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兴伟在车上演练了无数次,如果家里人执意不同意他回来的话,那他就将那还剩110万的存折甩在桌子上,然后酷酷的说:“要是支持我,我就拿这百来万去创业;要是反对我万就给你们,算是买断我以后的自由永远也不能干涉我的人生!”
佘兴伟想了几遍之后,不确定是摔存折还是摔现金好。
现金够震撼,一万多张的百元大钞那样甩下去,整个镇子上的人的灵魂都会被震撼的。
不过有一点值得担心的是,他害怕取钱出来还没回到家,别人就过来友好地帮他搬走那袋钱了。
我回来了!”佘兴伟刚一踏进家门,就大声喊道。
佘妈在家,听到喊声赶紧迎了出来,高兴地说:“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呀,今晚都没准备什么好吃的。”
“又不是来客人了,儿子回家还要比爸妈吃得好是要遭雷劈的。”佘兴伟是典型的精神分裂患者,一看见家人就忍不住充孝子。
“去,别乱说话。”佘妈嗔骂道。
舅舅一家和他们是邻居,佘兴伟和佘妈倚在门口说话时,30岁剩女,佘兴伟的表姐出门了,佘妈招呼道:“燕玉,兴伟回来了。”
表姐兴奋地跑过来,“好小子,要回来也不说一声,玩惊喜呀。”
“呵呵!”佘兴伟随便笑了两声,是惊喜还是惊怒还不得而知。
佘妈说道:“你到三公那去把他爸给叫回来,整天只知道下棋打牌。你爸妈今晚不在家,过来这边一块儿吃饭吧。”
“好嘞。”表姐领命而去。
佘兴伟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时间,所以佘爸回来与佘兴伟没唠叨上两句,便被佘妈催促吃饭了。
佘兴伟没在饭桌上谈自己为啥要回来的事,佘爸佘妈估计也猜出个七八来,所以整家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个话题,只是随意地聊着三姑的女儿出嫁,六婆的孙子考上大学这些琐事,以免大家连饭都吃不下去。
晚饭之后,表姐帮佘妈收拾饭桌,佘爸与佘兴伟转到茶桌上。佘爸对品茶颇有研究,但佘兴伟是属于可口可乐与咖啡的那一代,对茶艺没什么认识。
佘兴伟抓起茶杯就要喝,佘爸制止道:“饭后喝茶等于喝毒药,这不是让你喝的。”
佘兴伟不服气,“这茶不喝您干嘛倒。”
佘妈从厨房里伸头出来笑道:“你爸整套品茶的程序下来,至少也要半个小时。饭后半小时喝茶就没事了。”
“那我现在喝什么?”佘兴伟问道。
“喝白开水。”佘爸让烫茶在杯中停留几分钟,然后倒掉。原来只是温杯。
佘兴伟自行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佘爸终于提及这个话题了。
“我想回农村承包几亩田干干。”佘兴伟鼓起勇气说道。
他假想中的佘爸会提出很多看法,诸如“你这辈子都没在农村哪怕住过一天,你知道农村是什么样吗,只会空想!”又或者,“承包,你以为承包这么好做?这么好做大家都来做了,而且现在村里也没地给你承包。”甚至是“怪不得别人说儿女都是来要债的,我当初就该把你射在墙上,免得你今天来气我。”
这一切都没发生。佘爸只是沉默地摆弄着他那些茶具。
在厨房偷听的表姐想走出去,却被佘妈拉住了,用眼神制止了她。
佘兴伟不知道佘爸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提前请出存折这张王牌,排练时豪情万丈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变了另一番话,“我赚了点钱,这回回农村的事我有足够的钱。当然,我也准备了钱给您两老养老。”
佘爸拿起存折数了数上面的数字,吃了一惊,
“什么佘妈和表姐听到这个数字,吃惊地走了出来。
佘妈拿过存折数了一下,没错,的确是
表姐笑骂道:“你这小子在城市里吃香喝辣的,却没寄一点钱回家。”
佘兴伟连忙辩解道:“不是……”
佘妈打断道:“在城市里这么赚钱,为什么要回农村?”
