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只见孙正平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品尝,神态悠闲,轻松之极,离去时那个忧心如焚的孙正平已然不见了。瞧他这神情,比捡到万两黄金还要高
“见过东家!”孙正平站起身,冲陈晚荣施礼。
陈晚荣还礼道:“请坐。我有事出去了,让你久等了。”
孙正平赶紧道:“东家哪里话,忙正事要紧嘛。我是过来看看,东家有甚新的要求没?”
“没什么要求,该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你熟着。”陈晚荣很是好奇,问道:“瞧你这喜色,就知道你的事情办得不错,恭喜了。”
孙正平笑呵呵的,红光满面:“托东家的吉言,还算顺利。”
“究竟是什么事,你现在能告诉我吗?”陈晚荣在他离去时就想问,那时他心情不好,陈晚荣怕伤他的心,才忍住。现在他的心情大好,正是解疑释惑的时机。
孙正平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道:“东家,是犬子的病情好转了。”
他儿子病情好转固然让人欣喜,只是陈晚荣有一个老大疑团,治个病需要几千两银子,这是什么病?几千两银子,就是在医药费用高昂的现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换心换肝都没问题了。“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祝他早日康健如昔。”陈晚荣在问话之前先得把礼节走到。
孙正平忙道:“谢东家,谢东家!”
“他得地什么病?逼得你卖酒坊。”陈晚荣抛出问题了。
孙正平笑呵呵的道:“这病可怪了,叫无病之病!”
“无病之病?”陈晚荣嘀咕起来了。没病还能称为病吗?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取个病名都这样古里古怪。
孙正平打量着陈晚荣,见他一脸的迷惑,解释道:“说有病,人是好端端地,能吃能喝,也能睡,就是不能动。不能说话,连如厕都得要个人服侍着。”
整个一植物人,这可比得了疾病更愁人,陈晚荣心想怪不得他那么心急。孙正平接着往下说:“所以这病就叫无病之病。”
植物人就植物人,还叫无病之病,真是乱盖。陈晚荣强忍住笑,问道:“令公子以前身板怎么样?是怎么得上这病的?”
“承蒙东家问起,犬子的身子不算好,也不算坏,还过得去。没甚病痛。”孙正平脸上的喜悦已经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痛苦:“也不晓得是得罪了哪位神仙,降罪于他,十天前突然病倒,就成现在这样了。”
想起爱子受的苦楚,不禁老泪纵横,抹着眼泪:“我们多方延医,就是不见效。大夫没用,就请半仙驱邪镇鬼,还是没用。直到一天。我听人说起刘神仙,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肉白骨的本事。.”
古人吹牛也不打草稿。就是起华佗、扁鹊这些不世名医于地下也没有这等本事,牛吹得这么大,定非善类。陈晚荣的推测给孙正平下面地话所证实了,只听他道:“只是有一样,这刘神仙一般不为人治病,要想请动他,很难。请他治一次病,至少要花几千两银子。”
贪财若此。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江湖骗子也有可能,陈晚荣暗中摇头。问道:“你请动他了?”
孙正平无比荣幸,不住点头道:“是呀。我去到刘神仙的驻跸处,好说歹说,求了三天,这才把他老人家请动。”
“他是怎么治的?”能把植物人治得大为好转,这手本事不简单,陈晚荣要不好奇都不行了。
孙正平吞着口水,一脸的惊疑:“东家,这刘神仙的本事真的好得没法说。他一到我们家,天眼一开,就看到我们家有妖孽。刘神仙施展无上神通,一口气揪出三条蛇妖,当他把蛇妖揪在手里的时候,还在吱吱的叫呢,听着很骇人。”
世间哪来的神仙鬼怪,这是骗术无疑了,孙正平做了冤大头兀自不觉。陈晚荣并没有点破,问道:“他是怎么抓住的蛇妖。”
孙正平喝口茶,润润喉,这才道:“刘神仙施展仙术,把蛇妖地魂魄附在纸上,用香头一烤就现形了。东家,你知道么?蛇妖虽然狠毒,要吃人魂魄,毕竟是蛇变的,最怕的是火,这香头一烤,能不现形么?香头一烤,屋子一片哀嚎响起,就是现在我的背皮子还在发麻呢。”
蛇是冷血动物,怕热,这还有点科学道理。
这种江湖骗术只能骗骗孙正平这种人物了,要是遇到我早就给他拆穿了,陈晚荣不住摇头,为孙正平惋惜。孙正平一个劲的为刘神仙吹嘘:“刘神仙有无上神通,蛇妖的本事也不小,刘神仙抓了三条之后,最大的那条给逃走了。哎,这可是祸害呢。好在刘神仙还会再来,要帮我们把这条蛇抓住,他真是好人呐!”一脸的敬仰,好象这个姓刘的骗子是老祖宗似的。
这种江湖骗子一心想地就是骗人钱财,你这样有钱的人他在哪里去找?不把你的钱财骗光,他肯撒手么?为了骗到更多的钱财,就是没事也会给他整点事,这叫细水长流。瞧着他那副景仰模样,陈晚荣真有抽他两个耳括子地冲动。
就连郑建秋这种有学问的人都给江湖骗术骗得团团转,更别说孙正平了,陈晚荣虽是不屑,还是不得不直面现实:“真是个好人!他收了多少钱?”
