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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屈元忽然脸上升起了困惑的神情,慢慢道:“记得我非常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很穷,爹爹脾气也非常坏,经常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做事,也不跟我说话。我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成天跟着爹爹,爹爹做什么我就也做什么。村里的小伙伴们见我爹爹脾气坏,也都不跟我玩,还笑我是没妈妈的孩子。我也好多次哭着要妈妈,可是我每次一提到妈妈,爹爹就非常生气,我再哭着要的时候,爹爹就狠狠地打我屁股。可是打完后,他又常常一个人暗暗流泪。后来我大了一点,知道我是再也要不着妈妈了,于是我就不再提妈妈了。我知道爹爹也很伤心,爹爹阴沉着脸做事的时候,我就也默默地做事,从来也没有再去惹爹爹生气。爹爹很忙很忙,经常没有工夫做饭,于是我……我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煮饭了。”
    王孙满心头一颤:“一个六岁的孩子,就学会了煮饭?”他见屈元说着说着,眼中已是泪光隐现,但却始终没有哭出来,声音也还勉强平稳,心中更是觉他所说确实是实:“一个孩子,从小就失去了妈妈,这么小就又受这样的对待,真是……真是可怜。这么一个小小孩子,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如何煮饭,那些纨绔子弟六岁的时候,只怕还不懂得如何自己吃饭呢。我……我六岁的时候,知道什么?”又想:“可怜他爹爹,吃着他六岁的儿子煮的饭,心中会是怎么样的感觉?简直是连想一想,都让人想掉泪。”
    屈元喃喃续道:“我两岁的时候,就知道帮忙做事了。那时候,我总跟大人上山,捡些小的树枝柴草,回家来就拿着小小的扫帚,帮忙清扫柴房和厨房。当时厨房伙计们都可怜我,总是让我在厨房里面,偷偷地吃一点多出来、剩下来的东西,我的身体也是那个时候才慢慢好一点了的。后来东家老爷知道了,就给我爹爹加了工钱,说是算给我帮忙的钱,又关照厨房每天给我爹爹和我留一份饭。可是我爹爹却不肯受,我们还是吃自己煮的饭。当时我心中很难过,可是后来我读了圣贤之书才明白,爹爹原来很是骄傲,他是觉得我们已经能勉强填饱肚子了,所以不肯接受别人施舍。”
    屈元虽是以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来,可是脸上的稚气,却根本掩藏不住内心的痛处。王孙满心中难过,忍不住想:“这么小的孩子,却已经知道用圣贤之理,来为他父亲心情失衡之下的做法开脱,这是何等的难得?这屈明德,未免也太过高傲了。山野之民,却还是一派贵胄气派,看来他一定对原来祖上的荣耀极为骄傲。这……却是怎么回事?看这孩子天生的气度和胸襟,若不是饿到无法忍受,绝不会去在厨房里去吃剩菜剩饭的。那后面的‘勉强能填饱肚子’,只怕还要打些折扣。唉,可怜,可怜!”
    屈元道:“当时我爹爹的脾气非常怪。一年之中,别人寒冬蜡月辞工回家过年,我们无家可归,于是就仍然在主家做事。从我记事起,就记得他一年中总有一次要请上大半个月的假,把我托给厨房的李大叔带着,自己就不知去哪里去了。我开始怀疑他是偷偷地去见妈妈去了,可是自己又不敢问,因为怕提到妈妈他就会很生气很伤心。于是我就请别的人去问,可是别人问他,他也一样不答。而且每次他回来之后,情绪都非常激动,有的时候对我非常好,有的时候却又非常严厉。他两次忽然要我练习打木桩,就都是在他出外回来之后,但又都是过了几天就不让我练了。再后来……再后来家境好起来之后,爹爹的脾气也渐渐好起来了。他再也不朝我发脾气,对我也越来越关怀,就象……就象我想象中的妈妈一样。爹爹从来也不提当年的事,我也从来不敢提小时候的事情,更不敢提有关妈妈的事情。也许爹爹……他以为我忘记了小时候的事,可我……却终于还是无法忘记。”
    王孙满轻轻叹息,心想:“不提倒也不见得就不对,毕竟提了只能彼此都更伤心。由屈老爷说起来这些事,虽然让人觉得他生活贫苦时,让屈元受过苦,但却还让人难以想到,这其中还有他高傲的脾气在内。唉,如此辛酸的往事,屈元自然无法忘记。不过这难以忘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回想起屈元跟自己说话时,似乎颇显自如,但在和他爹爹一起吃饭的时候,却甚是拘谨守礼。虽然在那时,屈元也并非刻意回避说话,但自己还是能够看出来,屈元对他父亲甚是敬畏有加。看来,这也是从非常小的时候,就种下了前因。要知父子母女间的感情甚是微妙,往往一旦错过了无意识培养感情的最初阶段,也许以后便永远无法弥补。现在的屈家父子,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例子呢?