“在城市里怎么可能赚钱呢?”佘兴伟苦笑道,“生儿子妈您难道不了解儿子吗,要是我赚了钱,怎么会不寄钱回家?这笔钱卖野生灵芝得的。”
“卖灵芝?”三人异口同声道。
“有一次在山上无意挖到一棵5斤重的野生灵芝,那棵灵芝卖了佘兴伟没将他给了小雨10万的事说出去,免得解释起来又把话题拉到其他地方。
“你别以为你爸妈不懂就瞎说。”佘爸有些怒气,“什么灵芝能卖一百多万?你是不是在干违法的事?”
“真不是!”佘兴伟这时后悔没把支票复印一张带回来,此刻有些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了。
“兴伟怎么会做那种缺德事。”佘妈瞪了佘爸一眼。
四人沉默了许久。佘爸开口道:“既然你要回来,那我去帮你要几亩地。”
这么顺利?佘兴伟有些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问:“现在的,的地没,没这么好承包了吧?”
佘爸说道:“我们家在村里有些地位。村长还得喊我一声大哥,我开口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佘妈说道:“既然要干那就好好干,别做了几天就喊辛苦要走。”
接下来佘家二老嘱咐这嘱咐那,佘兴伟只有“嗯嗯”的在一边应着。
佘兴伟对双亲奇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他拉过一旁的表姐问道:“最近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表姐知道他想问什么,便反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台风眼吗?”
“名词听过,但不怎么清楚。”佘兴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表姐抽出一张纸,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圆,用画了一个大圆包着小圆。小圆里写着这里的镇名——地镇,大圆边缘一边写着“天南市”,对面的另一边写着“溪南村”。
佘兴伟看不明白,静静地等待表姐讲解。
表姐说道:“这里正进行着一场大台风,你在天南市,可以感到有台风,你在地镇却感觉不到有台风,不仅感觉不到,而且还风和日丽,天朗气清。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科学上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表姐老实地说道,“但地镇这里就是台风眼。你身处这里很容易以为没有暴风雨,但其实只要你走错一步,迈出这个保护圈,你就会被台风刮到大西洋去。”
佘兴伟认真咀嚼了表姐的话,可还是没法听出个中意思。
“你说的话怎么这么禅。”佘兴伟说道,“你能不能找些人类能听得懂的句子来表述一下你的意思呢?”
表姐倍感挫折,“我问你,你在天南市给家里打电话透露想回农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特有压力。”
佘兴伟点点头。
“我再问你,你坐着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压力比在天南市打电话时更大,紧张到小心脏都要扑通扑通跳出来,拼命按才按得下去。”
佘兴伟用力地点点头。
“我又问你,你可以回农村了,但是你是不是一直感到有股压力,除非你在农村证明你成功了,不然这股压力都不会消失?”
佘兴伟疯狂地点点头。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地镇就是台风眼,你靠近台风眼,压力变大,进入台风眼,压力消失,离开台风眼,压力出现。”
他试探地总结道:“表姐,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
“是暴风雨还是流星雨还得看成王败寇这四个字。”表姐充满哲学家的忧郁,“你成功了便是流星雨,失败了直接龙卷风,暴风雨都没有你的份儿。不过毕竟你带了一百万回来,不是他们带一百万回来,现在你说话比他们大声,他们会给你尝试的机会的。”
夜晚大家都已经睡下了,佘家二老在房间里呢喃细语。
“你不信儿子?”
“你不也不信吗?”
“儿子本性是不坏的。我是担心他离开我们这么久,在外面难免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学坏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他要回农村就让他回,有咱们盯着总比在外面好。”
另一间卧室里,佘兴伟正睡得香甜,在月光下露出了纯真的笑容。