孙正平双手乱摇:“东家。你千万不要乱说,刘神仙是真正地神仙,哪会收人钱财。我给他钱一文不收。这等大恩大德,我要是不报,就不是人了,没办法之下,我只能捐点香火钱,也就三千来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不叫收钱的话,还有什么才叫要钱呢?这个刘骗子的骗术真够高明地。变着法子要你主动掏银子,他还要装作一副菩萨心肠,搏得你的好感,上好的骗术。
“这么好地人,我也想见识一下,要是他下次来,你给我说一声。”陈晚荣都代孙正平心疼银子了。骗术本身并不高明,一点初中化学知识,并不入陈晚荣法眼,只是他这等灵敏地机心。让陈晚荣不得不服,要是不见识一番,枉自穿越一回了。
孙正平兴奋的道:“一定,一定!”
陈晚荣再问一句很实际地话:“下次你打算捐多少银子呢?”
“这个,我打听过了,捐过千多两千银就行了,不需要太多。”孙正平根本就不心疼银子,仿佛那不是银子,是水似的,对这个刘神仙赞不绝口:“刘神仙是真正地好人!他订了个规矩。捐银子不能太多,最多只能捐三次。第二次不能比第一次多,第三次不能比第二次多,这是为我们着想。怕我们捐得多了,没法过日子。”
这个刘神仙的骗术不怎么样,这机心让人不得不竖大拇指。可以想象一下,凡有求于他者,碍于他这规定,第一次肯定会捐得多多的,因为第一次捐少了,只有两次机会。这孝心就没地方使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搏得好名声,上当受骗的人还会为他大吹法螺。他以后骗人就更加容易上手了。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为孙正平他们着想,其实是非常非常高明的手段,只有那种骗子中的大骗子才想得到,太有才了!
真是骇人听闻,于孙正平那麻木不仁的心态,陈晚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住摇头。孙正平却会错意了,还以为陈晚荣是在代他心疼钱,反过来安慰陈晚荣:“东家,这银子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花钱免灾也是一种福份!”
这话还有些道理,让人听着顿生好感,只是把钱白白送给这等骗子,太不值了。
孙正平声调提高了许多:“东家,你知道吗?当刘神仙大喝一声呔,妖孽快快现形,犬子悠悠醒来,看着我叫声爹,我这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哗哗的流了下来不顾陈晚荣在面前,呜呜的饮泣起来,以手拭泪,一脸地幸福:“自从犬子病倒之后,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要他叫我一声爹呀!”
这就是父母!只要能救儿女的命,不要说上当受骗,就是用他的命去换他也愿意!孙正平所作所为虽是不智,却富有亲情,真挚的情感让陈晚荣鼻子发酸,安慰他道:“醒过来就好了!”
孙正平点头,一脸的幸福:“只可惜蛇妖未除尽,犬子又晕过去了,连叫声娘都没来得及。老伴眼巴巴的望着他,那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既有让人愤恨的愚昧,更有让人感动的亲情,陈晚荣都不知道是该骂他的好,还是该夸他地好,除了安慰他,说些好话,鼓励他的希望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孙正平抽泣了好一阵,这才收住哭声,说了一阵话,回到酒坊去忙活了。
送走孙正平,陈晚荣回到屋里,不住摇头,孙正平这冤大头做得太大了!
