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四节
    可是自己并未捉过这么厉害的蛇,若是它被捕捉之际恢复极快,立刻反噬自己,那可怎么办?若是赶快跑回去找杜先生,这小蛇肯定支持不住。若先远远拨开放走小蛇,再请杜先生来捉,只怕便再也找不到踪迹了。更何况这巨蟒如此勇烈,显然是众蛇与这小蛇仇恨极大,这才明知自己必死也要与之同归于尽。说起来,其刚烈之气便是通常侠客亦有不如,乃是自己敬重之列。难道自己便将它不惜以命相搏的敌人就此放走,日后又再荼毒其子孙下属?
    昭元想来想去,终于还是觉得冒险一试。他又等了一会,直到小蛇更是生机微弱,这才摸出身边一个小小竹管,暗道:“若是天意它还能活,我便将它从此装于这小小竹管之内,亲自看管,那便不致绝种。这样亦免了大蛇子孙再受荼毒。”便拍拍天昭,要去捉这小蛇。
    天昭怕还有什么危险潜藏,不肯远离,仍然一手抓住昭元不肯放松,非要跟他一起上前,但又只敢缀在其后偷偷地看。昭元知那小蛇纵然未死,也已是奄奄一息,可说是千载难逢抓它的好机会,但心中仍是对那小蛇游动之灵心有余悸,甚是忌掸。因此,他心中很想全身和双手灵活,这样一来在非常情况之下才能闪避,是以不想让天昭不要这样。可是天昭才经大吓,死活不肯放手。昭元无奈,最后还是只能被拖着她上前。
    他小心翼翼走到近前,伸手一拽那大蛇身躯,却是纹丝不动;再看那白桦树上大蛇缠绕之处,竟已被隐隐缠出了凹陷的纹理。昭元心头不禁暗自骇异:“怪不得以前听说,蟒蛇能轻易缠散虎豹之骨架,看来还真是不假。这大蛇虽然已死,却仍是毫不放松,威风仍在。”正想之间,天昭忽然从身后递过来一把小刀。昭元眼前一亮,朝她一笑,一手扶住大蛇蛇身,一手用小刀将那大蛇缠住小蛇处慢慢割开。
    那大蛇死了已久,身躯已微显僵硬,割开之际其身躯断面显得蓝幽幽一片,竟不流血。天昭也忍不住凑过来看。又割了一会,大蛇身体快要割断,已然渐渐变松;那小蛇仍是一动不动。昭元甚是放心,放下小刀,拿起竹管一端,小心凑到那小蛇头部,另一手拿根小小柳枝从后推那小蛇。但那小蛇身躯尚软,极是无力,一推便弯,一时还推不进去。
    天昭见那小蛇现在已是如同死了一般,怎么推都不动,加上身上泛起微微的蓝光,在月光下显得甚是可爱,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她忽然一伸手便把那小蛇尾巴提了起来,拿到面前仔细观看,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条奇毒的小蛇王么?现在还不是死鱼一般……”昭元大惊,正待抢上打开,那小蛇已突然奋力昂起了头,要向天昭面门咬去。
    天昭万没想到这么一条本来一动不动、象死了一样的小蛇,竟忽然朝自己面门咬了过来,一时间竟然吓得呆了。昭元情急之下,不及细想,急忙一手想要护住天昭面门,一手想要夺过那小蛇。慌乱间他似乎抓住了小蛇,但立刻又觉得手上一痛,知道那小蛇已咬了自己。顿时,一股酸麻迅速随他手臂上行,脑中已是微感晕眩。那小蛇忽然又努力一挣,昭元执手不住,那小蛇顿时滑落地上,立刻不见踪影。
    天昭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眼见昭元身躯摇摇欲坠,不由得抱住他大哭了起来。昭元急忙把手凑到嘴边努力吸吮,但脑中晕眩越来越甚,知道蛇毒厉害非常,自己体内抗力远不及此。他心头不禁一阵难过:“想不到我大半年来专门弄蛇,自以为也可算是蛇中行家了,不想却还是命丧蛇手。唉,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我也没什么可怨的。”
    天昭见他拼命吸吮,但却吸得越来越慢,便也一面哭,一面凑过来和他一起吸吮。昭元知道她体内并无抗力,而这小蛇之毒性非比寻常,只怕仅仅口胃粘膜微痕之触便能中毒,便想伸手推开她。但他一推之下,自己反而一跤软倒在地,原来自己身体竟已比棉花还软。
