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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瑟瑟秋风金陵城
    秋初,风中已有阵阵凉意。
    金陵城的街道却还是很热闹,似乎秋风的凉意丝毫吹不进这喧闹的繁华。
    金陵城中,麻子胡同。
    "方老爹,这破胡同咱们钱大爷愿意出每户五十两的价钱买下来。看这破砖破瓦的,真是便宜了你们了。你们趁这两天快搬了,也省得麻烦咱爷们老来催你。"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衣服耷拉地穿着,吊儿郎当,看样子却象是个老混混。这老混混虽然看起来和其他的瘪三没什么两样,但事实上却是金陵城西边大豪钱不多的手下五虎将之一,名叫李用。钱不多是金陵城的地下势力头目,几乎看起来生意兴隆的店铺都在他的名下,金陵城的几千民勇,大部分都是钱不多手下的弟兄,就连衙门逢年过节都还得递帖子备贺礼巴结着他,以保证金陵城年年平安。
    换句话说,钱不多,主宰着金陵城的一切。
    除了居住着一群贱民的麻子胡同,当然还有就是"有回当铺"。
    麻子胡同和金陵城别的地方不一样之处,就是方老爹和他收养的几个穷孩子。
    方老爹是金陵城里最好的铁匠,也是钱不多在金陵城最忌惮的人之一。钱不多能称霸金陵城,并不是个怕事的人,他曾经几次派人暗中装成恶霸强行进胡同驱赶住户,以求夺得自己卧榻旁的最后一块地盘。但是,他派进去的人从没有再出来过,一个也没有。第一次是自己手下五虎将之一风锋的徒弟铁头二毛,第二次是风锋自己。
    连自己的左右手风锋都失踪了以后,钱不多下定决心用重金请来了大人物,就是江湖上闻风色变的"血霹雳"雷望。雷望只收了他二百两黄金,就答应帮他这个忙。那天当晚钱不多已经设好宴席在秦淮河一艘船坊准备等雷望回来庆功。谁知道他等了很久,菜都放凉了也没等到雷望。派去跟踪雷望的人回报说雷望进去以后也没再出来。往后谁也没见过雷望。只是第二天,雷望的铁盘被发现挂在了方家铁匠铺当眼的位置。在钱不多眼中,那胡同口就象是恶魔的大口,通往地狱。每次路过胡同口钱不多都会从背后感到一种寒意,仿佛有人在深处往外窥视着。
    当然,钱不多不会告诉自己的属下自己暗中早已多番失利,当老大的不能堕了这个威风。更何况麻子胡同吞没了暗中潜入的人,但是正常进出的人们却没有丝毫受过影响。方家铁铺仍然生意兴隆。几家住户也都正常生活,方老爹似乎也不以钱不多的小动作为意。
    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在金陵城的势力状况,钱不多真想就这样算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上头的命令,钱不多根本不愿意招惹方家守着的那个胡同。
    可是上头说,他描述的方老爹很象武林中失踪的某个人,隐于麻子胡同必有所为,让他想办法把胡同弄到手查个清楚。
    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为了不再让自己的人失踪在麻子胡同里,钱不多决定不再暗中行事,来明的。他让自己剩下的四虎将之一李用带着衙门里的孙捕头一起去收地。
    暗杀和武功不是李用的专长,但是强取豪夺却是强项。更何况这次李用带来的价钱还算合理,再加上一个孙捕头在旁边。
    李用实在想不出来方老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然而方老爹居然很直接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李用有点吃惊。
    "不为什么?"方老爹面无表情的说。
    "一定要搬!"这时旁边的孙捕头冷冷地说。
    "理由!"方老爹并不怕。
    "这就是理由"李用扬扬拳头,孙捕头皱了一下眉头,但没说什么。
    方老爹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去了。
    李用气的要命,敢这样对他,跑过去就一脚。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功夫。孙捕头又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没说话。
    那一脚自然是没有踢到,方老爹好像没动。
    李用的脚踢在石头上,门口的石头。
    "你还是答应吧!"孙捕头的声音。
    方老爹慢慢回过头来,"可以,但是……"说了几个字又没说了。
    "但是什么?"
    "出五千两黄金。"说完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进屋去了。
    "老不死的。"李用骂道,"这样的破房子要五千两,还是黄金,不知道做得什么梦。"
    孙捕头没说什么,往回走了。
    "你怎么走了,还未买到房子呢?"李用急道。
    "因为我不想死!"
