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拱拱并没有等很久。
龙机的手指终于停下来的那一瞬间,站在台上的猪拱拱,很清楚地看到了整个宽大的“仓库”,几乎是每一个地方,都“崩崩崩”地连续响起了某种精密的仪器被启动的声音……
然后,一阵一阵的“嗡嗡”轻响连连而来,偌大的仓库,差不多每个角落都亮了起来。
比较显眼的,是正在台下的那两排椭圆型箱子,从顶端都“嗤嗤嗤”地,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宛如光管般的长芒,蜿蜒直曳,连向了更下方的那一叠叠堆高的金属箱子之中。
“你知道吗猪拱拱……”
龙机直到这时,方才算是比较空闲下来,退后了一步,在低头审视着连连启动的运转时,开口对着猪拱拱说话。
“这是臌肊前辈,花费了多少心血与时间,隔空传聚的特殊凝结生体灵液。”
“隔空传聚?生体灵液?”
猪拱拱对这两种说法,都有一种似曾相识,恍惚明白的感觉。
“不错,隔空传聚,是因臌肊前辈,本身也无法在此间真正以神识现形,因此只能传来这种最根源的存在方式。而且还必须透过这里的某种存在做为引动,才能真正展现出来……”
猪拱拱很自然地就将视线投向了看起来空空如也的那两排椭圆箱子。
“老大是说那些箱子里的东西?”
龙机点了点头,语音停顿了一下。
接着他的单手伸出!对准悬浮于面前的“绿烟生魂珠”微微一招……
绿烟生魂珠,立即“叭叭叭”地,发出了七、八声轻微的响音。
每一个响音乍起的同时,都有一种淡淡的,宛如小人般的簿光形影,化成一流轻烟,嘶然以微弧的角度,弯弯射入了一个个的椭圆箱子中。
而就在这些深海兽鱼宗诸人的神识魂魄,一进入箱中之后,原本空荡的箱内,随即“咕噜咕噜”地,好像凭空有个注管那般地,出现了一股一股密密的翠绿色浓液!
一般人肯定完全不明白这些浓液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在猪拱拱的眼中,却很清楚,正如龙机老大之前所说的……
这些灵液原本就存在于箱中。
只是那时的灵液存在,尚属潜藏的层次,无法着体现形。
此时,透过了深海兽鱼宗依然和此间的存在相连的神识引动,方才立刻在眨眼之中,滚现于箱中。
这时正在有所感悟的猪拱拱,又听到了龙机的声音……
他微微叹了口气。
“臌肊前辈,像是早就算到了,总有一天!此间会有人来将她所灌注的这些心血,启动显形,变成这个空间中真正的存在那般……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准备好的……”
猪拱拱听得有点不解。
“老大,海神臌肊,既然可以塑出此船,怎么不直接就让这些灵液,在此间定形?”
龙机听了猪拱拱的问题,只是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看来我估计得没有错,你对这一切,马上就有一些熟悉了……”
猪拱拱伸手搔了搔头。
“我老猪也不晓得我到底知道了些甚么哩……”
龙机又是哈哈一笑。
“不用急,慢慢来。我想你不用花太多时问的……你说得没错,臌肊前辈,是有一些能力在此间传凝出一些力量。但那种力量一则因为很难施力,所以花费太大,除非必要,像这一艘微空船,是一切聚合的基础。否则还是保有原本的根源状态比较恰当。再加上生灵精源,一旦定型,就成固物,臌肊前辈就算能力再强,也只能凝塑出像此船般的死物!所以远不如像这样保留住灵液原态,然后再依其他的生灵识体,而聚合出来的存在,重新凝塑出活的身躯,要来得有效多了。”
猪拱拱这时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的……”
龙机说到这里,又微带叹息。
“只不过,这种情形,还必须有一位精通生灵奇技的存在,已经在此间定体之后,才能够藉由这个人,来做出后面的这些引发动做……我想那时她的估计中,这个人应该就是她自己,从隐而显地立形固体,出现在此间。只不过……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我这个‘龙魔王’了……唉……原来之前臌肊前辈,引神回溯,其中的含意还不只原先我所想的那一层而已……那时的她,已为现在的情形,预先做了后续此时这样发展的张本准备……”
猪拱拱望着下方的排箱,其中那滚然的腾动绿流,似乎正在凝合著一个甚么特殊的形态……
虽然冒液漩翻,尚未真正地聚合,但那卷合间似有某种形状的剧烈搅动,让库中回荡出隐然的轰震。
“老大,你既然能够凭空就将我老猪做出来,又为甚么要这么费尽思量,和那怪虫周旋,小心翼翼地保存着海淰他们的神魂呢?”
龙机对于猪拱拱所问的这个更为深入的问题,脸上又浮起了微笑。
“你说得没错,你确实是我在一念之间,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朋友,于神念中无意引动了纯粹的生灵精气,所以才会成形的……”
猪拱拱歪了歪头,似乎也没有觉得这样子有甚么困扰它的地方,因此并没有因为龙机肯定了它的来源所属而有甚么不安的神情,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不过,也因为你所成形的源体,那种生灵精气属于我的部份,太纯粹了,因此,你虽已成形,而且全身上下,每一个组成的部位,都和我之前的那位山猪朋友一模一样……但说到底,你其实依然还不是我原先的那个朋友……更真切一点地说,你其实是我‘意识中所感受到的它’而已……就像你只是我心中那位朋友的折射,不管其中内外组成有多么相像,但其实你并非是它……”
猪拱拱又歪着头想了一阵。
“现在我身上所穿的这件鬼旗装,其实其中还有我另外一位朋友,她叫‘魅儿’,如果我纯粹以我所知道的‘魅儿’,来凝合生灵精气,做出了‘魅儿’……那么这个‘魅儿’,其实只是我心中的‘魅儿’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魅儿’……”
猪拱拱听到这里,总算是恍然大悟。
“啊!我老猪明白了……”猪拱拱连点着猪头:“所以,在纯粹的生灵精气之中,一定得加进一些其他甚么最根本的原料,然后才算是做出了真正的对象……否则其实都只算是一种老大你感应中的‘镜相’而已……”
龙机也点着头愉快地微笑着。
“是的,你总算明白了……”
猪拱拱的大嘴刚咧开,又似想到了甚么般地问道:
“啊……老大,你刚才说,你身上所穿的这个衣服里,还有个叫‘魅儿。朋友的神识?”
