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暗香精舍陷情网
飞凤坡,地名不俗。
而事实上是一片荒烟蔓草的乱葬岗。
斜月初升,累累坟茔上缎着冷凄凄的秋夜。
飕飕飕……
少说也有十几条红罩套头,裹着血红披风的人影,鱼贯落在土坟隐蔽之处。月色黯淡,夜雾迷漳之中,不经意,谁也看不出他们埋伏的地方。
初更天气!
铁拂道长拂影舞动之下,首先疾奔而来。了缘师太衔尾紧随。
两派弟子五六十之众,各佩兵刃,在一道一尼身后插腰环立,不远之处,星罗棋布着各派各门的高手。
铁拂道长瞧了一下北斗星道:“常世伦该到了!”
了缘点头道:“他不会失言,金陵世家的字号得来不易!”
此时,离起更恐怕还有些时候……
“言未了,一条匹练也似的人影,从兰封方向星飞丸泻,疾奔而至,夜空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刺耳厉啸。
铁拂道长低喝道:“本门放的暗桩报警,姓常的来了!”
了缘师太也已发觉那条白影,穿着、身法,正是金陵常世伦,口中忙道:“道长,常家虽然不义,我们还是要先礼后兵。”
“贫道知道。”
二人一问一答之间,白影已掠空而至,而且一言不发,人在半空,剑势如虹,剑尖抖出千万朵银芒,竟朝向尚未作势的铁拂道长和了缘师太喉结大穴截至,势如泰山压顶,锐不可当。
事出突然,铁拂道长大叫了声:“师太小心!”急切间,横起铁拂凌空扫去,脚下一个踉跄,几乎仰面跌倒。
就在同时,了缘师太因迟了半步,惨叫一声,虽然躲过了喉结要穴,下巴被剑尖硬生生削去寸来长一片,血流如注,再无还手余力了。
白影一招得手,凌空身形不变,反抽长剑,双手紧握剑柄,直刺站脚不稳的铁拂道长中庭要害。
这一招即狠又毒,奇异诡怪,大出铁拂意料之外,加上了缘师太怪呼之声使他分神,更加无法化解。
嗯!”
急忙之中,右手铁拂欲架不及,为了保命,钢牙一咬,拚着一只左手,认定剑芒迎着挥去。
飕——血喷丈余。
铁拂道长的一只左臂齐肘而断,被削飞在五丈之外,整个人也在地上滚了几滚,动弹不得。
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惨状,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两大门派的顶尖高手,竟然连回手还招都来不及,实在是骇人听闻。
环立在周遭的武当、雪山两派弟子,一时都给怔在当场,等到回过神来,齐地发声大喊,数十件兵刃,全向白影扑到,分明是舍命相拚。
不料,白影并不出招,霍地凌空上冲,剑气人影如同长虹,陡地上穿五丈,口中发出刺耳一声尖叫。
就在他叫声之中,先前埋伏在坟堆各处的红衣人,如同夜枭掠空,每人手中一柄雪亮的匕首,个个捷如鹰隼掠落。
迎着两派弟子数十人,不分青红皂白,三几个起落,不但两派弟子无一幸免,而且人人一刀毕命。
飞风坡横七竖八的尸体摆满了四处,触目惊心。
远远围观的其他门派,谁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胆战心惊,悄悄溜走。
白影此刻扯下蒙而白巾,露出本来面孔,原来是武林泰山北斗脊满天下的司马长风,冷冷地道:“费天行,有活口吗?”
红衣人之一趋前道:“启禀庄主,干净俐落,没有一个活口!”
“好,我摹仿常家剑法的招式,你可曾仔细看过?”
“十分神似,除非是常家人,恐怕无人能分辨得出!”
司马长风颇为得意地道:“常家剑法不易对付,吩咐他们要全力而为,可是,记住!要留活口!”
费天行抹抹红色头套道:“庄主,一定要留活口,可能比较困难!”
司马长风不悦地道:“司马长风一生无难事,只要留下老的活口,小的才能听话,时候不早,照我的话去做!”
“庄主……”
“紧要关头本庄主自有道理,有人来了!”
他话出人起,一溜白烟,隐入坟墓深处。
费天行双手急摆,也指挥十余红衣人没入先前埋伏隐身之处。
先前的一点白影,此刻渐来渐近,转眼之间,飘花落叶般,落在乱葬岗的雨亭顶上,手按剑柄,朗声道:“常世伦应约来了,铁拂道长,请出来吧!”
四野寂寂,万籁无声。
常世伦环顾一下,又叫道:“各位,不必藏头露……咦!”
他发现隔着斜坡无数坟墓前,一片荒草之中,隐隐有数十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想:“耍什么花样?”
心念初动,人也窜下雨亭,走得近了。才发现铁拂道长左臂齐肘削断,了缘师太脸上血肉模糊,不由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刻,突然传来话声——
“常世伦,好狠毒的心肠!”
“不要放走了常世伦……”
“常世伦……”
荒坟堆里,数十红衣蒙面人,口中嘶吼连声,各亮匕首,围拢上来,看样子个个身子不凡,人人都是高手。
为首的一个几个纵跃,越过十余墓碑,已到切近。
常世伦仗剑沉声道:“你们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
为首的红衣人压紧嗓门道:“朋友,谁是你的朋友?我们是替武林伸张正义的!”
常世伦冷笑道:“伸张正义?伸张什么正义?”
“你血腥屠杀武林正派人士,难道还不该杀?”
“这……哈哈!”常世伦狂笑道:“小把戏,鬼伎俩,分明是借刀杀人,有种的露出真面目来!”
为首红衣人似乎无话可答,怒道:“赢了之后,自然你会看见,输了,那就今生今世也看不见了!”
一声令下,数十红衣人浪潮也似地扑上。
常世伦身陷重围,面不改色,大喝道:“要以多取胜吗?常某久不用剑,却是难得的好机会!”
金陵常家剑法自成一派,反刺、撬,多用削、扎,在武林之中,也曾显赫一时,常世伦家学渊源,浸淫独门剑法近四十年,更有十分火候。
虽然二十余年以来,从未与人动手,但声势气派,仍是高手的作为。
而今,面对地上的尸体,心知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安排好的圈套。
唯一可以洗脱自己滥杀之名还我清白机会,就是要揭开眼前这群红衣怪人的真面目,否则今后常家无法安宁。
想着,不再在嘴上斗口,拔剑出鞘,舞起斗大剑花,护住迎面子午,脚下踏罡游走几步,仰天长啸一声道:“邪魔外道小辈,你以为金陵常家剑法不能杀人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