    王孙满想了许久,终于叹道:“你爹爹……是一个很高傲的人,对你也是很严厉,但却毕竟替换不了你妈妈所能给你的慈爱和体贴。”又想:“这屈元又何尝不是极高傲的人?他如此之小,就受到这样的对待,却仍是默默忍受,哪怕是向他父亲也绝不叫一声苦,甚至还为其父开脱。看来,他父子俩这倔强和高傲的脾气,还真是一脉相承。只不过他在他父亲的脾气之外,还多了一种默默忍受苦难,同时还能为别人着想的心胸,不但没有沦为愤世嫉俗、自暴自弃的人,甚至连平时也能笑口常开。唉,这可实在是不容易。”王孙满想到这些,心中更是坚定了想要将屈元带到周都,好好培养的想法。
    屈元慢慢又道:“再后来,我爹爹当真是时来运转,我们家也越来越富;几年间就几乎是全乡之首了,简直就象是神话中的故事。后来……后来……爹爹对我,也越来越好。可是……可是……家中有的时候,会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晚上也有时会有一些奇怪的声响。我不知道是在发生什么事,可是我知道,只要我一问,爹爹也许就又会生气,于是我就总是很努力地去忘掉它们。我所能做的,就是做那些我原来常做的仆役之事,丝毫也不以那些事为苦为耻。我总是害怕,有朝一日厄运会再度降临到我们家身上,我们家也许又会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就又只剩下这些最基本的做工本事,能陪伴着我们了。所以我……这许多年来,总是不敢让自己习惯奢侈的生活。”
    王孙满不知怎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是屈元朗朗论及天下大事,也没有令他这般惊奇。一时间,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深沉痛楚的话,竟然能由眼前这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娃娃说出来。王孙满望着屈元,只见他说话时脸色极平静,简直就象这些事立刻便发生在眼前,他也不会吃惊。
    王孙满心中阵阵发紧:“穷人孩子早当家,对大人来说,似乎应该是一件幸事。可是对于这个孩子呢?他虽还只是一个小小孩子,可是孩子们该有的,他却一样都没有,而孩子们不该有的,他却有的比大人还要多。”又想:“他爹爹委实有些奇怪,教导之法委实太过严厉。看来,这屈明德先前定然曾经遭遇过极大愁苦。不过他可也真幸运。如此一味严厉,完全没有母亲疏导,屈元竟然也还是没有成为遗憾,反而还变得这般懂事,这般为它人着想,甚至还这样理解他爹爹,珍惜他爹爹后来的喜爱。唉,他屈老爷可也实在是太有福气了。”
    屈元也停了下来,二人不知怎地,都象是有些无话可说。半晌之后,屈元忽然笑道:“这些事其实早已经过去了,我总不能老是活在过去之中,是么?不过我虽然平日里也并不是特别忌讳说这些事,但今天却是说的最多,可能你我年纪想差不`大,一见更是投缘吧。无论如何,爹爹后来对我远比一般人家的父子还要好,简直是一身二用,既当爹又当妈,拼命想补回来。我就算是没有妈妈,现在也已有了,又何苦之有?何况爹爹其实还正当盛年,但却至今也不肯再娶,我……我也很替妈妈开心。”说着忽然又流下泪来。