龙机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我的……嗯……好朋友。”
猪拱拱又皱了皱眉。
“老大说,要加进一些其他属于本人的不同根源进去,才能够做出真正的本人……那么老大怎么不把这个朋友‘魅儿’的神识,给加到‘转生箱’里面去呢?”
“你也知道这个叫做‘姮灵转生箱’了?”龙机哈哈笑道:“这个原因又牵涉得稍微复杂了一些。魅儿此时的神识,其实已经不算是真正纯粹她的神识,这里面还加进了鬼旗‘天鬼’的神识,所以如果我现在注进她的魂体到‘姮灵转生箱’里面去,只会做出‘天鬼魅儿’,那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魅儿’……长了尾巴的她,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像人呢……”
猪拱拱还没来得及去想像,一个“长了尾巴”的天鬼,到底是甚么样子时,原本侃侃而谈的龙机,忽然抬头上望,两眼之中,精光微露,似乎他的视线正穿过了高高的舱顶,透了出去那般。
“咦?”
猪拱拱见龙机的神情有异,连忙就抛下了心中所想,赶紧问道:“老大怎么了?”
龙机并没有直接告诉猪拱拱他发现了甚么。
“我们快回控制厅!”
刚说完,龙机的身形已飞掠向了通行的舱口。
猪拱拱和龙机回到了指挥厅,才刚按照龙机的指示,坐进飞行控制盘台之中,那大厅上方的立体簿像,已是“叭”地”声,爆出了一团炫亮!
一条一条螺旋状般的蜿蜒线条,洒然下罩,感觉上就好像龙机和猪拱拱他们所处的这个“微空船”,掉进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之中……
“注意……我们要在某一个时空点穿现了……船外的讯息已出现混乱的流变,拱拱你的控制神念,别透出船外去,免得被混乱的神念流动,不知道带到甚么地方去了……”
坐在盘台中的猪拱拱,已是一副很熟悉的模样。
“明白了,老大……就像在精沙之中那样……”
龙机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就像在精沙之中那样……”
话还没说完……
“轰”地一声,从船前的方位,爆然扩洒出一圈彩眩晕散的烈芒!
唰啦啦……唰啦啦……
飞射而入时,船身似乎正在穿越着一层又一层,不知道是甚么东西的隔障,发出了串串密连的微响!
一种强烈的撼动,与其说是从船身,不如说是从猪拱拱和龙机的心底,连续不停地传来!
“注意!拱拱,别为这种心神的震波,影响了你对船身的控制……”
龙机的声音,从一阵又一阵连续的波动之中传来。
猪拱拱全神贯注地将每一分的心力,都倾送在全船每一寸的船身上,几己无暇回答,只是坐在盘座之上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
又是“轰”地一震!
船中各种嗡嗡的轻响,紧跟着悦耳地传来。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所谓的“恢复了正常”,不只是指船内的情形。
连呈现出船外情况,大厅中央那立体的影像,也出现了令人讶异的“正常”情景。
那竟是透然簿光,睽违已久的“蓝天白云”景象!
猪拱拱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蔚蓝为底,上衬白绵云流的模样。
因此在一切恢复正常之后,他坐在盘座中,两眼情不自禁地被大厅之中那浮现出来的影像所吸引。
“这……老大……这是哪里?”
龙机的脸上,并没有甚么特别惊讶的表情,双眼依然视线长投,似乎正在透船而出,注意地观察着甚么,虽然面对着半透的蔚蓝,但却好像并没有真的在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海面上的天空……真正真实空间的天空……”
猪拱拱一听,马上就不由自主地又道:“好漂亮清爽的天空啊……老大,我觉得心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龙机周身不动,只是微微一笑。
“你应该觉得熟悉的,因为你本就源于这样宝亮清透的天空之下!”
猪拱拱坐在盘座中,拉长了猪脖子,似乎想透过这样的动做,靠着那大厅中的蓝天白云景象更近一点……
“这就是我老猪所属的天空吗……老大,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龙机谨慎地摇了摇头。
“现在我还不知道,也正在探察着……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位置,脑脶虫一定曾经在不久之前来过……而且我似乎还可以感觉到,这里有一些其他的讯息,我好像很熟悉……”
“老大觉得熟悉不也是正常的吗?这里应该也就是老大以前所属的天空吧?”
猪拱拱认为龙机的情形,应该也和它一样。
龙机只是依旧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这是你的天空,但却不是我的!”
猪拱拱坐在盘座中,不由怔了一下。
“不是老大的?那老大所属的天空,是甚么样子?”