    "死?就那个老头?"李用道。
    孙捕头没再说话,径直走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李用呢?"钱不多问。
    "也许死了。"
    "死了?"
    "我说也许。"
    "你知道!"
    "知道!"
    孙捕头自然明白钱不多问什么。
    钱不多脸变了变,但没说什么。
    "难道大白天当着你的面方老头也敢……?"钱不多突然停止了继续说下去,他刚刚发现,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方老爹只在晚上才出手对付敌人。
    也许,以前麻子胡同只在晚上吞噬敌人的原因只是因为钱不多总在晚上命人潜入?
    好在孙捕头的话减轻了一些钱不多的恐惧:"方老头不是普通人,我在他铺子里见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样不应该在铁匠腰间出现的东西。"
    "他在腰间挂了些什么"
    "……潞王府的金牌。"
    李用果然没有再回来了。钱不多虽然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得到这个消息时他脸色还是变了变。
    孙捕头以后也几天也没有再出现了,没人再见过他。钱不多也没有,钱不多并没有杀他,只是想杀他,还没有下手,他就不见了。钱不多要风洋去找一下孙捕头,风洋也没有回来,风洋是风锋的弟弟,五虎将之一。
    任何人都无法猜到,原来孙捕头在方老爹的家里。
    "你是方行?"
    "孙子?"
    方行和孙子都是江湖三杀手之一,方行就是方老爹,孙子就是孙捕头。
    孙捕头喜欢别人叫他孙子。
    方行与孙子并不认识,但一见面就一定知道对方是谁?
    当时李用和孙子来这里逼方老爹卖房的时候,方行和孙子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因为八年前,他们接了同一庄生意,一起曾杀过人,虽然当时大家蒙着脸,但那次刺杀,他们还记忆犹新。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从那次之后,他们就被追杀。听起来似乎很好笑,杀手被追杀?世间事本就如此。他们知道了最常见的现象,那就是"杀人灭口"。
    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你是看见我腰上的金牌才来的。"
    "是的。"
    "你不杀人了?"方行问道。
    "杀,但是免费的,没人出钱了。你呢?"
    "也杀。不管有钱没钱。"
    "你的孩子们知道吗?"
    "知道!"
    孙子很吃惊。但没有说什么。
    风洋是孙子杀的。杀风洋这样的人太简单了。
    "你想再出江湖?"
    "不想!"
    "但你又为什么让别人知道你?"
    "因为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况且我已知道钱不多的后台了,还有我想让我的孩子们出江湖?"
    "你的孩子们?"
    "是的!"
    "但他们还是孩子!"
    "但他们是我的孩子!"
    孙子没再说什么。低下了头。
    "我不会让他们做杀手!"
    孙子抬起头。好像在等下文。
    "因为我知道杀手的寂寞和痛苦,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去步我的后尘。"
    "那要他们做大侠?"
    "不一定要做什么大侠?"
    "哦?"
    "做混混也可以,但要杀了钱不多的后台。"
    "你知道?"
    "已有了眉目!"
    "是谁?"
    "好像是潞王府的人。"
    "好像?"
    "是的,因为我也不敢断言。"
    多年来,孙子潜伏在金陵城也是这个目的。
    因为当年的刺杀正是钱不多出面请他们的。
    窗外好像有人,他们两个都知道,却一样在说话,因为他们知道窗外那个人并不是坏人。
    因为他的内功气息是正宗的"铁剑门"内功。铁剑门在白道江湖榜上位居第五,是关中第一大门派,门主"铁剑无声"莫言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为人正义。所以他们没有动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又听到了另一种声响。
    几条人影落在院子里,像树叶一样,很轻。
    他们还在说话,但是说一些无聊的话。想不到高手也会说无聊的话。
    那几个影子射了进来,好快的剑!
    剑快人更快。
    方行和孙子一下就不见了。
    影子们一愕,抬头一看,两个人影掉下来。
    这是他们最后看到的东西。
    "好功夫,好功夫。"这声音?