    王孙满心下也觉的确如此,不免对屈明德的感慨少了几分。他想这孩子如此苦难中仍能作乐,努力让自己欢喜起来,这份本事,便自己也颇有不如。日后屈元若能什周,纵不能使周室再强,亦定能使周室德隆,于自己面上也有光采。
    当下二人各自回房睡觉,王孙满心中澎湃起伏,怎么也难以入睡。他总觉得这一家的遭遇似乎很显奇异,或许是贵族逃难,并不象是完全的平头百姓,甚至说不定便是自己心头一直隐隐约约觉得的某一个人。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若真是此样,却又会有其他更多的事情难以说通。他翻转半夜,实在想之不通,终于只好放弃,这才勉强入眠。
    此后几日间,屈元上学时王孙满便出村游览,等他游览回来,屈元就已近放学。而后二人便常一起去牧牛牧马,畅谈天下。由于屈元用心牧牛多年,这些牛马多极是熟稔,本来也不需多加管束,二人闲谈的时间自然很多。王孙满屡次要屈元多学武功以防身,但屈元却总是以“学武多便是非多”来懒洋洋地搪塞,不肯多谈。多次以后,王孙满也不再坚持。
    屈明德见二人交情越来越好,也甚是高兴。但每次王孙满说起带屈元游学之事,屈明德总还是犹豫不定,似乎还是不甚愿意。但王孙满暗中观察,见他经常会情不自禁地呆呆望着屈元,目光中时而愁苦,时而歉愧,犹豫之色与痛苦之意交织纠缠,仿佛屈元便是他一切希望之所在一样。王孙满看在眼里,知他还是在慢慢倾向自己的意见,只是父子情深,不愿儿子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往远方受苦。因此之下,王孙满虽心中越来越疑,但也还是在暗暗欣喜:“看来此事是要有眉目了。”
    这日王孙满又是深夜难眠,干脆披衣下床,在院中散步。他见月色融融,万物寂寂,心想村边荷塘处,月色定然更佳,当下便有前往观赏之意。他轻功甚佳,也极不愿惊动仆人,便极隐蔽地跃出院墙。果然,月意花香随着夜风阵阵飘来,水面上荷叶亭亭,水珠扑动,便如珍珠一般,让人大起清爽之意。
    王孙满正在心旷神怡,准备缓步停身而赏,忽见远处岸边的荷叶处似有黑影微动。王孙满终是练武之人,眼力非凡,一眼便觉出那黑影有异。再一定神,更觉那黑影绝非寻常野兽,而更象是一名身着黑衣的夜行人。同时,看其身形,似乎身手还不甚弱。
    王孙满心中微惊,暗想这乡野之处,与世无争之地,却怎么会有江湖中人现身?正在寻思之际,忽然脑中一闪,记起了当日屈明德曾说过,这里曾有盗匪出没,还曾祸及乡里铜矿。莫不成这是盗匪们贼心不死,现在又想来打这注意?王孙满天生仁心侠义,心想这事既是被自己碰上了,那便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总得阻止一下,才好对得起这里的乡亲。同时,这也可让屈明德多些相信自己的意思。
    王孙满念之所及,身随心动,摸了摸剑,觉还在身上,不免微微露出笑意。要知君子远游,传统上都是剑不离身。因此,自己今晚虽然只是散步,却居然也没忘记。
    他悄悄跟上,但见那人或行或伏,直往远处一片幽秘松林中奔去,身法甚是隐蔽。王孙满心中越来越觉得奇异,心想:“这人身手武功并不弱,便在江湖上,也可随便便做到大镖局的镖师之位,谋生可说极易。他怎么会陷身盗匪,靠抢掠为生?”他见那人已是入了松林,当下也顾不得江湖上“遇林莫入”的古话,悄悄抽出长剑,施展轻易不使出来的“金蝉逐风”身法悄悄掩至。这“金蝉逐风”身法乃是身体随风而动,浑不着力,虽然慢些,却几乎不会发出声响。因此,其最适宜于近程追踪或是夜行之类,与洛阳孔家的家传轻功各有胜场。