龙机喟然轻吐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甚么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天空……”
猪拱拱又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体会龙机语气之中,所隐隐不自禁透露出来的淡淡惆怅。
龙机停了一下,然后便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样的天空,我也是非常熟悉的……这是我所看过第一个美丽而且变化多端的天空。”
猪拱拱这时才点了点猪头。
“是啦!老大说的,一定就是这个喽……”
龙机又摇了摇头。
“不……我所感觉到的,不只是这个……”
龙机说到这里,手指在面前的光屏上轻轻一点。
蓝天云流的影像,忽然往下一转,似乎移动了一个极大的角度……
然后,就是一片怜怜之中,宛如反射着成千上万点清亮微光的深蓝!
“拱哇哇……这是甚么呀?好漂亮!”
龙机又是一笑。
“拱拱,这个叫做‘海’!”
“海?”
猪拱拱只觉得极为新鲜,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来也没见过这个叫“海”的地方。
“我老猪对‘天空’有点熟悉,但好像没见过这个‘海’呢……”
龙机只是维持着微笑。
“你以前只在山头活动,所以应该是没见过‘海’的……”
“这个‘海’,老大以前也很熟悉吗?”
龙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以算是不陌生……但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里……”
猪拱拱正要注意看着中央的海面上,有甚么东西引起龙机老大的注意时……
忽然间“唰”地一下,海面急近,将一个原本只有左下侧淡淡的一点,没有注意根本不会发现的微小暗影,快速放大!
然后,猪拱拱就讶然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甚么呀?老大?”
“这是一只鱼!”
猪拱拱又怔了怔。
“一只鱼?一只石头做的鱼吗?”
猪拱拱会这么问,是因为那个影像,虽然从上往下看,侧弯微长,长鳍带尾,隐约间确实有点“鱼”的样子……
但是当景象拉近时,更仔细地去看,这个正在急速变得越来越大的“鱼形”影像,周身彩石相嵌,高耸而出,似乎正在浮波而行,波波的浪纹掠石而过,激溅出簿簿的点点碎金,在阳光的映射下,反照出绚丽的彩芒弯虹。
“拱拱,我也不知道这是甚么鱼……不过它的周身,都是坚硬的珊瑚,而且别看现在远望起来似乎只有一点,但其实巨大的程度!几乎等于一个小岛!”
猪拱拱睁大了双眼,凝视着影像中,那似乎正在破波浮行,但又似乎停止不动的彩色石团……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的位置,显然极高,而且还是由上往下望去,隐约可以瞧出这团彩烂石影,两侧微带弧度,还有个很明显潜在水下的尾巴,不然实在很难想像这会是“一只鱼”!
“老大,那个丑陋的怪虫,会认识这只鱼吗?不然我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另外……我们会不会在这里又碰到那只怪虫?”
龙机很专心地注视着那只巨大浮在水面上的彩色珊瑚鱼,但是也并没有遗漏掉猪拱拱所问的问题。
“脑脶是不是认识这只鱼,我并不晓得,不过它显然曾经到过这个地方……而且你放心吧!我们所搜寻的‘时空方位’讯息,只是一个指明了位置的讯息,我们依此前来而已,并没有真的进入时间分流的力量,因此我们现在还是在目前的时空之中的……”
龙机说到这里,双眼的焦距,似乎已经透过影像,进入到了巨大珊瑚鱼背上的某个位置……
“那只鱼的背上,原来已经有不少我认识的人,在上面好一阵子了……”
猪拱拱有点意外地同时转眼看着珊瑚鱼。
“认识的人?老大是说……”
龙机点了点头,以嘴轻呶:“这里我大概已经知道是哪里了……出现在此处的都是一些老朋友,你把微空船的高度,往珊瑚鱼靠近一点……让我用神念将他们现在的讯息抓出来一些……”
猪拱拱应了一声,影像随即轻动了起来……
“老大,我们这样靠近,会不会被他们发现呀?”
龙机轻轻一笑。
“放心吧!生灵精气浮跳不定,最能够化现成各种不一样的东西,我会让船身看起来,只是一只盘旋的海鸟……”
龙机的话才刚说完,原本呈现出斑彩石头的大鱼影像,忽然模糊了起来……
然后就从中央扭动的彩光影像里,传出了片片断断,似乎是许多人在说话的语声……
“极元团主,我看他们深海兽鱼宗,根本就没有心要和我们一起行动……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何不干脆将‘裂天剑宗’给灭了?”
这是一个语音和鸣,宛如丝竹轻响,极其悦耳的声调。
只不过在盈盈的娇音中,所透出来的杀气却是厉烈无比。
龙机在初初感受到凤音鸣的语音时,发现到了一件他有点搞不懂的事。
那便是如今的凤音鸣,和谐的说话音震之中,除了如以往那般地悦耳之外,还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吸力……
以龙机现在的感应,竟一时也捉摸不到,凤音鸣语音之中的那种怪异吸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极元真人的声音并没有在凤音鸣提出问题之后,跟着出现,反而是一个听起来有点稚嫩,声质婉脆的语调,接在后面做出了反应。
“凤宗主,我们都知道现在宗主你的功力和之前已是完全不同,已非吴下阿蒙……”
龙机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说话语音宛如稚女的场所……
邪宗大会。
这正是曾经让飞龙伤透脑筋的归萱萱!
她那脆脆的语调,虽然听起来不像凤音鸣宗主那般宛如丝乐般的悦耳,但另一种清纯的感觉,却是溢于听者之耳。
“不过现在的情况,可是不大一样呢……正派现在对这些风吹草动,可是敏感得很,加上他们本来就比我们要团结得多,所以现在如果我们想对‘裂天剑宗’采取甚么行动,我们可以借故生事,但绝对不适合无因挑衅。”
归萱萱的语音停了一会儿,并没有甚么其他的人马上接话,似乎都觉得她说得让人无以反驳。
“所以,凤宗主,这就是为甚么我们要在这里等着,因为我们需要‘深海兽鱼宗’,和‘裂天剑宗’这种长期已经存在,而且同时会威胁整派生存的冲突……只有这样的冲突,才能够让我们的所有行为,脱出了他们那些正派们所谓的干涉原则。”
归萱萱说完之后好一阵子,又安静了一会儿。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好了……”凤音鸣的语音即便是这样的婉然一叹,也是听来让人心神清爽:“但是深海兽鱼宗的人,说要敬询他们宗主,却怎地这么久都还没有回应?”
