举兵外征,绝不会偏安一隅,而周边的这些势力必然成为目标,是战、是和、是降,都将是他们所要考虑的。
‘龙天行,宋钱!’
‘臣在!’龙天行和宋钱躬身而出,恭敬地行了大礼。
‘龙天行率部来朝,特封一等靖南侯、武英殿大学士、征南大将军。宋钱任商使总监。’
‘谢主隆恩。’
屈显武和杨鼓正为此事发愁,虽然他们都不认为龙天行是真心来降,但他敢亲自前来,比起屈复清和旷国雄更有诚意,得到的东西也更多。
夜寒正要往下读时,忽然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皇帝,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百官见他表情古怪,都很好奇,伸长了脖子望着夜寒,满眼期盼之色。
玉霞点点头,表示诏书没错。
夜寒神情大振,捧着诏书大声读道:‘朕姐孝仁公主,端庄娴淑,才干优长,授内大臣之职,总领宫中事宜,其子叶梦山,荫封眠月王,世袭罔替。’
殿中一片哗然,连叶歆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份诏书明明已经拟好了,没有这部分内容,他作梦也想不到会多出这段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妻子与玉霞之间的密谈,立即醒悟是妻子要求的,不禁露出了苦笑,君无戏言,现在想要收回这段话已是不可能的事,这无疑打乱了他的布置。
紫如同样大吃一惊,但她的心情与百官一样,异常的兴奋,虽说叶歆不愿做官,但她却不想替外人效命,现在冰柔母子分别授了官爵,摆明是要逼叶歆留下,除非叶歆舍得放弃他们母子。
屈显武等外人听了却别有一番感受,叶歆自己不出来,却把妻子和儿子推到幕前,分明是别有所图,都不禁感到担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
唯一与叶歆有同样感觉的只有凝心,她轻轻地牵住他的手,发现他身子在颤,心里不安,急忙拉着他离开皇宫,一直奔上了皇宫背后的青龙山山峰。
山顶的劲风呼呼地吹着,仿佛吹奏着万千海螺声,远方的草原被风掀起了阵阵的草浪,有大海万倾的感觉,叶歆的心情正如波澜的草浪,一刻也无法平息。
凝心不知道用甚么方法才能平复他的心情,只能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
叶歆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含笑道:‘姐姐不必担心,我没有不高兴。’
凝心柔声劝道:‘别怪冰妹妹,她有她想做的事,让她做吧!’
叶歆轻叹道:‘我知道她在走动,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手了,这个柔儿真的开窍了。’
‘玉霞也不想做皇帝,她当然乐于见到有人能替下她。’
‘是啊!没立太子,只是封了一个眠月王,已是给我面子了。’叶歆向西北望去,远处山峦起伏,巍峨雄峻,山后就是茫茫沙漠,千里无人烟,也是他下一步要去的地方,‘我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凝心柔声道:‘我随你去吧!’
叶歆凝望着她许久,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答应她,但想到妻儿的安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柔儿母子的安危我不放心,银州的那个邪术高手不知道伤好了没有,我担心他会来行刺,有姐姐在这里我才能放心。’
‘啊!’凝心想起那个令她重伤的邪道,眉尖紧蹙,喃喃地道:‘那个人的力量不弱,的确要小心。’
‘我会带皇帝去,这次旅程要收服刘翎和他们的沙漠军团,姐姐是世外人,全因我而入世,因此我不愿让姐姐参与杀伐之事,只能辛苦姐姐留下。’
凝心知道他体贴,嫣然笑道:‘下次我再陪你出游。’
‘一言为定!’
登基大典顺利完毕,百官皆大欢喜,最高兴的莫过于冰柔,不但自己得了内大臣的官位,儿子也成了眠月王,下一步就是太子了。
但她知道这种先斩后奏的手段分明是不尊重叶歆,心中有愧,一下朝堂就急急忙忙四处寻找叶歆,而叶歆与凝心在山顶坐了很久才回到皇宫。
冰柔一见丈夫,头就低下了,战战兢兢地走到他身边,细声道:‘相公,你千万别生气,我……’
叶歆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做你想做的事吧,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冰柔喜出望外,笑道:‘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叶歆轻叹道:‘官场险恶,波澜永远都不会平,你现在把咱们的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他以后要吃不少苦啊!’