    那人入林后仍是疾疾前行,奔行之速竟不稍减,显然对这树林已极为熟悉。松林甚大,那人约莫奔了半里许,到得一小片林中空地,方才停下。王孙满见那空地上似已有人在等待,不敢追得太近,便只远远地附身一棵大树,凝神细听。好在松林内甚是幽静,夜风也不甚大,那些人说话虽然时不时断断续续,却也勉强可以听清。
    先在的那几人同声对那后来之人笑道:“风四哥来了。”那人摘下面巾,也与众人一一作答。这时忽然旁边一只猫头鹰从旁掠过,那些人似乎骇了一跳;待看清楚乃是一鹰后,方才松了口气。那被称为风四哥的人道:“又是这些畜生,每次都把大伙吓一跳。”
    旁边一人道:“说起来这东西着实烦人,经常夜里飞动,偏偏又不是受人惊吓所致,半点也不能给俺们报个信。”另外一人也道:“黄思贤说得也是。不过这里荒山野岭的,本来便没半个武林人家,这松林又如此之大,咱们便在里面高声叫嚷,外面也不一定听得到。那又怎么会有人来这里,去想着关注咱们的事?”
    那被称为黄思贤的人笑道:“那可不一定。大伙干的可是杀头的玩艺儿,咱们这些个头颅,个个能值不少钱。这世界上但凡有钱的事,便有人挖空心思地想干。焉知今日风四哥后面,便没跟着人想来拿咱们换钱?”
    王孙满听到他们提到那风四哥后可能跟随之人,心中暗自一凛。那风四哥怒道:“你这乌鸦嘴能不能闭紧点?每次都跟俺们说些吓人一跳的话,就不知道讨点好口彩?我风德原做这么久事,哪回出过差错?便是后面跟着人,那也只能是俺门头儿。”一听到说起头儿,那几个人似乎都收敛了许多,声音也小了不少。但等了一会,所说的“头儿”却似乎仍然未来,那几人不免心境放松,声音又略略大了起来。
    只听一人道:“头儿做事也着实有些莫名其妙。说起来头儿打这铜矿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最后居然还是放了那些乡民一马,可就着实让人想之不透。”王孙满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为这铜矿而来。这几人的身手比之寻常盗匪,已是远远高出。有了他们,再加上那没露面的头儿,却仍然被那屈老爷率人赶走,那屈老爷之武功可不算低呀。”
    这时那黄思贤道:“这个嘛,王重山你可就不如我了。俺们是做大事的,在这里惹太多事,小心窝边草光秃秃,兔子也完蛋了。这些年虽然也没捞着铜矿什么便宜,但头儿派手下在外地做正经生意,不也是照样赚得盘满钵满?兄弟们也并没太缺钱花呀。我猜呢,是屈老头其实也孝敬了些给头,不然俺们那几个根本不是做生意料的兄弟去做生意,怎则会回回大赚?”那王重山鄙夷道:“你就这么点就满足了?有那屈老头自己先吃一半,我们的花用怎么可能多起来?我看哪,头儿这次八成也是觉他孝敬得少了,要多敲几敲。”
    王孙满心道:“听这口气,这些人好象也还做正经生意,似乎黑白两道都做些买卖,并不是单纯的盗匪。”他想了想,正觉释然,忽然心头一动,疑念突起:“……对了,这些盗匪的名字怎么都并不很俗,似乎是很有家世的样子?最起码来说,远不象是普通由流民组成的那样,所有名字都是什么张五王六之类的。这样的人,在盗匪中又怎会如此之多?难道是后来该做正经生意后,一个个改的名?”