归萱萱显然也对凤音鸣问出来的这个问题,沉思了许久。
“我看,深海兽鱼宗,会不会自己那里也出了甚么事?”
“出了甚么事?”这次说话的,正是龙机以前也听过的极元真人,那有点老气的声音:“萱萱,你的意思是说……”
“‘空间通道’出现之后,多少地方都变得像沸水一般地混乱……我只担心‘深海兽鱼宗’那里,会不会也出现了甚么特殊的变化。”
萱萱的声音中,那种耽心当然不是为了“深海兽鱼宗”,而是为了自己的算计无法正常进行。
在她的语音之后,接着出现的,不是极光真人或是凤音鸣……
而是另一个龙机也没有想到的声音!
“凤宗主……在我阳印的心里,我最关心的,反倒比较是萱萱师姐之前所提的,那位神秘的合做者,所说‘可以直通到天间修罗界’的捷径!”
龙机无须再多确认,就能肯定这真的就是他在转型初期,所最初碰到的人里,其中的一个——阳印……
对于阳印所特别指出来,而且表示了强烈怀疑的关键问题,萱萱的声音,似乎有点让人捉摸不定:“阳印师弟,这个问题,由别人提出,倒还罢了,不过由你来提,我倒真的有点意外呢……”
阳印的声音虽然没有甚么音调上的改变,但其中的语气,却立刻警觉而显得谨慎了许多:“萱萱师姊会这么说,想来是认为阳印不应该提出这样的问题了?”
萱萱很不在意地轻声一笑:“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阳印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又问道:“师姊为甚么会这么认为?”
“哈哈……”萱萱很直接地便反问:“看来阳印你还不知道这个提出要和我们合做的人,到底是谁呢?”
阳印在这群尔虞我诈的邪真之中,其心思之缜密,也毫不逊于任何一个,因此萱萱的话这么一说,他已经快速地在心中做出了分析。
所以他的反应,确实也显得有点惊讶:“听萱萱师姐的语气,这个人和我们‘阴阳和合派’,似乎有点关系?”
“哈哈……”萱萱又很愉快而且很“天真无邪”地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好多嘴喽……毕竟这是你们宗派的事……”
虽然她表面上说是“不好多嘴”,但她这样的表示,其实已是无异指明了,这个和邪宗合做,主动召起要剿灭“裂天剑宗”的人,不但是和他们“阴阳和合派”关系密切,甚至可以说必定就是他“阴阳和合派”中的人!
这种暗示,无异将目前行动的根源,巧妙地推到了“阴阳和合派”的头上!
一直在细听着的龙机,至此心中也不由得有点疑惑。
阳印是极光老祖的弟子。
归萱萱则是极光老祖的女儿。
这一点从他们彼此师姊弟相称,可以看得出来是早就认识的。
但后来的言谈之中,为甚么却一点也不像是同处一师的师姊弟关系?
反而还比较像是完全不认识的纯粹同道?
而且,他们彼此之间那种暗中较劲的味道,为甚么会这么浓厚?
难道“无形团”之中,连自己人也是这样地勾心斗角?
龙机注意到这一点时,立刻就暗暗地放在心上。
阳印其实对于萱萱透过这样的暗示,等于是揭橥了此次行动的发起者,却不特别放在心上。
到底是谁想和“裂天剑宗”过不去,阳印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兴趣知道。
可是,现在他却不自禁地顺着萱萱的说法往下思索……
于是,他也不由得为了萱萱语气之中,那个发起合做攻击的神秘者,竟是他“阴阳和合派”的人,而倍觉惊讶。
阳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随即便很小心地,再次确认地,对着萱萱说道:“萱萱师姐,听你这么说,此次发起提议会集诸派行动的,竟是本宗的门下?”
萱萱又是哈哈一笑:“我甚么也没说嘛!不是吗?如果你认为是贵宗的‘门下’,那可就猜错了……”
她这样的反应,虽然是否认的语气,但特别强调的“门下”两字,已无异暗示,“阴阳和合派”那方面,提出合做动议之人的身份,显然不止是一位“门下”而已……
这样的意思,除了更让阳印惊讶之外,也益加让他觉得难以想像。
不止是“门下”而已?
目前举派最高的存在,当然就是自天间下凡的“阴阳界主”祖师了……
可是自从“空间通道”大开之后,“阴阳界主”祖师已随着据说也已下界而来的另外三位“天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界主以下,飞龙祖师已亡,唯一能够不称为“门下”的,大约就只剩下一个“阴姥姥”了……
可是现在就阳印所知,暂时掌令“阴阳和合派”……不,应该说最近已渐渐恢复了“阴阳宗”名称的宗派所有门人,阴姥姥依照界主祖师的指示下,已被正派的指挥者“瑶玑仙子”,纳入了她“退守”“永生水域”的计划之中,所以“阴姥姥”现在的任何行动,应该都是在与正派所有的行动配合著的……
她怎么可能会有时间,跑到这里来召合数家邪宗,准备要对“裂天剑宗”展开灭派的行动?
难道是归萱萱搞错了?
