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不过在大街上这样,的确让他很没面子,有点小后悔。“你生气?”
“废话。”
“好吧,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消气,我照办就是。”
“晚上出席我的生日派对。”
“咦?”
“在雷家,男孩到十六岁就是成人,往后要当怍大人看待,甚至进公司见习,今天算是我的成年礼,我要你参加。”
“免了吧!”
多年前的难堪记忆回笼,吓得她退避三舍。“不要,打死我都不要。”被赶的滋味很难受哩。
“理由。”
“我——会怯场。”
“这世上找不到比你更厚脸皮的人。”
她瞪他。
“我没兴趣。”
“出席派对要什么兴趣?”不过是场聚会。
“那——”
“不是真正的理由说服不了我。你的谎话说得蹩脚,骗小孩子可以,要想骗我还要再练几年。”
“我讨厌你的少年老成。”
“这已不是第一次听说。”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我不习惯。”这是实话之一。“反正,我坚决不参加。”
“就算绝交?”
“你、你小孩子啊!说绝交就绝交。”
“过今天才满十六,连法定年龄都不到。”
气死人的超龄发言。“随你便。”
可恶!鼻头酸热酸热的。
为什么要因为他这句绝交难过?不过就是少一个朋友而已,她在难过什么?
但——
她就是难过啊!难过得不得了!
他应该知道她有多看重朋友,却拿这点来逼她,可恶透顶!
如果后悔是这种气恼自己的感觉,那么他的确尝到了——在看见她发红的鼻尖、听见细微的一声抽噎之后。
“别走。”将欲离的她拉回身前。“不想来就算了,我不是那么在乎。”违心论说得有多勉强,他心知肚明。
他当然想她在场,再怎么冷静自制,今天之于他而言是特别的日子,怎么会不希望她在场?
而她,会扯这么多谎来塘塞拒绝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说也无妨,夏依会告诉他的。
“骗人,你刚说要绝交。”控诉的声音好委屈。
“我是气话。”
“这种话很伤人。”
“我向你道歉,真心的。”他从不低头,她又破了他的例。
抽抽鼻。“我接受,但是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难受的心还微疼着,悸动着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痛。
真怪,朋友会随着年纪增长、环境的分离失去或新增,这是不变的道理;她一直看得开,为什么今天却不?
不懂,这样好怪。
“我不会再说这种话,绝对不会。”
她点头。“其实我也该跟你道歉。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但一直没有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现在补说可以吗?生日快乐。”
“我要求一份礼物。”
“我已经送你啦,两个巴掌跟两个坏蛋。”她回敬他。看见他皱眉的小老头表情,忍不住哧笑出声:“开玩笑的啦,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但是要先说好哦,你得等一段时间,我最近打工的钱全拿来买依依的礼物了。”
“不用花钱。”
“咦?”
两手悄悄扣在她身后形成一个圆。“我只要一个吻跟一个承诺。”
危机感倏地浮上心头,陆云侬退步,腰背贴到勾合的双手。“雷、雷君霆!”
阴影背着阳光罩上她的脸,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云侬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长得比自己还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比她高了。
一百七十五、六?还是——接着压下的微热搅乱她的思绪。
生涩的吻落在额心、鼻尖、左颊上的伤、两边唇角,却撂过真正象征亲密的唇瓣。
还没得到她的准允,这两片唇瓣还不属于他——这点尊重他还是有,虽然早晚这都会是他的。
“别再让任何人碰你,这是我的权利。”他说,认真且比平常更严肃。“保管它,直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我会向你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好像是——他送她回来的。
那是在做梦吧?关于他要求的生日礼物。
看着镜中的自己,陆云侬下意识摸摸左颊,缝线过后的痕迹虽然会随时间平复,还是会有凹凸不平的触感,这伤乍看就能见,不是不明显啊。
是不是因为这样,当年十二岁的他很认真地允诺被自己归类为笑话的嫁娶?
是不是因为这样,十五——不,应该是十六岁了的他才会说出那种话?
“什么时候我家小妹学会坐在镜子前面顾影自怜了?”不请自入,陆云妮笑看小妹发愣的脸。“你晚餐吃得不多,发生什么事?”
好过分!“怎么可以用我吃饭的量定论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