叹息了一阵,又去做硫酸。第二天,郑建秋来提货,发了货之后,郑建秋又风尘仆仆的去了。郑建秋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一回来住一个晚上又走了,郑晴虽是不舍,也是没办法,只有眼泪汪汪的送别。
送走郑建秋之后,郑晴心情不好,陈晚荣蹭到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晴,我们去做硫酸,今天我让你见识一下硫酸地神奇。”
要是在往常,郑晴肯定是大声叫好,现在的心情正差,于这等好玩之事也提不起兴趣,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螓首。话也没有说。
陈晚荣握着她地柔荑,看着青萼,青萼很识趣。头一扭,盯着远处。于她这等玲珑心,陈晚荣打从心里赞赏,要是不杵在跟前当灯泡,那就更完美了。
唐朝的社会风气相当开放,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更是可以随便点,拉个手算不得什么。郑晴也没有缩回手,任由陈晚荣拉着。拉着郑郑晴进了屋。顺手关上门。青萼才不会笨到去坏他们好事的地步,自动去到灶边,担负起了升火做硫酸地责任。
“陈大哥,我知道你是想逗我开心,谢谢你!”郑晴偎在陈晚荣身边,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打量着陈晚荣。
“先砸点胆矾,再来提浓硫酸。”陈晚荣放开,挪过椅子,要郑晴坐下来。再不砸点出来。就没快没做的了。
郑晴顺从地坐下,拿起斧头,捡起胆矾,开始砸起来了。陈晚荣坐在她身边,又开始了两人世界。
砸了一阵,只听青萼地声音在外面响起:“聪明人,袁掌柜找你呢。”
陈晚荣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身准备出去见袁天成。郑晴一把拉住,在他耳边轻声道:“把门关上。”忙躲到墙角去了,一脸地羞涩。
瞧着她那副羞怯模样。陈晚荣暗自庆幸,幸好阻止陈王氏去提亲,要不然她毫无心理准备,还不知道羞成什么样了。冲郑晴一闪眼睛。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青萼原本以为郑晴会跟着陈晚荣一起出来,只见陈晚荣不见郑晴,立时明白郑晴的想法,没想平日里落落大方地郑晴,居然有如此小儿女的一面,卟哧一声笑出来,给了陈晚荣一个大白眼。那意思是在说。瞧你。把小姐羞成什么样了。
只见袁天成身边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摆着自己要的东西。两个圆盘,几个带有螺纹的容器,这是用来装硫酸,装乙醚用的。
硫酸有很强的吸水性,放置在空气中,吸收水分之后,很快就会变稀,必须要密闭。更重要的,硫酸的腐蚀性太强,现在没有玻璃容器,只能用瓷器这种耐蚀性好的容器了。
乙醚就更不用说了,很容易挥发,要是不密闭要不了多久就会挥发得精光。
“有劳袁掌柜了,这里谢过。”陈晚荣快步迎上去,向袁天成行礼。
袁天成回礼:“陈掌柜言重了。你要的货,我做好了,你点检一下,看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你说,我再给你做。”
这又不是什么尖端设备,能用就成,陈晚荣笑道:“蛮好地。袁掌柜,请屋里奉茶。”叫肖尚荣找几个人把东西搬下来。
“请!”袁天成笑呵呵的,跟着陈晚荣进了屋。
陈晚荣倒上茶,坐下来,袁天成端起茶杯,未语先笑:“陈掌柜,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你那主意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天接到的买卖又多了好多呢。”
“言重了。我只过是想想而已,这都是你精明,我一点功劳也没有。”陈晚荣还是保持一贯的谦逊之风。
袁天成指着陈晚荣,笑容满面:“陈掌柜,这种事要是换个人,肯定是有居功之心,即使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想。只有你,一点功也不居,这份心胸,让我叹服呀!老夫阅人多矣,就未如陈掌柜这般胸杯者,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螺纹在现代社会很平常,陈晚荣不以为奇,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袁天成如此盛赞:“承蒙袁掌柜不弃,我深感荣幸!”
袁天成拍着胸脯保证:“陈掌柜,别的不敢说,以后你要做东西,多了不敢说,三两百两银子的事,你就别提钱了。”
两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他跟没事人似的,要不是陈晚荣听他说得很真诚,还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罢了。猜得到,这几天接到在买卖不少,要不然不会这么大口气,陈晚荣还真想不到区区螺纹竟然有如此大的功用。
袁天成专程致谢,说了一阵话,这才告辞而去。
送走袁天成,陈晚荣捋起袖子,准备好好干一场,把浓硫酸做出来。郑晴和青萼很是兴奋的看着他,巴不得马上就见识到硫酸的神奇之处。
“陈大哥,这要怎么做?”郑晴眼巴巴地望着陈晚荣。
这办法熟之极矣,陈晚荣想都不用想,道:“先升炭火。”
“我去搬!”郑晴莲步轻移,小跑着去了。
青萼白了一眼陈晚荣,很是不满的道:“你想累死小姐?大男人不去做这事,要小姐去,你好意思么?”
这么可爱的人儿,就是她想做,陈晚荣还不忍心累着她,冲青萼一吐舌头,扮个鬼脸,跟着郑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