这也不大可能,
阳印虽然不常见到这位师姐,但却很清楚,以她深沉而且阴密的心计,断不会连这一点都搞错的……
当阳印正在摸不清楚归萱萱所暗示的那个神秘的“非门下”到底是谁时,归萱萱似乎也占到了阳印的心里在狐疑着甚么,于是又娇笑说道:
“阳印,你先别这么伤脑筋,猜不透我说的是谁,要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你,岂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阳印心中的狐疑,一点也没有因为萱萱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说法而减轻。
因为他知道,如非萱萱心中另有所算,直接就大可对他表示出来,何必还特别如此拐了个弯提示?
“萱萱师姐的意思是……”
萱萱娇稚的语音哈哈一笑:“既要合做,那么我们所掌握的要件,当然是越多越好;因此为了表示坦诚,阳印你何不说说,正派正在四处寻找的‘役物宗’七巧天工派‘璇心宗主’,是不是落在你的手里呢?”
阳印听得心中一惊。
“呵呵,萱萱师姐会这么说,想来是有一些缘故的了?不然这样的话,若是传出来,岂是开玩笑的?”
萱萱显然从一间出这个问题之后,就非常密切地注意着阳印的反应,因此等到阳印在表面上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同时还提出这样的反问时,萱萱只是“噗哧”一声,笑着继续……
“之前战具宗的战器玄师与那个神秘无比的战宛儿一同出现在这里时,曾经提到了他们的死对头‘役物宗’似已发展出极为精巧的‘机模人’,那时你的神色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
阳印非常谨慎地回答:“此是我完全陌生的另外一道,没有任何神情的改变,也不对吗?”
“如是一般情况,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对……”萱萱的语调还是嘻然自若:“可是战器玄师所说的那个他们见过的‘机模人’,可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连我都很难想像,他们竟然可以做出一个像那个甚么‘龙机机模人’那样的怪东西……在这样的情形下,阳印兄你脸色一如无变,岂不是很有可能你早就见过了那个‘龙机机模人’了,所以才会对于战具宗的说明,毫不惊奇?”
对于萱萱的推论,阳印只是哈哈一笑,却不置可否。
“萱萱师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我即便见过了龙机,又怎么会和‘役物宗’的‘璇心宗主’扯上关系?”
萱萱停顿了一下:“战具宗此来,除了向我们传达‘役物宗’特殊‘机模人’的讯息,并且请我们多予注意之外,也同时展现了和他们同来的那个甚么叫‘铁心’的器械怪物,惊人的火芒威力;而且也说了,只要能够将‘役物宗’现在找得焦头烂额,失了踪影的‘璇心宗主’交给他们,剿灭‘裂天剑宗’一事,他们便愿做为主力前锋……那时阳印兄还特别问了,除了这个之外,战具宗还有甚么可以交换的?”
阳印心中嘀咕,但是依然沉住气地说道:“我这么问难道不对?”
“一般的情况,当然是对的……”萱萱的话,还是那般清稚:“我们这次聚集起来对付裂天剑宗的行动,最主要的合做动力,还是在于那一位提出此议的人,所说的那‘直接进入天间’的捷径……否则值此多事之秋,无端还去惹正派的‘裂天剑宗’做甚么?”
“是啊……”阳印很注意地思索着其中的关键:“所以我这么说,又有何不对?”
萱萱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才接话。
“就是因为我们所要的,并不是这个,因此阳印兄这么特别地追问,岂不是也很有意思?”
阳印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浮起了一丝冷笑。
“搞了半天!萱萱师姐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臆测之词。”
萱萱咯咯娇笑了一阵。
“我们又不是甚么正派的那些老古板,难道还要甚么真凭实据?”
阳印的反应,明显地阴沉了起来。
“只不过,萱萱师姐的这些话,说不定就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哈哈……阳印师弟这么说就误会我啦……”萱萱的样子,并不像是很在意:“如我父之前所说,真人界的平衡已久,诸力互牵之中,要想有一番做为,恐怕是很难的……一般人在初逢真人界大变之际,想的只有如何保全自己,但真正的邪道枭雄,却是趁着大变之势,因势利导,在这里面生茁壮大……如此迥异的思路做为,方能真正成为英雄人物……”
萱萱说到这里,似乎深深地注视了阳印一眼,然后便又接着说道:“虽然以前曾经听阿爹提过,在外面秘密地收了一个弟子,但其实和师弟并没见过几次面……不过我看阳印师弟这一段时间的反应,倒是越来越和我们这一帮子的特性合契,因此才很大胆地做出了璇心宗主已落入你手的推测……因为阳印师弟的思路,似乎和我们非常接近呢……”
阳印的反应,只是沉默着,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阳印师弟,就以在座的凤音鸣宗主来说好了……原本她隶属本团麾下,其实还不算是本团主力的宗派……可是日前她诱引著名的‘第一玄灵’彩贝神蛊,不但成功地暗算了那个畜牲,而且还将‘彩贝神蛊’的功元,转化成了凤宗主本身体内……功力飞进的程度,立即让她隐然脱出了本团的控制……这一点师弟可以从凤宗主和我们互动的反应中看出……”萱萱的语意,直转向了另外的凤音鸣:“邪宗只看实力,既然凤宗主已有迥然不同的力量,我们当然绝对给予她应得的尊重……因此这一次,我们从一开始,对于凤宗主,便不以下属视之了……”
萱萱这一段话,除了对阳印说明之外,更巧妙地将无形团与凤音鸣之间那种隐然的对立,轻轻一转地,毫无痕迹地拉成了一串,其立心之巧,言词之圆,令人难以相信是出自一位宛如女童般的萱萱口中。
“所以,凤宗主是变强了……但阳印师弟,凤宗主还是可以跟我们合做的……这种转变只在关系的调整而己,并不影响我们彼此的原则……欲成大事,必先自养羽翼,我们要进入天间,同心协力,将会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师弟觉得师姊我说的对不对呢?”