‘有你在,不怕。’
‘我?’叶歆摇头道:‘我总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冰柔沉默了一阵,摇头道:‘我不后悔,我相信梦山有这个能力。’
叶歆知道她望子成龙,眼下热情正盛,说甚么也没有用,微笑道:‘我说过了,你喜欢就好。’
冰柔腻在他身边,柔声问道:‘相公,你帮我好不好?多教我些事情,官场上还有很多东西我不熟悉。’
‘好吧!’叶歆没有拒绝妻子,既然她决心已下,与其劝说,不如多教她些计策,不然以冰柔直爽的性格,一定会遇上很多麻烦。
酒言此时却刚刚伤愈,凝心的全力一击何等厉害,他全身的骨头有一半都折了,躺了一年多才渐渐康复。
赵玄华几乎把这名谋士淡忘了,直到他出现在眼前,才想起这位阴险狡猾的谋士。
‘皇上,听说南征大败?’
赵玄华心里最不痛快的就是这事,一听就不高兴了,沉着脸不悦地道:‘酒大学士,去年南征我军收获了近十万大军,还占了天目城,成绩已经不错了,只等大军重整之后便可以发动第二次南征。’
酒言摇头道:‘皇上,南边固然重要,但西面的叶歆绝不是纸老虎,大敌在侧,不可不防啊!’
赵玄华见他总是说些丧气话,听得很不舒服,但碍于他的身分和能力,勉强忍了下来,淡淡地道:‘武壁疆已经领着大军坐镇嘎子河西,应付肃州军绰绰有余,不必太担心。’
‘武壁疆不是叶歆的对手,而且我看过军报,他居然背水建寨,若是被大军压制,只有死路一条。’
‘我的四大王将,哪有这般脆弱,何况叶歆被铁凉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一直龟缩在肃州不敢动,连一次外征都没有,看来他只想偏安一隅。’
‘非也,叶歆此人绝不简单,他之所以未动,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正储蓄力量,等我们杀得焦头烂额,他再来收渔翁之利。’
赵玄华不屑地道:‘到时候我军兵精粮足,就算他计谋再好也无济于事,酒大学士,你重伤初愈,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外面的事有张古他们帮我,不会有事。哼!叶歆还把一个弃妇推上皇位,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那是有遗诏支持的皇帝,依然具号召力,叶歆这步棋绝不是无意走的,小看了他,迟早要吃苦头。’
‘只怕是酒大学士您吃了苦头吧?’
‘日后自知。’酒言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这个老东西,甚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真烦人,被人打成这样,连胆子也被打小了。’
元亮从帐后走了出来,含笑道:‘皇上何必介意,冬季将至,北方的战事也会停歇,西面有大雪封路,大军难行,叶歆即使有心,也要等到明年三月开春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你送进宫的那几位美人实在不错,有空再找些来。’赵玄华已经开始享受帝王生活,再也不是那个四处挑拨离间,寻觅机会的小子。
孰不知酒言隐身在侧,冷冷地看着这对君臣,知道赵玄华已不堪大用,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悄然而去。
大典过后三日,龙天行带着一行人起程回辖地,叶歆亲自送出十里。
草原已开始变黄,时而吹来的大风拨弄着滚滚草浪,叶歆和龙天行并肩漫步在草地上,边走边聊。
‘公子请回,天行期盼着能在龙溪城相见。’
‘嗯,若西面顺利,明年必定发兵东征,先取银州草原区,后年大概就有机会扑击龙溪城。’
‘还有两年时间,我一定整军待发,助公子一臂之力。’
忽然,西北方奔来一匹快马一直冲到两人的身边,叶歆定睛一看,原来是岳风,微微有些吃惊,扬声问道:‘岳风,甚么事这么紧张?’
‘唷!’岳风冲到叶歆面前勒住坐骑,神色凝重地道:‘大人,大事不好,据报刘翎意欲与红烈勾结,偷袭我南部草原。’
‘甚么!’叶歆大吃一惊,没想到红烈先下手了。
‘大人,要紧吗?’龙天行担忧地问道。
叶歆默然不答,低着头沉吟片刻,道:‘天行,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顺风。’
‘天行告辞。’
龙天行刚想上马,叶歆忽然又道:‘叫宋钱回青龙城,我有事要他去办。’
‘是。’龙天行见他神色凝重,不敢多问,应了一声,甩鞭奔去。
不一会儿宋钱坐着马车赶到,一见叶歆便问道:‘公子,有甚么事吗?’
叶歆反问道:‘那里有人可以替你吗?’
‘放心,人都安排好了,否则我也不会到青龙城来。’
‘好,你现在随我回去,我有大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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