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龚纯在讲对丰帆的第一印象:“说真的,我以为你是长满络腮胡子的老油条呢,眼睛眯成一条缝,色迷迷的,看女人时总不正经,那想到啊!还文质彬彬的,有点道貌岸然,哈哈。对了,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她将剔除刺的半条干炸黄花鱼夹到他盘里。
“你也吃啊,我吃两条了。”他用手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用啤酒清了清口腔,在她不断催促下说:“当时我想这个女人脸上虽然没有横肉,神情间蛮像开黑店的孙二娘,江湖资历不浅。”他很想把真正的第一印象说出来,顾忌她翻脸便隐忍。
“我就这形象?是不是手中还缺把菜刀啊,有菜刀的话,那天在家里就真把你剁了,气死我了。不行,重讲。”龚纯伸脚在桌下踢空,便拿起酒瓶帮他满上酒:“罚你三杯。”
“好好好,罚一杯吧。”举杯前重温第一印象便想笑,等他把酒喝下,一股笑的真气阻隔酒水下行,身体中涌动的笑声逼着酒水不能下咽,实在忍不住时喷出一道酒雾,喷完便咳咳地大笑起来,脸胀得通红。
她没在意他的酒气,微笑着看他发什么疯,待他稍微平静,用手指敲他额头:“笑够了?继续把话说完。”
他清理嗓子摆摆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就那德性?凶巴巴的,我要听,你得把话讲清楚。”她倒满酒又递给他:“不然,就罚六杯,认罚还是认说?”
“认罚、认罚!”他一饮而尽,没再让酒和气出差错,心里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说。
“那好,一杯也不少。”她正满第三杯,桌上手机响,看来电显示后神情暗暗一变:“等会,我接电话,回头再算帐。”随即快速离开桌边走到大门外。
丰帆笑着想:谁愿意别人把自己看成做皮肉生意的小姐啊!不由地心中一愣,是啊!当时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呢?是因为她住所周围的环境?还是她不分昼夜的生活规律?一时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一会儿,龚纯进屋把手机往桌上轻轻一扔,刚才欢快的表情无疑被电话干扰,露出勉强的笑,看到他的询问目光,便说:“朋友打来的?待会到我家找我。没事的,他来取一点东西,取完就走。刚才说到哪了?”
“我在要是不方便,那我先走吧?”她的表情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虽觉得扫兴,总不能成为妨碍别人的人。
“我说过了,没事的。吃好了吗?”她没等他回答,提高声音喊:“张老板,把帐结一下。”
老板应声出来结算时,她对丰帆解释道:“一个朋友做生意,路上把货丢了,这不,跑来找我帮他一下,纯生意来往。”言下之意是不牵扯男女私情,让他放心。
“他到后会来电话的,我出去把东西给他就行了。”龚纯照例把茶沏好:“你要不喜欢抱它?就让它下来。别说,对你挺亲热。”她坐在丰帆对面的塑料凳上。
“它这不是挺乖吗?”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儿子”嘴边,它伸出舌头轻轻舔,残留的鱼香让它舔得滋滋有味,不停抬头看他。
说话间手机响起,她看后立即站起身,顺手拎起放在地上的粉红色皮包,接通电话只说了一声“我马上出来”便挂掉,又转身对他嘱咐:“这里不禁止抽烟。”
当安全门传来“咣当”合上的声音时,丰帆想到自己确实很莽撞,凭他经验应该感觉到她身后的故事,即使只能猜个大概,一个女人离婚后单身独处,也许有足够的储蓄不用找工作,但总不致于把所有生活规律全颠倒吧。
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她说不定真是地地道道做皮肉生意的小姐,或许因为年纪偏大而不能出去坐台,真如他预料的话,她会事后找他要多少钱呢?几百元钱是小事,关键不能被其他人堵在房间中,变成自投聊天“网”的鸽子。
想到这,他把“儿子”放在床上,它退后两步趴下,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他与“儿子”监视的眼睛对视后,看看并不零乱的床,仿佛看见这张床此前的迎来送往,也似乎听到男女纠缠扭动身体时的喘息,想到今晚差点成为那种重复喘息中的延续部分时,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厌恶情绪,同时想到上次与宁虹因“小姐”发生的磨擦,其实,打那之后他暗中发誓再不碰“小姐”了。
当他重新环顾四周发现电视柜中有一叠杂志,上面那本杂志封面内容很丰富,色情、暴力、欺诈、诱拐等字样跳跃而出,与此时房间中令人不安的宁静相匹配。
等候让无奈变成无聊,不知需要等她多长时间的想法驱使他走近书柜,蹲下后想找一本翻阅,拿开第一本惊奇发现下面是《读者》,接着把所有封面看一遍,十多本杂志中绝大部分都是《读者》和《知音》,散发出与房间氛围截然相反又让他倍觉亲近的信息。
当他把所有杂志拿在手中,发现最底层有一个像框,一时看不清照的是什么,便放弃看书念头抽出像框,赫然是一张裸体照,背景有点像贵州黄果树瀑布,照片中的女人侧身而卧,如同躺在瀑布对面一块光滑的岩石上,右手枕在头部,左手放在看不见的小腹前,整个身体曲线流畅之极,是颇有功底的人体艺术照,让所有看照片人升腾不起绮思邪念,会自然地顺着她的视线进入瀑布最深处,从中深深吸取大自然带来的生活感悟。
他仔细回想龚纯模样,接着想象他并不熟悉的女人身体,初步结论是:这张照片是她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