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我敬你。”她发出邀请。
“理由?”他有意为难。
“希望试营业一切顺利,丛林宴会圆满举办,并预祝深坑开业大吉。”
汤倪长指勾执着高脚杯,眼神示意了下他面前的酒杯,暗含挑衅:“怎么样,这理由够充分吧?”
段伏城笑了笑,“够。”
小半杯刚下肚,汤倪紧接着又给两人添上酒,“这杯……敬俞姐!愿她身体健康,紫气东来,摸啥胡啥!”
这理由也不得不喝。
段伏城只好依着她再次碰杯,慢慢喝完杯中酒。
“我跟你说老板,你想要开拓国内市场,以后啊那就免不了应酬,这国内应酬场上的酒桌文化,你可得摸透了才行。来,今晚我先带你熟悉熟悉规矩。”
汤倪一边倒着酒,一边又开始信口胡诌。
她见惯了段伏城时时刻刻沉着冷静的状态,今晚还就偏要跟他杠一杠,看看这男人的酒量究竟去到什么程度。
“国内的酒桌文化,是什么规矩?”男人倒也是一贯的,不懂就问。
汤倪倒好酒,举起酒杯,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介绍说:
“国内的酒场规矩是,起杯敬三个,寓意三三不断!”
段伏城:“???”
好像可信度不高,但被她这么一介绍又好像有理可依的样子。
……
说是带给段伏城品尝的新品干红,可男人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优雅地坐在一旁,十分克制地一杯酒陪到底。
几个回合下来,整瓶干红很快见底,其中里面有三分之二都是被汤倪自己喝完的。
这就让她很不服气,心底那份诡异的胜负欲又被成功激燃。
她晃了晃手中的空瓶,拍着身旁男人的肩膀吩咐说:
“你那冰箱里不是摆满了好酒嘛,快快,好东西要众乐乐,拿出来今晚咱们决战到天亮!”
段伏城不动。
眼睫半垂,视线投聚在她身上。
“你确定要喝?”
男人看着她,像打量着误入了狼窝的兔子。
他眸色晦沉,漆墨侵沾,仿若未见底的旋涡,深沃而炽烈,半窝着窥探的暗意。
比起凶残的捕猎,狼族更喜欢诱食。
他会欲擒故纵,逐步索求,会引而不发,慢条斯理地耐心试探。
直至最后,一举腐蚀她的纯稚与干净。
汤倪正喝得起劲,听到这话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又推了推男人催促道:
“啊哟别那么小气巴拉的嘛,你看我有好东西都记得来跟你分享,快点快点!”
段伏城不再迟疑,起身极为大方地从冰箱内拎出来好几瓶,红的洋的一应俱全,任她挑选。
汤倪也不客气,指挥着男人将台面的奢昂酒瓶一一打开。
她平时并不怎么嗜酒,顶多也就喝两罐冰镇啤酒图个凉爽,只是今天酒兴上来了,又见段伏城酒量那么好,心里赌着一口气。
于是好好地一场“小酌怡情”,生生被她搞成了声势浩大的“拼酒大赛”。
没过多长时间,汤倪就熏熏然地喝上头了。
“段伏城……”
她半仰靠在沙发背上,晕晕乎乎地倒举着酒杯,眯缝着眼朝杯底望进去,“这杯里面好像有东西诶?”
“嗯,有朵玫瑰。”
段伏城偏头睇着她,十分淡定地开口回应道。
杯底是设计师david seymour独具匠心的设计,运用万花筒原理,在杯底封印下一朵玫瑰花纹的图案。
他一早就发现了,只有汤倪满心拼酒,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
“啊原来是这样,难怪被世枫称为‘失色玫瑰’……啊呀!”