    这时已过去了半盏茶工夫,只听那王重山道:“头儿这次怎么这么晚还不来?他一向很守时的。”黄思贤似乎正要接话,那风德原似是又怕他会说出破口话来似的,连忙截口道:“头儿做事一向精明强干,若是晚来,必有缘故。大伙耐心等就是了。”
    众人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有两人还摆开姿势打起坐来。王孙满又等了一气,不见动静,心中微感不奈。忽然,他听得身旁似有一种极细微的唏嘘之声,侧木一看,不由的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一条碧绿的尖头小蛇,不知何时竟然已来到身侧,正向自己昂首吐信。
    王孙满大惊,知道乃是毒蛇。他丝毫不敢乱动,只右手将剑慢慢回转过来,意欲一削而断,免得惊动旁人。不料正在这时,那蛇忽然暴起冲向了他。王孙满大惊,顾不得身形暴露,连忙在树上用力一撑,身子飞跃倒纵开来。那蛇一击不中,飞身落地。那边几个人已自警觉,同时喝问出声:“谁?”
    王孙满连忙避身树后,但那些人眼光甚尖,自然已是发觉。待那些人看清并非他们所等的“头儿”,立时齐齐怒喝一声,抽出兵刃便扑了过来。王孙满转身欲先奔出松林,但他对这松林之熟远远比不上这些人,片刻之间便已被追上。只听身后一人“咄”的一声,一件物事破空而来。王孙满闪避不及,反手接上,却是一块小小石子。这时后面几件兵刃都已朝他背后直刺了过来。王孙满无奈,只得回身先行抵挡。
    那风德原使的是一柄剑,急刺之际,风声甚劲。王孙满现在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却见他已有五十来岁,须发皆张,虽是一身黑衣,但眉宇间却是一派华贵之气,全无盗匪模样。他显是极为恼怒王孙满在旁偷听,剑光霍霍,劈刺砍削招招凶狠,直欲把王孙满砍成几段。另二人却是一使单刀,一使链子锤,年纪虽是略轻,却也武功不弱。王孙满挥剑隔挡,但觉这三人武功皆是正派路数,而且都是有多年功力一般。他们一个个力大刀稳,刀剑相交之际,自己双臂隐隐发麻,开隔之际也颇为吃力。幸亏松林之内到处是树,空隙狭小,不便围攻,再加上王孙满轻功较这三人为佳,不时在树林中来回闪避,这才能勉强支持。
    那三人似也明白王孙满只是借松林之势,才阻碍了自己出刀。斗不数招,王重山与黄思贤便不住朝两侧后挪位,隐隐然散成合围之势。王孙满更感吃力,知道这绝非寻常匪人,这下被自己撞见他们秘密,定然凶多吉少。
    他心头电转,忽然大喝一声,道:“你们是何方匪人,来此到底何为?是不是要打这铜矿主意?”他知道这些人绝非是真是只为这铜矿而来,是以故意如此怒喝,以期显示自己只是疑心他们乃是劫矿之匪。这样一来,说不定反而可以趁其放松之机而逃脱。
    那风德原嘿嘿冷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心中其实也拿不准王孙满到底听到了多少,只是想松林甚大,且他伏身之处离己方谈话之处也甚远,方才所说之话不大可能便被王孙满全部听去。因此一听到王孙满喝问铜矿之事,又把自己当成匪人,心下稍宽,于是干脆先来个不认不拒。
    王孙满喝道:“想不到果然是为了铜矿而来!先前有人说你们当年就想劫夺,现在可能还贼心不死,我还不大相信,不料你们现在居然还真的不死心!这铜矿乃是本地乡民安身立命之本,你等竟还如此贪婪,这下被我碰上了,那就休想得逞!”他说话甚是费力,挥剑招架得更显狼狈,但这几句话却依然说得义愤填膺。
    那王重山笑道:“既然被你这小子知道了我们想要铜矿,那就只好委屈你见一下我们头儿了。你小子武功不弱,就此杀了你,还真是太可惜了。我看你不如就束手就擒,我们头儿或许心中一喜,收你入伙,日后彩头分你一份也说不定。”说话间手中单刀却攻势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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