    方行和孙子的脸都变了变,真正的对手来了。
    来人是江湖三杀手之一,也是最厉害的一个,钱不刚。
    钱不刚,潞王府大管家,钱不多的哥哥,江湖三杀手之一,也是当今十大高手之一。
    "想不到今天竟见到二位,久仰,久仰。"
    方行和孙子没有说话,因为他们这时感到四处都是杀气,可怕的杀气。
    能有这样的杀气高手一定不少。他们知道今晚再劫难逃。
    方行想到了他的孩子们,他们一定都已经醒了。
    "呵呵,钱兄也洗手不再做杀手了么?"孙子笑着说,然而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当没有人再出得起价钱,也就没人能再让我卖命。"钱不刚沉声道。
    的确,钱不刚不用再卖命,以四周散发的杀气看来,对付方行两人也许根本用不着钱不刚自己出手。
    方行却似乎不把这令人窒息的杀气当一回事。他甚至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窗户外面很可能会随时冲进来几十种上百发暗器,但是他似乎完全没有觉察这个可能,依旧开窗,好像是为了透透气。
    没有暗器,没有伏击,也许所有人都在等钱不刚的一声令下。
    钱不刚凝视着方行,突然笑了。
    "小弟真是佩服方兄,换成是小弟,恐怕决不敢开那扇窗子。"
    方行道:"钱不刚决非如此无胆之人,否则也不会成为江湖三杀手之一。"
    钱不刚笑道:"小弟何能?方兄谬赞。"
    方行转向钱不刚:"你高兴什么?你又不是钱不刚。"
    钱不刚一脸不解。
    "钱不刚是江湖上价位最高的杀手,论价杀人,胆色豪气非人所能及。岂是你这种奴仆所能比?你不是钱不刚,决不是以前那笑傲江湖的钱不刚。"方行淡淡地道。
    饶是钱不刚颇能忍耐听到如此讥讽之言也不禁有点尴尬。
    "方兄误会了,小弟此来并无敌意,只是想知道我们潞王府的金牌怎么会出现在方兄腰间?料以方兄人才,断不会和小弟做了同僚吧?"钱不刚不动声色地将了方行一军。
    方行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
    钱不刚也站在那里,孙子也站在那里,没有动一下,一下也没有。
    外面的人也没有动,好像他们呼吸都没有了。
    杀气。
    吴剑感到了杀气。
    吴剑并不是高手,他只是个小偷,"神偷"吴剑江湖上谁没有听说过。
    今天他好像很倒运。
    吴剑从不杀人,也不喜欢看到杀人。但今晚……
    方行的孩子们已经醒了,并坐了起来,但现在没有动了,因为他们感到了一股杀气,可怕的杀气。
    方行、孙子、钱不刚还是没有动,一下也没有。
    屋外的杀手却动了一下,一小下。
    方行跃了起来,也许不叫跃,叫飞。
    就从刚才打开的窗户直飞屋外。
    孙子也动了。
    钱不多也动了。
    吴剑没动,他知道动了就会死。
    方行的孩子们也没有动,因为他们刚才听到方行的声音:不要动。
    他们一向很话。
    吴剑看到了血,很多血。
    黑衣人的血。方行的血,孙子的血,钱不刚的血。
    方行并没有死,但也差不多了。
    黑衣人却全部死了,活的一个也没有。
    钱不刚也没有死,孙子也没有死。
    "枫儿……"平凡的名字,从方行口中出来却是别种味道,因为方行快死了。
    孙子和钱不多还是面对面站着,没有动,现在不能动。
    三个十七八岁的小伙从屋里出来。
    不过在方老爹的眼里,他们永远还是孩子。
    其中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
    方行的呻吟声,使他们加快了脚步。
    他们并没有哭,方行好像有点高兴。
    钱不刚一看这些孩子的脚步,脸上变了变。
    孙子不会放弃机会,但他那里知道这是钱不刚故意的。
    所以孙子死了,但死前的一击,足可以让钱不刚躺几个月了。
    钱不刚走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走就走不了啦。那些小孩也可以杀了他。
    "兄弟……兄弟……出来……吧……"方行看着吴剑藏身的地方叫道。
    吴剑知道在叫自己,所以就出去了。
    "求你帮个忙好吗?"方行说话好像很吃力。
    吴剑不忍拒绝一个快死的人,就点了点头。
    方行好不容量挤出一点笑容:"谢谢……"
    "帮我保护我的孩子们。"
    "我们不需要保护。"孩子们大声叫道。
    方行没有理他们。
    方行又道:"你们出去。"
    孩子们真的出去了,因为他们很听话。
    "你过来……"
    吴剑过去。
    "在我的鞋子里……"他的声音很小。
    吴剑又点点头。
    方行死了。
    孩子们还是没哭。
    "你的爹爹要你们离开这里。"
    "你是什么人啊!他是我爹爹,我们是他的儿子!你呢?"其中一个孩子叫道。那孩子眉目清秀,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却英气逼人,他是方老爹最大的孩子,叫欧阳枫。
    "我是你们爹爹的朋友,知道吗?他要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欧阳叫道。
    吴剑不知道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给欧阳看了看,"可以走了吗?"欧阳愣了一下。
    "走。"
    第二天,麻子胡同里到处都是死人,血却没的多少,有血的地方只有方老爹的院子里。
    方老爹死在这里,半个脑袋不见了。
    但他的孩子们却不知去向。
    钱不多坐在椅子上,一边修着指甲一边说:
    "看来这次上头也没讨到便宜。"顿了一顿,又问,
    "大爷的伤怎么样?"他指得是他哥哥钱不刚的伤。
    "并无大碍,休息几个月就可以。"
    欧阳边走边想着吴剑拿给他看的东西,……
    城里所有能搜的地方都找了,除了一枚奇怪的叶子,其他一点跟方家孩子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当周密把这一枚叶子双手捧着送到钱不多的眼皮底下的时候,钱不多几乎没把周密一脚踢出去,之所以没出脚,是因为他抬眼看了一下送叶子的人.