一滴残留在杯底的红酒渍,顺沿着水晶杯壁,缓缓滴落在汤倪的左侧唇畔旁。
段伏城抬手,指腹捏过她的下颚。
他动作温柔,指尖微微施力,将人轻轻拉近到自己眼前。
酒珠儿猩红,沿着女人冷白丰腻的肌理游移而下。
蜿蜒成一条红色伏线,恣肆滑淌,一路迸窜在她娇柔盈弱的颈侧,泊滞到半截,殷殷浮挂,浓得化不开。
她肌肤薄脆,剔透的白。
酒珠儿描摹过的弧轨染红,妖冶而软媚,红与白浸溺砰炸,蛰伏出异常虚妄的视觉冲击。
段伏城被这份视觉冲击霎时击穿。
他指腹细致摩挲着她的下颚,目光追逐着她的脖颈线条。
酒珠仿佛一簇而起的焰火苗儿,幽红盛绽,娇豔软禁,星星点火般迅疾燎烧,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壁垒泵然坍塌。
他薄唇紧抿,喉结滚动了下。
酒珠滑落时带来丝丝痒意,汤倪有所感知,正欲用手背胡乱抹一把。
——却被男人抬手,径直挡开了她的动作。
继而在下一刻,指尖挑起她的下颚尖,不够自控地欺身凑近,低头轻轻吮吻掉那滴妖红酒珠儿。
酒精熏得汤倪头脑昏醉,情绪迷乱。
她神思不清明,不记得要闪躲,甚至配合性地下意识移开了手中的酒杯。
段伏城伸手,长指抚握住她的细腕。
可薄唇始终未曾离开,仍贴触着她的颈侧肌肤,一寸寸地缓慢爬升,绵密辗转。
他鼻尖微凉,唇温灼烫。
汤倪攀附着他,指尖紧绞着男人肩头的衣料,指骨泛白,呼吸稍喘,安静而顺从地任由他亲吻在自己的脖颈处。
唯独卷翘长睫在一闪一闪地眨动着,泄露出她此刻的惶惶不安。
段伏城很快捕捉到她的这份紧张情绪。
即将吻落在女人软唇上的前一瞬,他倏然顿停住,默不作声地低眸注视着她。
两人双唇已近至毫厘,他可以清晰感触到,汤倪身上溢散出的青柠薄荷香调里,漶透着勾人的酒香气。
他只要稍稍再近一分,便可以亲吻到她。
他可以亲吻她,或许到了明天,汤倪也不会记得他的亲吻。
段伏城是会在某一刹,内心有过如此恶劣的冲动臆想。
这样不违法。
可是不道德。
汤倪是不清醒的。
他在对方不够清醒的状态下,在没有得到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去名不正言不顺地偷吻。
这不符合他从小接受到的绅士教养。
更重要的是,段伏城在这一刻度,凝望着汤倪那双澄明清澈的眸眼,他更加做不到。
他当即偏侧过头,深喘一口气。
而后慢慢松开掌间的纤腕,抽离开身子,后撤到沙发的另一端。
然而——
汤倪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毫无预警地一把扯拽住男人的衣角。
第35章 我好想你  今夜是你的手下败将。
汤倪扯住他的衣角, 指尖勾缠着水晶杯。
拎过酒瓶在杯中缓缓倾注小股威士忌,执杯轻晃,她偏头睨视着段伏城, 眸眼朦胧, “你躲什么呀?”
她笑得有些坏。
段伏城身子顿滞,眼睫半垂。
他瞥见女人细指拽绞着自己衣衫的一角, 手背皙白,指骨泛青, 轻攥成弱怜楚楚的姿态。
她的肌理太过薄透。
皮肉之下, 血管青蓝稀微可见, 恍若蚕茧悄然抽丝, 细脆收束,虚弱却疯长。
丝线牵离之际, 便毫无章法地缚住本就甘愿俯首的男人。
当然,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没躲。”
段伏城喉结微动,鬼使神差地抚握上她的手, 声线沉沉,音调里敷透着低喑的浅哑, 说不上的惑意。
他还是选择臣服于这份错觉, 尽管荒唐, 尽管无从泅渡。
后撤的动作, 就此被迫中断。
汤倪醉醺醺地被他牵着, 嬉笑地重复反问:“没躲?”
她捏着杯脚, 长睫泠然上掀, 仰头徐徐喝光杯中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