在萱萱的这一段话说完时,阳印在表面上,还是很谨慎的沉默着……
不过身处微空船之中的龙机,心中却兴起了远比下面那些邪修们,更要激荡的震撼!
因为,只有他龙机,比谁都还要清楚……
已经进入了“离魂深眠状态”的璇心,现在最有可能的处境,就是落进了阳印的掌握之中!
毫无疑问!
龙机想起了那炫芒催物的魔天元暴!
想起了在烈烈狂流中,寸寸崩毁的“役物宗”宗主神梭。
想起了喂药振气,驾引牵力,只为让自己的下属,多一分脱离元暴圈逃生的璇心宗主……
想起了那娟娟细致,身形有点簿弱,脸色有点苍白,凄凄的病艳,玉鸢冠、银袍钻带,一腰如柳的女郎……
那初见了让人心中不自禁地疼怜,但认识后,才知道其智识之渊精,冠于“役物”一宗,心志比坚石更硬,比耸山更高的女郎……
那一个曾经轻吟于身下,红红的粉脸,超过天边最美的霞光,破肉凝肌,和他同心共气,神识肉身合而为一的女郎……
那一月离魂深眠十五日,初入其体,就让他体验到“次天间”玄秘……
同时因为这样,也引动了魔质顺神而感,依念而染的凶厉特性……
等于是启动了飞龙、蛟魔毁灭之机的“璇心”!
现在的她怎么样了?
离魂深眠的她,现在在哪里?
甚么叫做落入了阳印的手中?
阳印对她怎么样了?
龙机想到这里,怛觉心头宛如被割去了一角,不由自主地焦急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冷静……
激动足以坏事,现在我更要加倍小心……
如果我还想找到璇心的话……
当龙机身处在远空之上,透过了灵敏的神识,收摄着海面上那几位修真的谈话时,还有一点,让龙机也觉得有点奇怪。
在他以前龙机的神识,于器械原身之中,苏醒之际,曾经翩然一闪,察觉到有和“绿霓”的神识,非常接近的意识体,出现在铁心之中……
只是那时的情况紧急,加上后来龙机再三地确认,也从未收到那和“绿霓”非常类似的神念,传来任何“她就是绿霓”的讯息……
这种“铁心”和真正的“绿霓仙子”原身,在此区域同时出现的状况,让龙机心中很自然地有了一种迷惑。
如果,绿霓仙子好好地在这里,而且还能做为“裂天剑宗”的传话人,那么又为甚么之前龙机会在“铁心”之处,感受到“绿霓”的存在?
这是一种错觉吗?
还是一种甚么“分识离化”的现象?
照理来说,如果“绿霓仙子”现在在这里好好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龙机之前在“铁心”身上所接收到的感觉,是错误的。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虽然这样的解释,最为简单明了,但龙机却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着一个甚么很重要的关键……
他直觉地,就感到这里面没有“他误认了铁心是绿霓”这么简单!
尤其是,他感受到绿霓的存在,并不是只在“铁心”身上而已……
从之前极光老祖和他的弟子阳印彼此暗动心机,互相算计时,他就察觉到了绿霓的存在!
因此他感觉到绿霓的神识,一定没有“误认”这么简单。
可是……为甚么绿霓又这么好端端地在这儿出现?而且还替“裂天剑宗”传达了硬要“深海兽鱼宗”迁派的强横讯息?
龙机只觉得,这里面隐隐地一定有甚么关连……
他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地,把这些藏在后面的缘故,给找出来……
当龙机想到这一点时,他的探测神念,立刻就后缩偏移了至少十七倍!
然后他将这一丝几已无形的微波!以一种迥然的侧探角度,试着想抓出沉思中的阳印,神识中任何有关璇心可能在甚么地方的讯息,
龙机的神念动做,不但非常隐密,而且极为小心……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阳印,除了原有来自“阴阳界主”所灌化的天间元能之外,还吸收了极光老祖聚练一生历魔而淬的特殊元珠力量,绝对是一个强大无比的神识存在。
不论阳印现在到底已经将这样的力量,吸化运用了多少,龙机都很确定,光以神念探测而言,阳印都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侵察的对象!
因此他所有侦搜讯息的波动,都转得更为小心翼翼……
只是,这样的探测,还没有真正地开始……
龙机就听到了一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语音!
“哈哈……欲成大事,必先自养羽翼!萱萱小妹妹这个话说得好呀……我左司簿完全赞成!”
左司簿?
邪不死派差不多可说是仅存的真人界高手……
上次龙机看到他,还正领着他们宗内的“金尸”,和“九幽鬼灵派”在一起的左司簿?
龙机会吓了一跳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左司簿在此处出现,让他想不到!
会让他惕然而惊的,是因为左司簿在说话之前,龙机以特殊无比的生灵感应,根本就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就算是他现在说完了话之后,龙机在警慎之中,依然还是感觉不到,左司簿到底是在这些邪真所处的珊瑚方室中的甚么位置。
这一点才是让龙机真正惊讶的地方!
生灵精气,是为诸生之源……
只要是“活着”的东西,不管龙机是不是能探测到更深入的“神识层”去,但至少对于这样生灵的存在,龙机是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的。
珊瑚室中,共有四人。
一个萱萱、一个凤音鸣、一个阳印、一个现在无形团的代理团主极元真人……
龙机实在没想到,就在他准备潜藏探入阳印神识内关于“璇心”的讯息时,竟然会毫无预兆地,就出现了之前曾经见过的“左司簿”声音。
原本他认为应该只有四个人的室内,就这猛古丁地,冒出了第五个人!