    天昭大哭声中,昭元就象傻了一样,已连眼睛都快要眨不动,只能呆呆望着那小伤口。那小伤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已变得如同一个大黑门,而且黑门里面似乎还在一幕幕地闪着什么,仿佛是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再到后来,他眼前已是完全一团漆黑,恍惚间就象看到了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看到她正在向自己招手。他脑中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轻松,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到他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似乎听到天昭欢喜的大叫声,接着便是面上几滴水珠滚落,不知是不是她的泪水。昭元努力挣扎起来,见身旁围着一大圈人,杜宇、天昭和琴儿都赫然在内。所有人都显得分外憔悴,显然都是为他操劳无数。天昭更是扑在他身上哭个不住。
    昭元勉强笑了一笑,正想说话,杜宇已道:“你这次性命,可实在是从鬼门关检将回来的。不过你这般死里逃生,现在却是因祸得福了,或许以后抗毒能力更会大大增强。我昨天我赶到的时候,你全身已是青肿得象一块大青石似的,连鼻息也几乎觉察不道,当真是离死人只差半口气了。当时天昭这小丫头本来大哭不停的,一看见我回来了,立刻又躲在了琴儿身后大哭,叫她也不出来。我当时还纳闷,后来才知道她是怕我怪罪于她。”说着呵呵大笑。天昭也脸红一片,眼泪更是汪汪直颤。
    昭元一笑,道:“确实是好险。”杜宇又道:“后来我看了一下,看见你全身之毒虽然已行开,但似乎还未侵入心脉。只是你人已昏迷,又无导引,无法排泄毒份,致使毒都显于皮肤,是以看起来的远比实际的要严重。不过当时你确实是快不行了。若是长久无法排毒,你肝肺等脏器受损过巨,日后便不死,也得落个内伤残废。先发现你的族人其实也颇懂医药,只是见你外表如此严重,个个没甚把握。同时,天昭又在旁边虎视眈眈,一幅谁把你医死了便要他偿命的样子,结果反是人人都不敢擅自动手,都等我赶来。”
    昭元甚是后怕,道:“毕竟还是先生救了我。”杜宇道:“这救你的,首要还是你自己。要说到我,最后却也只不过给你开了几剂清热解毒、有助排泄的药物。你服了之后不过一天两夜,人便恢复了这许多,哪能全是我在外面帮忙?说到这里,你还要感谢琴儿和天昭呢。她们二人一个悉心熬夜煎药,一个抢着喂你,都象是你死了天就塌下来似的。琴儿一向乖觉,也就罢了。天昭这丫头居然也能这么乖,那还真是无数人打死都不信的。”
    众人一片哄笑声中,昭元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天昭被众人笑得小脸通红,跳起来大拔杜宇之须。杜宇忙道:“好好好,天昭平时也乖,只不过我们都看不见而已。”琴儿一笑,道:“是啊,都只有昭元这小子能看见了,我们是看不见的。”天昭更是羞恼,转身要掐琴儿。琴儿一闪身便朝外跑,众人哄笑声中,天昭自然也趁机追了出去。
    昭元也甚是尴尬,心想:“论起她的乖象,我看到的只怕比你们还少得多。”他见琴儿二人打闹出去,连忙想岔开话题,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只得勉强道:“看来……看来这小蛇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毒么,可当初……”
    杜宇面色忽然变得凝重,想了想缓缓道:“不对。要论这小蛇之毒,确实是天下奇毒。你身上已可承受那小山洞中诸般蛇王之毒,竟然还是对这小蛇之毒有这么大的反映。天昭这丫头才吸了几口,口就肿了好几天,也是到今天才全好。由此看来,其确实是天下万毒之王。我看你之所以能活命,还是得益于那两条大蛇。”
    昭元奇道:“为什么?”杜宇道:“那小蛇在咬你之前,已咬了那大蛇不下十几口,而且那可是性命相搏,自无藏私之理。是以小蛇一身毒液的绝大部分,都已入了那大蛇蛇身。最后入你身上的,恐怕不过是其百十分之一。”
    他顿了顿,又道:“你还要感谢原来那条在小蛇洞里被这小蛇咬死的蛇王。它是先受了这小蛇之毒,体内产生了抗力才死的。后来它被你一人吃掉,自然也就转移了一些到你身上。若是没有那条蛇王的抗毒性先替你顶了一下,便算这一次毒液极少,你只怕也一样地经受不住。”昭元想了想,觉他所说甚是可能,不由得暗暗心惊,暗道:“这也的确是目前最顺理成章的解释了。”
    他回头一看,却见外面众人嘈嘈杂杂,似乎在搬走什么东西;再一细看,竟然象是丧事之物。昭元失笑道:“莫非先前大家都以为我要死了,都急着要办丧事?”杜宇道:“正是。莫说这些祭奠之物,你若是去族中墓地看看的话,便连你的墓坑都快挖好了呢。简直是就只差把你朝里面一埋了。”昭元禁不住大笑。