    周密原本叫周必富,好像一个他这样办事得力,又极会给主子出主意的人想不得到主子的青眼也难.钱不多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要以他为表率,向其他人训导一番.好像周必富从来没有办过一件让钱不多失望的事.有一件事让周密这个名字代替了原来的周必富。
    三年前,金陵城新官上任,来了一位有来头的王县令,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了钱不多.
    那时周必富为钱不多争得了潞王府的支持,把那个王县令一把烧到了阎王殿,上边不仅没有追究,反而大大地奖赏了把钱不多一笔。
    从此,钱不多在金陵城根深叶茂,大大的发展起来,这之后,周必富就叫周密啦。
    也有人暗地嫉妒,但这些人不是病倒,就是被周密的主意送到虎口,或者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踪.
    这次,这枚特殊的叶子让周密如此慎重地捧进来,想必大有来头.
    想到这,钱不多怒火渐熄。
    钱不多看着周密并不言语。
    他相信周密会告诉他叶子里的秘密。
    周密果然开了口。"爷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带了一片叶子回来。"
    钱不多不开头,仍旧注视着周密。
    似乎周密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继续述说叶子的特别:"这种叶子是一种特殊草物的叶子。特征是叶身窄叶尖处突显宽圆。"
    钱不多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但是他还是没有出声。
    因为他知道周密一定还有下文。
    "这种树叶常被一些武林中人用来制造迷香。这种叶子虽然并不罕见,但是却非金陵城之物。金陵城地处东面,绝非这种树木生长的地域。"听到这里钱不多渐渐地觉出里面的味道来了。
    "能用这种树叶制造迷香的人江湖上并不多,包括岭南余家和广西三圣山在内,不超过10家武林门派帮会有这种技艺。这之中的"魅凌门"于去年被"四海帮"所灭,"采迷门"半年前又被关中"铁剑门"所破,算来只剩下六七家武林帮派还有在培植这种草物。"
    钱不多有点失望,就算要调查这些门派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难道一时间就没办法弄清楚方家小鬼们的去向么?
    好象没有觉察到钱不多的失望,周密继续说道:"属下已经细查了金陵城的大小四十多家客栈,这两天到金陵城的人都弄了个清楚。共有十三人。其中四人是京里来的客商,和宝隆号是常年合作的老关系,可以排除。六人来自山西,永兴客栈的梁老板凭三十年的开店经验判断听口音这些人的确是山西大同的纯正口音。另外有三人是关外来的皮客,目下还在许志的庆源楼吃酒。我们虽然没有查到嫌疑人,但意外地发现一个人。"
    钱不多眼睛一亮,鼻尖渗出了几点汗珠,急问:"是谁?"
    "不知道。"周密沉声道。
    钱不多眉头一紧,因为他相信周密的办事效率。既然他说不知道,证明如今的确遇到对手了。
    周密接着道:"虽然没有线索,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他很有可能是"离魂门"的人。"
    "什么?"钱不多失声道,眼里多年来首次流露出恐惧。
    "如今恰逢"离魂门"十年一出之时。"
    离魂门,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
    到现在为止,江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处所。
    只知道他们每十年派传人到江湖中赏善罚恶,作风有点类似百年前的侠客岛。
    钱不多也算是做绝坏事,听闻此消息怎不吃惊。
    不过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些年了,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微微点了点头,冷笑道:
    "离魂门的人又怎样?哼!"
    的确,想一想,以如今钱不多的实力,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觊的。
    "同时你派一部份人手调查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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