龙机立即刹住了所有集束待发的探测波动!
为甚么原来功力不怎么样的“左司簿”,现在会玄妙得让即便是以现在龙机的生灵精气感应,也毫无所觉?
这样的情形,最简单的解释,龙机第一个,就想到了最直接的可能……
难道……
难道,现在的左司簿,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紧接着,龙机很直觉地,就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人……
一个应该不能称之为“人”的存在!
旱魃!
“谢谢左司簿长老的谬赞……”
萱萱的笑语回答,虽然依旧清稚,但其中敏感一点的人,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萱萱语气之中的那种谨慎。
“哈哈,你说的这一点,倒是我最近才有的体会呢……”
左司簿从一开始的音调,就是很刻意的活络。
但任何一个人,却怪异地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热暖的诚意。
有的只是一种沁入心肺的森冷。
要不是在场的诸人,都是强极一时的邪修,恐怕没有人能够在散放着如此怪异气息的左司簿身边,多待一下子的。
“左司簿长老现在气色隐现沈银,反光如镜,想必也是另有一番遇合了,所以萱萱从一开始,就不敢怠慢了呢……”
萱萱的话,让龙机差不多十成十地,确定了怎么回事。
因此他不由得有点在心中暗暗叫苦。
正想探探璇心到底现在怎么样了,竟在此时发现到了显然已被旱魃所控的“左司簿”!
而且,本来只是单纯凶暴的旱魃,显然在行动及思考上,变得更加复杂而且深沉,完全不像刚成形时那般地简单!
多了这么个怪物在场,龙机要有甚么行动,当然必定会增加许多的危险!
强大的敌人已现行踪,立即就让龙机现在的状况,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潜藏的探测,现在因为旱魃的神识在场,马上就转成了随时都有被旱魃察觉的危险!
唯一还好的,就是龙机现在只是收集散放的讯息,尚未有任何主动的神念动做!
察觉到这样立即性的危险时,本能性地,也同时引动了龙机内心另一层冷肃的特性……
当猪拱拱发现龙机眼中那种厉烈的微淡紫红,又再次浮显时,龙机已一言不发,所有的神识完全撤回,转身就往外走去。
“老……老大……”猪拱拱一下子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走进了通舱的龙机!回头以冷硬的眼光,凝视了猪拱拱一下。
“看来我们终究得要正面上场……”龙机很短而有力地做了这样的决定说明:“你将微空船外移六百丈,我现在就去为海淰他们做最后的塑形……等会儿你就到‘战斗准备室’来找我们!”
猪拱拱“噢”地回应了一声,立即开始动做……
龙机到了之一刖控制“姮灵转生箱”的舱房时,最上面的控制台上,正闪着一片绿色的亮芒。
龙机毫不犹豫地,就踏上了控制光屏的高台,仔细地注意着大概只有他才看得到也看得懂的光屏上精细的讯息。
“须臾之间,生命已凝聚成形……臌肊前辈玄妙的技法,确实令人赞叹……”
龙机宛如自言自语那般地对着光屏喃喃说着。
话声一落,他的身形立即微挺上仰,双手分张,宛如要拥抱上方的虚空。
两掌叉指而开,陡然两声“嗡嗡”的轻响,从他的开掌中,凝然各自出现了一团烈烈的盘状绿芒。
“臌肊前辈,我这就开元启能,成就你第一批生灵新体!疾!”
喝声一出,掌盘的绿光嗤然拉出散射的数十道长电……
嗡声大做中,“叭”地一声脆响,掌芒顺体而错,从龙机的胸膛,猛地窜出了一个像带着长长流尾的星芒!
这个星芒一出现,立刻就像是早就认准了位置那般,“嗤”地弯然直射,就这么地穿入了排滚的“转生箱”其中的一个!
龙机周身一顿,双膝似乎微微一弯,尚未来得及伸直,又是“叭”地一声,从龙机的胸膛,再次窜拉出一条和前面极为相似的光带,蜿蜿一转,“蓬”地直入另一个“姮灵转生箱”!
然后又是“叭”地一声,长带再出……
然后又是“叭”地一声……
精聚而凝,脱然出泄,可以在最后一步,真正启动生体运转关窍的元精生气源团,每出一团,龙机似乎就丧泄了部份的元精,双膝再低一分……
八团长芒嘶啦的生灵精气团,射入了八个转生箱时,龙机站在高台上的姿势,已是差点跪坐在台板上了。
掌间的盘光嗡然轻响,乍起又消,最后缩手消失时,龙机连忙就以手扶地,脸色苍白地坐地休息着……
眼下望,八个“姮灵转生箱”已是咋崩咋崩,一连几声巨响之后……
八个盖在最上面的椭圆上盖,竟“嗤嗤嗤”地,侧移而开……
每个箱中,都“蓬”地散起了一阵急泄出来的浓绿轻烟。
然后,从箱中,便缓慢地,宛如久睡初醒地,站起了八个身影!