    杜宇道:“你现在,估计对蛇毒已是万无所惧了。这小蛇体形奇异,我疑它亦与毒蛊有些渊源,估计寻常蛊毒也是无须在意。当然,那些精绝蛊毒恐怕你还是得小心。这两天你身体尚弱,就不要去练功了,就在这里好生修养身体。那些蛇我先去喂吧,你好了以后再去。”昭元点头称是。
    过不多时天昭和琴儿回来了,虽然脸上尴尬,但大家也都不提方才之事。但晚饭时,昭元虽然身体还是甚弱,双手无力,天昭却又死活不肯来喂昭元了。昭元只得自己动手,就差没反过来给她喂饭了。到得晚间,天昭不肯走,仍是要跟昭元一起睡。
    昭元怕她因白天尴尬之事来整自己,便想推道:“我现在是疾病之躯,你小心中毒。何况现在渐渐入秋,天气也开始转凉,你……就一个人回去睡吧。再说这里也简陋。”天昭气道:“天气是转凉,可是我今天被你们说得心头火发,那可怎么办?”琴儿笑道:“是啊,人家在你象具僵尸的时候都要跟你一起睡,你一呻吟就立刻爬起来看,怕你有什么不对。现在你好了,怎么就可以忘恩负义了呢?”昭元脸上一红,无奈之下,只好又陪天昭入睡。
    不料这一晚天昭虽然睡在昭元的大板床上,却也没什么胡闹。再加上昭元不用晚上起来去喂蛇,这一觉二人当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甚是香甜。到得第二日晚,天昭见他气色好转,便吵着要他跟往常一样,到自己住所去睡。昭元不肯,琴儿也帮腔,说是这几天还是要就近观察服药。天昭心中不乐,但也只好再将就一晚。
    这一晚昭元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天昭一声尖叫。昭元连忙起身看时,却见床下几尺处一条小蛇嘶嘶作声,浑身泛起蓝幽幽的光芒,正自向二人昂首而视,不是那条让自己死去活来的小蛇是谁?
    昭元这一惊可当真是非同小可。他这时身体尚未复原,身边又无长物可资抗拒,若是这小蛇就此前来寻衅,自己还当真是无可抵挡。他情急之下,又怕什么动作触了其怒,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天昭更是以背蒙头,死死贴在昭元后面。那小蛇身形比原来似乎更扁更小了,头朝昭元,身体却并不上前,只是不停地嘶嘶作声,举动甚是奇异。昭元知道蛇类若是与人长期对峙而不立刻一扑而上,必定是心中有所忌惮,心下不由得微觉奇怪:这小蛇横行天下,除了那天不敌群蛇拼命外,可说无可畏惧。它怎么会对自己忌惮?
    昭元虽然心头稍定,但见那小蛇似乎仍无去意,不免仍是心头阵阵发慌。他定了定神,一面小心翼翼地叫喊杜先生和琴儿起来,一面忽然心中一动,摸出旁边一个小匣子,拿了一个鸽蛋丢到那小蛇面前。那小蛇立刻冲上,狼吞虎咽。昭元再丢,那小蛇又是如此。昭元心中更是奇怪,暗道:“难道这不可一世的万毒之王,居然是来向自己讨食吃的?”
    正想之间,杜先生也已赶到。他一看那小蛇,立刻脸色大变,取出皮衣朝昭元和天昭扔了过来,口中道:“你们可要小心!”自己也穿戴严密。昭元点了点头,与天昭穿起皮衣,慢慢下床向那小蛇靠近。那小蛇依旧狼吞虎咽,每吞下一个蛋就浑身使力将其压碎,过一会又吐出一些,接着便又吃一枚,似乎只是想吃其中的某种东西,多的不要。过不多时,它身体又略略长大,精神也似乎强了些。
    杜宇拿起铁丝网具待要捕捉,那小蛇忽然一闪身便钻出门缝,失了去向。昭元一抹头上冷汗,道:“先生,这小蛇怎么会深夜来此,而且说报复不象报复,说乞讨不象乞讨?”杜宇沉吟一阵,道:“我也不知。不过这小蛇似乎性情大变,来此未必便是恶意。”昭元点了点头,道:“那只有日后再看了。”
    天昭见这小蛇又来,更是哭闹不休,非要昭元陪她回家去住。昭元无法,只得道:“焉知这小蛇不是来找你的?那天我被它咬了一口,它已出过气了。你可是提它尾巴的人,它本来想咬你又没咬着,说不定这次就是找你的。”
    天昭虽然明知昭元是在吓唬自己,可毕竟也还是心中害怕,再加上这小蛇这么怪异,这等报复确实也是不无可能。而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还真不如就住在这里。无论如何,这里有杜先生坐镇,怎么说也安全许多。她想到这里,果然也就不再吵闹了,只是晚上居然也不怕热,非要昭元搬出好几层大毛巾被来,把自己二人全身上下捂个严严实实。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