鲽儿第一个看到的,是飘洒在空中,自己淡紫色的长发。
然后她才注意到自己周身未着寸缕,所暴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她很自然地,就伸手掩身……
却在挥动雪腻手臂的同时,顺着双臂,嘶然从虚空之中,拉出了两条长软微亮的绸布。
那一层问着淡淡莹光的袍布,就好像是个活体那般,如此柔顺而又自然地,就披里在她玲珑浮凸的赤裸身体之上……
这一瞬间,鲽儿非常惊讶,但却又其实没那么惊讶。
为如幻术般出现的莹袍,她惊讶。
但眼见如此奇异,她却又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多么自然而然,一点也不应该觉得奇怪的现象。
每一点,每一滴,身体变幻凝形的灵气,瞬间聚合成这一袭莹袍的过程,她都是如此清楚地从心底感觉得到。
就好像一个技术高超的琴手,对于奏琴之时,每一根手指的拨动,都是如此熟悉而又完全出自本能。
鲽儿不自禁地楞了楞。
紧接着,就是心灵那一通百通,令人心颤的领悟……
这一刹那,她知道她已经明白了,物能互转时,那种一切精奥,尽蕴于此的豁然!
基于这种以“撼动”来形容,也不足以表达此时的感受于万一的顿悟……
鲽儿又有点楞了!
不只是鲽儿,每一个从转生箱中,站起来的人都同时被这样连续而来的全新体会所震撼,站在那里的身形,都变得有点痴然……
直到好一阵子之后,才悠悠传来了,因为休息了一会儿,大损的元气稍有回补的龙机语音……
“你们,还要站在哪里多久啊?”
最前面的海淰,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和之前的外观,没有甚么两样。
宽脸之上,唇上一对长须,活活轻垂。
但当仔细一望,海淰周身隐隐流转着一层莹亮,绿纹长袍上,带着洒尾的芒气,却又让人觉得和之前的海淰,已大不相同了……
海淰之后,海鲀与另外的五位深海兽鱼宗的大群长,加上最后的鲽儿,都是这样一如以往,却又似已完全迥异。
每个人的眼中,都在短暂的迷惘之中,迅然有着快速的领悟,
一种远超过言语,所能够表达的奇妙领悟。
在龙机这样的询问之后,海淰的眼神急速地恢复正常,就好像一个刚醒的人,察觉了之前所做的一切梦境那般……
然后,他宽大的身躯,立即前伏而拜,叩地而礼。
后面的七个人,看到宗主做出了这样的动做,似乎也立即感受到了甚么,一一做出了同样的动做。
“深海兽鱼宗,族下大群长海淰,领带海魽、海鲵、海鲆、海鲫、海鯮五大群长,暨本族掌典长老海鲀、第一储人海鲽,拜谢龙祖,救生赐体,拔脱入我‘生灵大道’……”
以手支地的龙机,微微苦笑。
“海淰大群长,你们还是起来吧!无须如此多礼……透元转现的,是海神臌肊前辈的隔存精气,和我并没有甚么太大的关系……顶多也只是藉我之手而已。”
海淰和身后的七人,缓立而起,脸上却是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龙祖此时即为海神之表,没有龙祖,我们现在恐怕都已神魂渗化,点滴皆亡了……”
龙机慨然间,便也不再多说其他,只是点了点头:“好吧,这些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们的状况怎么样?”
海淰还没回答,在他身后的海鲀,已是朗声说道:“禀龙祖,现在再让我看到那个可恶的海毛虫,肯定不会让它好过!”
龙机闻言,知道现在海鲀的体内气机充盈,利劲横满,对侵体毁元的“海毛虫”,又恨又怒,连忙摇头说道:“不!你如果再看到海毛虫,可不能够太过妄动……”
海鲀听得有点意外。
“龙祖,‘海毛虫’伏我之身,坏我之体,还大胆地想要染指此圣船,我们如果再看到它,怎么不奋力而起,宰它个痛快?”
龙机还没回答,在海鲀身前的海淰,反而回头叱道:“海鲀,蒙龙祖之赐,你我脱体重生,神魂皆进,甚么事都有龙祖做主,你多甚么嘴?”
海鲀生性虽直,但也极重恩怨,因此海淰怒责的话一说完,他立刻就低头潜声说道:“是!大群长说得是,一切有龙祖做主,是海鲀鲁莽了……”
龙机本来还想说明一下,但见海鲀如此反应!倒也省了一番口舌,为了把握时间,便即说道:“既然由我做主,那么你们现在先跟着我到‘战斗准备室’去,其间我会大略告诉你们一些事的……”
深海兽鱼宗诸人一听,连忙应是,紧随在龙机的身后而行……
所谓的“战斗准备室”,其实真的很难和所谓的“室”,联想到一起。
左右纵横之长之宽,几有百丈!
一圈一圈的环廊,层层而起,顺着圆形的弧度,组成了一个几乎同时可以有上千以上的人,立廊同时而望向中央的巨型广场。
金中带绿的壁面地板,透出了战斗前最明显的冷厉与坚硬气氛。
光站在立廊上,几乎就可以想像得到,在数以千计的战士排廊而立,肃听领军的元帅,最后战前的训勉时,那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与杀伐将至的凶厉血战之气!
全厅最中央的帅台,是和“指挥厅”中的高座那般地凌空而浮。
停立的位置,恰在广场之中,悬地六丈。
瓣瓣相连的台边,闪耀着慑目的威严气势。
龙机此时,其实并不是站在前面所提的这个“帅台”之上。
现在的他,是立于全厅金绿色的宽大广场地面。
在他的身前,排立着“深海兽鱼宗”的八人。
身后则是侍立着猪头人身的猪拱拱。
这个时候的“深海兽鱼宗”诸人,虽然数量没有上百上千,而只有区区八人,但他们脸上肃穆敬聆的神情,却也是一样的宛如即将出征的战士!
“我方才所说的,你们都明白了吗?”
龙机沉沉的眼光,呈现出一种隐隐的煞然,虽未立于帅台之上,却也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族下们都明白了……”
海淰站在最前面,所以也代表了其他的七人躬身回答。
龙机点了点头。
“嗯,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这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